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沈淮周走了,想等会儿再去医院的。
“你现在最好闭嘴。”他的声音毫无起伏。
司纯:“……”
一路上没敢吭声,被带到医院挂了号,打了疫苗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沈淮周正坐在三楼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司纯走过去,想了想又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沈淮周没吭声,目光落在她被包扎着的手上,微微仰头看她。
“什么时候走?”
司纯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淮周喉咙有些紧绷,又重复问:“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她工作在东营,迟早是要回东营上班的,似乎最近正在建筑的一所商务大楼出了些问题,司纯要去实地多翻考察,避免工程拖延且出现不可预料的事故。
考察时间被安排在明天上午,跟其他几个这边的负责人一同前去。
这本不需要她处理的事情,可刚好她在,过几天会有公司的人来对接。
林羽然给了她一周的时间,即便是请年假,下周也要回去。
被沈淮周忽然这一问,司纯卡壳了下:“我……”
他扯了扯嘴角,单手揣着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要招惹完不告而别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的蜕变过大,他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掌权气质,仿佛智珠在握,什么胜券在握。
司纯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想解释说手绳不是故意掉的,手也不是故意被咬伤。
可怎么说都好像是无力的狡辩,她就是想要靠近他。
医院人多嘈杂,沈淮周没给她眼神,径直下了楼走到车上。
司纯紧跟其后,坐在车上才叫了他一声:
“沈淮周。”
车内昏暗,只有车载音响发出微弱亮光,打在男人的侧脸轮廓上,下颚线条凛冽利落。
沈淮周压着脾气,眼皮抬了抬:“干什么?”
“你有女朋友吗?”
他嗤笑了声:“怎么,跟你有关系?”
司纯没敢说想做他女朋友,只是说:“我可以追你吗?”
沈淮周眼神落在她身上,嘴角扯了扯:“老子从来不吃回头草。”
“况且,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尽管知道他对她已经毫无感觉,甚至已经不想看到她了,如果不是这次的偶然遇见,他也根本不会跟她有交集。
听到这句话,司纯的眼圈还是有些红,像是彻底把她逼到了绝路,不愿意施舍给她些许机会。
他太狠了,毫不留情,不给她丝毫能走进他的理由。
也在清楚的告诉他,已经回不去了。
“我知道。”
她低着头,不知道是手上疼还是眼睛疼,呼吸都有些痛。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沈淮周忽然一顿,眼神毫无波澜转向她:“什么。”
司纯侧着身,身体往前弓,想要吻他,却被沈淮周侧过头躲闪开,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处。
她的声音在乌黑中显得暧昧不明,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没醉,她知道初见那天接吻时他起反应。
第57章
司纯不知道怎么跟他一起回去的, 只记得车子开的很快,旁边的风景如同流线一般飞速越过。
到了目的地后,司纯被他一路拉着上了楼, 公寓是她所住民宿的两三倍那么大, 开了门她连要不要换鞋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酿酿锵锵被拉着进了卧室。
手腕被攥得生疼,他故意的紧紧环着她的手, 即便拉着她的力道根本不需要那么重, 也用力想要给她一个教训般扣紧了手掌,大手炙热的温度渡过来,让她觉得手腕那处热度高得滚烫。
被甩到床上时司纯还有些惊魂未定,掌心撑着床面, 眼神落在他身上, 又毫无顾忌地看这间卧室。
很简洁的中式风格,窗帘都是灰色系,地上的极简风木板显得整个房间极其干净单调。
司纯坐在床边盯着他看,沈淮周只是盯着她, 看了几秒, 径直朝着她走过来。
卧室的灯光很凉,从头顶打下来, 他的五官轮廓线条感十足,高挑的身姿站在面前显得咄咄逼人。
“怎么, 害怕了?”
清冽的嗓音降在耳畔, 司纯抿着唇摇了摇头:“没有。”
盯着人完全附和的样子,明明是他想要的, 却有浮上些许难言的烦躁。
眼底阴鸷顿生, 他低声道:“以前还知道用情书骗我, 现在你只剩下说这个了吗?”
“司纯,你当我什么人?”
听了他的话,司纯有些急促地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跟他一米之隔,解释说:
“不是的,情书不是假的。”
沈淮周半倚着墙冷冷看着,一言不发。
司纯略显笨拙地说:“情书是真的,是我写的,我写了好多好多张。”
“我初中的竞赛的时候见过你,你学习很好,我当时不太好,就写了很多东西想给你。”
她甚至想过放弃上学,想着从学校退学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偏见跟邪恶降临在她身上,她太痛苦了,难受到产生自厌情绪。
可见了沈淮周,她才恍然发觉,她要变得更好,才有资格选择与决定。
“所以是骗我的?”沈淮周扯了扯嘴角,他的声音更冷了,“就想跟我分手是吧?”
“……”
司纯无语凝噎,张了张唇半久没说出话来,对上那双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双眸,又难堪地低着头说:“对不起。”
后来她想过很多次那天,想起临近高考时她的情绪,太冲动了,带着年少时没有那么成熟的处理方式,把一切都弄得很糟糕。
如果是现在,不会有那么难看的收场。
“沈淮周,你还恨我吗?”
司纯忽然觉得,她或许不应该这么自私,想要插足谁的世界就无所顾忌。
成年人不像年轻时那么单纯无畏,或许沈淮周根本没想过跟他相遇,跟那七年没有相逢过的日日夜夜一般,只是重新见到她,才被风吹的有些死灰复燃。
但死灰就是死灰,一盘散沙,识不清原本模样。
“如果你想,我——”
司纯嗓子哽了一下,略显沙哑:“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这次来是因为有项目,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果知道——”
“是不会过来的,是吗?”沈淮周帮她把后半句话说完,语调冷淡,带着些自嘲。
说完,沉默了两秒,大步往外走,“明天送你回去。”
卧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沈淮周去吧台捏了瓶啤酒,坐在客厅沙发上捏着起酒器别开,没喝放在茶几上。
又想到她没吃饭,有些烦躁地又站起了身,走过去敲了敲房间的门叫她:“出来。”
司纯立马出来看他。
以为他不想她在这儿,不想招惹他烦,跟着人就往外走,连她的包都忘了拿。
坐在车上也一声不吭没问话,等到意识到前面不是回去的路,才转过头看了眼沈淮周。
她没问,直到下车看到眼前的一家餐厅,转头看向沈淮周,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他走在前面,穿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显得个子愈发挺拔伟岸,司纯忙不迭跟在后面,匆匆开口说:“我请你吃饭吧,我之前说请你的。”
到了前台,沈淮周才瞥了她一眼:“很有钱?”
司纯不知道沈淮周现在在做什么工作,重逢那天看到他以为他已经堕落到在这里厮混,后来看到他开的车,又觉得他大概是来这边处理事情。
光是这两天,就瞧见他开过雷克萨斯跟陆巡,反正她是买不起。
司纯微微摇了摇头,又说:“但是想请你吃。”
见沈淮周没动静,司纯就接过了菜单,被服务员引领去了包间。
高中就不太清楚沈淮周的喜好,现在更是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了。
她把菜单递给一旁的人,问:“你想吃什么?”
沈淮周倒没客气,接过菜单随手点了几样菜,司纯看了一眼,也看不懂菜单上的花名到底是什么,看实物图都看不明白,索性直接递给了服务员。
女人离开后,包间里瞬间寂静下来。
司纯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手机忽然响了两声,她低头,是林羽然打来的。
等接通后,对面清悦的嗓音含笑问着:“哎对了,之前你帮我买的是那个帽子是哪个牌子来着?”
“帽子?”
“对,我那个被阿姨不小心扔垃圾桶里了。”
“好像是mlb的吧。”司纯忍不住把余光看向一旁的沈淮周,又面色无常地字字清晰解释说,“不是你让我帮你买的吗?怎么还问我。”
“啊是吗?忘了,记性不太行,你在家吗?”
司纯低着头说:“没有,在外面吃饭。”
服务员正好走进来上菜,沈淮周骤然出声叫了下,成熟又淡薄的声调斯文有礼:“可以帮我上两瓶酒吗?啤酒就可以。”
服务员点着头说:“好的,请稍等。”
“你在跟男的吃饭?谁啊?”
司纯书微皱了下眉,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索性说了句:“私人关系。”
不等他继续问,司纯直接挂了电话。
酒也上了,沈淮周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远远超过正常一个酒杯的存量。
司纯歪着头,见他不吭声,自顾自地开口:“刚才那个是我老板,他之前跟我一个学校的,不过是建筑系的,后来我才知道我应聘的公司是他家的公司。”
“刚开始在财务部会给上司跑腿什么的,应该是那个时……”
东营不算是什么特别发达的城市,但在如此人才辈出的年代,她没有考研,没有特别出色漂亮的学历与背景,正常毕业后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存活下去的好工作很难。
经历过好几次不堪回首的失败经历后才去的这家公司,她学习能力强悍,也仿佛峰回路转有幸获得提升的机会,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喝了。”
酒杯被放在她面前,司纯盯着酒杯看了两眼,捏着酒杯就往嘴里灌。
经常跟着应酬的缘故,她的酒量还不错。
才喝了一半不到,酒杯就被沈淮周给摁下去的。
沈淮周的情绪比刚才更淡些,语调也很轻:“别喝了,不想喝没人逼你。”
司纯抿了下唇,把酒杯放在一旁,他似乎没什么胃口,筷子也就拿起了几分种就放下了,司纯倒有些真的饿了,吃了半饱,就瞧见沈淮周接了个电话,对面男人的声音稚嫩又廖亮,一句清脆的“老板”流落耳畔。
他简洁地嗯了几声,说:“还有事,你看着办。”
“啊?你有什么事儿啊?”
沈淮周直接没搭理,挂断了电话。
司纯捏着筷子有些好奇地问他:“是工作上面的事情吗?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沈淮周掀了掀眼皮看她:“赌车。”
司纯愣了一下,没听明白:“这是什么?”
他似乎笑了声,单眼皮显得狭长,嘴角微微向上勾着又些玩世不恭的调儿。
“飙车,飙赢了就有钱拿。”
司纯瞬间想到了电影里那些绝命弯道,她微微皱了下眉。
“为什么要干这个?”
“不然呢?不像是司小姐,大学认识了一个好学长。”
司纯察觉到什么,倏然问他:“你没有出国留学吗?”
沈淮周没回答,给手机对面回了条消息,洒脱又利索地站起身往外走,散漫撂下一句:
“先走了,司老板记得结账。”
司纯立马放下筷子跟了上去,追问着:“你要去哪?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沈淮周没回答,司纯站在前台有些急性结了账,忙不迭走到外面,好在他即便坐在驾驶座上车子还没开走,拉了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又偏头看他。
“跟着我干什么?”他语气不善地开口。
司纯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沈淮周散着腔调问:“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
等他开着车,司纯犹豫纠结了好久,才忍不住开口说:“沈淮周,你别赌车了。”
她刚才搜了搜,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她印象中的沈淮周,就应该站在高台上,轻而易举得到想要的一切,她宁可他做一个高中那样不折不扣的纨绔少爷,也不想他现在玩车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