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彧略有些犹豫,“可知情不报,就是欺君……”
淑妃抬手掩袖冷笑一声,看着景彧语重心长地道:“伯斐啊,你还是不够了解咱们这位皇上,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在乎这点小事,他要你找人,到了时间,你只要把人交给他这差事就算完成了,至于过程怎么样,那些都不重要,明白吗?”
淑妃从小看着景彧长大,姑侄两人情同母子,她当然不可能害景彧。
景彧心里有了决断,起身向淑妃行礼道谢,“多谢姑母指教。”
淑妃摆手让他不必多礼,慈爱地看着他道:“你这孩子就是为人太中正刚直,也不是说这样不好,但如今太子和烈王争权,党争愈演愈烈,咱们侯府也只能明哲保身一时,本宫就怕你这样的性子以后夹在中间免不了要吃亏,真是替你担心。”
景彧淡淡笑道:“姑母不必过多担忧,景彧只是不愿意做我不想做的事,以求问心无愧,但不代表我会任由人利用摆布,请姑母放心,只要有景彧在一日,谁也不能欺凌到宁安侯府头上。”
淑妃点点头,赞许地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淑妃想起什么,话题一转,“前日东阳长公主进宫来看本宫,也顺便说了下长乐郡主择婿的事。伯斐,你可知长乐郡主对你有意?”
景彧脸色不变,漠然道:“不知。”
淑妃见他脸上一点儿没有喜色,心里也差不多知道了景彧不喜欢长乐郡主,低头笑了笑道:“本来东阳长公主是想求皇上直接下旨给你和长乐郡主赐婚……”
这下景彧脸色瞬间大变,立即起身站起来,“姑母不可!”
“你别急,本宫还没说完呢。”淑妃有些诧异地看着反应有些激烈的景彧,“皇上看重咱们侯府也看重你,所以并没有即刻下旨,先让本宫来问问你的意思……伯斐,你可是心里有了人?”
景彧闻言,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否认道:“并无。”
淑妃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景彧,黛眉微挑,嘴上没问什么,心里却是不信,她从小看着景彧长大,对这个侄子最是了解不过。
景彧一向洁身自好,对男女之事也不怎么热衷,因为要替老侯爷守孝,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也没议亲,淑妃曾试探问过景彧对自己婚事的想法,景彧回答的是,只要姑娘贤淑,其他姑母可替他做主。
可刚才景彧的反应也太反常了些,东阳长公主府与宁安侯府门当户对,长乐郡主也是个清秀佳人,这桩婚事可以说是天作之合,淑妃实在想不通景彧有什么理由要拒绝,除非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淑妃问:“你心里既无人,那为何不想娶长乐郡主?”
景彧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理由,可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呼喊拒绝,只能生硬地敷衍道:“郡主千金之体,我既不会体贴人也不懂情趣,嫁给我只怕委屈了她。”
“委屈了谁?”淑妃轻笑,拍了拍手里的暖炉,悠悠道,“郡主又如何,我们宁安侯府的门楣也不低,更何况你还是世家里有名的青年才俊,你可知京城有多少贵女想嫁给你?所以,你觉得本宫会信你这个理由吗?”
景彧心里乱糟糟的,一时理不清头绪,垂手在两侧,低着头沉默不语。
“罢了,你不想说本宫也不逼你。”淑妃抬手挥了挥衣袖,“本宫也不是个不讲人情的人,你若有真心喜欢的姑娘,什么时候想好了带来给本宫见见,要的确是个好姑娘,本宫可以帮你去求皇上为你们做主。”
景彧如释重负,抬头感激地望着淑妃行礼,“多谢姑母。”
然而淑妃虽然没有当面逼问景彧心里的人是谁,但出于对景彧的关心,等景彧一离宫,她便派人去了宁安侯府,向太夫人杨氏打听情况。
杨氏平时也就景彧来给她请安的时候能见到景彧,问她当然也不知道,可转头却又将这事告诉给了汪巧盈知道,汪巧盈一听说景彧心里头已经有人了,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扭头哭哭啼啼去找了景浩元,吵着闹着非要景浩元去帮她打听勾.引景彧的那狐媚子是谁。
景浩元被汪巧盈烦得不行,只能答应了下来,但就算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接去问景彧,于是他想起了最近常常和景彧在一块儿的白锦扶。
自从他两次想占白锦扶便宜,却接连被皇长孙和江叔衡坏了好事,回来还要挨景彧的责罚后,景浩元便已经收敛了许多,他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白锦扶虽美,但天下何处无芳草,既然吃不到白锦扶这棵,那就换一棵好了。
景浩元趁景彧白日出了府,偷偷摸摸来了白锦扶的院子里,问白锦扶知不知道景彧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白锦扶听完将信将疑,“你说侯爷有喜欢的人了?”
“你不知道吗?”景浩元见白锦扶一脸茫然的样子,奇怪道,“你不是和我兄长走得很近?”
白锦扶挥手打断他,“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别听风就是雨,败坏了侯爷的名声。”
“我会这么说当然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你还敢质疑我。”景浩元不满地“切”了下,手指在桌上叩了叩,得意地摇头晃脑,“实话告诉你,这事是宫里的淑妃娘娘,也就是我姑母派人知会我母亲的,淑妃娘娘说,侯爷在她面前承认了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但没说是谁。”
白锦扶眉梢微动,景彧居然真有喜欢的人了?那这是喜事啊。
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最近景彧接触过的女子,猜测道:“那会不会是长乐郡主?”
景浩元斩钉截铁,“不可能!”
白锦扶蹙眉,“为什么不可能?”
景浩元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跟你说你可别往外传,我兄长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才拒绝了和长乐郡主的婚事,所以怎么可能是郡主。”
“……”白锦扶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那我就真不知道是谁了。”
景浩元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你前阵儿天天跟我兄长待在一起,要是连你都不知道,那这能把兄长迷住的女子到底是谁啊?这手段高啊。”
白锦扶也被景浩元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心,用没用手段尚不能确定,但能虏获像景彧这样的正人君子的心的女子,身上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晚上白锦扶约了江叔衡喝酒,打发走景浩元后就收拾收拾出了门,地点是江叔衡定的,到了地方一看,好家伙,居然是座青.楼。
江叔衡人早在里面了,老鸨带白锦扶上楼来到一间雅间找到江叔衡,只见江叔衡坐在里面,左右各有一个妖娆美人陪伴,一个美人喂他喝酒,一个美人给他喂水果,真是艳福不浅。
房间里满是胭脂水粉刺鼻的香味儿,白锦扶在面前挥挥袖子,拧眉看着江叔衡,嫌弃地道:“你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了?”
明明之前在宿州那几日挺人模人样,怎么一回到京城就本性暴露,跟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开始花天酒地了。
江叔衡举起酒杯放在唇边,笑得混不吝,“怎么了,是你说要请我喝酒谢我的,来这这种地方你心疼钱了?”
“这是钱的问题?”白锦扶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坐下,“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官员不准狎妓你不知道?要是被人看见了,小心别人参你。”
“那你倒是看看谁敢管我。”江叔衡不屑地冷笑一声,然后指了指白锦扶对左边的美人道,“你去伺候那位公子。”
白锦扶忙摆手,“别,我不用人伺候,你自己玩的开心就好。”
“都来了这儿,还装什么正经人,你可别学得跟景彧似的不解风情,都快成个小古板了。”江叔衡喝完酒,把酒杯随手扔桌上,往后靠在软枕上,懒洋洋地道,“天香楼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青.楼,这儿的姑娘最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管你是喜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甜的辣的,什么样儿的都有,你只管挑就是了。”
白锦扶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歪头看着江叔衡,“真的什么样子的都有?”
江叔衡以为白锦扶是心动了,嗤笑了声,露出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懂你的”的表情。
白锦扶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江叔衡猝不及防被问住,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对上白锦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来了句,“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白锦扶嘲笑他:“肤浅。”
江叔衡反唇相讥,“你不肤浅难道你喜欢难看的?”
白锦扶冷哼,“我更注重内在。”
说完思绪恍惚了一下,要换作是景彧,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想到此处,他站起身开门出去叫来老鸨,“老鸨,把你们天香楼长得最美,文采最好的姑娘请过来让我看看。”
景彧肯定喜欢这种内外兼修、才貌双全的女子。
老鸨甩着手帕,笑道:“呦!官人你这话说得,咱们这天香楼文采好的漂亮姑娘可不止一个呢。”
白锦扶扔了锭银子给老鸨,爽快地道:“那就都叫过来。”
老鸨拿了银子,眉开眼笑,连连道:“好好好!马上就给官人您叫过来!”
江叔衡见状愣住,他本来只是想逗逗白锦扶,毕竟白锦扶平时看起来挺单纯的,可没想到白锦扶来了这儿忽然胃口大了起来,一个嫌不够,他要叫一群?
这下换江叔衡不乐意了,挥手让两边的美人走开,站起身走到白锦扶旁边,沉着脸问:“你叫这么多姑娘干什么?”
“玩啊。”白锦扶说完自己感觉有歧义,又解释道,“我不是说玩姑娘,是让姑娘来和我们一起玩。”
江叔衡挑眉,“这两者有区别?”
白锦扶挥挥手,“懒得跟你说,刚刚不是你说让我放开点别装假正经的?你现在管我叫多少呢。”
江叔衡气急,“白、锦、扶!”
白锦扶看见老鸨已经带着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过来了,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江叔衡,“别吵,姑娘来了!你别耽误我看姑娘!”
江叔衡被推到一边,眼角抽了抽,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老鸨见白锦扶出手阔绰又脸生,以为是个冤大头,一下子叫了十几个姑娘过来,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挨个上前娇滴滴给白锦扶行礼。
白锦扶屈膝坐在前面,双手托着下巴打量着这些姑娘,暗暗在心里评价,这个太做作,那个太妖艳,这个一看就是心机绿茶,那个一准是白莲花……无论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景彧会喜欢的类型。
看完了十几个美人后,白锦扶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扭头看江叔衡,“你不是说这里什么样儿的姑娘都有?”
江叔衡在旁边全程围观了白锦扶看姑娘,那个叫专注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他心里憋的那团无名之火都快冒到嗓子眼了,听白锦扶这么一说,不由得冷笑出声,讥讽道:“怎么?都这么多了你还嫌不够看?”
白锦扶以为是江叔衡被他搅得今天没有玩尽兴所以不开心,先给了老鸨一锭银子让她把姑娘们都带出去,然后倒了两杯酒,端给江叔衡一杯,眨眨眼讨好地望着江叔衡道:“大将军,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小忙?”
江叔衡接过酒,皱眉,“什么忙?”
白锦扶道:“我明日想去趟莲华观,你陪我一起去呗?”
江叔衡莫名其妙,“去莲华观为什么要人陪?”
还不是因为莲华观里有个老妖怪。
现在几个渣攻里就剩下季风摇他还没见过,白锦扶怕自己一个人齁不住,所以想找个武力值高的保镖陪他一起去会会季风摇,试问还有谁比江叔衡更合适?
白锦扶亲热地拍拍江叔衡的肩膀,眯起桃花眼,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只要你陪我去,我改天再请你喝花酒,保管让你尽兴!”
江叔衡差点气笑了,都已经惦记着下次再来了,他倒是还喝上瘾了!
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这人还指不定要好色成什么样。
江叔衡当即扔下酒杯,拉上白锦扶出了天香楼,路上白锦扶还一直在试图说服江叔衡明天陪他去莲华观,“你答不答应啊?天香楼你要是不喜欢,想去哪里你说,我都奉陪!”
“你还想去哪儿?”
两人拉拉扯扯走到天香楼外面,身旁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
白锦扶转头一看,头皮一麻,天爷哎,景彧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顿时有种逃课被教导主任逮到的心虚感,不,这比逃课还严重,这他妈是嫖-娼!
江叔衡看到景彧,反应比白锦扶快多了,抓着白锦扶的手臂把人推到景彧身旁,装出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拍拍手道:“宁安侯,你来得正好,赶紧把人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简直不成体统。”
白锦扶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瞪着江叔衡:“???”个狗东西还会恶人先告状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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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藏床底下(双更合一)
江叔衡把白锦扶交给景彧后,就一个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留下可怜的白锦扶瑟瑟发抖地站在寒风里,恨不能用眼神刀死这个不讲义气的混蛋。
“侯爷。”白锦扶心虚地瞄了眼景彧,“您怎么会在这里?”
“府里的下人说看见你进了青楼,来回禀的我。”
男人的下颌紧绷,薄唇抿起的弧度微微往下压,显然现在的心情很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