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戳破也绝不可能,他也只能任由殷辞月继续往下说,还得认真聆听。
“以后不许接近她。”
“真不讲理!”这句话并非出自宴落帆之口,而是一直旁观的玉清。
“要我说那姑娘喜欢谁自然要各凭本事,你这般威胁他算是怎么回事?”
潮笙倒是察觉出几分不对,劝道:“阿姊,不要多管闲事。”
宴落帆也不想无关人员参与到里面,立刻做出保证:“我本就不会再和她见面。”
殷辞月正打算转身离去,又回想起什么,逼近宴落帆,然后将那个猪头面具夺走,“她是我未婚妻。”
临走还要宣示主权,留下宴落帆一脸无语。
幸亏他没多说几样东西否则直接被抢劫。
老鸨赶紧跟在殷辞月身后,毕竟是个出手阔绰的大鱼可不能轻易放走,嘴里还在说着:“公子这次不开心,下次有机会还可以来,我们春满楼的姑娘都很会说话的。”
等人离开,玉清终于忍无可忍,她平日都是被捧着哪里见过这么冷脸蛮横的人,“他是临谷峪的弟子?没成想居然是这个样子,蛮横霸道!那女子是他未婚妻,他怎么不去和他未婚妻横?小公子,你千万不要难过。”
“没事,我不伤心。”宴落帆回答,顺便拉开二人距离。
他估摸着等回临谷峪还要被盘问,要提前串联好逻辑才行,比如说他们是怎么相遇、怎么相识,东西又是为什么送出去。
“小公子不是说那是来讨债的人?”
哦,这里还有件事情没解决。宴落帆扶额:“这个……”他还没想好借口。
潮笙摇摇头笑道:“我并非逼问,既然小公子不愿说,我也不会强求。”
宴落帆当即松了一口气,轻声道谢。
玉清倒是很难过,瘪瘪嘴,手指扣动屏风:“所以说是为了我而来也是假的喽?”
宴落帆讪笑两声。
玉清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结,催促身侧的潮笙,“既然人已经糊弄过去,弟弟你能不能把他的画皮去除,让我看看他真实的模样到底有多俊俏?”
毕竟确实让人家帮了忙,宴落帆不好推脱,接过潮笙递过来的透明药水涂抹在脸上,将真实面目展露人前。
岂料玉清却是直接瞪大了一双杏眼,满是不可置信,指着人讲话颠三倒四:“你长得、长得……你到底是谁?!”
“阿姊,不要无理取闹。”
“不是。”
玉清摇晃着脑袋,没有半分淡定的模样,立刻转身走到书阁翻来覆去,终于找出画轴又慌忙赶回,“他长得好像这画中的人。”
“这是什么画?”潮笙发问。
“是你,美人榜第一的宴落帆!你到底是男是女?”说着玉清将画轴打开,确定极为相似,她作为万年老二,每日都会看上几遍的人又怎会随便错认。
现在倒是轮到宴落帆怀念那个体验生活小少爷画的抽象图了,那都认不出来谁是谁。
他下意识否认:“不是我。”
玉清视线上下扫视,持怀疑态度:“不是?你觉得我可相信?”
宴落帆看着那与他八分相像的画,咬唇道:“我……是她的兄长,所以长得有几分相似。”
玉清算是发现了,这第一美人有点傻乎乎的,和她心目中蛇蝎美人的劲敌形象大不相同,慢条斯理找出破绽:“那你怎能解释方才那殷辞月为何来寻你这第一美人的兄长,而你却还说和你妹妹一面之缘?”
宴落帆编不下去了,他选择放弃,抿抿嘴:“你如何知道他是殷辞月?”
玉清挑了挑柳叶眉:“临谷峪赠予首徒的掌门玉令,恐怕没人会不认识。”
原来如此,毕竟从一开始殷辞月也没暴露过临谷峪弟子的身份,而玉清却已做下判断。
宴落帆决定最后拯救一下自己的马甲,小说中玉清也并非恶毒的角色,“我确实是宴落帆,这次说来话长,可没有要故意诓骗的意思,你们能不能不要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我可以给你们很多灵石……”
玉清打断:“我不在意,不过你确实是男子不错吧?”
“果然我确实是这修真界最美的女子不错,你是男人,这一点正合我意。”玉清弯起眉眼,哥俩好地拍拍眼前人的肩膀,“我在这春满楼最不缺的便是灵石,不会去故意透露你身份的。而且就算我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吧?”
“话虽如此,你装作女子不会是因为喜欢男子吧?”
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宴落帆一时无法理解,但不妨碍他退后半步,“没有的事。”
“时候已晚,我必须要赶回临谷峪,希望今日发生的事你们不要告知任何人。”他重申请求。
玉清颔首,越看眼前人越顺眼:“我有预感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要下山来看我哦。”
宴落帆先是离开这房门,半刻后又慌忙退回,解释道:“你、你们这里有没有空房间?我需要换成女子衣物回去。”
此刻星岚峰,确实如他想的那样,殷辞月正待在小院里等待,回想到那男子说话时不断颤动的眼睫,感到熟悉。
夜色渐暗,终于在月上树梢时,他等到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宴落帆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深呼吸两三次,终于在秋叶棠树下寻到那人影,瞧着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携一身寒气。
殷辞月掀起长睫,语气寻常,似乎是在谈论天气吃食,问:“落落今日可有送给一男子玉佩?”
宴落帆故作惊讶,当即决定倒打一耙:“难不成你跟踪我?殷辞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想要送给谁是我的自由……”
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他人已经被拉住手腕,然后被拽入略带凉意的怀里。
“落落。”
这呼唤中含着克制。
殷辞月以为时间还长,这小骗子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上旁人,但一想到手心这块玉佩他眸色越发阴沉,将人箍得更紧,闻到在这人身上从未有过的胭脂香味。
和春满楼味道相同。
而这时宴落帆手忙脚乱将人推开,抱着胳膊:“所以你现在是过来质问我?”
他决定试探一下殷辞月的底线,“如果我就是心悦他,所以才送玉佩……”
“那我便杀了他。”
“什么?”宴落帆怀疑自己听错,“你不是这种人。”
殷辞月凤眸微沉,当时落落也在春满楼,又或许……那说谎的男子就是她本人?他观察着眼前未婚妻的神色,看着那由于不安而轻颤的眼睫,冷声回应:“我是。”
这样落落同其他男子接触时会心怀忌惮。
“落落没什么想解释的?”
比如,为何身着男子衣裳,为何要出现在春满楼,为何要撒谎?
小骗子。
“那么我……”宴落帆说不下去了,甩甩手,“我不喜欢他,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自己。你高兴了,能走了?”
宴落帆说完这番话,转身大力推开房门,结果一转眼看到妆台上被遗忘的月白衣衫,当时瞳孔地震。
要知道殷辞月还在身后并未离开,只要稍微再往这里走两步,或者朝旁边挪动一分便能看见这房间中的男人衣裳。
妆台不应该对门摆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发什么疯
“为何不进?”
殷辞月时刻注意着小未婚妻的神情, 自然没轻易放过这不自然的停顿,当即眉眼低敛轻声询问。
小骗子这是在刻意隐藏,此刻屋内又有什么他所不能看见的东西。总归这小骗子学不会坦诚二字, 那他便要自己去看。
想到这里殷辞月不顾眼前小未婚妻的防备, 上前一步。
宴落帆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 一双桃花眼睁得溜圆,搬出礼节教义来:“你、你怎么可以私闯女子闺房?”
将自己的屋子称作闺房很是羞耻, 可他无法确定那身月白云锦袍子有没有被发现,悬在头顶的剑还未落下,也就只能再挣扎一番。
殷辞月自然没错过如此明显的疏漏, 这袍子不可能属于旁人, 毕竟临谷峪没有让无关人员轻易进入的道理。
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当时在春满楼和他对峙的男子就是落落本人,可为何要身着男装幻化外貌的原因尚未可知。
小骗子确实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 脸上想要将人赶走的念头过分明显,这时往往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殷辞月并没有挑明,而是提起与两人眼下情况全然无关的要求,难得有了些恶趣味, 他就任小骗子在那儿推,纹丝不动待在原地:“落落明日要同我一起去上早课。”
“我都有灵兽了为何还要……”宴落帆说话声越来越小, 他察觉出自己若不答应这“狡诈”的主角就不会走, 硬着头皮答应, “好, 同你一起便是了。”
至于金舒荣那里一定要提前想好解释,否则很难处理。
还没等他想好借口, 殷辞月已经提出新要求, 含冷霜的凤眸中多了几分笑意:“早课时要同我坐在一起。”
得寸进尺是不是?宴落帆简直想要掐着眼前人的脖子来质问, 但面上甚至还扯出僵硬微笑,字从嘴里一个个朝外蹦:“嗯,你开心就好。”
“还有……”
“还有?”宴落帆大声反问,他现在看殷辞月脸上就写着贪心二字。
殷辞月依旧不慌不忙,从容地将话说完:“明日名唤珂儿的仆役弟子会过来星岚峰,日后她会照顾你,替你绾发。”
宴落帆刚涨起来的气焰就又这样消了下去,不管是不是他主动要的,收别人的恩惠确实嘴软:“哦,还有没有其他事,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殷辞月嘴角轻扬将人拥入怀中,声线仍是冷冽,可这次其中似是掺杂了些其他的:“还有便是夜安好梦,以后要唤我辞月哥哥。”
“……辞月哥哥。”
等人走后,宴落帆守在门口处望着那背影,慢半拍将脸捂住不顾形象地揉,手心感受到滚烫的热度。
这未免有些太犯规了。
不!别脸红,这人不仅是个男的,还是主角,更是属于大道的气运之子。
宴落帆拍拍脸,仰头望向盈满的圆月,三年过去记忆中的月亮已经变得模糊,可其实修真-世界的月亮也没什么不同。
回到房间他将那被遗忘的月白袍子收进储物袋,看向水镜中的倒影,怎么也想不通方才殷辞月态度突然软化的缘由,难不成主角都是这样阴晴不定?
宴落帆数次变换姿势,最后定格在用胳膊支着脑袋的动作,仔细梳理过明日有好多事情要忙,首先要同金舒荣解释两人为何不再一起去早课,早课结束要去同星希尊者一起习道,主要是学习逃跑的法子,最后是要妥善安置那个过来照顾他的珂儿。
整整一日都被填得满当当。
此刻在远离星岚峰一处名唤思过崖的断壁,寒风凛冽萧瑟,就连黑夜都如同张开大嘴的贪婪巨兽,说是能让人静心的寒气若寒针刺入骨缝,若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待在这里,不消片刻便会化作冰块后倒地破碎。
宋青望心疼地抱住自己,毫无形象地缩成一团,小声怒骂:“到底是哪个杀千刀脑子有病搞出来什么思过崖?”
骤然,因风雪而模糊的视野中多出一道人影。
宋青望毫不犹豫地认错道歉,很是熟练:“长老我绝对没有要辱骂先人的意思,只是脑袋被冻得有点迷糊……”
他在那儿口干舌燥说半天没得到回应,若是在平日长老早就一鞭子抽过来,因怀疑自己看错于是重新朝人影望去,憋出来句快要被遗忘的家乡话,内容是在骂人,“不是我说殷辞月你过来干什么,今日不是来了一次?差点没给我吓死。”
殷辞月不答反问:“世上可有将女子伪作男子的术式?”
他发觉有一些信息被漏掉,而且或是解释小骗子做法的关键。
宋青望吸吸鼻子,将身上的狐皮毯子裹得更紧,略加思索后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说的伪装是何种程度?那人修为又是?”
“炼气期,看着同男子并无区别。”殷辞月回答。
宋青望稍一点头:“那便不可能是靠自己的修为幻化,至于那些能将人转换性别的宝物,在我印象中只有转生琉璃盏,不过它正待在合欢派掌门的手里……”
殷辞月垂眼,既如此那落落便不可能得到此物。
他眼前忽然闪过二人相处时的古怪场景。无论是对结喉的刻意遮挡,还是平日完全不在意男女之别,再就是他曾在转籍殿所找到的天南愈用途,其中只有一条是无法为其他草药所替代的:延迟肉-体的生长。
小骗子还曾在后山猎兽时捂住不太对劲的胸口,最近一次要说起那毫无违和的男子装扮。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落落,小骗子,他的未婚妻……或许身为男子。
可第一美人居然是男子,这本就不符合常理,更何况当时落落样貌也和平日截然不同,只是特殊的临时伪装也未可知,自然还有另一种假设……
“殷辞月想什么呢?你来不会就是问这些没头没尾的事吧?”宋青书见好兄弟站在那里不动,衣着又单薄,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不冷?”
“无事。”
言罢,殷辞月身上的落雪奇迹消融,眉眼越发清越难掩不凡傲骨。
宋青望嘴里能塞两颗鸡蛋,这是?这恐怕就是天才的人生,“你又提升境界了,现在是筑基期大圆满,距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怎么回事,你故意过来刺激我的?”
虽境界提升可殷辞月脸上并无喜意,伸出手接住一片落雪,等它在掌心消融。
骤然,月白身影于思过崖消失。
宋青望一脸茫然,这是过来做什么的就这么走了?
瞧这样子就知道该和那小未婚妻有关联……炼气期、与男子无异?该不会!
他这才发觉自己大半夜似乎吃到了一口大瓜,第一美人可能是男子这件事要是公布于世该引发多大的轰动?当然,他不能这么没品,更何况这都没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