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原来不是景彧碰巧路过,而是他被人给卖了。
白锦扶斟酌着问:“那您来多久了?”
“没多久。”语气不冷不热。
白锦扶也不敢问没多久是多久,试图解释:“侯爷,其实我可以解释的,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江叔衡今天约我喝酒,我也没想到他会约在这儿,我就是在里面坐了坐,没干别的……”
景彧抬头看了眼天香楼的招牌,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调笑声,蹙眉打断白锦扶,“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好……”白锦扶也觉得不能在青.楼门口久待,要是被哪个认识景彧的人看见了,传出去对景彧的名声不好,于是赶紧跟上景彧的步伐回宁安侯府。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侯府,景彧没停下,白锦扶只好一直跟在他后面,直到进了景彧的书房,关上房门后,白锦扶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侯爷,其实都是误会,我只是进去看了看没有……”
景彧转过身,看着白锦扶的头顶,静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就是这么感谢江叔衡的?”
白锦扶:“……”
他很想告诉景彧其实是江叔衡非要去青.楼的,可他自己进了青.楼后也确实没当一回事,刚刚还被景彧给撞见他主动邀请江叔衡喝花酒……算了,错就是错,多解释也无益,要是把锅全推给别人,说不定反而会让景彧认为他没有担当,对他更加失望。
白锦扶信誓旦旦地道:“就这一次,绝对没有下次了。”
景彧不相信地道:“可我明明听见你和江叔衡说下次还会奉陪。”
白锦扶很想拍一下自己的破嘴,“那是我和他开玩笑的。”
“阿扶,你说你不想考科举,我没有再逼你,你说你先成家再立业,我也赞成。”景彧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但是,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青.楼那种鱼龙混杂之地,是你该去的地方吗?”
这种挨训的感觉,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就久违了,白锦扶老老实实地聆听景老师的教诲,诚恳地摇头道:“不该去。”
景彧问:“你可知错?”
白锦扶点头:“知道了。”
景彧追问:“错哪儿了?”
白锦扶连珠炮似的自我反省道:“不该去青.楼,不该花天酒地,不该自甘堕.落,不该不修自身,不该……”
景彧抬手打断他:“可以了,但愿你是真的知错,而不是只在嘴上说说而已。”
白锦扶无语地想,他爸怕是知道了他逛青.楼都不会这么训他,都怪江叔衡那个没义气还倒打一耙的狗东西,害他平白无故受了无妄之灾,这笔账他迟早要讨回来。
白锦扶忿忿地想着,忽然又听景彧在他耳边说道:“你既认错,那可认罚?”
白锦扶没过脑子,顺嘴就道:“我认……”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什么?还要罚我?”
他这哪里是找了个大哥,是找了个亲爹吧!
“有错当罚,不然怎么长记性。”景彧过去拿起书桌上裁纸的木尺,“念你是初犯,就罚……五下手心,把手伸出来……”
白锦扶不情不愿,把手背在后面 ,眨巴着眼企图讨价还价,“侯爷……打手心太疼了,我怕疼,咱们换种惩罚方式好不好?”
景彧很好商量,“那打屁股。”
“……”白锦扶一个激灵,立刻把手伸出来,闭上眼一脸视死如归,“那还是打手吧!”妈的,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景彧本来也只是吓吓他,看白锦扶怕成这样,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下,想着只打一下让白锦扶记住教训就好了,谁知手里的尺子刚抬了一下,白锦扶忽然睁开眼,上去抱住了景彧拿尺子的那只手。
为了免受皮肉之苦,白锦扶也顾不上节操了,像树袋熊一样缠住景彧的手不放,“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不打手心?打手心真的很疼,我这人特别怕疼,我保证不会再犯,你就饶了我这一次行不行?”
景彧听到白锦扶用软软糯糯的嗓音唤他“哥哥”,额头上的青筋立刻跳了好几下,白锦扶抱着他手臂这样过于亲密的举动也让他心跳加速,尝试甩了两下手没挣脱开胡搅蛮缠的白锦扶,只能无奈妥协,“好了,不打手心,你先放开,改成罚你闭门思过三天,这三天不许出院子一步,听到了吗?”
白锦扶一想到明日的计划,忙发挥演技让双眸蓄起水雾,可怜兮兮地望着景彧,小声哀求道:“不要吧,三天不出门很无聊的,会闷坏的。”
可惜今天的景彧好像铁了心要让他长长记性,破天荒的没上白锦扶的当,冷着脸问:“你还想认我这个义兄吗?”
白锦扶喉头哽了一哽:“认……”
景彧面无表情地道:“既然认,那长兄如父,你现又在我宁安侯府,就是我宁安侯府的人,于公于私我都有义务担起你的管教之责,罚你三日闭门思过,你服不服?”
白锦扶闭上眼认命:“……我、服。”行,你厉害,老母猪套胸罩,大道理一套又一套,我说不过你认栽行了吧。
景彧见白锦扶认错态度还算良好,脸色稍霁,“回去吧。”
白锦扶身子没动,目光幽幽地盯着景彧,“侯爷,我听说您有喜欢的人了。”
景彧闻言,在白锦扶的注视下心里没由来地一慌,紧绷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你听谁说的?”
“侯爷,恕我斗胆劝您一句,”白锦扶抿了抿唇,语气幽怨地道,“您对我这样可以,但是对喜欢的人可不能这样。”
景彧:“……”
白锦扶语重心长地接着道:“姑娘们都喜欢温柔体贴的夫君,可不喜欢太严肃刻板的,您要是真有了中意的女子,那就好好对人家。”
景彧面色一僵,随后低声斥责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白锦扶只当他是恼羞成怒,拍拍景彧的手臂善解人意地道:“侯爷,有了喜欢的人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停顿了下,忽然想到某点,语气凝重起来,“我再多嘴问一句,您喜欢的人不是那位表小姐汪巧盈吧?”
景彧不假思索:“当然不是。”
“不是她就好。”白锦扶收回手,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景彧不明白为何不是汪巧盈他就放心了,忽地回过味来,走近白锦扶身前,对着人拉下脸来,语气危险地道:“你最近的胆子是越发大了,不仅敢去逛青.楼,连我你也敢取笑,是嫌思过三日罚得太轻了吗?”
白锦扶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逃也似的转身冲出书房,“不嫌不嫌!侯爷我这就回去闭门思过,好好反省!”
景彧看着白锦扶落荒而逃的背影,严厉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有所感,低头望向自己的左胸口,颇为费解,为什么他刚刚听白锦扶问他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会感觉心虚?
——
白锦扶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院子里反省了两天,还真是一步都没出过院门,免得被府里哪个喜欢嚼舌根的下人看到他不好好闭门思过,再到景彧面前打他的小报告。
到了第二天晚上,就在他已经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窗户上被人敲了两下,同时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的低唤:“小白?小白?你在吗?”
白锦扶没有让人帮他守夜的习惯,所以平时晚上他都是一个人睡,言瑞言寿则都回了下人房休息,所以现在这个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白锦扶听到异响立即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边四下寻找着防身之物,一边紧盯着窗户上的影子问:“谁?”
“是我,江叔衡。”
江叔衡?这大晚上的,他怎么来了?
白锦扶惊讶地出去给江叔衡开门,门一打开,果然是江叔衡站在外面。
白锦扶松了口气,打量着从头到脚一身行头全黑的男人问:“都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江叔衡推开白锦扶的手臂走进房内,“进去再说话,别让人看见了。”
白锦扶莫名其妙,关上门回头问:“什么叫别让人看见了?”
江叔衡大喇喇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得意地晃着,咧嘴笑道:“我是翻墙进来的,景彧不知道。”
“……”白锦扶不动声色地悄悄往门边退去,警惕地看着江叔衡问,“好端端的,你翻什么墙?”
“你瞎想什么呢?”江叔衡注意到了白锦扶的小动作,抬头翻了个白眼,“我是担心你所以才翻墙来看你的。”
白锦扶越听越听不懂,“担心我什么?”
江叔衡道:“那天咱们从天香楼出来,你不是跟景彧回家了吗?我就担心你会不会因此受罚,景彧那个死板的性子你也知道……”
白锦扶冷笑着打断他,“呵呵,担心我你还卖我?你卖我的时候不是挺爽快的吗?”
江叔衡嘿嘿一笑,“所以我回去之后才良心不安啊。”
白锦扶故意啧啧称奇,“真难得,号称杀人不眨眼的神武大将军,居然会因为我一个小人物良心不安,我可太感动了。”
江叔衡不满地拍了下大.腿,“喂,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动不动就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跟景彧这么说话过,怎么说我也算救过你一次吧?”
“行行行,我下次尽量注意,接着说刚刚的,”白锦扶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不理解地问,“你想来看我不会走正门?干嘛翻墙?”
“我倒是想走正门,可你家侯爷说你这几天不见客,连大门都不让我进,我能有什么办法?”江叔衡晃了晃头,“我担心你是不是挨了打或者遭了什么罪,所以就只能翻墙进来看看情况咯。”
白锦扶哭笑不得:“……那你为何不白天翻墙?”
江叔衡斜眼看着白锦扶嗤笑道:“你缺心眼啊?白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我堂堂神武大将军的威名还要不要了?”
白锦扶:“……”也不知道到底谁缺心眼。
“话说回来,你没事吧?这几天为什么躲在府里不见人?不是还说要去莲华观?到底去不去了?”江叔衡收起玩笑之色,正眼打量起白锦扶。
白锦扶刚刚已经脱衣歇下了,现在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一头柔顺的青丝披散在脑后,衬着一张脸莹白如玉,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外表下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没穿外衣的白锦扶比江叔衡想象的还要瘦,他感觉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人抱起来,不过看白锦扶的样子,应该没出什么事。
白锦扶如实道:“暂时去不了,上次去青楼的事被发现,侯爷罚了我闭门思过三日。”
江叔衡挑眉,“你就这么乖乖认罚了?你不是景彧的救命恩人吗?他罚你你就认,你怂不怂啊!”
白锦扶理所当然地道:“去青.楼本来就不对,侯爷罚我也是为我好。”
江叔衡嗤之以鼻,“我看你是天天跟景彧待一块儿,人也跟着学傻了,你都多大人了,还闭门思过,窝不窝囊啊?”
白锦扶不满江叔衡埋汰景彧,眼珠儿一转儿,要笑不笑地道:“也不知道前不久是谁犯了错,被皇上亲自下旨罚了闭门思过,闹得满城皆知。”
江叔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倨傲地抬起下巴,“那你看我遵旨了吗?”
白锦扶朝江叔衡竖起大拇指,“皇帝罚你闭门思过,你还敢抗旨去喝花酒,你是真不怕死,胆儿够肥啊。”
江叔衡不屑勾唇,“这你就不懂了,皇帝就怕我太听话,我不听话他反而放心。”
江叔衡这话似有深意,可未等白锦扶追问下去,忽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阿扶,你睡了吗?”
白锦扶和江叔衡听到声音,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糟糕!是景彧来了!
这要是景彧进来看见江叔衡大晚上在他这里,这可怎么解释的清?他还在闭门思过呢!
景彧又拍了拍门,“阿扶?”
白锦扶忙大声道:“我在,侯爷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景彧道:“我来看看你。”
这两天景彧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在白锦扶去青.楼的这件事上,他对白锦扶可能的确严厉了些,事后他也曾派人去天香楼打听了一下,老鸨也说了白锦扶并没有找姑娘陪酒,进去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前两天景彧事多不得空,想着白锦扶在这件事上受了委屈,也老老实实闭门思过了两日,算是得了教训,便打算在今夜抽空过来安慰安慰白锦扶。
屋里的两人怕江叔衡被景彧发现,只能靠挤眉弄眼来交流。
江叔衡抖抖眉毛:现在怎么办?
白锦扶眨眨眼:你快藏起来!
江叔衡皱眉:可我为什么要藏起来,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
白锦扶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神武大将军深更半夜爬墙夜闯宁安侯府,你这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江叔衡撇撇嘴又点点头:有道理,那我还是藏起来的好,问题是藏哪儿?
白锦扶眼睛迅速在屋子里逡巡了一遍,柜子里?不行,江叔衡人高马大的塞不下。屏风后面?不行,太容易被发现了。
最后目标锁定在床底下,白锦扶朝床指了指,用口型对江叔衡道:藏进去!
江叔衡连连摇头摆手,一脸抗拒,觉得藏床底下很没面子。
而在外面的景彧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白锦扶的回应,又道:“阿扶,你不说话,是不是在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