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安看清了纸上的字,连连摇头,低吼道:“不!我不签!你不能离开我,你欠我们白家的养育之恩永远还不清!”
景彧扔了一张银票到白永安脚边,淡淡道:“这是一千两银票,应当够还你们家对阿扶的恩情了。”
白永安看着地上的银票,忽然肩膀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低笑连连,“哈哈哈,我懂了,原来你是傍上了比我们家更有钱有势的人,所以就要离开白家了对不对?”说完抬头,目光怨毒地盯着白锦扶,“白锦扶!你这个淫-荡的贱人!你做梦,我是不会签的,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江叔衡听不得白永安的污言秽语,提起沙包大的拳头直接朝他脸上砸过去,“你他.妈的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儿!再不干不净的,小心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事实证明,拳头就是硬道理,白永安脸上挨了一记重拳,被打得眼冒金星,嘴里吐出一大口血沫,消停了下来。
白锦扶给了江叔衡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走到白永安面前蹲下来,眼神温和地凝视着脸肿的跟猪头似的白永安,轻声道:“白家是对我有养育之恩,但对我有恩的是父亲,不是你,我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今晚你做的事,但是,这份断绝关系的文书,你今天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说罢,他抓起白永安的手,用白永安的大拇指蘸了些刚刚他吐在地上的血,强迫他将大拇指的手印按在文书。
“天一亮我就会离开,”白锦扶将文书折起收好,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白永安说道,“你好自为之。”
白永安双眼充血,满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和爱而不得的怨恨,死死盯着白锦扶,声音沙哑地道:“白锦扶,我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抢回来,你是我的!从小到大就是,从来都是!”
“他不是。”站在白锦扶身后,沉默了许久的景彧忽然开口,他走到白永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漠中透着轻蔑,语气威严中透着森然,警告白永安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或者将来,阿扶都不属于你,他是我宁安侯府的人。只要有我在一日,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他,任何人都休想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你听懂了吗?”
“侯爷……”白锦扶听完,抬眸怔怔望着景彧英挺俊朗的侧脸,心房好像被一只柔软的爪子踩中了某块地方,又酸又涨,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何德何能,能让景彧对他这么好。
江叔衡注意到白锦扶看景彧眼神,感激中带着些许钦慕,那种不痛快的情绪顿时又涌了上来,他刚刚帮白锦扶揍白永安那小子出气的时候,怎么也没见白锦扶用这种眼神看他?
说大话谁不会啊?敢伸拳头出来比比看吗?!
妈的,怎么白锦扶一个男人,也跟那些眼皮子浅的小姑娘似的,就喜欢这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文绉绉酸溜溜的书呆子?
江叔衡气得又踹了白永安一脚,把不痛快都撒他身上,“问你话呢,听没听到?再敢纠缠我们小白,别说宁安侯,本堂堂神武大将军,也不会放过你,听明白没!”
白锦扶听到江叔衡的话,眼皮不禁跳了跳,景彧刚刚说那些护着他的话那是因为景彧本来就人好,把他当弟弟一样爱护,可这家伙好好的又来凑什么热闹?
——
天一亮,白锦扶他们便离开了白府,回到原来的住处收拾好东西就启程返回京城。
经过昨晚,白锦扶的秘密意外被江叔衡发现,江叔衡也成为第二个知晓他七皇子身份的人,但作为原剧情里的渣攻之一,江叔衡并没有拿这点要挟他做什么让白锦扶感到有些意外。
这一路同行过来,白锦扶也发现了,江叔衡这人也就是脾气急躁了点,情商低了点,其他倒没什么太大的缺点,甚至对他还挺不错,实在不像原剧情里描述的那样喜欢仗势欺人,喜怒无常,阴鸷恣睢。
白锦扶认为江叔衡后来性情大变一定是有什么不知名的原因,所以计划未雨绸缪,接下来要对江叔衡多些关注。
回去的路上还要走上三天,景彧很快察觉到,这两天白锦扶和江叔衡两个人常常在队伍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等他一过去,这两人就会装作若无其事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聪明如景彧,哪里会看不出来,两人明显就是故意避着他,不想让他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景彧面上没表露出什么,心里却感到闷闷不乐,他不明白,白锦扶和江叔衡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是他不能听,不能知道的?他们才认识几天?
到了回去路上的第二天晚上,一行人投宿在一家客栈,夜深了,景彧办完事情上楼打算回房休息,恰好又看到江叔衡鬼鬼祟祟进了白锦扶的房间,两个人关起门来又不知道在里面聊什么。
这已经是这两天以来他看到的不知道第几次了。
景彧没立即回房,就站在正对白锦扶房门口的楼道里盯着,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见江叔衡从里面出来,终于失去了耐心,忍不住走过去敲白锦扶的房门。
白锦扶出来开门,看到门外的景彧,惊讶地问:“侯爷,都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吗?”
“你也知道很晚了。”景彧越过白锦扶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往房里扫了眼,见江叔衡衣冠整齐地坐在桌子旁边,脸色才缓和了些,“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聊些什么?”
白锦扶和江叔衡这两天都在秘密谋划着要怎么帮他掩藏身份的事,可暂时又不能对景彧说明真相,只能避重就轻地道:“就,随便聊聊啊,没什么。”
“对啊,就是晚上睡不着随便聊聊天,宁安侯要不要也进来坐坐?”江叔衡坐在白锦扶的房间里,却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笑嘻嘻地邀请景彧进来坐。
又是如此,景彧莫名有种不再被人需要的失落感,心里堵得慌,脸上却越发平静,不咸不淡地道:“不用,我还有事,不打搅你们了,你们继续聊,我先回房。”
白锦扶对景彧平静外表下的不高兴毫无察觉,还微笑地朝景彧挥挥手,“那侯爷晚安,做个好梦。”
景彧深湛的墨眸静静凝视了白锦扶笑得弯弯的眉眼两秒,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手负在身后,背挺得笔直,背影看起来很是清冷孤傲。
白锦扶倚在门边,一直看着景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关上门,回来坐回原位,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道:“难道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侯爷好像生气了?”
江叔衡挑挑眉,大大咧咧地道:“好端端的他为什么生气?”
白锦扶左思右想没想出理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他没什么好生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金鱼:气成河豚!
第21章 景彧有喜欢的人了(双更合一)
一日后,白锦扶、景彧他们回到了京城。
到了宁安侯府门口,江叔衡与他们二人告辞,临走前拍马经过白锦扶身旁,趁景彧没注意,低头冲白锦扶挤眉弄眼了两下,“那就这样说好了?”
白锦扶点点头,“嗯。”
他们以为他们的小动作没被景彧发现,其实景彧早在一旁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是不露声色。
江叔衡离开,白锦扶和景彧往府里走,走到回他住处的岔路口,白锦扶正想跟景彧告退,景彧忽然不冷不热地来了句,“你和他说好什么了?”
“什么?”白锦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景彧应该是听到了他刚刚和江叔衡的对话,眼神飘忽了一下,快速编了个理由糊弄景彧,“噢,没什么,在白家大将军救了我一次,我打算哪天请他喝顿酒以表谢意。”
景彧的目光凝结在白锦扶脸上,审视着他,“只是如此?”
白锦扶茫然地眨眨眼,一副无辜的表情,“不然还能有什么?”
景彧收回目光,侧过身淡淡道:“江叔衡为人轻狂,桀骜不驯,在京中得罪的人又多,你与他平时还是要保持些距离的好。”
“……”白锦扶低头捏了捏袖口,“可他毕竟救过我,我只是请他喝次酒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景彧突然提议道:“我可以帮你谢他。”
白锦扶懵住:“……这种事也可以帮忙?”
景彧已经在帮白锦扶计划要怎么还江叔衡的人情,“金银珠宝这些东西大将军府不会缺,古玩字画想必他也不会喜欢,这样,我托人去找两件神兵利器送到他府上,你觉得如何?”
白锦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咳了一下,小声地道:“还是不用了吧侯爷,我知道您这样做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也不能什么事都依赖您,我总要有我自己的人际交往,而且要是真这么做了,会显得很没诚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也是您教我的。”
听白锦扶拒绝了自己的提议,景彧也没再说什么,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和人做争执的人,眼睫垂下很好地掩藏起眼底的暗淡,淡声道:“那好,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回去好好休息,我走了。”
白锦扶看着景彧离开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揉了揉眼睛,奇怪,他怎么又有种景彧好像在生气的感觉呢?
可他到底在生谁的气、因何生气?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吧?不可能,明明他在景彧面前一直就是个乖宝宝。
所以错觉,一定是他的错觉。
——
第二天一早,景彧准备进宫去向隆庆帝回禀他这次前往宿州寻找七皇子下落的结果。
但没想到马车到了宫门口,景彧刚从马上上下来,就遇上了韩玉成。
两人互相行过礼,韩玉成先声夺人道:“宁安侯是准备进宫去跟皇上说七皇子找着了?”
景彧本来还不确定阻拦他们在宿州找人的幕后黑手是谁,但一看韩玉成今日特地在这里等他,心里便猜到了十之八-九,于是面不改色地道:“丞相消息倒是灵通。”
韩玉成看着景彧似笑非笑地道:“本相要是侯爷你,就不会现在去跟皇上说七皇子已经死了。”
景彧负袖道:“丞相何出此言?”
韩玉成沉吟道:“距离皇上给的最后期限还剩一个月的时间,这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难道侯爷想让皇上沉浸在失子之痛里来过这个年?依我之见,此事反正已经是一盘死局,不如先放放,说不定事情会另有转机也未尝不可能。”
景彧微哂,故作恍然道:“原来丞相是特意等在这里给本侯解惑的。”
“解惑不敢当,不过是些肺腑之言罢了。”韩玉成含笑抬起手,云淡风轻地摆了摆,“哦对了,本相听说淑妃娘娘近日好像身体略有不适,侯爷若有空,倒是可以请旨进宫去探望一下淑妃娘娘。本相还有其他政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景彧知道韩玉成来者不善,只是他猜不透韩玉成为何要阻止他告诉隆庆帝七皇子的死讯,这对韩玉成有什么好处?
不过刚刚韩玉成有一点倒是真的提醒到他了,圣心难测,若贸然去找隆庆帝,祸福难料,不如先去找最了解隆庆帝心思的姑母商量一下。
景彧递了牌子进宫请求探望淑妃,两炷香后,淑妃宫里的太监出来接他进了宫。
淑妃景氏是景彧的亲姑姑,隆庆帝还在潜邸时她就成为了隆庆帝的侧妃,淑妃伴君数十载一直未能有子嗣,但因为德才兼备,所以一直很得隆庆帝的看重,自从惠元皇后薨后,六宫事宜便交给贵妃和淑妃一起打理,但韩贵妃入宫才不过十载,所以这皇宫里,淑妃可以说是最了解隆庆帝的人。
到了淑妃宫里,景彧给淑妃请过安后,淑妃屏退其他宫人,只留下一名是她心腹的老嬷嬷在一旁伺候茶水,和景彧说话。
淑妃摆摆手示意景彧坐下,笑着问道:“伯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姑母这里?”
景彧先关心问道:“姑母近日身体可好?”
淑妃笑道:“本宫一切都好,听说你前几日去了宿州,怎么样,可有七皇子的下落了?”
淑妃身体无恙,韩玉成那厮果然是在诈他,景彧眸光凛了一下,面色如常地将他在宿州找到的一个名叫李乾的男孩很可能就是七皇子的事跟淑妃说了一遍。
淑妃听说那李乾已经亡故了十年后吃了一惊,低头幽幽叹了口气,面上表情似有不忍,随后抬头对景彧道:“还好伯斐你没有立即去跟皇上禀报此事。最近太子和烈王因为政见不一各自领着大臣在朝上吵得不可开交,皇上正为此事头疼不已,若你此时贸然去跟皇上说七皇子已经亡故,与百越联盟的事得不到解决,只会更加令皇上雷霆震怒。”
隆庆帝已经年逾七十,虽说身体还算硬朗,但人越老就越不服老,是以近几年来脾气越来越差,喜怒不定,要是有谁不幸触在他逆鳞上,被杖毙也是常有的事。
景彧脸色凝重,问淑妃:“那依姑母之见,此事何时向皇上禀报比较妥当?”
“若那孩子真的是七皇子,那他一死,你这差事就算是完不成了。”淑妃摆摆手,目光精明地闪了闪,“所以本宫以为,暂时不宜告知皇上真相,你不如先私下透露消息给太子和烈王,然后静观其变。”
景彧明白淑妃是什么意思,这件事说到底和皇长孙、烈王的关系最大,要是找不到七皇子,急也是该他们最着急,既然他束手无策,那不如就把太子和烈王一起拉下水,事后就算隆庆帝问起,也有这两个人当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