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宋必回拒绝地异常果断,但却勾了勾唇角,“但师尊可以选择坐我身上。”
“呃……”那没事了。
江屿风立刻很是识趣地默默躺了回去。
他心中哀叹一声,心想这会儿还是不要惹宋必回为好。
否则照他如今灵力不全、又理亏的情况下,可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先前那身不由己的滋味他可也算是亲身经历过了,现在想起来也叫他不由地腰间发酸发软,如今着实是不敢了。
“师尊为什么不说话了?”宋必回坐到他的身边,却是温柔地伸手将他的碎发轻轻挽到了耳后。
江屿风一时咬紧了牙,默默无声地背了过去。
毕竟这人的温和就跟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一般,最会欺骗人心,不管几次都能将他哄得团团转。
他只要盯着宋必回低垂着望着他那双深沉如海的眼,便会跟色令智昏了的昏君般莫名其妙地就被他带跑偏了。
这实在太可怕了。
但应当只要他装作没看见,没听见,这种诱惑攻击就对他没有作用。
江屿风极其乐观的想着。
可随后,他便猛地感觉到后腰的温热宛如清流一般缓缓地攀上了他的神经,当下叫他呼吸一滞,手指不由地抓紧了身侧的锦被。
“宋必回!”他沉痛地用手捂住了眼,却是一时无奈得不知该说什么。
可不料那人竟是也学着他先前一般,很是无辜地望着他道,“师尊唤我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小混蛋就是故意的。
江屿风只得面无表情地又回过身去直视他,却是一时败下阵来。
“不要闹了。”
可当宋必回认真地望着他的眼,低沉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侧时,立刻便叫江屿风泄了气。
此人未免也太消磨心智了。
江屿风感觉自己几乎已经快放弃挣扎了,他如今只能在心中默默劝慰自己。
他也就只是偶尔在对上宋必回时没出息罢了,这一定也只会是最后一次……
可当他扶着宋必回的手喝完药后,被那人又塞进一颗蜜饯时,他却又再次很没原则地在心里变了卦。
这次宋必回表现得不错,那下次也原谅他好了……
江屿风很自然地倚靠在那人怀中,任由宋必回轻轻地按着他酸痛的肌肉时,美滋滋地想着。
净海虽是近几日几次看见宋必回出进那房间,从一开始的怒气冲冲,到后来的恢复平静,他都见过了,可却始终没见到江屿风的身影。
他也曾关心担忧地指指屋门,想询问江屿风是否有碍,可宋必回也只是与他说,“暂时没有大碍了,但还需要静养。”
但净海却始终心中有些不相信,他实在担心宋必回会不会悲伤过度受了刺激,总也幻想着江屿风就快好了。
毕竟他可从未看过与神佛相抗之后还有人能安然无恙地继续活下去的。
就算能救回一条命,这辈子几乎也是废人一个了。
因此当他某日偷偷地将视线探入窗缝时,却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看见了漫漫床帐之中那个瘦削曼妙的身影。
帐尾在淡风之中微微起伏着,可屋中却只是浓重的药味与静谧无声的氛围在酝酿。
那人究竟是死是活?
净海皱着眉想看得仔细一些,却在忽然之间感受到一种冰冷的感觉直直从他的脊背窜了上去。
他猛地回头,看见了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的宋必回。
“啊!?”净海吓得差点窜起来,只可惜他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得手舞足蹈地想解释。
“净海大师。”宋必回轻轻开了口,打断了他的无措,“我师尊真的无事。”
净海将信将疑地又做了个手势,见到宋必回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当下皱着眉又奇怪地回望了一眼,却骤然望见江屿风翻了个身,戴着凤凰镯的玉腕垂落到了床榻边。
在月光之下很是迷人心魄。
可随后木窗却是被猛地闭上了。
净海:“……”
面前宋必回平和地望着他,开了口,“真的多谢大师的关心,待到师尊身体再好一些,我再让他同你见面吧。”
哄鬼呢?净海面无表情,这人要是到时候真舍得那就真是有鬼了。
真是从小便这样,喜欢的就想藏着,净海了然地点了点头。
片刻,默默伸出了手指,在他手掌之上缓缓写道,“保重身体。”
虽然宋必回知晓净海此话是叫江屿风保重身体的。
可为何感觉起来会如此奇怪呢?
他沉默着,半晌也只能无声地点了点头。
第119章 火光
梦行此刻正处于一种微妙的稳定状态。
江屿风称其为完全崩溃塌陷的临界点。
也许只要有一丝丝的变动,便会出现一种完全意料之外的现象。
虽然他们不知道之后具体会发生什么,但却清楚地知道如今的时空已经被完全混杂了。
此后还剩余二门,惊门与伤门,叫江屿风根本预测不到究竟会是如何场景。
他们已经入门许久了,这么漫长的时间,也定会引起钟遥夜的注意。
只是此事棘手,门外之人应当也在想着该如何解决。
可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一事,便是要揪出让梦行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否则任此事发展,只会出现更加无法想象的可怕事情。
毕竟连邪佛也被强行拉入了梦行。
若是这被普通门生遇到,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江屿风枕着宋必回的手臂,却是一时思绪纷乱。
他看着缓缓跳跃在屏风之上的烛火的影子,望见有飞蛾奋不顾身地扑到那灼热的火苗之上,好似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
此时此刻,兴许它满心满眼只有那绚烂的火光吧。
我究竟是何人?离开星门之后的今日,他却又再次想起了这个问题。
那个名叫玉铎的人,难道是他吗。
江屿风忽地感觉自己脑中刺痛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在阻止他回忆此事。
他与拂冥和商明三人之间,难道曾经还发生过什么事吗?
到了如今,天命又叫他机缘巧合之下再次与蜚兽对上。
这又是何意?
江屿风痛苦地皱了皱眉,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却是成功吵醒了身边的宋必回。
宋必回睡眠本就浅,在他出事之后更是警觉,他睁开眼,随后熟稔地将身前之人搂紧了。
“哪里痛。”那人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却是直直顺着江屿风的耳朵钻进了他的心里。
江屿风只觉当下放松下来些许,虽然脑中还在隐隐作痛,但此时靠着宋必回蓬勃跳跃的颈部的脉搏,却是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我哪都疼。”他难得想任性一回,那人定然也会知晓他的心意的。
果不其然,宋必回轻轻地“嗯”了一声,伸手拍抚着怀中之人的后背,似乎是想让江屿风能够睡得安心一些。
“必回。”但片刻,江屿风却在他怀中闷闷地开了口,“若是之后,真有我们也无法解决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宋必回沉默了一会儿,却是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波澜不惊道,“无事,到哪我也陪你。”
江屿风闻声,当下感觉心中没来由地出现一种悲伤难过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他鲜少感知到的,但在那个梦境之中,在那个名唤“玉铎”的人的身上,他却是真切的感受过。
那般无力,那般痛苦。
彼时他遥遥望着被雾气吞没之人的身影,却好似如沙一般,越是在乎,越是在手中不断流逝。
他太害怕了,也太在乎了。
他仿佛能感觉到一种危机在不断地朝他逼近,这是他根本无法控制的,好像就要失去那个人了。
“别怕。”宋必回低沉的声音轻轻在黑暗之中响着。
就如同那跳跃芬芳的火光一般。
第120章 转变
一切的转变终究还是在今日发生了。
江屿风骤然睁开清明的双眼之时,便望见木窗之外的天际有炫目雷电骤然闪过。
宛如撕裂了天空一般,瞬时间映亮了周遭昏暗的世界。
宋必回此刻还在屋外,他难得找到这时机,当即独身一人迅速翻身下榻,轻巧利落地推门而出。
凛冽的穿堂风在开门的瞬时撩起了他勾竹的衣摆与袖口,他望见远方的天仿佛就要沉落一般堆积着厚厚的云雾,闪电在其中游龙似的倏忽闪过。
他几日未能踏出这道木门,却在今日真真切切看见屋外场景时,不由地睁大了眼。
这足下的整个建筑就仿佛是漂浮于苍茫大海之上的孤岛一般,一种极度的孤寂与零落感被阴风卷带裹挟而来。
这里好像是被抛弃了的空间缝隙一般,一切都在失落之中。
江屿风神色淡然地站在廊中,望着惊雷在他不远处骤然劈落而下,半晌,却是不禁长叹一声,轻轻叹息声融入了寥寥的风中,时空终于还是开始流转颠倒了。
“师尊?”宋必回很快便在走廊尽头出现了,他在身后低声地唤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江屿风近日情绪上的低落。
这人好像心中藏着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自从那次从死亡边缘被宋必回强硬带回来后,便愈发地明显起来。
“必回,门开了。”江屿风闻声回了头,静静地望那身后之人,眉眼之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落寞。
这是他往常鲜少有的表情与情绪,叫宋必回不禁心下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可片刻,江屿风却是忽然淡笑着故作轻松地开了口,“我觉得我好像又忘了一些事情。”
一些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事情。
就如当时他忘记与宋必回的约定一般,叫他在漫长地等待之中始终挂念心头,怎么也落不下。
如今他也是这种心绪。
“如果先前忘记的是叫你不开心的事,不记起或许更好。”
宋必回缓步走到江屿风地身边,虽然还是一如往常的冷静理性,但当下却伸手将一件鹤氅披到了那人的肩头,语气透着不满道,“但这并不是你在外面吹冷风的借口。”
宋必回一直都是反矫情与破坏氛围的一把好手。
江屿风一时轻笑出了声,然后想起了什么一般,很是自然地将被风吹冷了的手塞到了宋必回的手中。
“我确实不擅长编借口。”江屿风理直气壮地淡声道,“不如你给我想一个吧。”
宋必回都快被此人气笑了,哪有让他问问题,又叫他自己想理由的,难不成这是要自己哄自己吗?
他捂着那人纤细的手,感受到双方的体温在此刻交融着,面前之人如同被伺候得轻松舒服了的猫咪一般,眯了眯眼睛。
毕竟江屿风惯是擅长恃宠而骄了。
不过这下,原先压抑的氛围却是稍稍地轻松了一些,在天地阴沉辽远之下,此时此刻好像是唯独留给他们两人的时间。
但天色终究还是越发地暗淡了。
时间总会流逝……
门内独有的光芒缓缓落下之时,江屿风却是忽然上前伸手轻轻搂住了宋必回的脖颈。
宋必回一顿,便听见江屿风又如刚进门一般在他耳边缓声道,“早些来找我。”
他轻缓的声音在落下,在这光芒之下宛如飘渺的仙语一般,“有了这个咒,你应当会很快知道我在何处吧。”
他不想等得太久了。
……
乔暄今日有一种极其不对劲的感觉。
梦行之中,他坐在讲学堂之外的台阶之上,可此回过去了许久,却始终都没能再遇见天珩仙君。
不仅如此,他根本是连一个人影都没能见到。
这次难不成又换了个折磨他的套路?他奇怪地想着。
天外是白虹贯日,却是透着一种诡异的炫目灿烂,就像是最蓬勃的烛火总在将死之际出现一般。
他缓缓从阶上站起来,一时疑惑地挠了挠头,心想,难道是这上天发现了可怜的他,终于要降下上仙来助他一臂之力了?
可待到乔暄刚刚跨出一步,却是一道惊雷猛地劈在了他的足前。
“娘啊!”他吓得向后一个后仰,顿时一个屁股蹲地坐到了石阶之上,当下痛得他整个人的表情顿时便扭曲了。
他死鱼一般瘫了下去,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深深的恶意。
老天为何要如此待自己……乔暄心下悲痛欲绝,这梦行又为何要如此折磨他。
他先前也未曾见过那位已然飞升成仙的怀令仙师,与那人自然是无冤无仇的。
难道这位师祖就一点儿也不心疼他那些幼小脆弱的小徒孙吗?
乔暄轻声“哎哟”着从地上爬起来,回头,却是恍然与一个幽魂打了个照面。
这青天白日的……
他沉默着望着面前那幽魂,而那幽魂也僵硬地望着自己,一时间二人面面相觑,竟是默契地都没开口。
梦行不是隐射的几乎都是自己记忆之中的画面吗?
乔暄傻了眼,可他根本不认识这位大兄弟啊。
难道是这梦行出问题了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面无表情地急速退后了几步。
可他一动,那幽魂便也立刻动了,乔暄眼睁睁看着它骤然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随后猛地朝他所在之处扑了过来。
“啊!”乔暄撕心裂肺大喊大叫地从栏杆之处翻出来,然后一个大拐弯,险些没把自己整个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