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赟指了指门外,“负重五公里,跑完了再去吃饭。”
石诚依然目不斜视:“明白,大队长。”
说完,他转身便出了门。
阳光渐渐透过高原雪阔的山脉,连绵出晶莹的幻影。
程赟调出之前空情处置的复盘内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自从半个月前伽国在中巴边境布置了 220枚导弹,侦察机就没有断过,不是在边境徘徊就是时不时来个军演,有的时候甚至嘚瑟到用伴飞的形式跟在后面进行挑衅。
他皱了皱眉,文件整理好。
值班的飞行员过来交接,程赟嘱咐了几句便准备回去。
然而还没有走几步,“呜——”突然之间警铃声大作,瞬间回响在整个航空兵基地的上空。
淡淡的云雾在蓝天翱翔的天际霎时变成了冷风滚滚的翻云覆雨。
凭借经验,这不是特训,更不是备战演习。
他转头跑向装备间,拿上自己的头盔面罩和抗荷服就大步朝机库的方向奔去。
临到机库,地勤和机务已经在对战机周身进行仔细地检查并且接通电源,林彦霖和另外两个战备值班的个飞行员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程赟跑向战机。
值班飞行员匆忙穿好抗荷服,“发现一架MC 205战略侦察机,晃来晃去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赶都赶不走,刚还对我们的侦察机作出非常危险的挑衅动作,旅长下令升空拦截。”
“MC 205?”程赟脸色一沉,“伽国的?”
伽国本身没有几架自己造的军用飞机,大部分都是依仗进口美式苏式,一听侦察机的型号,也粗略可知又是伽国吃饱了撑得寻衅滋事。
“对。”飞行员用力点点头。
程赟没再多问,他赶紧把抗荷服穿戴好,待战机地面启动工作全部完成,便攀上登机梯,系上安全带。
风声巨响,轰鸣在耳边,地勤将装备递过来,“大队长,头盔面罩。”
程赟仔细穿戴好,缓缓放下座舱盖。
检查完电源显示屏和所有系统,他又检查了一下机翼和副翼,最后打开APU启动发动机。
“302准备完毕,请求滑出。”
于此同时,旁边两架歼-2S和两架歼- 2S也做好了准备。
塔台发来指示:“302可以滑出,跑道 22。”
程赟沉声道:“302明白。”
五架战机缓缓从机库滑出,并排并列地驶入跑道上。
热气滚出层层波浪。
机身侧端弥漫着被掀起的尘埃。
塔台指令:“302可以起飞,任务顺利。”
前方是蓝天雪山的尽头,歌颂着苍鹰数不尽的落寞哀悼,没有人知道这片净土背后隐藏着什么。
程赟攥了攥手心,看了一眼窗外那抹绚烂的朝阳,“明白,旅长。”
升空之后,高达3G的过载,冲出快要失去感官的速度,不过眨眼一瞬就仰头进入了云霄。
五架战机在空中进行编队。
程赟作为长机,另四架为僚机伴飞。
几乎不多时,程赟就发现了游走在边境的那架MC 205战略侦察机。
确实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窜来窜去乐此不疲,见到他们来了还在以每分钟三万平方公里的速度咔咔咔地扫描。
程赟咬了咬下颚,冷道:“旅长,发现一架外机,我已经打开外逼警告。”
周建义声音传来:“继续!跟他们喊话,中文一遍,英文两遍,重复喊,往外赶!”
“明白,旅长。”
程赟依然把持着操纵杆,沉着冷静地看着前方的各项数据。
他调转机身飞在左侧,几乎与MC 205持平,然后说道:“林彦霖,你去右边,刘翰明,向德和张维保持伴飞。”
“明白,大队长。”
林彦霖转过头,对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两个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便分道扬镳。
五架战机分工明确,机动到最有利攻击位置,瞬间就将外机给包围了起来。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你已进入我方领空,立即退出!立即退出!否则后果自负!后果自负!” 2
然而两遍喊出去,对方毫无应答,甚至还嘚瑟地往右做了个极其危险的动作。
“卧槽……!”林彦霖惊得喊道:“这傻X玩真的!”
程赟也蓦地没想到一架侦查机面对五架战斗机还能这么不要命地嘚瑟。
他沉了沉声音:“外机不止一架,注意好雷达。”
说罢,他操控飞机慢慢逼近,距离只剩下几米,极度的逼仄空间下,一旦谁做出危险的行动,就会发生后果不堪设想的碰撞。
外机显然也开始害怕了。
它几次机动都摆脱不了,干脆摆烂,大幅度撤离向西飞去。
可就在程赟以为这架侦察机准备机动撤退的时候,前方兀然就出现了两架阵风战斗机,而下一秒,其中一架就几乎以一种自杀式的攻击姿势袭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毫无反应之际,程赟猛地将机载导弹对准而发。
“轰——”
巨响划破天际。
阵风战斗机变成的火球瞬间点燃了苍穹的白,除了怔目的耀眼,就剩下了远方的歌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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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自真实的空军拦截外机喊话
第68章
做了一个上午的手术, 中午的太阳陡然间没有了炫目的颜色,渐渐而起的风也在窗外吟唱出戚戚回荡的歌声。
男人的任务, 一出就是几天。
顾诗筠早就已经习惯了程赟一个接一个的任务, 没有再多问,只耐心等待对话框里出现的“我回来了”。
她一边研究着病人的切除胆囊手术,一边哼着头顶电视里播放的孤勇者, 听着主持人说这是国外最流行的“儿歌”,不由为单枪匹马冲进卡塔尔世界杯半决赛的Eason啧啧喟叹。
“你唱歌也太难听了。”秦悠然放下筷子, 喝了一口汤, “而且, 你能不能吃完饭再琢磨开肠破肚?”
顾诗筠不以为然,抬眼见旁边的蒋乔双眼发懵还不知道中午吃什么,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要是唱歌好听还当什么医生?早就参加超级女声原地出道了。”
“酸……你们真无聊。”蒋乔呵呵嗤笑, 随便点了个蛋包饭, 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旁边。
她折了个筷子, 正准备开动, 就瞧见赵医生脸色死灰死灰地走过来。
“……赵医生, 怎么了?”
赵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觉后怕,“又被灭绝师太骂了呗,盯着我洗手洗了八遍,看我不爽就直说,这不折磨人吗?”
秦悠然傲慢地掀了个白眼,上下打量几眼赵医生, “赵医生你单身那么多年, 人家正巧也单身, 好歹巡回护士也是个监管级别的, 你俩凑合呗?”
赵医生一听,本来就皮薄的面子更是挂不住了,远远瞧见手术室的巡回护士真的走了过来,赶紧掉头就走。
蒋乔同情道:“秦医生,你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戳刀子吗?”
秦悠然扯起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朝赵医生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道:“人家本来就盯上你们赵医生了,不信回头看呗。”
顾诗筠和蒋乔赶紧回头。
果然,巡回护士还真跑过去找赵医生了。
“啧,你什么眼睛啊,这都能看出来……”顾诗筠不觉到抽一气。
秦悠然攘了攘后肩,讥诮淡薄地对她说道:“当初在古圭拉的时候,我也差不多两眼就看出来程赟是你老公了。”
“……”顾诗筠冷冰冰瞥了她一眼,“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看出来了都不告诉我。”
秦悠然大言不惭:“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想看你笑话。”
说罢,她轻嗤付之一笑,正准备端起吃剩的餐盘去倒掉,哪知刚站起来,就瞧见顾诗筠的脸色倏忽间变得惨白,就像身体器官突然衰竭干涸,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濒死的绝境。
“顾诗筠?你没事吧?”秦悠然吓得一惊,赶紧俯下身道:“我开玩笑的啊,你别吓我啊……”
话音未落间,就感觉温度在耳边回温,顾诗筠回过神来,蓦地抬头道:“啊?怎么了?我没事啊。”
再看,她的脸色已然恢复了血色,没有任何异常。
秦悠然猝然怔住,转头去看蒋乔,就见蒋乔也是一脸愕然害怕地盯着顾诗筠,脸上表情明显就是:我也看到了。
可眼前确确实实的就是,顾诗筠面色红润一如往常,而刚才苍白死气的脸只是眨眼一瞬间,谁也说不清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只是眼睛花了。
秦悠然和蒋乔狐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吃完了,先走了,下午还有一台手术。”
顾诗筠将桌面上的残羹收拾好,对她们随意摆了摆手,便准备离开。
然而刚站起来,手机就响了。
来显是未知。
顾诗筠本想直接按断,但这铃音听上去却一声急过一声,像是拴住了她的魂,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按下了接听。
“喂?你好。”
那边默了一秒,陌生男人的声音沉沉传来:“是顾诗筠、顾医生吗?”
顾诗筠莫名眨了眨眼,看着旁边正在肢解一只螃蟹的蒋乔,嗯声道:“是的,请问你是……?”
对面安静至极,似是有风吹过,听筒仿佛置于真空的临界点,将远疆广阔无垠的呼啸放大了无数倍。
男人沉吟片刻,语气格外艰难地说道:“我是西部战区空军航空兵 2X旅的旅长周建义,你丈夫单位的领导,我这次给你打电话是想通知你,你丈夫在执行任务的时候……”
有的时候,明明人是懵的,听到的话却是清清楚楚被凿刻进了心里,任其血流成河也只能睁眼相望。
眼前浑然一黑,仿佛身上承载了无比巨大的过载压力,一下子就让她头脚血液倒流,大脑瞬间失去了供氧。
她踉跄一歪,秦悠然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顾诗筠?!”
周围几个正在吃饭的医生也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待确定她大概无恙之后,秦悠然握着她的手腕道:“怎么了?什么事?”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来电依然在分分秒秒地进行着。
“是程赟吗?是你老公那边的电话吗?”
蒋乔也绕过桌子扑了过来,可将手机拿过来之后却发现对面已经挂断,她见顾诗筠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根本没有说话的能力,赶紧端来一杯热水,“顾医生,你先喝点水,等会再说……”
见她缓了过来,秦悠然让周围的医生散去,然后扶着她走出餐厅,找了个露天宽敞的地方,“顾诗筠,刚才电话是程赟那边打来的?发生什么了?”
然而话是问出去了,回应却始终是冗长的3沉默。
大脑,几乎已经失去了可以思考的能力,耳畔回响的永远都是落幕后的那句话。
良久,顾诗筠才麻木地盯着前方空荡的阶梯,在阳光炙热的烘烤下,渐渐把自己从冰封禁锢的状态下释放了出来,“他出事了……”
“出事了?”秦悠然眉头一拧,回头看了看哑口瞠目的蒋乔,急道:“刚那人打电话就说出事了?没了?”
顾诗筠茫然动了动眼睛,眼眶居然是干涩的,她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凝滞地看着秦悠然,“执行任务的时候……”
她哽住,说不出口那两个字,“没有找到他的遗体……”
“没有找到遗体?”秦悠然蓦地握紧她的手,“那是不是就说明?……”
但左右一想,她就发觉自己在问一个毫无意义的智障问题,高空坠落,除了能找到机身遗骸和导弹碎片,又怎么可能有遗体呢。
她咬了咬下唇,拿过顾诗筠的手机,但回看记录才发觉是没有号码的未知来电。
回拨基本上没有可能,只能等着对面再拨过来。
蒋乔本来急起来就重心不稳,见顾诗筠基本上处于濒临崩溃的高危边缘地带,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道:“顾医生,之前那个林副队的电话你有吗?也是开歼击机的那个。”
顾诗筠倏忽吟了一声,干涸的眼睛不觉越来越湿润,像是被解禁的水阀,突然就涌了出来。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胳膊无力颤抖着,“没有……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