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争先恐后涌出,嗅到味的蛊王在小罐子里横冲直撞。
村长把它放了出来,黑色的蛊虫顺着伤口,舔舐着鲜血往上爬。
很快,在男人白皙的皮肤下蠕动。
过了两分钟,温珩醒了过来,对上女人探究的眼神,他无奈笑道:“吓到你们了吗。”
赵书青适时松手。
温珩对他道了声谢。
“那倒是没有,”楚逢月瞥了眼地上那三人,慢条斯理道:“就是不太清楚,温部长怎么会和巫蛊一族扯上关系。”
原先是有怀疑过,他和赵鹤赵竹音同族,不过温珩的手上并没有家族图腾。
所以她不太理解,一个玄学部门的部长,怎么会身中蛊毒。
温珩沉默许久,村长直接问:“你是不是被下蛊了?”
“……是。”温珩指尖按了按眉心,苦笑道:“如果你们想知道,我不会隐瞒。”
他先打了个电话让人把三人带走,同时吩咐下去尽快审讯赵竹音,问出她身后人的下落。
楚逢月在附近找了个大排档,现在是吃宵夜的时候,将近十二点了,许久没吃过热乎东西的村长狼吞虎咽。
老板本来看到他这身装扮有些嫌弃,但是见他们点的东西不少,还是劝自己忍一忍,别跟钱过不去。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村长左右手都抓着烤串,一边一口,含糊不清问。
“在我刚进入玄学部门的时候,立功心切,为了站住脚专门挑选难度大的卷宗。”温珩握着茶杯,垂眸轻笑道:“当时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异于常人,所以肆意妄为。”
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觉得自己能一举在玄学部门留名,导致中了圈套。
“那一支脉的人蒙住我的眼睛,不知道把我关在哪里,用我来炼蛊。”
“过了半个月,我逃出来了。”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看他身上的蛊毒就知道受过多少罪。
后来他身体垮了,但是也沉淀了下来,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手腕在玄学部门立威站住脚跟,慢慢爬到了部长的位置。
这个年纪当部长,要付出多少辛苦可想而知,玄学部门有自己的任务榜,温珩的名字现在还在榜首。
第二与他遥遥相望。
“逃出来的时候没看路线?有没有记忆点?比如说在哪个方向,有什么建筑或者农作物?”村长追问道。
可以肯定温珩被关的地方就是那一个支脉的老巢,村长做梦都想捅了那里。
温珩摇头:“我后来再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路了。”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幻术。”
楚逢月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来,她点头:“肯定是那一脉的人用了幻术,你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景象。”
“那还怎么找?”村长把吃完了的一大把竹签全部放在桌上,苦恼道:“难道真要等他们主动来找我们吗?”
这样一来就很被动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面貌出现。
温珩也只是无奈摇头。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些人的下落,可他们却像凭空消失一般,不露踪迹。
好不容易等来了赵竹音和赵鹤冒出来,可那些人还是没有动静,像是突然和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抱歉,我要回总部处理一些事情。”赵竹音现在的状态熬不了多久,他要亲自审问才放心。
见他起身,楚逢月问:“你今晚来找我不单纯是想让我帮你调查像周进那样,被掉包混进豪门世家的人吧?”
被她看穿了,温珩也没有心虚之意,温润的眸子坦然和她对视:“原本是想请楚小姐救我一命。”
得知缘由后跟了过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借此引出赵竹音背后的人。
所以他一直没有出手。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楚逢月很欣赏他的坦诚,不过还是摇头道:“你和白老爷子的情况不同,村长都没办法,我也无能为力。”
村长灌了两口水,压压嗓子眼的东西:“蛊毒只有下蛊之人的心头血才能解,他们之前还派了人混进村子打探消息,现在却突然没了动静——”
“我估摸着是族内出大事了。”
不管如何,温珩还是感谢村长刚才施以援手。
男人并没有觊觎蛊王的意思,目光落在朝赵书青手腕的红线上,他略微颔首致意,走出排档。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村长倒是改观:“这个病殃殃的部长心思还算挺正。”
知道蛊王能减轻他的症状,也没有以权压人。
“毕竟是国家玄学部门的人,虽然心思重了点,这种强取豪夺不要脸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楚逢月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有把温珩往坏的那一面猜。
哪怕是觉得和巫蛊一脉有些关系,也在想是不是和戌城那位赵先生一样,是脱离族籍的。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吃完宵夜,楚逢月问村长:“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睡桥洞?周家祠堂恐怕进不了了。”
周进被带走的消息应该也传了回去,周家现在多半还处在懵懂中,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
“阿进怎么会被玄学部门带走?”周宇的父亲想不通,自己这个弟弟虽然是没用了一些,但也不至于犯事。
而且他就算是记恨张小姐给他戴绿帽子,所以出去找乐子,也该是警察那边抓啊!
周父左思右想想不通,最后拨了个电话到玄学部门——
“程会长,我是周衷,我弟弟……”
不等他说完,程方语气和缓道:“这次是楚小姐和玄学部门一起抓的人,我无权过问。”
“可……”
“周先生,周进不是周家的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向玄学部门申请获取他的DNA信息。”
挂断电话,周衷还是茫然无措。
“怎么了?”波浪女士凑过来,“他们不肯放人?”
周衷嘴角动了动,笑比哭还难看。
“父亲,可能被戴了绿帽子。”
“?”波浪女士下意识道:“这不可能吧……”
可想到南家和赵家的事,她又不确定了。
这回周家人是都被惊动了,老爷子气得胸口痛,这些儿子都围过去嘘寒问暖。
赵书青开车送村长和楚逢月回去,女人坐在副驾驶打瞌睡,村长在后座撸猫。
不管怎么样,他的宝贝蛊王回来了,村子可以暂时安稳下来,老祖宗们睡的坛子也不会在大半夜瞎动弹了。
蛊母也十分温顺,以往还容易炸毛,现在想怎么摸怎么摸。
如果那一支脉能自己灭亡就好了。
想到这,村长突然问:“不对啊,楚小姐,如果这些豪门家族里混了那一脉的人,那被换走的孩子哪去了?”
楚逢月睁开眼,秀眉微蹙,她一时之间也回答不上来。
“可能是被当成族人,养在族内。”在开车的赵书青却忽然开口,嗓音沉稳:“不然他们没有办法应对每隔几年验的血缘。”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那批被换走的孩子被养在巫蛊一脉的族内,他们的后代代替这些孩子们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并且在这些孩子长大后,会支持他们争夺掌家权。
虽然其中有扶不上墙的烂泥,但终究会有一些出类拔萃的,遂他们心愿。
村长许久没说出话来,过来好半天,才瞠目结舌道:“这……这也太……不怕遭天谴吗?”
这就相当于换运了啊!
哪怕他和那一脉具有相同的能力,也从来没想过做这么缺德的事。
赵书青瞥了眼陷入沉思的楚逢月,他是根据她的身世推测出来的。
至于真相是不是这样,不得而知。
到了南湾别墅,等村长先下了车,楚逢月许久没有起身。
赵书青也不催,安静地等她动作。
过了半晌,女人看向他漆黑的眸子——
“你说有没有可能,温珩就是当初被换走的孩子之一,他逃出来了。”
……
这一晚楚逢月睡得并不安稳,她很少像现在这样,翻来覆去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巫蛊一脉的事,本以为赵竹音不会这么容易就垮,她背后还会有人出来。
那一脉的人为什么没动静?温珩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
对于温珩的好坏,她可以确定,这个人没问题。
但以他的性格,说的那些不一定全部是实话,很可能是半真半假。
真假掺半听起来才可信。
这么年轻就当上部长,肯定是个攻于心计的老狐狸,哪会这么轻易就吐露心思。
第二天,她顶着熊猫眼下楼,睡眼惺忪的楚巫被村长塞了杯牛奶——
“营养着嘞,多喝点,长身体。”
看到长手长脚的男孩,再回想以前可可爱爱到处飘的小乌云,楚逢月心头的气更不顺了。
胖驴友做了烙饼,他端上桌,又拿了碗酱料过来。
“楚小姐,我们今天要动身回去,您要一起吗?”
接过他卷好的饼,楚逢月咬了一口,嘎吱脆。
“一起吧。”见男孩往自己这边瞄,她说:“我会随时和灰老师保持联络。”
楚巫蔫头耷脑:“知道啦。”
赵鹤和周进一起被抓的消息从周家嘴里传了出去,之前这些家族就在做DNA鉴定了,不还是没查出周进这条漏网之鱼?
现在这些豪门世家长了个心眼,开始搞偷袭。
会趁家里的人不注意,让佣人打扫房间的时候将头发丝或者烟蒂拿出来,偷偷送去检测。
如果说放在以前还会有人笑话南家帮仇家养女儿,赵家当了冤大头,赵老爷子喜当爹。
可如今他们自顾不暇,谁也不知道自家有没有别人的种,也没有心思再去笑话人家。
这也是玄学部门想看到的事,检测DNA的次数越多,那群人总要冒头,不然怎么传递偷换检测样本。
楚逢月已经没有管这些事了,她提了个果篮去看南晚枫,医生说他修养半个月就能下床。
“你就不能暂时放下工作吗?”见他还在听助理汇报工作,女人有些无语。
南晚枫对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退出去的时候还顺势把病房的门带关。
“我没事。”南晚枫笑着看她:“阿昭和我说了,我出事的那晚,你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正好路过,过来看看。”楚逢月坐在旁边削苹果,随便找了借口。
南晚枫当然不信,他知道妹妹心里是有自己这个哥哥的,哪怕她平时不说。
“南星又和你爸妈勾搭在一起了?”刚才在楼梯转角处,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过短短几天没见,她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看来嫁给张旭这段日子她过得也并不怎么如意。
关于她对爸妈的称呼,南晚枫并不介意。
咬了口妹妹用水果刀刀尖戳着递过来的苹果,沁甜爽脆。
他说:“不知道南星怎么做到的,现在张旭对她言听计从,她拿张家的资源来修复和爸妈的关系。”
南章和柳瑜最看重的是利益以及你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而不是亲情。
见南星又倒戈,重新站在他们这边来对付纪凯云,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楚逢月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就南星这点不入流的手段,怎么可能做到让对她恨之入骨的张旭乖乖听话。
见南晚枫有些疲惫,她放下水果刀,把剩下的苹果吃了。
“下次我再来看你,好好休息。”
南晚枫目送她走到门口,忽然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楚逢月略微挑眉,微顿的脚步抬起,继续往外走。
外面走廊,南星委屈道:“阿昭,我和你是姐弟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为什么现在这么冷漠。”
她真的想不通,南昭的态度转变为什么会这么大。
“你是纪凯云的女儿,是纪河的姐姐。”南昭忘不了梦里她绝情的样子,厌恶道:“不知道你和爸妈说了什么让他们松口,不过你也别太得意。”
“以爸对纪凯云恨入骨髓的程度,作为他的女儿,你不可能再回南家!”
南星不敢置信看着他,伸出自己的手腕,悲痛欲绝道:“阿昭,你还记得这条伤疤是怎么来的吗?”
南昭扯了下嘴角,刚要说话,余光瞥见她身后双手环胸看好戏的女人,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南星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到倚在墙边的楚逢月,眼底涌现滔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