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朵枝

作者:朵枝  录入:05-08

  林彦霖瘪嘴,不置可否。
  行吧,这几天,就在世和营地好好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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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太阳落得很快,不留神的功夫就进入了古圭拉的漫长黑夜,高原晚风越吹越冷,人也越来越凉。
  今天的手术都做完了,也没有新的外伤灾民再继续送过来,顾诗筠很早就回帐篷了。
  她休息了会儿,等房车那边人少了些,便抱了换洗的衣服和脸盆朝房车走去。
  也不知道是世和医院的营地太小,还是她和这俩男人之间的缘分太大。
  转角,又碰到他们。
  “晚上好啊,二位。”
  顾诗筠慢吞吞打了个招呼。
  程赟双眼微眯,视线瞬地凝在了她身上,“嗯。”
  林彦霖看着她,总觉得有些面熟。
  这四天,也见了三四回,但老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歪着头,下颌一抵,喊住她问道:“顾医生,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是军嫂?”
  顾诗筠点了点头,“对,我老公也是空军,西部战区,开歼击机的。”
  哟?
  西部战区开歼击机的可不多。
  指不定认识呢。
  程赟不觉心中暗暗搓搓捏了一把汗,但不等他打断,林彦霖就抢着问道:“你老公哪个飞行大队的?”
  顾诗筠耸耸肩,走到水池边,将脸盆放下来,“那我就不知道了。”
  军嫂的职责不就是少问少管少干涉吗?
  她可不想涉及到什么重要的军事机密,于己于人都不利。
  林彦霖也懂这个理,便没再继续问。
  三千米的高原,北风呜呜吹过,白蒙蒙的霜雪顺着冰凉的风被垂落在周身,冷得彻骨。
  这一吹,烟瘾就犯了。
  林彦霖掏出两根烟,习惯性地递了一支给程赟,指了指营地外围一块挡风的巨石,眼下熟人,也不跟他客气。
  “兄弟,走起?”
  然而程赟却没有接。
  林彦霖疑惑地怼了怼他的胳膊,“副大队长?”
  半晌,程赟的目光才从顾诗筠的脸上缓缓挪移开。
  他摇头,“不了。”
  林彦霖愣住:“啊?”
  程赟淡淡道:“戒了。”
  话音一落,顾诗筠也怔住了。
  我靠,没听错吧?
  战机飞行员居然会戒烟?
  你们不就靠这点烟来缓解压力吗?
  林彦霖不觉好笑地侧过脑袋,“呵?受什么刺激了?”
  程赟咬了咬下颌,余光依然几不可查地在顾诗筠身上流连,他喉结一滚,沉声道:“我老婆说了,她要生孩子。”
  作者有话说:
  顾诗筠:??
  -
 
 
第15章 
  高原雪巅的风,吹得脸颊生疼。
  耳畔却温温润润让人感觉无比温存细软。
  顾诗筠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视线,偏头看去,却在转眸的一瞬间,没有寻觅到一丝一毫的余光。
  她笑笑,好整以暇地说道:“恭喜啊。”
  林彦霖也“哦豁”一声,拉开一个无比同情的笑容,拍了拍程赟的肩。
  “没事,忍忍吧,我记得谢睿那小子备孕的时候,他老婆直接跑到部队来突击检查,但凡能点着火的全部清剿、连放大镜都没收了。”
  气氛得当,转场顺利,
  也没觉得哪里尴尬不妥。
  因为顾诗筠压根就没听出来他的意思。
  程赟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得了健忘症。
  明明昨天晚上她还大言不惭地跟他说她要生孩子,怎么今天再做提点,就直接变成了“恭喜”?
  顾诗筠,你当真没觉得我在你身边出现、亦或者你在我身边出现,是意外的刻意吗?
  既然如此,他再也不想再做任何试探。
  他倒要看看,等他出现在家里的时候,这女人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见房车的门打开,有人出来,便道:“顾医生,洗洗睡吧。”
  -
  接下来两天,整个世和医院的救援营地都有条不紊、风平浪静。
  余震依然每天有五六次。
  但都很小,甚至根本感觉不到。
  择期手术的外伤病人在医护的照料下,都得到妥善的休养恢复,当地两个村长特意赶过来感谢。
  虽然语言不太通,但热泪盈眶还是看得出来的。
  作为一个顶级高端的外资私立医院,“伺候”富商巨贾多了,眼下这些古圭拉贫困灾民更能让她感受到发自肺腑的感激。
  比如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颤颤巍巍献上洁白的哈达。
  比划一通,才知道她就是第二天做截肢手术的年轻人的母亲。
  她差点就朝着满是碎石沙砾的地面“噗通”跪下了。
  好在程赟一把拉住了她,才避免又造成一个重伤。
  说实话,他挺心疼他老婆一个接一个的手术。
  “顾医生。”麻醉医生薛薇恩走过来,将声音压得极低,“那个股东儿子这两天太折腾人了,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我跟他说好几回了,麻药不是随便打的。”
  忙了两天,顾诗筠才想起来营地里的某顶帐篷里还住着一个VIP呢。
  她眼一瞥,若有所思:“我去一趟。”
  到了落星洲的帐篷,那年轻的小男人正让护士长端茶送水。
  宋艳爽年纪大了,满脸疲惫不说,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但面对股东的儿子,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顾诗筠走过去,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宋艳爽先离开,然后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伤势。
  年轻人,恢复力确实强。
  待宋艳爽走远,她冷冷道:“落星洲,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熊?护士长的岁数当你妈都绰绰有余。”
  落星洲吊儿郎当地抬眼看她,说道:“我是熊孩子,但我至少是个知法守法的熊孩子。”
  顾诗筠冷嗤,反问他:“你知法守法?”
  落星洲不以为意地挑起唇角,“那当然,我熊归熊,但我不会像别人一样处心积虑地破坏军婚。”
  听得这话,顾诗筠不觉愣错,半晌才问道:“……谁处心积虑破坏军婚?”
  落星洲朝帐篷帘子瞥了瞥,确认严实了,才抱着胳膊讪笑道:“那个程队长,他对你,可不是一般二般地热情。”
  顾诗筠一听,无语透顶地上掀了个白眼。
  她还以为什么事,搞了半天就这?
  她朝他脑袋上弹了一下,“你这孩子,成天在这乱七八糟地想什么?人家有老婆了好不好?”
  落星洲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有老婆又怎样?不影响他觊觎别的女人啊。”
  本来嘛,顾诗筠长得就漂亮。
  世和医院的院花名不虚传。
  谁见了都会倾心喜欢,不差零零星星一两个,更不缺源源不断前赴后继。
  顾诗筠无奈地耸肩,不想与他多说,“我跟他也就认识几天,半毛钱关系没有,还没跟你认识时间长呢。”
  她将床头的水递过来,“瞎想什么呢,快,多喝水,好得快!”
  这话听起来简洁利落,几乎是不假思索,眼眸里更是透着清澈见底的坦坦荡荡。
  落星洲脑子顿时嗡嗡作响。
  不会吧,难道真的是自己当时脑袋发懵、看错了?
  想了想,
  哎,拉倒。
  他怏怏“噢”了一声,没再说话。
  -
  到了晚上,顾诗筠做完今天最后一台手术,才从房车手术室里缓缓走出来。
  她疲惫困极,眼皮都快要打架,但还是硬撑着去洗了一把脸。
  古圭拉水资源非常丰富,而且这里大多都是直接取用冰川雪水,冷得刺骨,一下子就能让人精神起来。
  “我数纱布的时候,两眼都在冒金星。”
  蒋乔稀里糊涂地走过来,也擦了一把脸。
  她缓了缓,突然问道:“刚才我数的是 23块吧?”
  顾诗筠将脸颊的水擦干净,“我确定是 23,我也数了一遍。”
  她把毛巾放在盆里,忽地脑袋一阵眩晕,眼前遽然黑了一下,几乎都快站不住脚。
  蒋乔赶紧扶住她,“顾医生?顾医生?你还好吧?”
  顾诗筠阖了阖眼,估计自己也是累得不行,眼皮都在打架了,她用力揉了揉眉骨,说道:“我没事,你赶紧去睡觉吧,明天早上王医生不是还有一台手术要上?”
  蒋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困倦地点点头,转身就朝生活区帐篷走去。
  待她走后,顾诗筠将自己的袜子和内衣洗了洗,正准备回去,抬眼就看见程赟也往这边走来。
  夜晚的风,带着沁骨的凉意。
  二人目光猝然相接,像是烟花绽放般满含炫目的暖意,又转瞬之间凋零不见,仿佛昙花一现似的分不清虚虚实实。
  待再看去,人已经到了面前。
  她困极,不太想开口说话,只能应付道:“是程队长啊,晚上好。”
  程赟凝神看着她,在她疲倦的眉眼间打量了几秒,“嗯,晚上好,顾医生。”

  他从她身边走过,伸手去洗手。
  出于职业习惯,顾诗筠一下子就发现了他手腕上的伤痕。
  她扬了扬下巴,问道:“你这手怎么伤的?”
  程赟愣了愣,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手腕有伤,似乎天比较冷,表面已经凝结了血痂,周围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
  还好,只是普通擦伤,对飞行员没什么影响。
  “可能刚才帮忙搬医疗设备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吧。”
  他淡淡说道,便要拿水去冲。
  顾诗筠一见,赶紧关上水龙头,将他的手腕拽到自己面前,“别随便用水冲,这里的冰川水不是很干净。”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敷料,盖住伤口表面,然后示意他去房车那边。
  房车的左侧有一个伸缩式的遮阳棚。
  正下方是供人休息的桌椅。
  “喏,坐下。”
  顾诗筠指了指椅子,然后便回车上拿医药箱。
  程赟的视线追随她进了车门,略有些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顺从她的话坐了下来。
  顾诗筠回来,将医疗箱打开,眼也不抬地说道:“手,给我。”
  程赟没说话,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垂摆的双睫,然后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腕子上的血迹比较斑驳,看着狰狞,但擦拭掉之后,却是两处比较浅的划伤。
  “我帮你处理一下,这样好得快些,放心,不会留疤。”
  顾诗筠说完,便熟稔地帮他清洗伤口,上了一层药,然后盖上敷料。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却在指尖和手腕的缠绵中让男人觉得无比漫长。
  他只字不语,从她让他坐的下那一刻开始,视线便没有离开过她的脸,那种前半生从未有过的贪婪让他更加想迫切地企及属于他的一切。
  似乎,只要那么一个小小的动作。
  甚至呢、一秒钟都不需要,
  就可以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桌上那把剪刀会直接戳他手上。
  作为一名资深的战斗机一级飞行员,永远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个不靠谱的念头转瞬便被扼杀。
  他收回手,淡淡说道:“谢谢。”
  似乎已经听习惯了这两个字,顾诗筠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她点了点头,礼貌道:“不客气。”
  她收好桌上的东西,把医药箱整理干净,便准备送回车上。
  程赟微微侧身,伸手拦住她。
  顾诗筠不觉迟疑愣住。
  ……你干什么?
  男人的手掌,带着军营里历练出来的老茧,微乎其微擦过她的手背,从她手上缓缓接过医药箱。
  “我来吧。”
  程赟眼眸深邃转瞬,在她微微怔住的侧脸停留一秒,便拿着沉重的医药箱转身上了车。
  他不太熟。
  本以为一打开门就是手术室,但没想到还有一个缓冲区,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医疗用品和消毒设备。
  他找了个比较空阔的地方,将医疗箱塞了回去。
  等再出来,就发现顾诗筠已经疲惫到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穿得比较单薄,又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后脖颈敞露在外面,月光下冷白如玉。
  程赟赶紧走过去,“顾诗筠?”
  但顾诗筠实在困得不行,根本没察觉到有人在喊她,眉头一蹙,身体依然纹丝不动。
  程赟低下头,推了推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唤:“筠筠,醒了,别在外面睡,太冷了。”
  耳畔隐隐涩涩地发痒,顾诗筠艰难哼了一声,又转头继续睡去。
  这种高原地区入了夜,温度会骤降。
  这么在外面睡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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