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像……查对象岗似的动作。
李晨飞觉得自己疯了,他用力揉了把头发。
先不说宗楚的身份,人身边至少还有个可能是未婚夫的夏家小公子呢,这绝对是他的幻觉。
对,说不准就是因为这次可能真有什么特殊情况呢。
他找借口不理解,王笑笑却一点也不好奇。
她撇了撇嘴。
在她看来那男人分明就是一直对她们沈哥有意思,偏偏身边还都是人想往上扑,虽然能扑到宗楚身前的人没几个,但也是不忠诚!
王笑笑不觉得宗楚适合沈余,更别提沈余跟在宗楚身边的理由……她猜绝对少不了沈家那个烂摊子的事!毕竟光沈余一个人,他可不是什么看中名利钱的人。
—
热潮。
男人挂了电话,坐在沙发边上的李德人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宗楚这年纪还保留着年少时候的易怒冲动,几个人呢,也没像四年之后那样,虽然感情好,但是还得拘着点身份,所以李德听完宗楚“查岗”的电话,用了十分钟回过神来,直接一把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桌上,满脸不可思议的问自己从小一块长大——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查岗行为的兄弟:
“老宗——你刚问的——是你那个,那个小情人?”
沈余这个人有点特殊,兴许还有点手段。
这是李德他们几个人当初第一次见他留下的印象。
毕竟能留在宗楚身边的人,他还算第一个。
他宗大爷看不上是一回事,别人上来就先废了掂量掂量的心思,毕竟这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拳头的主。
但沈余看着弱唧唧的艺术家青年,还真的扛过来了,不但扛过来了,还就这么过了一年。
前一年宗楚忙着弄事业,身边就留一个人可能也说得过去。
可这次他回来连跨国会议,这可是他一力策划、直接埋线埋到四年后的大事,他竟然也能放得下手,除了远程监控都没亲自跟,而且昨天会议上那一出,把所有人都弄得有些茫然。
李德琢磨着也有点不对劲。
结果今天把人约出来,好家伙,这人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就不说了,脸黑的和谁让他来干什么不情不愿的事似的。
李德开始还以为是他最近因为跨国项目的事脾气渐长,扯着话题天南海北的和陈琛他们起哄,结果根本不顶用,眼看着宗楚的脸越来越黑,直到他抬起手,他们交谈的声音顿时停了。
宗楚说要打个电话。
李德还以为是不能耽误的公事,连忙闭了嘴表示知道。
宗楚也没躲着他们,事实上他是半分钟也不想耽误,直接让卫臣拨通的李晨飞的电话。
李晨飞三个字一响起来,包间内三个人动作都顿了下,面面相觑,把手里的东西也都放下了。
宗楚脸色未变,眉心却紧皱着,整个人肃穆的仿佛在做什么让人操心的大事。
直到李晨飞挨着个回答了问题,他身上严肃的气息才收敛了半扇。
沈余哪也没去,就听话的在片场拍摄。
至于他那个疯母亲,宗楚知道沈余经常去见她,只不过这时候还没被他发现过沈余身上的伤,所以他也没有多说过什么。
男人视线沉顿,心思却逐渐放松下来,臭了一天的脸色也微微好转。
这都是他想多了。
沈余怎么可能会像那些梦里的“人”一样离开呢?他又不傻,好吃好喝的生活不好吗?
李德咳了声。
宗楚看过去,挑眉:“你想说什么?”
李德那点胆子又灭了一半,虽说现在他们还能按平辈兄弟处,可兄弟也有兄弟的阶层,他们几个从小就是跟在宗楚屁股后边混的,被他拳头从小吓到大,所以被他这么一看,李德是本能的开始发怵。
他清了清嗓子,拐了个弯打探:“我听说夏家那小孩,在分公司领了个设计师的兼职干着,你不嘱咐一下让人照看照看?”
宗楚事忙是真的。
他一年只有一半在国内,一半里一半又在公司,剩下的几乎全都在沈余身边,细数时间不多,却算是花费最长时间的人了,连宗家长辈也只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遇见过他几次,夏实然——似乎除了小时候总爱跟着他们,也该有一年多没见。
夏家也有公司,人特意巴巴跑到宗氏旗下的分公司,意思不是明目张胆嘛。
宗楚听到这个名字,甚至思索了一秒才把人脸和记忆中的对起来,他手指顿了下,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一股滔天的怒气,甚至没压抑住,眼底都冒出凶狠。
李德惊了,慎重思考自己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虽然宗楚对夏家那小公子没什么特殊的喜爱,但是也不是很讨厌啊。
他就是觉得沈余不对劲,毕竟宗楚这么不正常的时候他们可几乎没见过,如果真是因为沈余——那留着他在宗楚身边不是一个隐藏的大祸患吗,还不如把和夏家的婚约提上日程。
陈琛也问了句:“老宗,你怎么了?”
宗楚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他脑袋剧痛,和被刀子砍一样。
眼中开始弥漫红色,是因为瞬间涌上头的浓烈情绪而充血的血丝。
他猛地按住头,抓了一把,眼睛从指缝里流露出来。
夏实然,夏实然做过什么?
他为什么要和夏实然有关系?
宗楚挖不出来那仿佛刻入身体里的过去,他粗喘着气,忽然阴鸷的说:“和夏实然有什么关系?夏家的婚约从一开始就没定下来,长辈间口头的玩笑,别当真了。”
李德:“……啊?”
他人傻了。
看一眼陈琛,陈琛表情莫测。再看一眼曲启明,曲启明更加皱着眉不懂。
这里边也就曲启明一直觉得宗楚这样不太好,他对那个情人太在意了,要是只是沈余,也没关系,偏偏还有一个一直当真的夏实然在一边等着,这种情况最容易激发人的劣根性,谁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这事也不好解决,毕竟宗楚这个人说好了是心大,说不好听,就是无关于他,他不屑于,别人也不敢让他去烦心。
只不过是名义上多了一个未婚夫而已,对他
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他也没有把这当成过一件事。
而现在,他明白了?
宗楚不知道明白或者不明白什么,只是潜意识里有道声音疯狂告诉他,不要让沈余再伤心。
沈余喜欢他,他知道,如果沈余身边有个“夏实然”,他会怎么做?
宗楚红着眼睛。
他会发疯。
第61章
海路和航路都不通,信息化社会的年代如果身份信息暴露,那就相当于把整个人都暴露在“有些人”眼前。
而显然宗楚有这个能力。
沈余靠在车窗边,北城的小巷很多,人来人往的生活气息也很足。
得益于上辈子宗楚把他的所有活动都限制在北城中,不管是拍戏还是做活动,沈余去过的地方其实很多,也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小路。
那些地方管的不严,尤其是开到偏远村里的公交车和大巴,只需要给钱,不用查身份证。
沈余没有目的地,也其实也是最合适的路,走到哪里算哪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路,别人更不可能知情,哪怕是手眼通天的人也一样。
“咔”
车门被从外边打开,王笑笑带着一袋子的钱—五万块进到车门,有点奇怪的问:“沈哥,你要这么多现金干什么。”
话头沈余早就准备好了,他收回视线,对王笑笑说:“给我妈的,她不会用手机。”
明美冉的情况现在的王笑笑只隐约知道一点,听沈余这么说,连忙收了话题。
李晨飞下去买了包烟,回来一上车,见人都到齐了,一脚油门便踩下去,顺便和沈余说后两天的工作安排。
两天之后,沈余的阴历生日,公益广告正好有一场夜戏。
沈余握紧了口袋,里边有几粒纽扣大小的药片。
一年前沈余刚在宗楚身边的时候一段时间不适应,入睡困难,他不敢影响到男人,也不敢让他知道,那时候的宗楚也没对他管控到每一分每一秒的地步,沈余去医院开过安眠药,他今天早起从柜子中找出来的,还剩下两粒。
车子很快就到了明美冉住的房子,是沈余租的。
这地方李晨飞也是头一次来,他点了根烟,让王笑笑根自己在外边等着,对沈余扬了扬胳膊:“去吧。”
沈余点了点头,他进去前,忽然停住脚步,对李晨飞郑重其事的说了声谢谢。
是谢他上辈子帮自己。
王笑笑笑起来:“沈哥,你和我们客气干什么,赶紧去吧,一会儿天都黑了。”
沈余收回视线,定定看了一眼王笑笑,忽然对她说:“笑笑,我给你安排了国外的留学。”
王笑笑瞪大眼睛,马上就做出要争论的表情。
沈余安抚的打断她,他用了和上辈子一样的理由,“只是让你去进修,这两年我没别的事情,等你进修完了就回来。”
李晨飞也觉得挺稀奇,他摇了摇烟,说:“小沈给你安排了,你就去吧,这也没什么事。”
王笑笑才不想去什么国外,她就只想待在沈余身边,她拧着眉毛就要拒绝,不过没等沈余说话,李晨飞先吓唬她:
“你这孩子懂不懂好,你沈哥是想让你留在他身边才这么给你安排的,要是学历提不上去,之后来了人跟你抢这个位置你要怎么办?”
李晨飞可谓是一把拿捏住了王笑笑的弱点,她对沈余死心塌地绝对忠心,这在圈子里是最可贵不好找的下属,但是学历——还真是她一个大弱点。
王笑笑气弱的反驳:“沈哥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要我的。”
“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你不要多说了。”沈余头一次这么干脆的下定论,他看着王笑笑:“只有一年半,很快。”
一年半,不短了啊!
王笑笑实在不想去,但这又的确是为她好的,她扁着嘴,眼见着沈余二话不能再谈的模样,只得先把想说的话给咽回去,她想着大不了以后再软磨硬泡。
沈余给他们都安排好了。
李晨飞不需要他操心,只要离开他,以李晨飞在圈子里的名气随时可以找到更适合他大施拳脚的地方。
而沈家。
沈余给沈光光留了足够的钱,是一笔信托基金,会每年定时打到他的账户,等到他十八岁的时候才可以本人领取。
至于沈途,沈余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把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好,最后只剩下一个明美冉。
很奇怪,明美冉明明是情况最不稳定的一个,但沈余面对她时,却永远都觉得最能信任。
沈余把一袋子钱放在了明美冉的房子里。
明美冉穿着朴素的棉衣,神情淡漠的朝他看了一眼,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的转开视线。
“什么时候走?”
“两天之后。”
“想好去哪了吗。”明美冉吐出一口烟雾。
“没有。”
女人笑了两声,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她看了沈余两眼,抬起下巴点点门口:“走吧。”
沈余注视着她,站起身。
她一直处在疯癫和清醒的边缘,或许她明白这一切不幸的开端,但是却一直没有接受。
她厌恶所有一切,但同时,一直保留着最后一点感情,只不过不屑于,也不想再去表达。
沈余迈开步子,两个人就像是只能交谈两句就没什么话题可继续的陌生人一样。
沈余打开门,他忽然停下了。
青年攥紧门把手,声音沙哑的问了最后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你被困住,你会怎么做?”
前世明美冉离开的画面是沈余半点不敢回想的记忆。
明美冉就仿佛沙漠里狰狞的玫瑰,活得艰难明烈,但是却一直紧紧扎根。
上辈子她为什么会选择离开?是真的活够了?还是说——她察觉到自己是沈余在那个世界中最顽强,也是最后一根拉扯的线。
她从来都不对自己的命抱有多大的珍惜,也不可能回像普通母子那样抱着沈余痛哭流涕,然后安慰他,鼓励他可以怎么做。
她直接给两个人都选择了最简单的路。
她不想活了,也不会让沈余受人牵制。
她或许知道自己死后沈余会选择的路,但是明美冉不在乎,她知道,沈余也不在乎。
人有时候不是需要活得有多长久,而是需要一条可以选择的路。
明美冉按灭了香烟,哧哧笑了两声。
“你想让我怎么选?茶根,我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赶紧走。”
沈余竟然觉得熟悉。
他闭着眼,轻轻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步子迈的越大。
他和明美冉的关系一直很奇怪,看似互相厌恶拉扯到极点,但似乎,又都在汲取着最后的氧气存活。
—
宗夏两家从小口头定下的婚约被取消了。
消息一夜之间不胫而走,宗夫人在老宅几乎气得半死。
宗酶也觉得吃惊,她总觉得最近事情好像都紧在一起发生,像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风雨一样。
宗夫人美目冒着火光,重重拍桌子:“你哥他就是疯了,为了一个,为了一个那样的人,竟然连实然都给扔下!”
她又不是死管着宗楚,这不是就算娶了夏实然他还可以留着那个叫沈余的人啊,又不影响,偏偏宗楚像失了心智一样,好好的婚约是取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