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骨[穿越重生]——BY:PEPA

作者:PEPA  录入:06-07

  较短的那柄灵剑破开火浪,扎透了他的身体。他从未感受过那样的痛楚,似是神魂都被撕成了寸段,片片离他而去,可鬼君却及时拉住了他,将他裹进了怨煞之气中,随即,他身上的痛意便骤然消失了……
  那时——
  烈火仍在炽烧,焦烟仍在弥散,模模糊糊的,在鬼君拉住他的下一瞬,痛楚消除的上一刻,一息之间,他似乎瞧见鬼君嘴唇轻动,低低地说了两个字……
  ……说了什么?
  ——“没事。”
  原本是作安慰之用的词句,此刻却成了一句魔咒,简简单单、轻若浮云的两个字炸响在脑海中,犹如惊雷劈身,三九瞬间惊醒,自床上弹了起来,汗湿薄裳。
  心口处仿佛仍留有那日的幻痛,他游魂般抬手捂住了胸口,忽地明白了些什么,一双瞳仁满不受控地轻颤了起来。
  他身上每每出现异样,都是仙君不在身旁,唯他独自一人的时候。
  自那日后,鬼君一直不准他向仙君提起他在国师塔中被灵剑刺中,命悬一线的事,甚至还与他勾指立下了誓约。
  双剑有灵,被刺中的鬼怪怎么也应该魂飞魄散,可他却好端端地“活”了下来,他原只以为鬼君是用了什么术法,或是禁术,可……若不是这样呢?
  仙君迟迟无法为鬼君塑回形体,会不会……与此事有关,与他有关?
  若是有关,那他……
  又该如何是好?
  渐渐雨歇,窗外晨曦渐露,几声清脆鸟鸣入耳。
  三九放空地盯着自己的手,心里茫然一点点绽了开来,总是挤着各样鲜活想法的脑袋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青远后山,山洞那厢。
  金色光团仍静静空悬在血潭之上,谈风月微垂着眼,假寐似地抱臂背靠着岩壁,浑然不觉一夜已过,洞外已然天光。
  忽听得几声鸟鸣依稀传来,又听得一阵衣物摩挲的细响,他无不昏沉地轻揉了揉额角,及时敛起了眼中黯色,转头望去。
  应邀而来的傅断水披着一身薄露,面上表情仍是极冷极淡的,目不斜视地绕过了地上散落的书册古籍,径直走至谈风月身前站定,微微抱手躬身,不卑不亢道:“见过风使。”
  虽然从阴司回来,便一早设法与这玉烟新任宗主搭上了线,时常与他有些联系,但自打皇都一别,这还是他们二人头一回再见……谈风月微微抿唇,颇觉新鲜似地抱臂看着傅断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
  远不似纪濯然那般形销骨立、容颜枯槁,这傅断水倒是周身气度依旧,冷漠淡然之余还更添了几许沉稳,不再似先前那般教人感到难以接近——
  管他难不难以接近呢。如今的他寻回了谈君迎的记忆与部分性情,最擅应对这类冷心冷情的冷面郎君不过,开口便是一声自嘲:“什么风使,不过虚名罢了,傅仙尊不必这般客套。我还未能重列仙班,也无俸禄可领……”
  他说着,边挪眼看向了那枚金红的光团,仿佛无奈至极:“若是他再不回来,让我得以借借他‘九凌天尊’的光,匀些香火给我……唔,只怕是难得善终啊。”
  傅断水听得一阵莫名,“……”
  他自身本是谪仙,如今又已修回了仙格,于他而言,重列仙班也不过是只差一道天雷的事,多的是法子,怎么就难得善终了?
  意识到这话不像是说给他听的,倒像是在暗暗威胁那光团,傅断水扫了一眼那岿然不动的金红光团,没接他这话,只淡淡道:“礼数总不可乱。”
  话音落下,还未等谈风月再开口,他的视线便又落到了一地杂乱无章、沾满泥尘的古籍上,从善如流地没与他客气:“玉烟书阁的古籍古卷已快被搬空了,还请风使留手。——至少爱惜。”
  “……”
  观世宗内的藏书皆在大战那日被堑天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满地古籍都是他在傅断水的默许之下,自玉烟中不问自取地“借”来的。谈风月轻声一咳,毫无愧色地一拂青袖,借风将满地书册收拢了起来,拍落干净,在一旁堆放整齐,“所以我这不是干脆将傅仙尊搬来了么。”
  浅浅抽入一口气,压下了心间焦躁,他稍稍扬起嘴角,平静地切入了正题:“不瞒仙尊,我翻遍了古今经卷,试过了千种术法,却都无法将他的血液融回,为他塑出形体……我想,或许是因我与他之间因果纠葛、牵连太深的缘故,于是便寻了仙尊你来,欲请仙尊一试。”
  ……这岂不是病急乱投医?
  不懂他怎会有这样曲折离奇的猜想,更不懂他一个仙人,怎会将希望寄托于自己一个凡人身上,傅断水颇觉荒唐地看着谈风月,见他嘴角虽挂着笑,笑意却并不真切,整个人更只是表面故作出的镇静,仿佛仅需轻轻一击就会破碎一地般,显然已是心力交瘁,面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复杂。
  读出了傅断水眼中的欲言又止,谈风月自己又何尝不知这想法十足离奇可笑,可……
  他轻轻叹息,笑得无奈:“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总要一试。”
  见他如此,傅断水嘴唇轻动,终也没说出些什么苛责他的刻薄话来,只点了点头,依言转身面向了那位于山洞末端的血池。
  眼前血池祭阵徐徐流转,恩泽青江,造百代功德——却庇护不了那被抽空了血液的人。
  百年因果,前尘旧事,他皆已从叶正阑那里听清了始末。
  如今,秦仙尊再度身陨,各宗长老皆亦身死归去,即便是得以幸存的叶正阑叶长老,也已放弃修习大道,专注闭关,一心只求再为剑灵重化形体……好似沧海桑田。
  傅断水抬眼望着那空悬在血池之上,轻轻浮动着的金色光团,心中滋味难言,无声一叹。
  于心间暗道了一声“得罪”,他稍作思索,抬起了手来,覆手一拂。
  随他低声念出咒文,挂在他腰侧灵玉徐徐亮起,无数润白灵气自中涌出,似箭一般道道射入血池,溅起血滴纷纷。
  灵咒声声,鲜艳血滴被那润白灵气所调和,化作了斑斑金光,依照着咒诀的指引裹覆在了那光团之上,眼见着就要渗入其中,与之相融——
  却像是被股斥力轻弹了一记,转眼离分。
  看着那斑斑光点须臾变回了血滴,纷纷滑下,落回了血池之中,傅断水面上并未显出意外,谈风月则拿银扇抵上了面颊,两人俱是一阵沉默。
  不太忍心去看谈风月此刻面上的表情,傅断水错开眼去,稍默了片刻,沉吟道:“……我记得,幼时入门时曾学过‘魂魄骨血,魂血一体,为善,骨魄一体,为恶,如此,本心中存有善恶两面,方才为人’。——当时只背过了这句道理,却没想过深究其原因。现下仔细想来,只怕是魂血相连,关系更深些,得先寻回他的心魂,才能将血融回?”
  贴在脸旁的银扇那样冰凉,镇住了他心间焦灼,让他仍能勉强维持住冷静,谈风月依旧浅浅扬着嘴角,笑中却流露出了几分苦涩:“这样浅显的道理,我又怎会没想过。可他如今魂魄离散,肉身不再,我试尽了无数方法,亦试过以他的鲜血设阵,却都没法招回他的哪怕一缕心魂来……”
  傅断水不禁失语。
  常理中所谓“招魂”,是要以人体肉身躯壳为引,招回其离散的魂魄。可秦仙尊现下唯剩骨与一缕心魄,没有肉身,自然难以招回魂来,又因缺了这缕魂,以致无法融回血液,为他重塑肉身——就如同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当真难解。傅断水心感可悲,却又因这一切祸端皆因玉烟而起,使他无话可说,只能戚戚缄默。
  满室一派沉寂,唯听得见血流涌动之声,谈风月同样无言黯然。
  每每在他濒临绝望之际,他都靠自身信念强撑着再寻“希望”,可每每寻见了希望,仿佛柳暗花明,转瞬却又每每破灭,直将他折磨得疲惫不堪……
  内心阵阵崩裂,即使再不愿在外人面前显露出颓丧疲态,他也难免还是忍不住阖眼揉起了额角,艰难提起嘴角喃喃道:“……没关系。民间神话不是常说么,太乙世尊折荷菱为骨、藕为肉、丝为筋、叶为衣,为三太子伪造出了形体,让其还魂,恢复人身……可见,总有办法的。”
  那不过是民间世人编出来的传说故事,哄哄小孩子听也就罢了,又怎么能做得数?况且若只是空塑出形体,招不回那一缕心魂又有何用……傅断水满眼复杂地看着他,薄唇嚅动几番,终忍住了没驳他,只无声思忖了半晌。
  按理说,即便没有形体,该也仅是难以招回心魂,并非全然无法招回……为何却会如此?
  他垂眸忖着,迟迟才开口揣测道:“秦仙尊仙骨灵躯,魂魄亦是灵物,于鬼怪妖类而言无异于灵丹秘宝,若是秦仙尊的心魂飘落世间,被它们抢占了去,因此才难以招回——也不无可能。”
  他稍想了想,再度抬眼看向了谈风月:“若是如此,该能照应星象占算,看何处有异象骤生——兴许风使可以去往仙宫,寻星官一问?”
  话音落下,谈风月唇边本就勉强的笑意更是一僵,却不是为了他这可能性渺渺的猜测,而是为了那“仙宫”二字。
  说到底,他从一开始便有一个最不得已的方法,最不得已的选择——便是回仙宫去。
  鬼差说得没错,秦念久确实功德圆满,合该升仙。可他却接连两世都横遭大难,这本就是天道不公。而他若能以自己两世功德、两世仙格做抵,无论如何该也能换回秦念久来,可……
  可他终有私心。
  他从来不是慷慨心勇之人。
  两人共死,虽然壮烈凄清,但又何必;一人死,换另一人长生,他并非不愿,但这样的终局,又怎比得上两人共长生来得圆满?
  迟迟不回仙宫求援,只留在人间四处奔波,试图以他一人之力复活爱人——他终有私心。
  只是如今……
  山洞中积水滴落之声、血阵涌动奔流之声、清风缓吹旋绕之声,声声入耳,谈风月只抱臂垂眸,默然无言。
  山洞拐角隐蔽处,三九抱臂蜷蹲在几块洞岩的夹隙中,瞪大的一双圆眼中两枚瞳仁久久颤动不停,眼眶热红。
  傅断水说话时声音并不大,却被狭窄的洞穴送出了很远,使他听得再清楚明白不过——鬼君仙骨灵躯,魂魄亦有灵,若有鬼怪妖物抢占了鬼君的心魂……
  早前如团团阴云般遮蔽在心中的迷雾霎时被拨开,他拿拳头捣着嘴巴,极力不教粗重的呼吸逸出唇外。
  天知道他曾在心中设想过多少遍,待鬼君回来,便又能与他,与仙君一起,再度春秋,可——
  可鬼君回不来,却全因他的缘故!
  他……
  那他……
  ……又该如何是好?
  山洞中静得落针可闻,他紧紧蜷成一团,视线放空地看着地上湿潮的淤泥,仿佛能听见自己砰砰挣动的心跳声贯耳如雷。
  这较风息更轻更浅的心跳并未传进谈风月的耳中。他只沉默着,兀自挣扎。
  魂招不回,血融不进……
  回仙宫去……
  半晌,心中由苦思纠结成的巨石砰然落地,他心里叹息,却解脱般地扬起了嘴角,轻轻道了声:“好。”
  反常地,他神态轻松起来,仿佛重新抖擞起了精神,颔首道:“那便往仙宫走一趟吧。”
  其实傅断水方才脱口说出那句话,自己便也意识到了不妥。眼前这人如今还未完全登仙,先前又大闹过地府一遭,若真回了仙宫,只怕非但难以获得援助,反倒会被扣下关押受罚……
  只是看他面上神情,便明白他已做出了决定,傅断水不禁一时语塞:“风使……”
  少见他这副无措模样,谈风月笑笑,“也算是找出了解法,不错。”
  听他这话说得笃定洒脱,似有决绝之意,傅断水微微蹙眉,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不自觉地抬起了手来,正欲劝他暂且缓缓,另寻它路,却听他好似已将此事揭过了一般,轻飘飘地错开了话题:“难得你来,总不好要你陪着我伤春悲秋——”
  想他上一世白活百年,旁的东西没学会,唯隐忍情绪、作出笑颜这一项最为擅长……如今居然派上了用场。谈风月主意已定,微微一扯嘴角,将满心烦忧搁置在了一旁,拿出了特属于谈君迎的几分心性来,若有所思地摆弄起了手中的银扇,“说起来,我半月前曾去了一趟皇都,探访过当今人皇,与他闲聊了一场……”
  心中暗伤处蓦然被揭开,傅断水神情微变,收回了手。
  似是要拿他寻开心似的,谈风月留意瞧着他神情的变化,略略一哂,不缓不急道:“他还问起了你。”
  傅断水眼中一派沉静,并不好奇那人都问了他些什么,只自顾从袖中取出了一张黄符,垂首折了起来,嘴上淡淡接话:“他如今可好?”
  “真巧,”谈风月唇角微弯,假意惊叹般地拿银扇一敲掌心,“他问的也是你这句。”
  傅断水一时失语,抬起头来,无言以对地看着他。
  “他么——”硬要卖他一个关子,谈风月轻轻“唔”了一声,手中银扇一开一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掌心,“因为先前用国师那咒符阴了你一道,以致如今阳气亏空,阴气缠身,只怕没多少年好活——”
  “……”傅断水听他说着,面色未变,正折黄符的双手却不自知地稍稍一滞:“怎……”
  心说这二人不愧血脉相连,就连有趣的地方都一脉相承,谈风月好笑地一收折扇,折回了话锋:“但我让他为九凌天尊建殿,一年拜过一次,便也算护住了他,再无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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