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悦把手里的车钥匙放在一旁,又说:“我哥说让我帮他谢谢你借给他车。”
沈淮周淡嗯了声。
梁知悦被这种爱搭不理的样子弄得挂不住,眼神却舍不得移开眼。
“沈淮周,以后,我还有机会吗?”
沈淮周对司纯太好了,好到她忍不住会嫉妒。
他从来没对人那样过,满心满意都是一个她,那样的眼神她连渴望都不敢,可现在却尽数给了司纯,明明是一个他怎么都不会喜欢的类型。
即便心里认知到他可能认真了,可梁知悦还抱着他只是爱玩,或许什么时候分手又跟以前一样。
沈淮周放下敲打键盘的动作,抬眼看了她一眼。
“以前是没碰上喜欢的人,现在有了。”
梁知悦就懂了,又狼狈地擦着眼泪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淮周微皱了下眉,说:“看不得有人家暴。”
如果不是看到梁知悦爸爸打人,他不会过去,后来梁天回来他就跟人分了。
沈淮周看着她哭也没丝毫感觉,只是淡声说:“早点回。”
梁知悦没敢看他了,眼圈红红的,转过身拿起伞就走进了雨幕里。
出了门失魂落魄走了去,还碰上了在一家便利店门口抽烟的林迟青,旁边放着一瓶矿泉水,穿的很简单,一副二流子的样子是梁知悦一直看不上的类型。
林迟青也就看了她一眼,继续抽着烟。
她放下伞,坐在他旁边从口袋中掏出纸巾,眼泪似乎擦不干净,她捂着脸哭,哭声一下一下震出来。
林迟青皱紧眉看她,站起身就要走,却被梁知悦从身后抱紧了腰部。
“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林迟青冷下眼,把人的胳膊从腰部挪开:“我帮你什么?梁知悦,不是谁都这么不要脸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吊着玩。”
梁知悦眼泪还在脸上挂着:“你不是认识沈懿吗……”
林迟青轻嗤了声,手指掐着她的脸,把人掐出红印子也没松开:“我看你是疯了,沈懿那个变态弟弟,他欺负他家人可以,别人可不行。”
梁知悦低垂着眼,又说:“如果学校知道沈淮周跟司纯在一起,你觉得会怎么样?”
“沈淮周可能不怎么样,但司纯不一定吧。”
她知道司纯从来不敢在学校告诉别人跟沈淮周在一起的事情。
“你以为这样沈淮周就会看上你了?”
梁知悦眼睫微颤,闭紧眼说:“谁都可以,不能是司纯,凭什么,司纯可以我却不行,我宁可他是不喜欢我这种类型,可他喜欢上了司纯。”
“我不甘心。”
林迟青没吭声,可他绝望地发现在梁知悦这儿,他也是个没骨气的贱东西。
刚准备拒绝,梁知悦踮起脚尖,一个很轻的吻轻飘飘落在他唇上。
“你帮我,我给你想要的。”
林迟青盯着人那张脸,喉结动了动。
最终,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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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生活枯燥无味,下了课都很少有人在教室哄闹,以往早上的升旗仪式也都在周一取消。
司纯照常上早课,第二节 大课间捏着水杯到楼层中茶水间接水,睡得迟起得晚,也忘记了吃早餐,强忍到第一节下课才去了小卖部买了一个一元的面包干涩啃下去,此时胃疼的要命。
她接着热水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以后没人记得给她买巧克力了。
大概神经都迷糊,盯着都没看清水杯即将接满,滚烫的热水从杯口往外溢出洒在手上,被灼热感刺痛回过神,慌忙关上了饮水机。
手被被烫得通红,她低着头吹了好几下又用手摩擦着,转过身,余光瞧见了从她身后走过去的沈淮周,没看她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司纯盯着少年高高的背影看了几秒,伴着打铃声回了教室。
后来的好几天,司纯都没在学校见过沈淮周。
学校安排百日誓词大会,委派了司纯上台演讲,司纯上次考的并不算很好,可那个被众人称为山村老师的班主任却一直对她挺好。
她这个人看上去冷淡无情,但司纯能从细节中看出,她想要每个人都学好才对她们那么严厉。
不像是她之前的学校,老师看似尽职尽责,却像一只笑面虎,对权贵低头哈腰,其余视如不见。
司纯拒绝了上台演讲,她现在的状态也并不能给同学起到鼓舞作用,站在第一排精神不怎么好的低着头,听着另一个女孩敞亮自信的宣扬声。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散队时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后排的沈淮周,少年很少见穿了一件白色运动装,寸头发茬长了一些,干净的气质宛若班级里的好学生,可那张冷硬的面容褪去了学生气息,高高的个子显得倨傲优越。
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的,拉链都没拉紧,站姿看上去很散漫,即便低着头,身高的优势以及别人偷看的目光也让他格外好认。
脚步故意慢下了许多,跟着余甜往教室走过,旁边余甜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司纯听得有些出神,等快要上楼时,余甜才紧紧拽了她一下。
“你跟沈淮周……怎么了?”
司纯偏头:“什么?”
余甜回头往操场嘈杂人群中望了一眼,人群中央沈淮周跟着旁边几个男生说笑,表情是一惯的漫不经心与随性轻浮。
“我刚才看到文佳跟他要联系方式来着。”
文佳,刚才在演讲台上演讲的女孩,大方从容、学习优异,有过之无不及。
司纯抿了下唇,不在意似的说:“分手了。”
余甜也看出来了,这几天她都没跟沈淮周有丝毫交际,即便之前沈淮周为了司纯没在学校大胆公开,但一些细节也能看出沈淮周在无处不在宣布主权。
比如班级里后来从来没人敢跟司纯表白。
比如那几个爱捣乱的体育生在余甜去体育馆时,经常玩赖逗她玩,可从未找过司纯麻烦。
余甜小心地问了句:“他……甩的你吗?”
司纯眼神微闪,随后点头。
“嗯。”
她不想让人知道是她说的分手,沈淮周应该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有女生把他甩了吧。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什么,司纯手指捏着楼梯的栏杆,敛眸轻言轻语:
“他甩了我也正常吧。”
话音落下,余光中是沈淮周面无表情从一旁上楼的背影。
一步一步踩着阶梯,像是踏在心底。
她忽然觉得无法呼吸,心脏仿佛被一些白色丝线飞快缠绕,抽丝剥茧般的疼,又捆绑似的发闷。
余甜站在一旁没敢吭声,等沈淮周都上了楼了也没见司纯有动静,才拖拽着她的手往教室走。
“走了走了,要上课了。”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司纯去办公室帮班主任抱模拟卷发下去,明天要讲。
从办公室出来,关上门,她从另一个方向绕着往教室走。
到了拐角,猝不及防又有些意料之中看到沈淮周坐在远处的青石板上,手里把玩着一根烟。
没了司纯,他的烟瘾就又回来了。
司纯盯着那处看了几秒,紧紧抱着怀里的卷子想走,刚抬一步,手腕被大步走来的沈淮周紧紧握住。
漆黑的眉眼低垂,看人时情绪极淡,瞳孔中仿佛卷着一片怎么都翻不动的黑潭,令司纯呼吸一窒,仰头怔忪地盯着他看。
“分手了还戴着我送的头绳?”
沈淮周掀起眼皮:“不好吧。”
司纯被他捏的手腕疼,仿佛骨头在里面争先夺后的挤压着,等他松开手大概会留下一个很红的手指印。
“再给你个机会。”
沈淮周稍微放松了手里的劲儿,指骨勾着她手腕上的头绳,欲要摘下来似的。
“收回昨天那句话。”
沈淮周喉结滚了下,眼眸紧盯着司纯那张平静又白皙的小脸,跟以前一样,白白净净穿的乖,高马尾总是扎的很好看,衣服也整洁干净,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让人碰不得。
可他现在觉得这人大概是藏着毒的百合花,看上去好接近,等你习惯了她在身边也就彻底失去了任何全身而退的机会。
沈淮周见她不吭声,仿佛折断了他的傲骨,又补了一句:“成吗?”
我爱你,我咎由自取。
司纯低着头,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一个铜墙铁壁似的,听不进任何话。
又或许沈淮周在她这儿本来就没有丝毫地位。
他挫败地笑了下,笑意尽数褪去,勾着把她手腕上的头绳取了下来,随手扔进了一旁垃圾桶里。
从另一个拐角走掉,连背影都没留给她。
第50章
司纯像是逃避似的不怎么想去医院, 之前隔几天还会去医院看望童妍清,现在基本跟他们没有联系,偶尔凌则豫回来, 司纯也都是躲在卧室看书。
沈淮周从那天之后的整整两周都没去过学校, 这还是她去给班主任送作业本时听到她跟旁边老师谈论的, 一旁老师听言只是笑了笑。
“别管他了,还是好好管你们班的那几个好学生吧,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可不能松懈。”
班主任开玩笑似的看向刚走过来的司纯:“听到没?好好学习,下次争取分数再提高些。”
司纯点头嗯了声。
又听到另外老师头疼似开口:“我们班发现一对谈恋爱的,我现在都要头疼死了。”
“就是看着高三了不能拿他们怎么办啊。”班主任冷漠无情地开口,“转学, 叫家长, 或者停课,都高三了还不知道好好学是要干什么?自己不学也不能影响别人吧。”
司纯没听完从教室走了出去。
晚上凌则豫回来了一趟,司纯正坐在书房复习,他敲了敲门, 问她想吃什么。
司纯往门口看了一眼, 站起身走过去给他开了门,说:“我吃过了, 你照顾好她就好。”
凌则豫张了张唇:“对方已经同意给你妈妈做手术了,可能要十月份左右。”
“嗯, 挺好的。”
凌则豫:“我听说, 沈淮周要跟沈继打官司……”
“你还要我怎么样?”司纯抬起眼看他,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甚至失去了以往清亮的神色, 有些不符合年纪的苍白空洞。
“我不是……”
司纯低着头, 手还撑着门栏。
“我跟他分手了,他想要送沈继入狱也不关我的事儿,这是他很早就准备做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他是因为想给他妈妈报仇。”
“你想要我怎么办?我已经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令你们每个人都满意了。”司纯的声音湿重又沉闷。
“随便吧,等高中之后,你们就当我还清了吧,也让她当做没有我这个女儿,反正她也没养过。”
司纯又抬头看他,沉了口气语气平复了些:“我不知道他要不要打官司,但是如果你帮沈继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说完,她关上了门。
削瘦的脊背紧紧贴在冰凉的门面上,又慢慢往下滑,一直到蹲下身,胳膊环着膝盖,下巴抵在胳膊处。
没发出声音,身子却剧烈的抖动,她现在连哭都不敢。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则豫提着东西离开。
这里好像比之前自己住要更可怕。
过了许久,她又慢慢坐过去继续写没做完的卷子,写了许久,感觉眼前有些黑色的圈,才想起来她记错了,晚上并没有吃饭。
出了放门从冰箱里找到一块好几天前的三明治,也懒得热一下往嘴里塞。
余甜给她发了一张模拟试卷,她点开微信看了看,注意到朋友圈右上角出现贺尧的头像。
他们这些人都不是怎么爱发朋友圈的人,司纯下意识点进去,是他发了一条视频。
地点在酒吧包间,桌子上放了不少已经空了的啤酒瓶,视频有些晃,对准桌面空酒瓶跟纸牌拍了好几秒,贺尧一把把旁边张樾拉了过来,非要给他自拍,下一秒被张樾一脚踹回了沙发上。
贺尧嗷嗷大叫,含糊不清地嚷嚷了好几声,又把镜头对准了对面角落的沈淮周。
“淮爷。”
他穿着一件简单黑T,带着帽子,发茬显得整个人不是那么冷,胳膊肌肉线条漂亮,脉络明显,微敞着身子仰躺在沙发上,指骨间夹着根烟,点燃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喉尖充红,显得性感又成熟。
旁边坐着梁知悦,正盯着他那边笑了几下。
似乎有人叫了梁知悦一声,问她笑的那么灿烂干什么。
她佯装不懂地“啊”了一声,说没啊。
视频就此打断。
司纯看完,显而易见,这个视频大概仅他可见,是贺尧故意给她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