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的人嘛,谁还不会演几出呢。
朱允炆对着藩王强硬,对着皇爷爷跟皇祖母,那身段可真是跟杨柳一样柔软。
“孩儿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段皇后有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感觉,略微一怔,复又笑了:“你这孩子,祖母知道你没事儿,便也就放心了!”
朱允炆点到即止,又赶忙抬起头来,一板一眼的向燕王夫妇和自己此生的长兄见礼。
“不对劲儿啊……”
朱棣跟伙计们说:“这家伙跟记忆里的好像不太一样。”
原本那个皇甫文,没这么外向的。
空间里众人面面相觑,连朱元璋都不由得往外探了探脸。
李元达若有所思:“总不能是朱允炆也过去了吧?”
嬴政却道:“不妨试他一试。”
“嗳,不妥,”李世民道:“不是也就罢了,如果真是的话,那Judy不是也露了痕迹?”
刘彻嘿嘿道:“那不是更好?”
朱棣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却听刘彻道:“前世Judy靖难成功,或多或少是占了天时地利的便宜,老难了,他朱允炆不就是占了个正统吗?”
“这一回,就用正统来把朱允炆压制住,然后再让他知道壳子里边的人是他最恨的四叔——朱允炆还不原地爆炸?”
朱棣摩拳擦掌,大喜过望:妙啊!
嬴政却道:“小心为上。”
朱棣心绪微沉:“怎么说?”
嬴政道:“这个世界……有些古怪。你怎么知道只有你们叔侄二人有此奇遇?你难道不怕将朱允炆逼到绝地,他拖你下水?你又如何知道,这方世界的皇帝便能容得下你?”
朱棣:“……”
朱棣马上现场求助:“爹!帮我!!!”
朱元璋:“……”
朱元璋面无表情。
不是很想说话。
朱棣大叫道:“爹!!!”
嬴政为之失笑:“你就告诉他呗。”
朱元璋臭着脸:“要是允文的话,估计是没救了,等死吧!”
朱棣心下微松:“那我呢?”
朱元璋冷笑一声:“你也要死。”
第153章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朱元璋不知道同样的事情,这个世界的皇帝会怎么想,但是他知道一旦遇上这种事情, 自己会怎么想就够了。
杀!
什么,你说你上辈子也是我的儿子孙子?
上辈子的事情我又不知道,如何能做得准?
老子看重的是家族血脉, 你顶了我家骨肉的缺,还跟我说你就是我家人,你看我信不信?!
杀!
不只要杀, 手段还要格外酷烈几分,为老子被你们搞得不知去向的真正儿孙报仇!!!
朱棣听老爹说完,也就打消了在朱允炆面前揭掉底牌的想法,只管按部就班的将人压制住, 求个安稳为上。
刘彻叉着腰, 兢兢业业的给他出主意:“不能说你是Judy那就不说呗,咱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让他难受!”
他摩拳擦掌道:“论长幼, 你是大哥,扯关爱弟弟的旗帜教训他!论尊卑,你是嫡长, 他是庶出,抬出自己的身份来打压他!”
其余几个皇帝都没怎么经历过内宫斗争,更多的是对外开拓, 等到后来成了皇帝, 就都是别人斗来斗去只为争取他们欢心了。
只有刘彻不一样。
他妈二嫁进宫宫斗,发现没帮手不行, 马上把妹妹摇进宫跟自己联手争宠,她们俩要都是青铜也就罢了, 关键人家还真是宫斗王者,联手包圆了他爹后期的所有子嗣。
刘彻幼年的时候看着生母跟姨母参与后宫内斗,少年的时候要跟馆陶公主虚与委蛇,登基之后要应付太皇太后窦氏,好容易老祖母没了,亲妈又开始作妖……
可以说他打娘胎就泡在宫斗这片汪洋大海里,几十年下来,人都腌入味儿了,甚至都不需要细想,眼珠子略略一转,霎时间计上心来。
刘彻剖析给Judy听:“朱允炆疑似重生?那不是更好了?你自己想想,是占尽优势、打败一个不明所以懵懵懂懂的弟弟爽,还是打败一个前世的死对头、深恨于你的人更爽?当然是后者啦!”
他眉飞色舞道:“不需要什么技巧,也不会暴露痕迹,你只管当着他的面在你爷爷奶奶面前卖乖,他保准吃醋,按捺不住。毕竟上辈子老朱太疼他了,亦或者说是为了他江山永固做了太多太多!”
“这一世有你这个嫡长兄在前边比对着,你又明显比他受人看重,当着他的面在长辈们面前卖乖,他见了肯定心气不平,非得找补,可这辈子的皇帝皇后管他是谁啊——这时候就需要你这个嫡长兄出面教训打压他了!”
“他要是老老实实生受了,那算他乖觉,要是敢顶嘴作色——嘿嘿,只怕你这个世界的好爷爷第一个收拾他!”
朱元璋:“……”
空间里的其余人:“……”
李世民不由得擦了擦汗:“彘儿是有点毒液在身上的。”
Judy受了人家的恩惠,难免要帮着说句话,咳嗽一声,辩解道:“这叫内秀!”
……
对于今晚的这场宫宴,诸皇子公主倒是不曾察觉有任何异样,接到传召之后,后妃差人去叫年幼的皇子公主更衣,成年开府了的皇子亦或者公主则先行入宫去给生母请安。
依照本朝礼节,皇子公主是该先去拜见皇后的,但是段皇后向来待下宽和,并不讲求这些,马上又能在宫宴上见到,也不拘于一时,因而早几年便吩咐下去,这种时候只去拜见各自妃母便也是了。
或许是因为皇帝本人的经历,又或者是因为这位皇帝独特的出身,对于宗室,本朝大抵是最为优待的了,如刘彻先前所经历的那个世界一般,诸王对于天子夜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在这个世界上。
太子妃带着朱允炆往来拜见段皇后没多久,晋王夫妇与周王夫妇便相携到此。
两家显然是约好时间一起入宫的,朱棣对此心知肚明。
这个世界跟他所经历过的朱明王朝不同,他爹仍旧有二十多个儿子、十几个女儿,但却只有东宫太子与燕王为皇后嫡出,余下的均为庶出之子。
而秦王、晋王乃至于周王的生母先后死于兵祸病事,这三王便托养于段皇后处,算是半个嫡出,此时一并前来,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皇帝敬重发妻,看重嫡长,从来没给过其余儿子继承大位的希望,加之老父长兄都不是善茬,诸皇子便也不敢生出夺位之心,因这一层干系,兄弟之间没了权位之争,反倒亲近。
此时晋王、周王夫妻来此,又带着自家孩子,殿内立时便眼见着的热闹起来,倒是太子妃见状,不无疑惑的问了句:“怎么不见秦王弟?”
三皇子晋王听罢微露不解:“秦王兄不是一直在宫里吗?”
五皇子周王也道:“我们久等不见秦王兄,差人往他府上去探听消息,才知道他昨日入宫之后便不曾归府,还当是他早知内情,索性就近在宫中歇了呢。”
众人齐齐扭头去看皇后,神情疑惑。
段皇后微微一笑:“他在前边儿呢,待会就见到了。”
众人为之释然,不曾多想。
倒是朱棣作为孩子头儿,一边跟几个堂弟叙话,一边暗生疑窦。
他问几个老伙计:“白绢上说的男主,仿佛就是二皇子?”
李元达道:“正是此时没来的那位秦王。”
李世民平白无故的好像被扎了一下:“他为什么要是秦王啊?!”
嬴政板着脸道:“我也觉得奇怪!”
刘彻忍着笑道:“看起来,你不定是穿到番外篇了,我怎么觉得这会儿这位倒霉的秦王已经事发了呢!”
朱棣隐隐的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此时情状未明,倒也不好早下定论。
几个长辈在上首叙话,他索性就不去管那些有的没的,带着几个小萝卜头在殿里疯跑,还不忘好心的招呼朱允炆:“文哥儿,你身体才刚好,便不要跟我们一起玩闹了,且歇着吧!”
朱允炆心头一哽。
不喜欢跟这群小孩儿玩是一回事,被嫡长兄以吩咐的语气同堂弟们隔阂开,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偏这时候燕王妃听见,还笑吟吟的同太子妃道:“英哥儿这孩子看起来皮了点,倒是很会体贴人。”
朱允炆前脚被晦气的嫡长兄创了一下,后边又被朱老四的倒霉婆娘踩了一脚,还要强忍着不适微笑应对:“哥哥一直都很关爱我的。”
段皇后笑道:“就是这样兄友弟恭,才有个家的样子啊。”
朱允炆营业假笑。
原主作为东宫的嫡长子、板上钉钉的皇太孙,一直以来,都被皇帝亦或者太子有意的培养着接触其余王府的堂兄弟们。
这对于皇太孙本人来说,是件能够争取宗藩支持的好事,而对于宗藩来说,又何尝不是个让自家继承人结好来日帝王的良机?
是以段皇后也好,诸王也罢,对于皇长孙和自家子嗣的亲近都是乐见其成的,而这本身也是只有皇长孙才能获得的、无形的政治资产。
更别说皇甫英原本就是诸皇孙中年纪最长的一个,性格在刻意的培养之下又分外开朗豁达,诚然与堂弟们处的不错。
如是等到宫宴快要开始的时候,朱棣已经跟一群萝卜头打成一团了,甚至于还乐颠颠的跟段皇后说待会儿他们兄弟几个要一处吃饭。
三皇子晋王是个稍显迟钝的青年,晋王妃却是天家诸位儿媳中数一数二的机灵,马上就揶揄着挑一下眉:“哟,这就要单独开桌吃饭啦?要不要给你们也整几壶酒啊?”
朱棣马上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喝醉了我娘要捶我的!”
众人一时都笑了起来,又在段皇后的带领下往显阳殿去行宴。
朱棣心里边存着事儿,故而一直留心,等到了显阳殿之后举目去看,却见序属于秦王的那张坐席仍旧空置,心里边便隐约有了几分了悟,转过头去只做未知,继续陪着几个堂弟玩双陆棋。
而殿中众人殊无异样,更不拘束于礼数,往来说笑,声音洪亮。
说得难听点,毕竟也才贵气起来没多少年呢,王妃们多半娶自与皇帝打天下的武将之家,像燕王妃那样学富五车的只是少数,便是殿中的皇子们,又有几个文武双全的?
真正想看皇族的底蕴和尊荣,还得再过两代,至于当下,却是不必强人所难了。
热闹一直持续到皇帝与太子入席,内侍高声唱喏,众人拜倒之后被唤起,环视四遭,才发现殿上少了个人。
二皇子秦王。
这要是哪家的王妃,也便罢了,若是齿序居后的皇子,也便罢了,谁叫那人偏是秦王呢!
东宫之下便是他,空置出那么大一个位置,谁会瞧不见?
燕王妃目光落在那空置的坐席上,再回想婆母先前所言,神色微动,不由自主的同丈夫对视一眼。
晋王妃也觉奇怪,低声道:“奇怪,母后不是说秦王兄与父皇他们在一处吗?”
晋王茫然的“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旁边坐席空着:“秦王兄没来?”
他诧异的问自家王妃:“母后不是说秦王兄跟父皇他们在一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