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耍我吗?狗皇帝,这是你的地盘,你何必要藉着我的法术离开!”戈歆咆道。
“我若说要走出这皇宫,将会有一大屁股的麻烦追着我跑,想要不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离开,也只有你才办
得到。这就是我放了你们的理由与索取的回报。戈歆,你怎么说,成交吗?”
戈歆摇着头,满脸鄙夷地说:“我不信,这必定是你的新诡计!”
“那你就带着禧沙快走吧,我自己也会想办法离开皇宫的。”飒亚没有讨价还价,干脆丢下他们,对飒亚
来说,时间也是分秒必争的。司法尔迟早会知道禧沙与戈歆逃跑的消息,他可不想等到司法尔上门兴师问罪。
“师傅!”拉住戈歆的衣袖,禧沙哀求地看着他。
戈歆进退两难的情理两端徘徊,最后还是叫住了飒亚。“慢着。我明白了,我不管你为什么想利用我来离
开皇宫,可是我要你和我立约定。”摸着禧沙的头,他续道:“不管未来发生任何事,你都能答应我,保证禧
沙的安全吗?”
飒亚严肃的回视他的眼。“我以父皇的名誉向你保证,禧沙绝不会有事。”
把自己的前途交给敌人是愚蠢的---这对戈歆或飒亚而言都是冒着高危险在做赌注。
可是,当戈歆一面跟在飒亚身后走出皇庙迷宫般的地下道时,不禁困惑于飒亚自信的态度---他难道一点都
不担心,自己会在背后捅他一刀吗?
望着禧沙亲热的牵住他相识却不能相认的哥哥。戈歆知道他不会在沙儿眼前做客观残忍的事,可是飒亚又
是怎么知道,又怎么会有如此的把握呢!他真的不愿相信,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显然超乎他所预期的,是个了不
得的人物。
瞄准了猎物,飒亚缓慢的拉开弓,紧绷的美丽的弓身弯成半月状,笔直的箭咻的一声朝飞翔的空中的白雁
射去。
“中!”飒亚对自己的技术不由得满意的微笑着。
“陛下、陛下!”远远的,男孩呼唤的叫声传来。
跑得一脸红通通的、喘息不已的禧沙拨开了密林的草从,寻到了自己所找的人后,才松口气的说:“您在
这儿啊,害禧沙跑得腿都快断了。”
“禧沙,你又叫错了。”
“啊,对不起---亚哥哥。”改口后,禧沙有害羞的说。“还是有些不太妥当,真的可以这么叫您吗?”
“敬语也可以省了,没有七老八十的,却被人称作‘您’,连我都会有种自己真的变老的错觉。以前在宫
中是不得不习惯,现在好不容易离开那儿了,我可不想再被这些罗唆的东西给束缚住。”走上前去把自己的猎
物捞起,回头飒亚笑问:“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晚餐,准备好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抬头看着天色,飒亚摸摸后脑说。“这儿的天色晚得迟,害得我到现在还有些不习
惯呢!明明都是西琉的国境内,怎么和都城差别这么大,我还不晓得西琉有这么大,光是北方气候与天色就与
在南方的都城有截然不同的差异。”
“我倒习惯了,这儿离我过去住的神庙不远。北方最大的特点就是冷了些,天色也会随季节而明显不同,
到了冬天就不像现在,早早就天黑了。”
“嗯,那我宁可像现在,至少白昼的时间长,可以做的事也比较多。”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回程走。
离开皇宫的过程,容易的让人吃惊。
藉助着戈歆出入皇城结界的能力,再加上飒亚对皇城的熟悉,他们三人在一离开皇庙后,便直奔北方。现
在皇宫内上上下下,想必为了寻找出飒亚的下落,而乱成一团了吧?!
多亏了戈歆,由他张起的结界,成功的减少许多可能暴露飒亚行踪的机会躲过追兵,如此一来,是更加坚
定了飒亚要躲逃到底、绝不愿意被找到的决心意志。飒亚的、要过他想要的单纯日子,能够自在的呼吸,自由
的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不必顾忌这个、猜疑那个,不必时时刻刻都小心自己背对着敌人,不必和那些戴着虚伪
面具的人交际应酬。
除此之外,真正迫使飒亚不顾一切逃亡的原因,还有一个---司法尔。那一夜,他真的被吓坏了。或许司法
尔并不认为那一晚其他们曾经共度过的夜晚有何不同,可是一瞬间他剥落的面具,让飒亚打自内心颤抖。他领
司到了,眼前的男人要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而已,他还试图对他下咒---一份直到死为止都不能解放的咒语。
“亚哥哥,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好苍白喔。”禧沙扯扯他的衣袖,把飒亚从脑海中的恐惧拉回现实。
勉强自己绽开一抹微笑。“没事。大概是肚子饿坏了,我们来比赛跑步好了,看谁最快跑回家。”
“哇!亚哥哥好诈,你怎么可以先跑呢!等等我!”
“谁要等你啊,小笨蛋!哈哈哈哈。”
跑吧,他要把心中的魔驱出脑海之外,他不愿再回想起那男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种种。结束了,过去了,他
再也不受司法尔的控制,他要证明给他看,这个身体、这个意志不会是属于司法尔的东西;他飒亚永远都不会
是他司法尔的东西,他是属于他自己的!
“你跑得好快,亚哥哥,等我嘛!”
两人就这样一路追赶跑跳的回到三人的牺身之所;戈歆掏腰包所购买的一座宁静小庄园内。
“我们回来了。“禧沙有礼貌的叫道。
飒亚傲慢的踢开门说:“肚子饿死了,饭呢!”
从屋内迎接他们的戈歆,微笑地摸摸禧沙的头说了句“回来啦”,却皱着眉头对飒亚说:“你难道就不能
使用稍微客气的语言吗?开口闭口就是饭、饭、饭,我可不记得何时成了你的煮饭婆。”
“我就是肚子饿了嘛!吃饭、吃饭、吃饭!“飒亚故意和他作对似的,叫得更大声。
戈歆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眼看两人又要爆发另一次冲突,禧沙赶紧跳到飒亚身前,拉扯住师傅的手臂,撒
娇地说着:“师傅,您瞧亚哥哥又猎到好大一只野鹰,亚哥哥的功夫真的很厉害呐,百发百中,箭无虚发呢!
”
“哼,涂炭生灵就是他的专门,不厉害怎么行。”戈歆讽刺地说。“涂……什么?灵?”禧沙面对高难度
的用语,一脸茫然。
飒亚咧嘴一笑,毫不介意戈歆的嘲讽,环住小禧沙的肩膀说:“别管什么灵不灵,走,咱们吃饭去。煮饭
婆,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帮我们添饭喽!”
“你!”
“飒亚见他气急败坏,反而更加恶劣的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亚哥哥,你太过分了啦!不要再捉弄师傅了。”
“是、是,不过叫声煮饭婆都不行,真小器。”耸耸肩,飒亚拎着背上的野鹰走进屋子里。
一等到飒亚离开视线范围,禧沙便一溜烟的跑到戈歆身旁小声的说:“师傅,别再跟亚哥哥生气了,他没
有恶意的,只是喜欢作弄人而已。你要是继续跟他生气,也只是白白浪费自己的精力,这又何苦?其实,你要
是愿意多多了解亚哥哥……嗯,常常会给人难以接近的错觉,可能是那双眼睛吧,看起来很凶悍,其实那也是
一种保护色,我不知道亚哥哥为什么要武装自己的心,可是我相信亚哥哥的本性是很温柔的,他对禧沙就很好
啊,别的不说,禧沙和师傅不都多亏了他才得救?”
“如果不是禧沙太高攀,禧沙真希望自己能有亚哥哥这样的哥哥,那禧沙一定会天天都过得很快。啊!我
不是说和师傅两个人过日子很无聊,养鸟儿的事,禧沙也开始觉得有乐趣了。只是偶尔……真是偶尔啦,禧沙
会偷偷幻想有家人陪伴的感觉,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
禧沙眨眨眼睛抑止住溢流的水气,低垂着头细细地说:“把师傅当成爹爹,把亚哥哥当成大哥,我则是小
弟,这样子我就可以拥有过去从没有享受过的家庭温暖。对不起,禧沙说了蠢话,师傅就是师傅,怎么会是爹
爹呢!亚哥哥更是高攀不起的人物,我真笨!”
望着禧沙吐吐舌头,红着眼眶的模样,戈歆整颗心都纠结在一起。
不,这一切都不是你的幻想,怎么会不可能呢!
我虽然不是你的父亲,却也是你不折不扣的亲人,是你的亲舅舅。
那个傲慢不可一世的臭屁混蛋狗皇帝-也是你如假包换的亲兄弟,你体内的血液同样是属于伟大西琉皇朝的
直系血统。
可是这些自己都不能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戈歆把禧沙紧紧的拥入怀中,一旦告知了禧沙的身世之谜,一
旦忍不住与他相认,就等于是把禧沙淳朴的日子一举打破,势必会将他卷入重重皇位继承权的风暴中。
为了西琉的皇位,死了丽妃这个妹妹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失去禧沙这个可爱的侄子,就算要告诉禧沙他的
身世,也要等到他张大成人后,可以自己做主的那一天。到那天之前……哪怕是撕裂他戈歆的嘴,他都不能说
。
“师傅,你抱得禧沙骨头快断了啦!你怎么了?”
“不,没事。你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我还以为你会告诉他呢。不愧是曾经待过皇庙有担任过首席祭师的人,守口如瓶的功夫,当真炉火纯青
咧!晚安,戈歆师傅,睡不着吗?”
当晚,夜深露重,万物寂寥,只有点点星光映照着沉睡大地时,戈歆担心鸟笼里娇贵的金丝雀们的冷暖,
忍不住下床探视鸟舍内的状况,却意外遇上了他--飒亚,只披着一件黑袍,里面是背心式的上衫与一条长裤,
如此秋凉如水的夜晚,身着薄衫在外闲晃,不知是该笑他不自爱或是佩服他对自己体力的过度自信。
见飒亚正隔着鸟笼逗着它们玩儿,其中“翠儿”与他最是亲热,在他的指尖上跳跃得好不高兴。鸟儿会与
他如此亲热,这个中道理只有他戈歆才晓得,可他绝不会好心的告诉他--要是不小心被“翠儿”所伤,那他的
性命可会……
“夜安……想不到堂堂的帝王,也会作窃耳盗听的低下行为。”
“过去的祭师都能够做一个小小的养鸟师了,又有谁规定帝王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么呢?我只做我想做的
事,顺我的意思立的规矩就是帝王的规矩,而不是我去顺从了规矩,才叫我作帝王。”飒亚凝视着鸟儿边说着
。
不卑不亢的语气与平和的表情,既非自慢也非妄自尊大,仅仅陈述着事实的口吻,却无形中更彰显他习于
立足于上位的优越感。这种自信是天生的,而非后天自卑所衍生是自大,赋予少年的他真正王者的容貌,以及
迷人的风采魅力。
就连禧沙也很快的就喜爱上这个半途杀出的哥哥。戈歆不否认自己心里有几丝嫉妒,自己于禧沙日夜相处
好不容易培养的师徒情,几乎快不敌飒亚那建立在虚幻流沙上的兄弟手足之爱。这分妒意,让他始终无法给予
飒亚一个客观的评价。
“我之所以不告诉他,当然是有我的考量,才不是为了你。怎么,怕我告诉禧沙后,他会和你抢当皇帝吗
?”戈歆弯下腰搬起地上的杂草,为鸟儿送暖。
“如果我担心这问题,当初就不会留下活口。要取禧沙的命,并不难。”
“炫耀自己的武力有多强大?想杀你也不见得有多困难。”
“比方说,只要利用‘翠儿‘就成了吗?”
戈歆霍然抬头。
“以为我没有注意到?”飒亚唇角浮起稚气的笑。“我或许是狗皇帝,可不是蠢皇帝、笨皇帝。普通的鸟
儿怎么可能那么亲近一个素未平生的人,‘翠儿’是追寻着我的气味来到禁宫的,我的血味与眼睛都是它最有
兴趣的,也就是说它曾经接受过这类的特殊训练。别告诉我,你训练它认出我,只为了创造一个让我们兄弟涕
泪纵横的千里认亲大会。”
他知道?他竟然早已知道“翠儿”是他养来下毒暗杀他的鸟?!
“既然这样,你干嘛还对我养的鸟儿……”吞下“那么好”三字,戈歆真想自掌嘴巴,这下不全都间接承
认了?
“谁晓得,当初的起因是有点羡慕吧!曾经以为它有双能到任何地方的翅膀,等到明白它也不过是囚禁在
某认的手中,接受着自己并不明白的指令,盲目的为主人效命时,有觉得它可怜起来。不论它是否背负着一双
翅膀,终究,它还是不得自由的可怜小家伙……”笑转为苦涩,飒亚闭上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专心的逗着笼
中鸟。
戈歆默默的咀嚼这番话,他真的越来越不明白飒亚这个人。
以为飒亚只是被骄纵溺宠的傲慢少年皇帝,一回接一回的发现却把他原本的想法改变,让人捉摸不清……
过去他只是单纯的把飒亚视为丽妃的敌人,现在却想要多了解他一点,不
为了他是皇帝、也不为了他可能是禧沙未来的敌人,只是想知道他看似直肠子的外表下,窝藏着什么莫测
高深的思想。
“你离开皇宫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起初我没兴趣知道,所以接受你随口一个想出外走走的理由。可是,不
只这么单纯吧,陛下。您,在逃避什么吗?”
飒亚眼眸一闪。“我看来像是回害怕什么而逃的人?”
“的确是不象。一个连暗杀的鸟儿都不会介意的人,肯定是不怎么怕死,还能害怕什么。可是,除了逃以
外,我没有办法解释这些日子以来,您几乎是刻意舍弃宫中的一切回忆,甚至连敬语都不让禧沙使用的种种言
行。宫里,有什么让您想逃的理由?”
飒亚紧闭着双唇,移转开眼光,拒绝回答。
他的态度让戈歆更加好奇了,可是当他想要追问时,两人却都同时感应到了空气中传来大量不属于这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