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为聘——怡米

作者:怡米  录入:05-21

  鸳鸯被子下,属于熏香桂椒的气味正在被抽离,汇入一股好闻的梅香,还伴着刚刚沐浴过后的皂角香,陌生而凛冽。
  而床边的男人在躺下后就再没了动作,比月落参横前的夜风还要平静,只剩清浅的呼吸声。
  可纵使安静如斯,还是令秦妧倍感煎熬。今夜,她可不是邀他共枕“纯”眠的。
  手肘杵在锦褥上,她借力向后挪了挪,捂住狂跳的心口,将背脊挨在了男人的手臂上,小幅度地蹭了蹭,见男人没有反应,不禁感慨,果然是个克己复礼的君子。
  秦妧咄唶,刚打算放弃,背后突然传来窸窣的翻身声。
  一只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带茧的大手隔着寝衣在她的小腹上画起圆,“还有几日才会干净?”
  秦妧怔然,原来他还记得这事。说来,因为量变少了,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再有一两日。”黑暗中,她蜷起身体,嗫嚅道,“不、不碍事的。”
  义母教给她房中术,却忘记提醒她,女子在月事时不可圆房。而生母在她十三岁时撒手人寰,也未来得及告知。
  未经人事的她,单纯的像未着墨的纸。
  裴衍依旧抚着她的小腹,动了动锋利的喉结。年纪摆在这,又是高门嫡子,在房事上,即便没有实操过,也比她了解得多。
  像是出于对孤女的怜爱,此时的裴衍,有着无尽的耐心,“记住,月事少沾水,也不能行房,嗯?”
  秦妧眨眨眼,慢吞吞转过身,借着夜色大胆地打量起男人的面庞轮廓,“我不懂。”
  “没关系,现在不就懂了。”
  秦妧深感抱歉,裴衍处处为她着想,她却想要利用他达成某种目的,忽就有了种“小喽啰”在皎月下无所遁形的卑劣感。
  “嗯。”发着鼻音,她主动搂住裴衍的腰,与他亲密相拥,再次体会到了有兄长撑腰的踏实感。
  而随着她一通折腾,宽大的寝衣彻底卷起边,沿着腿线卷到了胯骨处,将遮未遮,可处于愧疚中的女子毫无察觉。
  隔着一层裤料,裴衍清晰感受到来自秦妧的温软和娇娆,她本就是他的妻,浅尝辄止一下不为过吧。
  没给秦妧反应的机会,手臂一个用力,将撩火的女子拽到了身上,大手毫无顾忌地落在了她的后面。
  趴俯在温热干燥的胸膛上,秦妧错愕抬头,椎骨之下被两只大手盖住,羞得倒吸口凉气,下意识撅起来想要逃离,可这么一来,等同于送上了门。
  裴衍收紧手指,不顾她的娇呼,感受着掌心下的滑软。从没有什么,能令他连手指都兴奋战栗起来。
  有种赧然是难以言表的,秦妧拧起眉尖,忍着快要跳脱出的心,默许了裴衍手上的放肆。
  大红锦衾上的鸳鸯绣纹,因裴衍支起膝盖而变得活灵活现,秦妧也因他的动作别开了双膝,跨坐到了他的腰上。
  没有月事带的兜底,秦妧渐渐心虚,扯着寝衣下摆垫住了自己,可还是被裴衍劲瘦腰肢上传来的体温所烫,咬住唇不让自己再发出古怪的声音。
  不知是视力太好,还是专门训练过,裴衍抬起手,准确无误地按住了女子的上唇,以拇指指腹反复剐揉,一开腔,声音过哑。
  “别咬了,会出血。”
  秦妧不理,继续咬着自己的唇。
  裴衍大手落在了她撇开的膝上,向上抚去,似在抚弄纤纤软玉,又似拨弹流徽桐琴,一下下爱不释手。
  秦妧觉得痒,才一松开牙,就被扣住后颈,压下了身体。
  渗出血珠的下唇,被狠狠堵住,她无处安放的手撑在了枕侧,整个人趴回裴衍怀里,与之浅吻。
  她小小一只,窝在裴衍的胸膛上,如春夜暖潮偶遇了冷硬石壁,潺潺涓涓地逶迤过岩,有着无需思考的默契相合。
  下唇传来痛感,她吟咛出声,乱了一头乌发。
  裴衍很喜欢嘬她唇上的伤口,可每每都是带着几分克制,然而今夜不同,她投怀送抱,他何必再顾虑。
  他扣紧她的后颈,歪头撬开了整齐的牙关,捉住了躲来躲去的蜜舌。
  秦妧不停咽起口津,连带着裴衍的。
  她哽哽气喘,别开脸,拉扯出水丝。
  腹上忽然感受到打湿寝衣布料的潮意,裴衍眸色更暗,扳过她的脸,“不适应?”
  秦妧不懂自己为何起了怪异的反应,茫然中又夹着两分机敏,软乎乎地倒在他怀里委屈道:“衣衫湿了。”
  裴衍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膛,一只手虚虚环着她的腰,“没关系,多的是。”
  秦妧自然不会因为弄脏他的衣衫自责,说起来,是他一直欺负她,还咬破了她的嘴。
  她想谋的,是一整个箱柜的衣裙和首饰,也好替换掉那份昂贵又廉价的“嫁妆”。
  “这衣衫料子轻薄透气,比我的那些都要舒服,是侯府特订的吗?”从男人怀里仰起的小脸上还有未褪的薄红,可掩在黑夜中的眸子莹澈,带有目的性。
  “不清楚。”
  “哦......”
  就在秦妧觉得自己白做了铺垫时,裴衍接着道:“你喜欢这布料,跟魏妈妈吱一声就行,别抹不开面子。”
  “可以吗?”
  “嗯。”
  秦妧莞尔,趁热打铁地问:“缺什么都能跟魏妈妈提吗?”
  魏妈妈是府中管事之一,手握侯府总账,异常忙碌,是不会注意到府中细枝末节的小事,但秦妧知道,魏妈妈是裴衍的心腹,但凡裴衍发的话,她都会照办,不会置评半句不是。
  听完秦妧的问话,裴衍搂着她翻个身,让她躺在里侧,头枕着他的手臂。此刻,他没有像一些男子那样,去猜忌妻子怎会忽然贪慕金银绫罗,反而给予了支撑,“提什么都行。你拥有的,都该是最好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没有夹杂亲热之后虚假的甜言蜜语,叫人听着耳根舒悦。秦妧弯唇,愈发体会到什么叫包容。
  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没有再提其他要求,譬如人脉。
  搅乱敬成王府非一朝一夕的工夫,她与肖逢毅有的是时间周旋。
  来日方长。
  心里装着事,连呼气都带着惆怅,幸好背后多了一个亦夫亦兄的男子。
  可也是在这时,那个亦夫亦兄的男子,将手指落在了她的腰上,并沿着肚脐的中线向上游弋起来。
  刚刚经历一场腻毙的折磨,秦妧浑身激灵,扭着腰想要躲开那只手,却是没有如愿。
  裴衍从后面托起她的下颔,迫使她不断向后靠。
  秦妧舔了舔微肿的唇,提醒道:“寅时了,兄长还是歇会儿,别累到......”
  裴衍没理,扣着她从后面试了试。
  秦妧一紧张,就想咬点什么,她掖过被角,重重咬住,感受到身上的寝衣湿染了一片,与那晚的情况无异。
  只不过,那晚在桌上,今晚在帐中。
  后腰位置的衣衫越来越沉,透着沁凉,半露的肩头也被按出一道道手指印,她闭眼摒弃杂念,却更为清晰地听得一声声气喘。
  清浅却急/促
  这种厮磨,一直未停,不知不觉,到了寅时二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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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画作。◎
  晓色熠熠倾洒, 鼎镬滋滋作响,炊烟袅袅回旋,静谧的侯府迎来了颇具烟火气的清早。
  素馨苑内, 婢女茯苓端着薜荔凉饮走进正房,按着吩咐, 先往哥窑盘香炉中加了一味鹅梨香, 随后走进东卧帐前, 轻唤了一声还在赖床的人儿。
  秦妧伴着鹅梨的气味, 恍惚间, 回到了三年前自己第二次拦截裴衍想要辩白的场景。
  那日雪花纷飞,片片绒絮落在那位翰林院新晋的修撰肩头,似青松覆雪, 沅芷澧兰。
  她一直知道府中的世子爷是位话少的人,即便他们已经有了两次交集。
  长长的游廊外,百花凋谢, 本是萧索之景, 却因呼啸的风雪以及迎风怒放的宫粉, 呈现出了凛然的唯美。
  凭着自证清白的初衷,她朝那人走了过去, 却不想素裙上突然晕开一圈红, 正如梅花落雪,诡美异常。
  那日, 她第一次来了月事, 在裴衍的亲眼见证下。
  她不知裴衍是否是从那日起, 对女子的月事有了别样的反应, 才会比她还清楚月事期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睁开惺忪睡眼时, 心头划过几分羞耻。虽事情已过了三年, 裴衍也未当面提起,可每每想起那时男子脸上诧异的表情,都有种出糗的窘迫。
  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透过半纱绡幌看了一眼漏刻,混沌的意识立马清醒,“怎么不叫我起来?”
  掀开帘子,她穿上绣鞋快步走向湢浴。轻盈的身子没有一点儿被“摧残”的迹象,然,脚踏旁堆叠的寝衣却是痕迹连连。
  寅时那会儿,裴衍虽顾忌她的月事没有动真格,但还是取了点儿好处。
  见主子着急,茯苓小跑跟上,“是世子不让奴婢唤奶奶晨起的,说是会跟大夫人打招呼,今早可不用去请安了。”
  秦妧停下步子,方松了一口气。大户人家讲究规矩,安定侯府更是如此,没有特殊原因,“请安”是雷打不动的。
  迟缓下来,秦妧才低头理了理微敞的衣领,依旧是裴衍的寝衣,只不过换了一件新的。
  茯苓不敢乱瞧,笑着打破尴尬,“魏妈妈刚刚让人来过,吩咐奴婢今日去往城南的几家铺子,为奶奶去取特定的布料和珠宝,再请奶奶去往绮绣阁,由一位巧匠为奶奶量身定做。”
  秦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如雷贯耳的绮绣阁阁主,曾是工部的左侍郎,皇后那顶精美绝伦的凤冠就是出自他手,可这样一位能工巧匠在致仕后,很少有人能请得动他。
  不知裴衍与此人的交情如何,但足够秦妧为此事动容了。
  “世子几时离府的?”
  茯苓一边服侍秦妧梳洗,一边笑着回答:“寅时中段,还被老管家催了几次呢。奴婢也是第一次瞧见世子匆匆上朝。”
  秦妧用清水拍拍脸,想要降下涌上来的热气,却是没什么效用。
  用膳后,饮了小半碗后厨新研制的薜荔凉饮,秦妧等茯苓取货回来,便带着她和老邵一同去往城外五里的绮绣阁。
  绮绣阁阁主是位白发斑斑的老者,姓周,逢人三分笑,从举手投足间不难看出是位认人不认钱财的隐士,这就更令秦妧感到惊讶,从自己提出要添置衣裳和首饰到此刻,短短几个时辰,裴衍在未出面的情况下,是如何说服这位老者卖人情的?
  离开绮绣阁时,周阁主亲自送秦妧乘上马车,挥手告别时,还意味深长道:“裴相是个疼媳妇的,老夫倍感欣慰。”
  秦妧脸薄,笑着颔首道了别。
  须臾,绮绣阁外只剩下周阁主一人。老人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掩帕重重地咳嗽起来,身形随风轻晃。
  “出来吧。”
  随着老者的话落,阁内走出一人,俊朗清癯,浓眉大眼,正是匠师周清旭。
  周清旭也看向了马车离去的方向,喃喃问道:“裴衍多久没来探望您了?”
  周阁主将咳出的血帕子暗暗塞进衣袖,哼了一声往里走,“裴相事忙,不来也无可厚非。你呢,比裴相还忙?”

  周清旭摸摸鼻子,跟在老者身后,“儿子不是要到处寻找姐姐么。”
  提起失踪已久的爱女,周阁主默叹一声,不愿老生常谈,“阿湛呢,可做好功课了?”
  “没......不知又跑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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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驶回皇城后,秦妧想着再去一趟香糕铺,为裴衍买些蜜糖糕。
  今日香糕铺的食客极多,天儿又有风雨前的燥意,秦妧让老邵进去铺子排队,自己带着茯苓等在卷起帘子的车厢内。
  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了下来。
  秦妧让茯苓带上伞去接老邵,自己趴在窗前,看着小贩们急匆匆地收起摊,各自离去。
  有经验者,已预判了雨势。
  很快,雨势转大,携沙卷叶。
  秦妧静坐车中,没觉得风狂雨凉,也许这就是她当初的初衷吧,伶俜之中寻求一隅安稳。
  自嘲地一笑,她随意瞥向香糕铺旁的巷口,发现一道小小身影立在雨中,与行色匆匆的路人形成了对比。
  风雨交加,有人狼狈、有人从容,这便是心境的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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