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酸溜溜的补充,“就跟别的野男人跑了。”
眼瞅着我另一边脸也保不住了,我又麻利的道歉,在轻度的感同身受之后,为我先前中伤他的言辞道歉。
我只是在边上听着他们两个闲聊就醋成这样。那些我对彼此关系风轻云淡的否定,在沈瑜跟前扬言的对郁行辰的轻视与摆脱。听到这些的郁行辰先前该有多难过。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现在就是脸疼,比郁行辰掐的还疼。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辰辰再爱我一次。”
“我和赵医生不是约会,只是因为事先答应了。我也没想过跟他会有发展。”
我翻旧账,“那天在酒吧你聊的那个男孩呢?”
郁行辰回:“他像你。”
郁行辰在我美起来之前又直言道:“不过我确实想有一段全新的开始。”
“巧了我也想。”
替身能有我这个正主香吗?
我认真的咨询,“请问我们两个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郁行辰抬手在我被掐红的脸上放轻力道揉了两下,态度缓和了些:“你的病症治疗的怎么样了?”
我沉静了一瞬,笑着在他的掌心蹭了蹭,“治疗挺有成效的,你不是也说我正常些了嘛,我有预感我马上就要康复了。”
“辰辰,几天没见,你想我了吗?”
直球对郁行辰很管用,他放轻声音,顿声回道:“有一点。”
我的心头像被复苏之风吹过般,又是一片春花烂漫。
我感觉我恋爱了。
郁行辰有一点想我,郁行辰整理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后还是来看望我了,四舍五入就是我们已经恋爱了!
我留意到有人接近,我将郁行辰拥进了怀里,埋首他的脖颈,在上次印出吻痕的地方又亲了下去。
“李与峥,别在这犯浑。”郁行辰怕引起旁人的注意,小声的凶我。
我从郁行辰的肩头面色阴鸷地抬眼,看向那名姓赵的医生,寻衅地勾起嘴角。
郁行辰是我的。
赵医生避开了我充满敌意的眼神,顿了几秒,脚下错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我恋恋不舍的松开怀里的人,语气无辜,“刚刚头有点晕,没站住。”
郁行辰对我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反倒是他不顾旁人的侧目,拉着我的手将我向住院楼里带。
我手指缓缓移动,分开郁行辰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还好你今天来了。”
郁行辰回看了我一眼。
“辰哥,先跟你预约下,三天后你来看我好么。”
郁行辰默许了。
我松开他的手指,只余小指勾缠着,以幼稚的许诺方式摇了摇,“说好了,我等你。”
明天是预约中的手术的日期,我没向郁行辰说。
尽管只是微创的开颅手术,但毕竟是在脑袋里动刀,还是有风险的。
真正会令郁行辰担心的事,我不会给他徒增心理负担。
最近向郁行辰讨要的关心够多了,足够支撑我做完一场手术了。
今日份的快乐——见到郁行辰了。
牵到他的手了。
吻到他的嘴了。
这份快乐延续到了次日。
这份快乐终结在了手术备皮前。
做好案板上一条鱼心态的我叹了一声。
护士为我提振心情,积极乐观的劝慰我。
我关注点偏差,捏了一撮被剃掉的头发,“就这么秃了,我怕我男朋友嫌弃我。”
“只是微创手术。”护士比划了一下术野的范围,“创口很小,你头顶的头发固定好后还是可以保留的。”
感谢日益进步的现代医学。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美。”
方主任走上前,协助护士将我头顶上的头发编排固定打上医用凝胶——也算是圆了她的女儿梦。
“你可真是长大了啊,有主意了,出车祸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
数落的话音说到一半带上了颤抖,然后停住了。
二十五岁的我要聪明的多,车祸后也曾惜命的来医院复诊过,当时查出脑内有少量淤血,本是可以随时日推移被人体正常吸收自愈。结果淤血突然病变了,默默滋事,偷走了我的六年记忆。住院保守治疗的中期就安排了这场手术。
“大夫,我们要相信医学啊。”我拥着方晴兰,在她的背上轻拍,“没事的。”
一直站在医务室门口的李成和走上前两步,安慰着妻子,有些不圆滑的跟我打趣。
“不是吧祖宗们。”我笑的也有点勉强,“你们的术前鼓励是不是过了点,我都被你们搞的紧张了。”
手术最差的结果是死亡,面临的风险还有失明,失聪,偏瘫,失忆等等。
我唯独对失忆这条产生了畏惧。
不过随即我又释然了。
即使不慎丢落了时光的卷轴,再度触及记忆的源头时,终将会在与对方的相处中,感受到对方人格上曾经动心的闪光点,然后化成感情填满心房中那处空落的位置。
我在术前最后能接触到手机的时刻向郁行辰发了“我爱你。”
附带一个蠢蠢的表情包。
麻药在剥离我的感官。
缭乱的念头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无意识的发散。
我从最好的结果,想到最坏的结局。
如果我死了。
我又自我补救起最坏的念头。
我要是死后真的穿越就好了。
从现在穿越到六年前。
已经发生的事,既然已成既定,那么我就反过来去改写从前的时间线。
我会提前放过沈瑜,将对他来说痛苦的相伴时光缩短,也会如先前我与他说的那样,他父母那边,我去劝说,弥补亏欠,好聚好散。
我一定要提前找到郁行辰,六年前的郁行辰已经在我所在的城市读大学了。
我们离得那么近,相识的时间也可以再缩近点。
或者直接回到十年前,在他因为打架被家里教训前就守护好他,不让他再受到一点委屈。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我微笑着拥抱黑暗。
第28章 我回来了
我醒了,我没有穿越。
因为我看到郁行辰站在我的病床边。
我好像在手术过后醒过几次,但我记不清了。
而此刻我清楚地记得近前这个人是郁行辰。
我没再度失忆,我挺庆幸,可我开心不起来,因为我看到郁行辰的眼眶是红的。
才哭过的样子。
他怎么在这。
我不是跟我妈嘱咐过了吗?如果手术不顺利,我没能在和郁行辰约定见面的日子前恢复过来,就找借口鸽了他吗?
我这幅半死不活的熊样子显然又博取到了他的同情。
我说过不让他担心,会永远对他好的。
我又食言了,我又招惹他难过了。
口鼻处的氧气面罩将我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我略有艰难地向他抬手。
僵持半晌后,郁行辰反握住了我的手。
郁行辰声音喑哑,“疼不疼?”
我的手指在他掌心处慢慢地移动。
我想写:别哭。
我想写:我没事。
脑袋极度昏沉不清,我在混沌中却清晰的感受到了某种清明,像是极力回忆某件事时,一瞬间忆起时的豁然。
我想写:郁行辰,我记起你了。
我记起先前的六年记忆了。
那些被时光打磨过的回忆,没有想象中历历在目的冲击性,没有在脑海里纷繁涌现的戏剧化,像是一个解锁的盒子,平静地躺在意识深处,随意念的翻阅,冲洗出清晰度深浅不一的画面。
我能从彼此交握的手上,回忆起我们二人第一次牵手时的场景。
回忆具有关联性。关联出为彼此戴上对戒,十指交扣,拍下那张定格照片时的心境与诺言。
我用眼神描摹着郁行辰的脸,回忆起彼时初见时,他还带着青年凛然的朝气,更加锋芒毕露的眉眼。
我从他脸上落下的那道伤,忆起那年他与家人决裂,被锐物砸伤的眉角,血痕如泪痕般干涸在脸上,他紧拥着我,颤抖地说,“李与峥,我只有你了”时,我是怎样痛彻心扉的心疼。
与此刻一样的心疼。
虚乏不受控的手指写不出太复杂的字句。
我在郁行辰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一遍遍地画着爱心。
心智十九岁的我问过他,“我喜欢你么?”
他反问我,“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
现在的我可以以二十五岁的自我的心境,笃定的回他一句,“我爱你。”
不是喜欢,而是爱。
远超我想象中的深爱。
我一直以为他是清楚的。
手术总体很成功,虽然没有预期中恢复的那么神速,三天后,也算是从术后的“惨状”中恢复了过来。
曾经的我会将郁行辰放在心里想。
三天后,可以使用手机的我,为郁行辰发送了“想你。”
郁行辰来看我了。
三天的时间,我想了很多,郁行辰大抵也是一样。
我们相顾无言,我莫名觉得现下彼此间的氛围很像当年我们互诉感情时的那幕。
我与郁行辰相识五年,在一起两年,我们彼此好感,互生情愫,只不过先挑明这层暗昧关系的是他,所以他在我失忆询问时,承认是他追的我。
郁行辰不过是比我坦然罢了。
我倚坐在病床上,冲着他微笑了一下,这次比他先开了口。
我放缓语速温声问他,“可以聊聊吗?”
郁行辰沉下眼神打量我。
“宝宝,过来。”
“别叫的那么亲密。”郁行辰颦眉冷声地打断,“我们分手了。”
“我知道。”我摩擦着指间的戒指,“我记得,我都记得。”
失忆以后我的作为,我都记得。
“郁行辰,可以也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么?”
我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趋向公式化的谈判,又用活络些的声音笑道:“拒绝与否在你,不过追求权在我,一个月修整不好我们之间的嫌隙,那我就只能在下个月的今天再向你申请一个月的时间了——我妈说不将你哄回来,就不让我回家了,辰辰,我没家了,你可以给我一个家吗?”
郁行辰却只是神色复杂地质问道:“车祸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车祸并不严重,怕你担心,原本已经处理妥当,结果发生失忆这种意外的情况,这三天我反思过,我的事情你有知情权,我不该向你有所隐瞒。”
郁行辰咬了下后槽牙,从我的种种言行中得到判断,以笃定的语气确认道:“你全记起来了是么?”
“是。”我应声:“我回来了。”
郁行辰距离我有些远,我抱不到他。
二十五岁的我没郁行辰口中那么完美,我的心情依然会因为所爱之人的喜怒哀思而剧烈波动,爱得依然炽烈,占有欲强到敌视一切对他有爱慕意图的人,想把他绑在身边,只有我自己可以看见。以他为中心,爱他,宠他,把自己全部的爱意都灌进他的心里与身体里面。
二十五岁的我与心智十九岁的我也是不同的。
彼时人格碎裂,经历过阴影拖拽的我,心思更加阴沉,在自我拼凑的半年间,学会收敛情绪,学会伪装心性,学会怀疑人心。
刺穿心口的毒刺虽然拔掉了,余毒依然久远的残留着。
我与郁行辰初在一起时,我总会在床事上无节制的索取着他,在他承受不住,溺毙在欲望的浪潮中时,看着他的眼睛,一遍遍地询问着他茫然状态下,潜意识对爱的回答。
我确定了郁行辰对我的爱意与我对他是一样的。
他清除掉了我心中的淤毒,强势的占满了我的心口。
郁行辰是我的氧气,我自知他很重要,旁人也知道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只有氧气本身不知道。
是我太过压抑心中的情绪。
是我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我心间最后那点自己都不自知的旧日阴影好像被“十九岁”的我莽撞的驱散了。
“十九岁”的我担心被二十五岁的我同化,原来所谓的同化亦是心态上双向的影响。
已经回到二十五岁的我对郁行辰温笑着,拿出心底的思念,向他诉说。
“辰辰,几天不见,我好想你。”
第29章 我的永远
我和郁行辰当了半个月的网友。
郁总还是很现实的,在我脑子能再度处理公务后,宛如一个文件中转站般,将公司的大小事宜又一股脑的扔回给了我。
脑部术后有着轻度的后遗症反应,在痊愈前过度用脑还是会有眩晕感。
我跳过那些繁芜的条款文字,与郁行辰就工作的交接语音沟通。
郁行辰的声音有些沙哑,闷声咳嗽了两声。
我听着他那边所处环境很安静,像是独处的样子,将语音转为了视频通话。
“是不是咽炎又犯了?”
郁行辰点头。
我摸了摸手机的边框,假装自己摸到了他的脸,“我说,你听着就好。”
郁行辰将手机支在一旁,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支钢笔,随手将我汇总出的重点内容记在了手背上。
他手中这只钢笔有着镀金的外壳,外观高端奢华,是我失忆时用来画王八的那支签字笔,我说过后怎么找不到了,办公室丢笔是常态,老板也不能免俗,原来被郁行辰随手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