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一定是为了旧王了?就不能是莱恩自己想当国王吗?要知道他们家族也流着一点皇室的血呢……”
罗迪亚王国掌权人更迭的消息很明显早已传进了加瑠帝国里,并且光速成为了国民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这看现在这格外热闹的场面就可以看出来了。
在一片争论声中,沃罗司提茫然地听着周围的各种言论,身为流浪儿基本与时事热点脱节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国家的掌权人已经交替,忍不住扯了一把身边黑发法师的袖子,问道:“你不是这个国家的大法师吗?那知不知道这件事?”
菲涅斯刚想说自己不知道, 就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皇帝来找他谈论政务之时,随口一提:“对了,罗迪亚那边发生了点事情, 不过我估计很快就能解决了。”
那个时候的他正在研究一本好不容易找来的古法阵记载, 漠不关心地点了点头。皇帝见他兴致缺缺, 便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
所以, 他这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纠结了片刻后, 菲涅斯摇了摇头, 又点了点头。
沃罗司提:………?
站在讨论声中央的林珩在听到东方、贵族、不和、起兵这几个字眼后, 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开始, 为那个古怪的男人所算的一卦。
哎呀, 没想到自己真的在回去之前就能看到国王复仇的戏码了, 这动作可还真迅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不是不方便, 真想跑过去看一看。
“把血给上了, 再擦下脸。”他低下头,对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塞克斯命令道, “我不会治疗魔法,你会不会?”
塞克斯半死不活地将那张布往头上伤口处扯了扯,苦笑:“您可还真是高看我。”
治疗魔法这种东西,如果他一个赏金猎人都能学会,那魔药师和医院就用不着存在了……
林珩看着他头顶那个大洞,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也在隐隐作痛。
“这附近有没有魔药店或者诊所的?”他转头对着酒馆老板问道,酒馆老板还没思考就直接摇了摇头。
“大人,我这店这么偏僻,又怎么会有魔药店开到这里来?诊所就更不用说了嘛。”
东方巫师得到答案后不易察觉地“啧”了一声,试探性地用脚尖踢了踢塞克斯的小腿,不出所料听到了他吃痛的吸气声。
“小腿断了?”
塞克斯满头是汗,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
林珩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挤在角落里的沙盗们,被他目光所扫到的沙盗统统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惶恐地听到了那道空灵而如同魔鬼般阴森的声音:“谁干的?”
下一秒,从人堆里猛得伸出了五只手,分别指向了不同的人。这些在外面还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沙盗们都不约而同地将锅华丽丽地甩给了自己的兄弟,获得兄弟不可置信的眼神后反手被另一个兄弟背刺,于是彼此交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看着这如置换反应般兄友弟恭的混乱场面,东方巫师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那叫一个秀色可餐。只可惜,这幅美景落在在场的所有人眼中都被自动蒙上了一层来自地狱的死亡滤镜。
“还挺有默契的嘛,”林珩笑眯眯地说道,“那既然选不出来,我就帮你们选……一个人不够,两个人不好,那就把所有人都给选上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几个沙盗扑通一声全跪在了地上,脸上那惶恐的表情让他们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始给林珩磕头求饶。为首的那个沙盗脸色苍白,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兄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落下了两行热泪。
“大人,我们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抢劫闹事虽是重罪还打伤了大人您的下属,但也没有到要用死亡来赎罪的地步啊!”
东方巫师随意地扫了一眼他,撑着下巴慢条丝理地说道:“我好像也没说要让你们死啊,这么激动做什么?”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沙盗眼泪卡在了眼眶里,抬起头来愣住了。只见东方巫师俯身将赏金猎人头上的伤口捂得更严实了些,随即指着他断掉的小腿说:“你们,送他去最近的诊所。”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时间竟没有人动作。
林行皱起眉头往那一侧看了眼,那群沙盗如梦初醒般连爬带滚地到了塞克斯的身旁,对着林珩讨好一笑,接着便以一种小心翼翼的作态将暂时动不了的塞克斯抬了起来,没有担架也硬是整出了比担架还稳的样子。
忽然被如同升降梯般抬起的赏金猎人十分茫然地努力抬起头看了四周一眼,当他看到自己下方那八双毛手之时,感觉自己在做噩梦,又表情安详地躺了回去。抬他的壮汉们一个两个都神情严肃,仿佛在抬着一箱金子。
这副场景让林珩心中的气顿时被好笑冲散去了大半,脑中不自觉的幻视起了某个经典表情包:【黑人抬棺.jpg】
就在这支奇怪的队伍就要启程之时,穿着一身深蓝色法师袍的男人走了出来,脸上一片冰冷,但却让人感觉不出一丝压迫感,这种微妙的感觉在前面东方巫师的对比下更明显了,但方才经历了东方巫师威慑感洗礼的壮汉并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停下了脚步。
他就站在几个壮汉的正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却没有与他们几人说话,而是直接掠过了他们,对着后方的林珩说道:“不用走这么远,我也会治疗魔法。”
林行挑眉:“哦?你会?”
菲涅斯点点头,指尖泛起深蓝色的雾气,那烟雾不断自他的体内不断涌出,最后汇聚而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径直穿过了那几个沙盗的身体,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将赏金猎人托起,接着将他放到了一张尚还保存完好的桌上。
从头到尾都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状态的塞克斯至今没有弄明白事情的走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当那个黑发法师走到他身旁的时候他还是默默地举起了手,尝试让自己不那么一无所知地被一个他不认识但看样子很强大的法师治疗。
“大人,我觉得还是把我送到医师那里比较好……”
东方巫师走到了他的身旁,只是不是来回应他的话的,而是对着黑发法师问道:“你的治疗魔法精通到什么程度?”
菲涅斯看向他的目光里又多了一分悲哀,有些闷闷不乐地回道:“还好,能彻底把他治好。”
塔沃伦果然足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就连自己会什么魔法都不记得了。要知道以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都是直接指挥自己去治疗的,哪会找什么医师!
林行已经学会完全免疫他的忧郁眼神攻击了,只是点了点头,有些敷衍地安抚道:“那你先治疗,我们之后再好好聊聊。”
黑发法师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林珩多看了两眼,注意到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有着与众不同的星状瞳孔,让黑发巫师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了一层。
在确定自己再看下去就会引起对方的注意从而导致一场没完没了的交流后,他很快便移开了眼睛,手中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随手一丢,那把匕首便没入了其中一个沙盗的膝盖。
作为魔法道具,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可不是说着玩的,尖锐的刀尖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沙盗的膝盖,剧烈的痛觉传来,不出瞬息,那沙盗便惨叫着扑倒在了地上。血液汩汩地从切口处流下,几乎要染红下方的木地板。
这场变故实在是来得太突然,另外的几个沙盗尚未反应过来,直到东方巫师慢条丝理地走过来用手帕包住匕首将其从同伴的腿中抽出后,同伴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才让他们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快点,再快点!酒馆的木门就在前面了!
短短的路如今却被拉得极长,长到几个壮汉跑得气喘吁吁。门口就在眼前,外面的街道夜色沉寂,看起来是那么的安详与亲切,亲切到让他们几乎热泪盈眶。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地狱”的出口仅仅一步之遥之时,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天而降,随着残影掠过,他们几人便如同叠罗汉般倒在了地上,腿上的剧痛甚至过了几秒才堪堪传来。
不知从何时起偷偷亮起了眼睛的半恶魔蹭到东方巫师的身边,仰着脸十分乖巧地讨赏:“大人,我提前把他们都解决啦!是不是做的很好?”
林珩默默将即将发动的巫师令给收了回去,十分满意地摸了摸沃罗司提的脑袋,赞扬道:“做得不错,回去以后允许你在一定范围之内提一个要求。”
半恶魔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如果他正处于成年期的话,身后的尾巴会甩到飞起来也说不定。
他慢悠悠地路过了地上的血泊,绕过齐唰唰躺倒的沙盗,走到了最前端,在那个疑似头目的壮汉小腿上踢了一脚,那壮汉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林珩嫌弃地一皱眉,那疼得满头是汗的壮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硬生生咬牙撑住了不让自己叫出声,只是额头上的汗滴落得更厉害了。
沃罗司提明显下了重手,只不过这正合林珩的意。他俯身,长袍丝毫没有沾到一丝脏污,与那狼狈的沙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沙盗头目惶恐地瞪大了眼睛,耳边响起东方巫师恍若魔鬼般的话语:“你们弄断我下属的一条腿,那我也弄断你们的一条腿,够公平吧?”
第43章 画像
这话说得, 沙盗头目哪敢说出一个“不”字啊?顿时点头如捣蒜,连带着身后的几人一齐点头,就盼着让这位可怕的法师大人可以尽早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一开始他们大着胆子进来抢店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下场呢?早知如此, 还不如在沙漠里找个荒凉地方啃刺棘草和棱棱树算了!
将心中所储存着的怒火全部施加给这一伙送上来的“沙包”后, 林珩的脸上露出放松的微笑,感觉自己又能继续保持好心情和那两只黑发生物交谈了。
黑发巫师所言非虚,他的治疗魔法还是相当有水平的,在他教训人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原本还被揍得半死不活的赏金猎人成功恢复到了出厂设置,再次活蹦乱跳起来。看到他过来, 塞克斯莫名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又莫名有些感动。
“大贤者大人, 真没想到在您心中我已经是下属了。”甚至还会为了他出头!赏金猎人美滋滋地说道。
林珩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说道:“那不然你还能是什么?雇佣来的装饰物吗?”
黑发巫师原本还对“又有一个人知道塔沃伦身份”这件事而有些耿耿于怀, 听了林珩的回答后眼底却是漫上了笑意, 看向塞克斯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包容。
看起来塔沃伦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呢, 还真是可怜啊。
感觉到了他视线的塞克斯一头雾水, 但看在这个有些奇怪的法师救了他的情况下, 他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向着东方巫师傻笑了两声。
林行只觉得自从塞克斯受到一次理智损失陷入临时疯狂状态后智商大有向着精灵族一路狂奔不回头的架势, 一时之间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古怪了些, 最后在赏金猎人迷茫的注视之下无声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