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彧说变便拿起匕首,端着盘子上去割鹿肉,江叔衡见状也不甘落后,绕到烤鹿身体的另一边,也拿着匕首割了一盘鹿肉,和景彧的手同时伸到了白锦扶的面前。
江叔衡言之凿凿地道:“吃我的这盘,他割肉的位置不好,我这盘肉嫩。”
白锦扶看着面前的两盘鹿肉,太阳穴忍不住跳了两下,又来了,吃个鹿肉也要争个高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雄竞”吗?
犹豫了片刻,白锦扶做出了决定,然而最后接过的,却是江叔衡手里那盘烤鹿肉。
江叔衡见白锦扶拿走了他手里的鹿肉,可把他得意坏了,冲景彧咧嘴笑道:“宁安侯,这盘肉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小白他不喜欢。”
白锦扶做出选择后,心虚地低下头装作认真地吃肉,没敢看景彧脸上是什么表情。
而景彧只是看了眼白锦扶,没说什么,回到原位坐下来默默把盘子里的烤鹿肉吃完,接下来都是江叔衡和白锦扶两个人在说话,景彧自始至终都没再开口。
白锦扶刚刚之所以没选择景彧,是因为他在景彧离开营帐后仔细地想了想,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上次在宁安侯府里景彧被汪巧盈算计,他“出手”帮了景彧一次,导致景彧可能对他产生了些暧昧的情愫。
景彧是个直男,直男第一次和同性做这种事难免会对心理产生巨大的冲击,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所以,他得纠正景彧这种错误的思想,在人还没彻底弯之前把人掰直回来。
白锦扶想起景彧说之前对他隐瞒了什么事情,于是打算就以这件事作为借口来和景彧翻脸,和景彧彻底做个了断,虽然这样做可能会伤害到景彧,但长痛不如短痛,原剧情里的景彧因为帮原主郁郁而终,现在的景彧又因为他可能变弯了,他真的不能再连累景彧了。
白锦扶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不远处有片小树林,黑漆漆的,应该没什么人,于是站起来对景彧道:“宁安侯,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我们去那边。”
江叔衡莫名其妙地问:“你们去那儿要说什么?我也去。”
“你留下,不许跟过来。”白锦扶警告地瞪了江叔衡一眼,然后过去拉了景彧起来,往小树林的方向快步走过去,“跟我来。”
一直走到小树林里,确认周围没人后,白锦扶才停下来松开了景彧的手臂。
景彧平稳了下呼吸,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白锦扶转过身,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景彧的脸,却看不清男人的表情,“是你要和我说什么,你不是说之前有事瞒着我?什么事?”
景彧道:“你拉我过来就是想问我这个?”
“快说。”白锦扶默默酝酿着情绪,打算一等景彧说完,就开始表演翻脸不认人。
“好。”景彧好像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吐气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七皇子。”
“什么?”白锦扶万万没想到景彧会这么说,一下子惊住,刚刚酝酿好的情绪也顿时烟消云散,急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景彧道:“是姑母告诉我的,你的相貌肖似你的生母,所以姑母在那次马球会上第一眼见到你就认出了你。”
白锦扶问:“……那你知道后为什么不告诉我?”
景彧道:“那时我以为你是个胸无城府之人,若是进了皇宫,怎么能在皇宫里生存下去,所以便索性没将你的身世告诉你,打算送你离开京城,远离这片是非之地,我以为那样做是保护你,可没想到你会因此怨恨我。”
“……”白锦扶忽然听到这些真相,脑子里一时有些混乱,喃喃道,“你送我离开,不是因为外头传的那些风言风语耽误了你议亲吗?”
景彧低声道:“不是,我从没有想过要议亲。”
白锦扶紧紧闭了下眼,努力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了头绪,他刚刚决定要做什么来着?想起来了,他要和景彧翻脸,对翻脸,可……这脸要怎么翻嘛!
白锦扶命令自己硬下心肠,故作冷淡道:“不管怎么说,你那时是真的想要送我离开……”
“一开始是,后来没有。那晚过后,我便不想送你走了,”景彧无声无息地走近白锦扶,低哑而缓慢地道,“你知不知道那晚过后我一觉醒来却发现你人不见后,我的心也像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秒,我等下要翻脸
后一秒,这男人他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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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喜欢你这样的绿茶(双更)
白锦扶又宕机了。
小树林里很黑,虽然离得很近,但都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勉强只能看见脸的轮廓,耳边传来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杂乱无章,听得白锦扶的心更加地乱了。
景彧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白锦扶的回应,心慢慢开始往下沉,终是忍不住开口率先打破沉默,“阿扶,我……”
“你先别说话。”白锦扶回过神,忙抬手制止景彧开口,往后退开几步拉远距离后,转过身深呼吸了两下,“我需要冷静一下。”
“好。”景彧点头表示赞同,“我们都冷静一下。”
“……”白锦扶闻言抬头往景彧那里瞟了眼,看不清脸,于是回忆了一下男人刚刚说话时候的语气音调好像都与往常无异,奇怪地问,“你也要冷静一下?难不成刚才是你一时冲动?”
“不是冲动,我说的每句话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景彧语调淡淡地道,“我说冷静一下,是因为我现在有些许紧张。”
白锦扶喉结滚了滚:“没听出来。”也看不见。
他有些后悔不该拉景彧来这种黑漆漆的地方说话了,也不知道景彧刚才说那番话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和平时那个清冷自持的他很不一样,就这么错过了好可惜啊!
景彧忽然道:“你可以感受一下。”
白锦扶下意识地问:“怎么感受?”
景彧沉默地朝白锦扶走过去,拉起他的一只手,让手心紧贴在自己的左边胸膛上,“我心跳的很快,你能感觉到吗?”
景彧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厚,白锦扶屏气凝神,很快就在单薄的布料之下,感觉到了那一处有力蓬勃的律动,的确跳的很快,像经历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暴露了在男人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有多激动忐忑。
“没感觉?”景彧见白锦扶呆站着不动,以为他是没摸到自己的心跳,又提议,“要不你把耳朵靠过来听?”
什么虎狼之词!
景彧说着就拉着白锦扶的手把人朝自己怀里拉,白锦扶意识到他不是嘴上说手,是要玩真的,忙挣脱景彧的手,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用!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是跳的很快……”
景彧认真地道:“我没骗你。”
“我知道……”心跳的太快,白锦扶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一边扯着自己的衣领,一边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景彧在黑暗中,默默看着白锦扶在原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转了会儿圈,等白锦扶停下来后,问:“你冷静好了?”
白锦扶不答反问:“你呢?”
景彧毫不犹豫地如实相告:“我在等你的回答,所以冷静不了。”
“……”白锦扶刚有点平静下来的心跳,又重重跳了两下。
面对一个如此强劲的直球选手,球球都正中他的靶心,让他冷静?
笑死,根本办不到。
白锦扶面红耳热、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你、厉、害。”
“是不是我刚才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你没听懂?”反正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也没什么好退缩的,景彧想了想道,“那我再把话说明白点,阿扶,我心里有你……”
白锦扶快步上前,手伸过去捂住了景彧的嘴,“你别说了!”
这是没听懂的问题吗?这是听懂了却要骗自己没听懂的问题!
结果景彧把话说得更直接明了了,让他想装听不懂都不可能。
心跳快得像里面装了一台发动机,突突突响个不停,虽然之前已经隐隐约约看出了点景彧的心意,但当真正从景彧口中听到确认时,白锦扶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不真实,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但除了惊讶,还有无法忽视的欣喜,像巨浪般席卷过心头。
景彧说心里有他。
原来不是他的一厢情愿,景彧也是喜欢他的。
景彧握住白锦扶的手腕,把他捂着自己嘴的手移开,哑着嗓子问:“阿扶,你已经听到了,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说……说什么?”白锦扶咽了下口水,“太突然了,我还没想好,对了,你的意思是在我离开侯府之前,你心里就有我了对吧?可那时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你喜欢错了人你明白吗?”
景彧严肃地道:“没有错,你现在这样,我也喜欢。”
“……”白锦扶又被一记直球打得头晕目眩,终是忍无可忍,双手抱头崩溃地道,“你好歹也是个有文化的人,说话能不能含蓄一点儿,不要这么直接?你这么直来直去的,还让人怎么接你的话?”
景彧一本正经地道:“我担心说含蓄了,你听不懂。”
白锦扶哭笑不得,“我听得懂!”
景彧追问:“那你接不接受我的心意?”
白锦扶:“我……”
白锦扶忽然又庆幸自己带景彧来了小树林,只是听到声音还好,要是再看着景彧的脸,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缴械投降。
“抱歉,我不能接受。”白锦扶咬咬牙,最终还是在理智和感情二者之中选择了理智,“现在的我,朝不保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如何,根本无暇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再者,你从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真的我,你现在可能只是一时脑热,等你冷静下来,想通了我们不是一路人,说不定会后悔。”
景彧听完默然良久,平静地道:“我明白了。”
白锦扶把话说清了,可心里却没感觉到轻松,反而揪得更紧,景彧说他明白了,那是打算放弃这段感情了吗?
惊喜从心底一丝丝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黯然失落,白锦扶低低地道:“嗯,你明白就好。”
然而景彧又接着道:“你有你的担心,所以现在无法接受,等你打消了这些担忧,是不是就能接受我了?”
白锦扶:“……”不愧是考中过状元的人,阅读理解满分。
景彧抬手拍了下白锦扶的肩膀,沉声道:“不要做无谓的担心,我说过,只要你需要,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在你身边。”
白锦扶的心忽然变得又酸又胀,抬头望向景彧,还是看不清脸,看不清表情,但却好像能在景彧漆黑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他真的太好了,好到让白锦扶再也无法狠下心肠,说出任何决绝的话来伤他的心。
好一会儿,白锦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回去吧。”
两人出了小树林,一路无言地走回到营地,江叔衡早就等他们等得不耐烦了,正想去找人,就看到白锦扶和景彧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江叔衡轮流打量起两人,狐疑地问:“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去了这么久?还不让别人听?”
白锦扶若无其事地在篝火旁坐下来,“你都知道了不能让别人听那你还问?”
江叔衡气不过,“我是别人吗?”
景彧没跟着一起坐下,经过白锦扶身旁,低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锦扶抬眸看了他一眼,有火光的映照,景彧的脸能看得很清晰,男人神色如常,但看他时的眼神和之前相比,明显变了,之前还是收敛着的,所有情意都被掩藏得很好,现在话说开了,再看景彧的眼神,白锦扶总觉得男人的目光有些炽热。
白锦扶点了点头,“好。”
景彧走后,江叔衡把位置挪到了白锦扶身旁,不满地道:“你俩不是恩断义绝了吗?那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神神秘秘,还瞒着我。”
白锦扶斜了他一眼,转移话题,“听说皇上已经恢复了你的兵权,等到月底,你是不是就要带兵去边境了?”
江叔衡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走,脸色阴沉下来,道:“是,天气一变暖,北凉人在边境又开始蠢蠢欲动,也就在这时候,皇帝才会想起我还有用武之地。”
“这次出征,你行事切忌再冲动,别让人抓到了把柄。”白锦扶压低声音道,“如果你的父兄之死真是因为皇上的忌惮猜忌,那你活着就始终是卡在皇上心头的一根刺,他现在还留着你是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真相,若你再违逆他的意思,迟早会被斩草除根。”
“我知道,我会小心行事。”江叔衡无声冷笑了下,转过头拧眉看着白锦扶,“我就是担心你,我走了之后,皇帝要是真下旨要你去百越当质子怎么办?”
白锦扶道:“应该还没那么快,他总要找到能牵制我让我乖乖听话的办法,才能放心地送我去百越。”
江叔衡挑眉道:“没事,要是你去当质子,那我就带兵去百越把你抢回来!”
白锦扶不由得抿唇,开玩笑道:“抢回来?抢回来干嘛,一起浪迹天涯啊?”
江叔衡不假思索地接话:“抢回来做压寨夫人啊。”
“……”白锦扶听完江叔衡的话,心里感觉有一丝异样,干干笑了下,装作轻描淡写地道,“你是土匪还是将军?还压寨夫人。”
江叔衡正色看着白锦扶,凛然道:“没跟你开玩笑,说到底你是因为我才被卷入这场风波里,所以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百越当劳什子质子的,只要你开口,赴汤蹈火,我江叔衡绝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