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骨[穿越重生]——BY:PEPA

作者:PEPA  录入:06-07

  不消他说完,三九“啪”地一下从符纸中蹿了出来,方才面上的沮丧一扫而光,只兴致勃勃地踮脚往刑台那儿看,拍着手道:“杀头好,杀头好!哼,叫他们害人!”
  说着又一扭头,以手拟刀在脖子侧面划拉了两下,问他鬼君,“杀头是这么杀吗?呲啦一刀下去……”
  谈风月看着他划拉在颈侧的手,轻皱起了眉——先前发现那阴魂颈上的淡红印记,就落在那个位置上。他转过头去,想再细看一眼那阴魂颈上的印记,却见他颈上满是被宫不妄掐出来的淤紫红痕,不禁视线一黯,眉头皱得愈紧了几分。
  “哪儿啊,不是。”秦念久拿开三九的手,在他后颈上比划了一下,耐心给他说明,“砍头是要从这里下刀,斩在骨节之间,皮肉不得粘连……”
  他叨叨地详述着斩首之法,三九先还听得认真,嗯嗯应声,不多时便忍不住分出了神去,拿眼睛偷瞄着刑台那边渐渐聚起的人群,只有头还不停点着,装作仍在细听的样子。
  “……再将首级立于高竿之上——”
  秦念久嘴巴都快讲干了,才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这小鬼都在应付了事地点头,气得一拍他后脑,“听不听了还!”
  三九被拍得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吐了吐舌头,抬手一指刑台的另一侧,“鬼君鬼君你看,洛家人也到了!”
  循他所指的地方望去,果然看见洛姓一家人正相扶着挤在人群中,面带忧恨地盯着刑台上的拐子,洛哥哥更是咬牙切齿地撸着衣袖,若不是媳妇和妹妹在旁拦着,怕是能直冲上去替那刽子手行刑。
  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这家人、如何向他们解释洛青雨真正的去向,秦念久忙拽着谈风月往榕树后藏了藏,万分忧愁地长叹了口气。
  谈风月任他拉着,看他叹气便问:“怎么?”
  “还问怎么……”秦念久一脸忧色,“都不知该怎么跟人家交待……”
  横竖那洛家人与他们无亲无故,大不了一走了之也便罢了,但这阴魂又向来爱管闲事,拿起了便放不下……谈风月垂眼看着他拉在自己腕上的手,将风凉话咽回了肚内,只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啊?”秦念久歪头看他,“什么办法?”
  谈风月道:“实话实说。”
  秦念久:“……”
  不等这阴魂跳起来作势要打他,谈风月不慌不忙道:“当然也要看怎么个说法,要说出几分……”他冲那洛姓一家人偏了偏头,“你看他们家媳妇。”
  秦念久闻言,一头雾水地探头往那边望了一眼,先还没看出什么异常,待再细看,便看出了些微不一样来。
  那洛家媳妇忙着哄劝自己丈夫,双手搭在他胳膊上,露出了两截白生生的手腕来,似有些虚肿,不时还会轻轻皱眉,拿帕子按按嘴唇,又不时收手去扶腰侧,神情也似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秦念久收回视线,略有些不确定地道:“她这是……有喜了?”
  谈风月点了点头,“且看她的面相,左泪堂较青,该是个女儿。”
  说罢,他将秦念久拉近了几分,又将三九扯了过来,低声与他们细说了一番解法。
  大概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大一小懵懵懂懂地点了头,再看刑台那边,已到了行刑的时辰。
  官大人宣令,刽子手大步向前,取了犯人们的白布头套,将他们盘在脑后的头发一拽,迫使他们仰起脸来对着民众,是谓叫大家验过,一旁有帮差躬身送上被烈酒淬过的钢刀。
  钢刀起,寒光乍闪,钢刀落,骨肉乍分,鲜血泼扬,人头骨碌滚落,由帮差拿白布袋稳稳接住。每斩杀一人,镇民便纷纷拍手叫好,直至最后一个拐子的脑袋也分了家。
  见那帮差已拎着被染红了的白布袋在往杆子上串了,总算了却一桩心事,秦念久长松了口气,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也舒开了,转头看向三九,“这下——”他话音一顿,又把眉头蹙了回去,重新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是,你身上的怨气怎么没消?”
  难以置信地将三九翻来揪去地看了一番,见他仍是那副浅怨绕身的模样,秦念久慌忙一拽谈风月,“怎么回事,我们抓错人了?不是这帮拐子?”
  谈风月看着兀自垂头不语的三九,正要说话,却听人群突然一阵喧哗,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从中挤了出来,扑至刑台前,口中哭喊道:“只是杀头?只是杀头?!怎么不是千刀万剐!怎么不是腰斩!怎么只是杀头?!”
  哭喊声中,旁边有人劝:“杀都杀了,消停些吧!”
  旁边有人骂:“人都抓了杀了,你现在跳出来说又有什么用?”
  旁边有人笑:“你自己要卖儿子,拿钱去赌……前日都还见你在打牌呢,别是昨天看见了告示,才晓得儿子是被拐了吧?啧,这下才知道哭——”
  旁边有人帮:“别这么说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是那伙人骗她,说要送她儿子去做仆役,我看她也实在是养不起了,才出此下策的……”
  ……
  那妇人的眼睛已被哭得肿成了一条缝,虚虚眯着,没辩解也不回嘴,只不住地对着刑台叫骂,直至被一旁的差役使蛮力架了起来,也仍是挣扎着哭骂不止,藏在怀里的赌筹散落了一地,被泥裹了,被人踩断了,被其他爱赌的眼疾手快地摸了去——
  一场闹剧。
  秦念久看得无言,袖子却蓦地被拽了拽。
  是三九。
  三九将他的手臂一抱,又紧紧攥住了谈风月的袖口,头也不回地拖着他们便走。
  愣愣地被拖着走出了几米开外,秦念久才想起来开腔,“三九……”
  开了腔,又不知能说什么好,他闷闷地止住了话音,却发现三九身上的怨气不知何时竟已消失无踪了,不禁讶然,“你……”
  三九仍是没回头,只顾拖着仙君鬼君闷头直走,自言自语道:“其实一回到沁园,我便模糊想起来了些。”
  “阿娘她……并不太宝贝我,她最宝贝的是她的那些赌筹。”
  “总是鼓鼓囊囊地塞在怀里藏着,是我碰都碰不得的——怀里也当然躺不得了。”
  “我先就总是在想,究竟是我的份量重些,还是那堆破牌子重些?”
  “啧,也不知她把我卖了,能换得几枚回来。”
  ……
  远远地,刑台那边还在喧闹,他却一次都没回头,只喃喃自说自话,“不重要了。只要我不回头,她便没捡回那些赌筹来……”


第五十五章
  沁园的夜一如青远的夜那般静,却远不如青远的夜那般美。
  偏僻处的一个角落中,一丛火光烈烧,青衣人闲闲立在树旁,红衣人懒散坐在树下,接连往那火堆里掷着各样式的衣裳。
  “还是前面那件白的好,素净。”谈风月点评道。
  略有些乏了,秦念久揉揉眼睛,满不赞同道:“我倒觉得这件鹅黄的才好,小孩儿嘛,嫩生。”
  谈风月凉凉扫他,“要嫩生,怎不直接让他穿件红肚兜得了。”
  “红肚兜?”秦念久还以他一个白眼,“是让他去梦里扮‘座下童子’,又不是让他去扮红孩儿——来,再试试这个蓝的。”
  三九苦着脸垂手站在火堆旁边,火舌每舔尽一件衣裳,便会有一小股旋风将灰烬卷起,将腾起的灰烟吹送至他身上,氤氲成雾,待烟雾散去,衣裳便换成了。
  如此一件换过一件,再一次按秦念久的指示原地转了几圈,抬起胳膊又放下,各方位展示了一遍身上的衣服,三九有气无力地哀哀道:“就这件吧,我看蓝的挺好……”
  秦念久细看过一圈,还是摇了摇头,“衬得脸色都发青了,不妥不妥。再换那件姜黄的看看?”
  “……”心说我这脸色分明是累青的,三九无言以对地看着那烟雾再度腾起,将姜黄的短衣换在了自己身上,撇着嘴抱怨道:“这是把全沁园的衣裳都买空了么……”
  又见谈风月摇摇头,道了句“再换换”,不觉两眼一黑,“……”
  晚风徐徐,眼见烧剩下的黑灰碎布都快把那丛火焰给堆熄了,身上的衣裳仍是一件接一件的换,三九一脸泫然欲泣,终于听见仙君鬼君齐齐说了声“好”、“这件不错”,不由得精神大振,兴奋地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身上所穿的这件与最最开始的那件无甚区别,同是素白的,不过多了几道流云暗纹而已,不禁两眼更黑了,一咬牙一跺脚,气道:“你们耍我玩儿!”
  “哪里!”秦念久好笑地轻咳两声,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这不是……呃……”他略作思索,挑了句稍微沾边的俗语,“……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三九生无可恋地把衣裳穿正了些,略有些委屈地抬眼看向秦念久,“为什么是我去,而不是你们去……都已是托梦了,直接扮成那洛姐姐的模样,与他们好好告别一场,不是更好嘛?”
  “不好不好,”秦念久连连摆手,“假扮的洛青雨又不是真正的洛青雨,怎好去与她的家人诉别,冒领亲恩?还是得要你去——你既是沁园生人,他们多少看你面熟,又是……呃、咳……”
  他怕触及三九心伤,稍噎了一下,谈风月便自然地把他的话接了下去,“又与那洛青雨一样,同是被奸人所拐去的,因而由你去与洛家人说明,是为最好不过。”
  没等三九再辩上几句,他又接着问道:“教你的说辞可都记熟了?”
  三九只好点头,“……记熟了。”
  他脑筋一贯活络的,记东西也快,掰着手指将几个要点拣了出来,摇头晃脑地背予谈风月听,“……先前我大闹‘运通’一事,亦是仙人授意……惜洛青雨被拐后遭遇了不测……如今奸人已死,她也当能安然入轮回……亲缘未了,总会再续前缘……”
  明明已将这套词记了下来,但要在仙君审视的目下背过一遍,他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话音也磕绊了起来,“哦,还有,呃……要给她立一个衣冠冢,就立于……立于……”
  见他卡了壳,谈风月适时提醒道:“镇子东南——”
  那是他仙君早些时候勘算好了的一处福地,三九立即顺畅接了下去,“镇子东南角,右靠山林处,生有丝茅草的一片阔地……”
  耳听着谈风月与三九父慈子孝般地一考一答,闲下来的秦念久长长打了个呵欠,倦倦地偏头望着月亮出神。
  是那老祖早些时候出的主意。
  说来也怪他,好巧不巧地胡诌了一句“在西”,直将那洛青雨安进了“流离城”中,一棒子击碎了洛家人心中残存的希望——上回在“常满绣坊”见着洛家人的时候,便见那洛夫人面上有了早衰之相,今次远远见着了她,更是已显出了将亡之兆,怕是要不好了——解释是没法与他们解释的,亦不好将实话全盘与他们托出,还不如给他们织一场真假掺半的美梦,瞒下洛青雨的死因,只交待她经已归西的事实,再以“续缘”一说给他们留些盼头……
  左右洛青雨确实已死,还正在那裂分红莲地狱中受难,若有亲人能为她立冢,予她烧祭,多少也能给她积下些福德,待她真正再入轮回时,便也多少能得些荫庇,投个好胎,实是最为妥当不过。
  ……虽不知成效如何,姑且先这么试它一试吧。秦念久昏昏欲睡地撑着头,听三九问谈风月:“那我该说我是哪路神仙座下的童子呀?”
  谈风月瞥了那正犯困的阴魂一眼,随口道:“就说是九凌天尊座下的吧。”
  三九点点头,暗暗记牢,又在心里将那套词默背了几遍。谈风月替他理了理衣裳,翻好袖领,而后轻推了一记秦念久,“劳天尊大驾,将他送入梦中吧。”
  ……
  已是夜深人静时,又是月下屋檐上。
  单论夜景之美,是十个沁园也远抵不上一个青远的。没了那折着月光的满城琉璃,只有满眼黑秃秃的瓦顶,如一潭死水般蛰伏在黑夜之下,谈风月与秦念久就坐在常满绣坊的屋檐上,靠这浓黑的夜色隐蔽了身形。
  三九已被送入了洛家人的梦境之中,若放在平时,身侧阴魂定要忧心忡忡地跟他叨叨上一串:不知成功了没,不知三九扮得像不像,不知他词背得熟不熟,不知他有没有说漏嘴,不知洛家人信了没有……
  但此刻这阴魂却像是困得有些蔫了,只虚着眼睛抿唇不语。他拿黑伞撑着下巴,脑袋左右轻摆着,又捱不住困似的一点点往下垂得愈低。
  ……想他连夜未眠,又是查阵又是与宫不妄打斗,刚还送了三九入梦,该是确实累得很了。谈风月难得善解人意地没闹他说话,只兀自忖起了一会儿要去哪里落脚,才能让这阴魂好好歇息一下,肩头却蓦地一重——
  当真是困得狠了,黑伞单薄,摇摇晃晃的也抵不住自己,秦念久意识模糊地轻皱着眉,寻见了个物件便往上一挨,含混地咕哝了一声“借我靠靠”,便昏沉地阖了眼。
  “……”
  谈风月愣怔地看着这突然就靠到了自己身上的阴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抬手将这阴魂推开,只是手刚碰到了他身上,却又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化推为拉,将他揽低了下来,放他在自己腿上枕好。
  这老祖身上的温度远不似他外表看起来那般冰凉,闭目浅眠的秦念久只觉得枕上了一片暖软,教他不自觉地舒开了轻皱着的眉头,连呼吸都放轻缓了许多。
  自己都闹不清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谈风月垂眼看着自己怀里睡熟了的阴魂,连搭在他身上的手都忘了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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