郁行辰接受了我的投喂。
郁行辰腮帮子鼓得像囤食的松鼠一样,莫名令我觉得和“可爱”这种不符合他气质的形容词挂钩。
“好吃吗?”吃的是郁行辰买的,话是我问的。
郁行辰点了下头。
我比自己享用美食还满足,又夹了一个撒了很多芝麻的生煎包,“再吃一个,乖。”
郁行辰没乖。
我揉了一把被他掐红的脸,消化掉了其余的生煎。
我拿纸巾擦过手和嘴,好心的想为郁行辰倾情服务一下。
郁行辰拒绝了我的不安好心。
郁行辰仿佛是个来送外卖的般,收拾完饭盒就要走了。
我狗皮膏药的粘性发作,不依不饶地挽留。
病房内没监控摄像头,独住单间的我在床榻上拍了拍,诚邀他过来坐,“辰辰,再陪我会儿呗,住院真的好无聊。”
郁行辰冷冷地呵声,“我看你这儿迎来送往的挺热闹,打牌打的挺来劲。”
“再热闹我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走心的话,“想你才是真的。”
郁行辰微微挑眉,“原来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多情呢?”
这句话像是连二十五岁的我一起嘲讽了。
从二十五岁的我和郁行辰的微信聊天记录里看的出,郁行辰对感情的表达率性而直白,常常是郁行辰发来“想你”,二十五岁的我跟个捧哏的似的回个“我也是”。
我静默了会儿,以我对自己的了解,解说道:“可能是先前的我将你放在心里想了吧。”
郁行辰带着点不知对谁的不屑,“你又知道了。”
“即使我现在记不清,我也比任何人都了解我自己的内心。”
我从失忆之后得知身边有郁行辰这么个伴侣开始,我就知道二十五岁的我必然是喜欢着郁行辰才会跟他在一起两年。
“你是我失忆后梦到最多的人,临醒来时,我都会感受到从梦里带出的对你的心动。”
远超我想象中的心动。
郁行辰很不习惯现在的我说人话,很有防骗意识地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好喜欢和郁行辰亲近。
我在郁行辰的手心里亲了个带响的。
郁行辰跟被烫到了似的抽手。
他的表情很冷肃,他的耳朵尖有点红。
“我没骗你。”我拥着郁行辰在他的耳畔蹭了一下,唯恐心猿意马,又放开了他,诚恳道:“感情方面我是不会骗你的。”
看来二十五岁的我信誉方面依然挺合格的,郁行辰将话听进了几分,但并不怎么被触动。
郁行辰,好难哄一男的。
“别走啊。”我有些丧气的哼唧,“我们都三天没见面了,再陪陪我。”
“辰哥哥,你脖子上的吻痕淡了。”我勾开郁行辰的领口,正色道,“需要加深一下。”
郁行辰打掉了我的手, 看了眼腕表,“你还有正事么?”
“你今晚又有约?”我有点不快。
“没有。”郁行辰坦然。
我迅速打消了不快。
“辰辰,夜还那么长,我们——”
我又扯着郁行辰向我的病床上带。
郁行辰微微皱眉,呼吸放轻了些。
我打开了电视,略有兴奋道:“一起看个电影吧。”
郁行辰表情有点微妙,随即勾起嘴角笑了笑。
郁行辰与二十五岁的我已经足够熟悉,一个眼神的对视,就清楚彼此的需求。彼此身上的欲色都是由对方亲身融绘上的。不过郁行辰回忆起来,他面前这个男人还是张白纸时,牵手会紧张,接吻时只会近乎虔诚的嘴唇相碰,这份感情至上的纯粹,倒是有着他记忆中的人最初的样子。
“‘谍影重重’都出第五部了,看这个怎么样?”
郁行辰在我选好影片,做好观影准备时,语速中和道:“这部里,Bourne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剧情以他为Nicky和他的父亲报仇展开——”
我:“?”
“对了,Nicky在电影开场没多久就死了。”
郁行辰在谈笑风生间给我剧透的明明白白。
我要咬人了。
郁行辰笑着在我的头上摸了一下,“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好。”我应声。
在郁行辰即将走出房门前,我为了改正我先前对郁行辰传达的错误的情感信息,又叫住他。
“郁行辰。”
郁行辰侧头看我。
“二十五岁的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我也很喜欢你。”
第26章 我吃醋了
现在的我与郁行辰每天都有消息往来。
有时是公事,有时是随手分享的天气或是心情,调情,简单却腻歪的“想你”。
郁行辰只会给我发公司里的事宜,我负责调情和尬聊。
不让郁行辰退股是失忆的我接手公司后做的最正确的决策!
虽然我和郁行辰因此有了更多的话题,但我还是很心疼他两头操劳。
我也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上进,将书一套套地搬进病房,学习当一名合格的管理者。
想为郁行辰分担负重。
我想成为郁行辰的倚靠。
保守治疗快两周了,间歇性的头痛频率降低了许多,脑子里的筋转过弯来了,智商重新占领高地,在郁行辰跟前除外。
不论是跟郁行辰求关怀,还是关怀郁行辰,我都乐此不彼。
郁行辰来我医院看我跟上班打卡似的,每隔三天准时来访,但是今天距他上次来看我已经过去四天了。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在微信上拍了拍他:“好想你,明天过来吗?”
下方是条三十五分钟的通话记录。
第三天上午的时候我戳他:“今天还来吗?”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我问他:“辰哥,他们发给我的这份合同我看不太懂。”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我哄他:“辰辰,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恭喜我自己再度喜提单机微信。
我看着三十五分钟的通话记录,又拍了拍郁行辰。
我被忧伤的阴影笼罩。
不就是前天晚上和他视频时,因为他也躺在床上,衣服没怎么系好,身躯隐现,太过色气,我一时把持不住,行为略有越界,对着他的脸来了一发么。
期间说了点荤话,给他看了动手的过程,明目张胆的意淫,然后隔着屏幕射到了郁行辰的脸上。
他中途又没挂断,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升温了些,距离可以贴近一点了,结果郁行辰突然就不理人了。
呜呜。
郁行辰真是太双标了。
我合理的怀疑他还在将现在的我和先前二十五岁的我区别对待。
微信聊天记录帮我记着呢!
他和二十五岁的我之前在异地出差时也网爱过,比这次的时长多了一个小时。
还是郁行辰主动提出来的。
我醋我自己。
心塞塞,伐开心。
我备受打击,当烟酒不能“治愈”情绪,只能用更高等的充实时间方式“工作”来麻木自己。
工作也看不懂。
我麻了。
我心中烦乱,在走廊里散心,路遇一名不配合医生治疗的小男孩,我配合边上的家长唱了回“红脸”,当即将假哭的小孩吓唬得泪如雨下,哭得真情实感,扑向了医生的怀抱,被带走医治。
我功德无量。
日行一善的我增加运动量,从住院部穿过门诊前厅,一路溜行至医院门口。
门口处的花坛繁花正艳,花枝被精心修剪过,齐整端丽地盛放着。往来人员神情像是批量复刻出般,面无波澜或是凄愁泛苦,匆匆而过,不合心境的美景被全然辜负。
医院的大门敞开着,被病症锁住的我,出不了这个门。
门外的街道上有打“游击战”,卖气球和推着小车卖小吃的商贩,香炸的食物味道飘散在空气中。令闻惯了医院冰冷的消毒水气味的我短暂的感性了一把,向往起界限外的繁华闹热。
我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看着一只因为商贩脱手而高高升上天际的气球,高飘的思绪忽然受到牵引般,迅速下落,视线穿过花圃落在了与我相距不远的郁行辰的身上。
被我目光略过的五彩缤纷的花团,刹那间绽开在了我的心里。
我们之间只隔着花圃半掩的转角,近到能听到他与另一人的交谈。
郁行辰却没看到我。
他背对着我,面向的是一名青年。
我缓慢地眨了下眼,打量着那名身着白大褂的青年的外貌——确实对得起方晴兰女士对其俊气的评价。
青年眉眼盈笑地叫他“郁先生”,对这段巧遇很是惊喜。
我望着郁行辰的背影,想:我跟你也很巧啊。
偌大的住院部,偌大的医院,上次我到门口还是刚住院那会儿请假去看郁行辰,我在此遇到郁行辰的概率比他更加有缘啊。
郁行辰说,“来看朋友。”
原来对郁行辰来说,我们只是朋友。
我明明记得郁行辰并不想跟我交朋友。
打算上前的我,在这声朋友之后,悬浮的心沉了下来,心中的花,花期短暂,还没看清颜色,就被满腔酸涩浸蚀,褪色凋零了。
“上次说请你吃饭,结果被你抢着买了单,总觉得过意不去,郁先生什么时候得空,给我个回请的机会吧。”
郁行辰那晚还是去跟这名医生约会了。
在才跟我拥抱过,吻过,顶着被我咬出的吻痕的情况下去的。
郁行辰的心理承受能力的确令我佩服。
郁行辰以近期很忙婉拒了邀约,正巧有名护士远远地呼唤这名医生,于是两人并肩走进了医院。
作为被看望的朋友,我并不在被看望的地点。
我默数着郁行辰的脚步,想象着他在几分几秒后到达病房门前,驻足敲门,然后不得回应。
找不到我,你会担心我吗?
给我打个电话吧。
我捏着手里的手机,指端施力到泛白。
时间在流逝,我在思考。
朋友之间会拥抱吗?
朋友之间会接吻吗?
朋友之间会这么亲密吗?
即使主动的是我,默许的是他。
就只是朋友么?
那只飞远的气球已经消失在了无际的上空。许久后,我收回远眺的目光,在视线内看到一个向着医院大门口走远的背影。
那个背影在走出医院的界限后,停住了。
我的手机响了。
郁行辰问我:“你在哪?”
我回:“你的身后。”
第27章 我恋爱了
我跟被椅子绊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山来就了我。
郁行辰大步走到我的近前,以居高向下的视角看着我。
阳光灼眼,近前逆光的郁行辰,眼中神情被眼睫的阴影遮蔽,看不分明。
可能是我现在的表情很像跟他撒娇时的样子。
郁行辰问我:“你又哪疼?”
我眯着眼,拇指推着手上的戒环转了转,轻笑,“我心疼。”
郁行辰猜到我刚刚听到了他与那名医生的对话,不过并未解释什么。
我所听,所见,既是事实。他坦荡磊落,没什么好解释的。
“辰辰。”我温声问他,“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接纳我的示好以及对我的看望,是出于同情,还是你对我,或者说对二十五岁先前的我还存在感情?”
郁行辰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沉静了一下,道:“都有。”
“同情多一点,还是感情多一点?”
郁行辰这次沉静的时间久了些,衡量过后,直白道:“同情。”
对郁行辰来说,追忆彼时的感情是一件自残的事,他用厌恶疗法得到了自救,痛得多了,爱得就少了。
“好吧。”我坐正了些,认真道:“那我以后不跟你扮可怜了,换我关心你,换我照顾你。郁行辰,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同情,我希望能用我对你的爱意,换回你的感情。”
郁行辰像来赏花的似的,把我背后的花卉全部品鉴了一遍,半晌才挪回视线,正视我的眼睛,“你好像正常一点了。”
我虽然之前脑子因为受伤是有点不清醒的轴,但还没到影响思维逻辑的程度。
“二十五岁的我是不是隐藏脾性我还没记起来。”
我勾起嘴角痞笑,“十九岁的我从小到大,只会对重视的人动用理智讲道理。”
郁行辰不置可否。
“辰哥。”我站起身,搂抱着郁行辰的腰,闷声,“你就算生气,也要回我消息,你不理我时,我好慌。”
郁行辰并不喜欢与人冷暴力,先前的疏离意在斩断交集,他面前这个降了心智的男人废话委实有点多,因为聊天内容过于流水账,过目就忘,许多时候就已读不回,用意念回复了。
“我没生气。”郁行辰道。
昨天一天,郁行辰都在梳理彼此之间的关系。
然后如他所说,抱着同情与感情的双重心思,又来看望了这枚病号。
我不愿引起旁人对郁行辰的侧目,跟他好兄弟似的抱了一下后,就放开了他。
“那你就是故意不理我,在跟我欲擒故纵。”我怨念的小声嗷嗷,“你才三心二意,还跟其他野男人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
乱用成语的我,脸被郁行辰狠掐了一把。
“我真的生气了,我都不想理你了。”我一想到郁行辰不顾我的感受,跟别人出去约会心里就一阵阵的泛酸,“但是我怕我不理你,你就再也不会搭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