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眸,越发笃定浅浅口中那仙人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他语气郑重:“好,那从即日起,大楚所有犯错之人都先移交大理寺和衙门,审问过后再根据律法来判,不可再随意斩杀。”
万万没想到,陆远之会因为她一句话做出这样的决定,林思浅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看了他一会儿,窝进他怀里蹭了蹭脸颊:“哥哥,谢谢你。”
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即便他说了也不一定能做得到,但是他有这个心,她心里就很高兴。
陆离下巴在小姑娘头顶摩挲了两下,低沉的声音竟带着一丝祈求:“浅浅,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不要怕我可好?”
那一刻,林思浅信了他说的话。
她相信,陆远之绝对不会伤害她。
她抬起头来,伸手抚上他下巴上的齿痕,笑靥如花:“好。”
把话说开,两个人都很高兴,尤其是陆离,肉眼可见的情绪高涨了起来。
他非拉着尚处在感动中的林思浅,诉说着昨夜里,她借酒行凶,对他的各种轻薄。
林思浅直捂耳朵,涨红着脸否认:“不可能,我可不是那么不知羞耻之人,你不要败坏我的名声。”
陆离抬手,作势又要喊人。
林思浅狡辩不过,只好破罐子破摔,抡起拳头就捶:“我就看了,我就摸了,你有什么不服?”
那恼羞成怒又娇蛮耍横的模样,惹得陆离哈哈直笑。
林思浅捶了一会捶得手累,叉腰瞪人,瞪着瞪着自己也笑了。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儿,歪在榻上,手牵着手,头对着头,小声说着话。
该丢的脸全都丢完了,林思浅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把昨天晚上联络他的事说了:“哥哥你昨天晚上,怎么那么晚了还在洗澡,是又失眠了吗?”
陆离面色一僵,眸色陡然变深,伸手卷起林思浅的一缕头发卷在手指上,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浅浅听见我沐浴了?”
林思浅也捏起他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卷着玩:“嗯,我昨天晚上醒了,香儿跟我说我咬了你,我就想问问你下巴还疼不疼,结果一连上就听见你在洗澡,我就挂了。”
“哦,对了哥哥,你那时候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你又做了好久的平板支撑啊?”
自从她教会陆远之那些锻炼身体的运动方法之后,他就爱上了,经常会做。
但他一个习武之人,一般情况下大气都不喘的,昨天累成那呼哧带喘的狗样,肯定又是做了很久。
“……”
陆离一噎,半天没接上话来。
望着那双纯净无辜的眼眸,他把手上那缕头发放在唇边摩挲了一下,微微叹气:“傻姑娘。”
林思浅一听不干了,伸手把自己头发拽回来,翻了个白眼:“干嘛说我傻,你才傻呢。”
陆离闷笑:“是,我傻。”
喜欢上一个姑娘,明明夜里孤枕难眠,却不敢随意召她侍寝,也不敢强行在她这留宿。
非得陪她在这学仙人那一套,玩什么你情我愿谈恋爱的戏码,他可不就是这天底下最傻的皇帝。
见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林思浅抬手在他胳膊上野蛮地拍了两巴掌,凶巴巴道:“你干嘛这么笑。”
陆离哪敢说真话:“我笑我傻。”
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可林思浅也不打算追究:“哥哥,这几天我能出去逛逛集市吗,虽说这宫里什么都不缺,可我还是想自己置办点儿年货,就像寻常人家那样。”
陆离:“好,你定日子,我陪你。”
林思浅笑着点头:“好,那到时候我们买点儿瓜子花生,还有饴糖,再买两身新衣裳,对了,还有炮竹……”
林思浅东一句西一句的絮叨着过年要采买的年货,陆离一边认真听着,一边仔细记在心里。
两人正兴致勃勃的说着,郑福在外间禀报:“陛下,永平王进宫来给您请安来了。”
陆离不耐答道:“就说朕没空,打发了去。”
郑福应是,转身出门。
可没一会儿功夫,郑福又无奈回来:“陛下,永平王不肯走,非要见您一面。”
林思浅见陆离黑脸像是要发怒,忙劝道:“哥哥你去吧,想必永平王真的有事找你,反正我最近都不出门,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的。”
陆离想了想,在她脸颊上掐了掐:“好,那我便去瞧瞧。”
林思浅也坐起来:“不着急的,我等会出去溜达溜达,躺了好半天了。”
陆离:“好,带上绿荷和裴溪。”
她那丫鬟虽说忠心,可遇到事也是个不顶用的,他不放心。
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林思浅还是乖巧应道:“好,我把他们都带上,叶安也带上。”
陆离满意点头,披上大氅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倒回来,俯身凑到林思浅耳边轻声交代:“若是太后差人喊你过去,你便推脱说我找你,直接拒了来寻我便是。”
林思浅巴不得,也不问缘由,点头应好。
陆离走后,林思浅又倒回榻上窝了一会儿,便穿戴整齐,出门去了。
自然,竹香,绿荷裴溪还有叶安,全都带上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和陆远之聊过之前的事,当再次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没有再立马绕开,而是在路口停了下来。
竹香顺着她的目光往御花园看了两眼,凑上前小声问道:“主子,您是想去御花园走走?”
林思浅小声问:“香儿,那事儿,你还怕吗?”
竹香摇头:“奴婢早就不怕了。”
林思浅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那行,咱们就去御花园溜达溜达。”
逃避不是消灭恐惧的方法,要勇敢面对才是。
这皇宫里历经几代帝王,不知道死过多少人。要是死过人的地方,她就不去了,那估计这皇宫也没什么可以让她落脚的地方了。
林思浅抬脚往前走,竹香几人忙跟上,一起走上了去御花园的小路。
裴溪刻意落在最后,冲不远处藏在树丛后和她打手势的吴风点了点头。
随后假装清查道路,走到了几人前面,不动声色地把漫无目的的几人引上了一条小径。
几人跟着裴溪走到一处假山前,就听假山后头有人说话:“哎,我这辈子我都不想吃八宝鸭了。”
另一人的声音响起:“为啥不吃,八宝鸭那么好吃。”
“还不是因为那次大半夜的,陛下带着咱们出去找一个喜欢吃八宝鸭的人,伤着了。”
听前头有人,林思浅停下脚步,想掉头往回走,可一听这话,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假山后面那两人似乎是不知道有人来了,依然我行我素地聊着天。
“那天晚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足有上百人对着我说了一晚上的“哥哥我想吃八宝鸭”,那阵子我一闭眼就是八宝鸭,呕~,呕~”
“不行不行,我如今一说到这八宝鸭就忍不住要吐,呕~”
另一人嘎嘎嘎笑得幸灾乐祸,哐哐两声,像是在帮那人拍背:“也是苦了你了,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不舒服,呕~”
假山后头无人再说话,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二人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林思浅却一下子听明白了。
“哥哥,我想吃八宝鸭”这句话,是她跟陆离说过的,还不只说过一次。
她突然想到两个人还没有见面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因为心情不好,没有联系陆远之。
等到后来好晚,她联络上他的时候,就听到他那头有马蹄声,而且还不只一匹马。
还有他那焦急万分,却又如释重负的语气。
搞不好就是那个晚上吧,他联系不上她,就带人出宫去找她去了。
想必是因为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她的真名,才想出这么个听声辨人的法子。
可是若真如假山后头那人所说,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说一声‘哥哥我想吃八宝鸭’……
一想到那尴尬又搞笑的场面,她忙用双手拼命捂住嘴,不然的话,她一定会大声笑出来。
她脚下生风,扭头就走。
后头几人,除了裴溪之外,所有人就算听到那两人讲话,但仍旧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追上去:“主子,咱不逛园子了?”
林思浅眉眼弯弯,心情欢快,脚步轻盈:“不逛了,去泰和宫找陛下。”
第63章 第63章
泰和宫内, 陆离和永平王隔桌而坐,默默地喝着茶。
一盏茶过后,永平王开口:“皇兄就不好奇臣弟今日是为何而来?”
陆离淡淡扫了他一眼:“有话便说, 朕忙着, 没工夫陪你在这干耗。”
永平王早已习惯皇帝对他的冷淡态度,丝毫不介意地哈哈笑着道:“恭喜皇兄抱得美人归, 想必很快这皇宫里就该有小皇子小公主了, 届时,母后也该安心了。”
话落, 他小心打量着皇帝的神色。
陆离听他提起太后, 垂眸喝茶, 没有接话, 嘴角却沉了下去。
永平王在心底叹气, 接着道:“昨儿小年, 皇兄怎的不带皇嫂过来母后这边一同用膳,母后还念叨你来着。”
陆离神情不悦, 放下茶盏:“你这又是来做说客的?”
永平王收敛了笑意:“皇兄,子女不言父母之过,但臣弟知道,母后早年对你……着实照顾不周。但母后年事已高, 皇兄要怪就怪臣弟好了,若是没有臣弟,母后定然会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皇兄身上, 皇兄也就不必受那些委屈。”
陆离手指轻敲椅子扶手:“还有什么,接着说。”
永平王:“臣弟是想说,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臣弟看得出来, 母后如今是想弥补皇兄,皇兄又何必执着于过去。”
陆离冷嗤:“照你这么说,只要人有悔过弥补之心,那他以前做过的错事便可一笔勾销,他人也该既往不咎?”
永平王:“臣弟并非此意,只是皇兄这般,母后心中难过,想必皇兄心中也不好受。”
陆离转过头看着永平王:“太后心中难受,她同你说的?”
永平王:“臣弟猜的,皇兄……”
陆离抬手打断他:“朕知道,从小到大你没少劝太后对我好一些,对此,皇兄心怀感激。但我问你,太后她可曾听了?”
永平王:“……不曾。”
陆离:“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朕会听你的劝?”
永平王叹气:“皇兄,你和母后是亲母子,本不该我这个外人来多嘴,但你我是同胞兄弟,母后又待我如亲生,我是怕再这样下去,若是哪一天皇兄想尽孝,而母后……,皇兄怕是要悔之晚矣。”
陆离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一个压根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从来不曾在乎过我的人,有什么值得让我后悔的?”
永平王语气有些焦急:“可那是母后,是皇兄你的亲生母亲。”
陆离嘴角现出一抹轻蔑的笑:“那又如何。”
说到这个份上,便再聊不下去。
永平王重重叹了口气,也没法再劝,坐了一瞬,便起身行礼告辞。
待他走到门口,陆离开口:“安心做你的逍遥王爷,我和太后之间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莫要插手。”
从那略带警告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永平王转身,皱眉不解道:“皇兄此话何意?”
陆离却不做解释,挥手示意他离开。
永平王只得转身,还不等抬脚,殿门冷不丁地被推开,一个一身红色的身影冲了进来,语气欢快:“哥哥。”
二人差点儿撞上,永平王急忙闪身躲开,待看清来人,忙拱手道:“皇嫂。”
在御花园听到有人说起陆远之曾经跑去宫外找她,还是以那么奇葩的方式,林思浅感动之余,又觉得好笑不已,一心只想见到陆远之。
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跑来泰和宫,门口没人阻拦,她便以为永平王已经走了,直接冲了进来,哪成想人还在。
可这永平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好好的叫什么“皇嫂”。
林思浅想说点什么,可一想,以她如今和陆远之的关系,怕是越描越黑。
再说了,这永平王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她犯得着在意他怎么喊嘛。
她不甚在意,却又不乱规矩地回了个礼:“王爷好。”
随后走到陆远之身边:“陛下,你还没忙完吗,那要不我待会儿再来。”
看着面前姑娘因为跑动而红扑扑的脸颊,亮晶晶的水润眸子,陆离只觉得心情愉悦,牵起她冻得冰凉的小手:“忙完了。”
说罢,抬眸扫了一眼还在那里看热闹的永平王,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赶紧走,别在这碍事。
永平王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出门。
陆离起身,牵着人往榻那走:“浅浅去了哪里逛,手怎么这般冷?”
林思浅不答,咯咯咯笑出了声。
陆离垂眸看她,好笑地问:“遇到何事,怎的这般开心?”
林思浅仰头看着他,故意拿腔拿调地说了句:“哥哥,我想吃八宝鸭。”
陆离伸手掐掐她的脸颊:“好,这就吩咐郑福去安排。”
见他没领会,林思浅又故意粗着嗓子,学着男子的声音说:“哥哥,我想吃八宝鸭。”
陆离一愣:“……”
想到吴风说的那个什么好主意,他随即反应过来小姑娘这是在干什么了。
他装作不懂,偏过头去强忍着笑意接着往前走。
可小姑娘却不肯放过他,追着他屁股后面,变换着不同声音重复地说着那句“哥哥,我想吃八宝鸭”。
陆离绷不住,转过身,单手抱着她的腿把人抱起来,另一只手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笑着道:“顽皮。”
林思浅扳着他的脸:“哥哥,你真的让那么多人都说了这句话啊?”
陆离点头:“是。”
想想那场面,还有御花园两个不停干呕的两个墨羽卫,林思浅搂着陆离的脖子,笑得前仰后合。
陆离抬手在她大腿上方轻轻拍了一巴掌:“你个小没良心的还笑,要不是为了你,朕岂会丢那么大的人。”
那晚过后,那阵子,不光是吴风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就连那些墨羽卫的眼神也都怪怪的。
林思浅抬手捂住挨了一巴掌的屁股,脸上笑容僵住,又羞又窘:“陆远之,你打我。”
陆离抱着把人放到榻上,站在她面前,闷笑着说:“浅浅打回来便是。”
林思浅咬牙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就扑到陆远之身上,连捶带掐,忙活了好一阵子,累得直喘气,陆远之那家伙也不带皱下眉的,只是一个劲儿地哈哈直笑。
林思浅扑腾累了,懒得再搭理他,踢了鞋子歪到榻上。
陆离捡了她的鞋子放好,也歪到了她身边。
二人对视片刻,林思浅扑哧一声笑了,往前拱了拱,把头靠近些:“哥哥,你跟我说说那晚上的事儿呗。”
陆离故意绷起脸:“如此丢脸之事,不说也罢。”
林思浅嘿嘿笑着,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远之哥哥最好了,你就跟我说说呗,说说呗。”
小姑娘的声音本就娇糯,再一这么撒娇,陆离的心都酥了,可却不松口:“不说。”
真没想到,陆远之也有怕丢脸的时候啊。
林思浅在心里气得想骂人,本不想再求他。
可对那晚的经过又实在是好奇,抓耳挠腮地想听这位当事人亲口说一说。
又好声好气商量了两句,可缺德皇帝就是不肯说,气得她踢了他一脚:“那你要怎样才肯说嘛。”
陆离就等这句话呢,故作不情不愿地点了点自己的脸:“浅浅若是亲我一口,我便说。”
好哇,狗男人在这等着她呢。
想让她亲他,没门。
林思浅哼了一声,瞪着他。
陆离也不着急,面带笑容看着她:“昨晚你醉酒时已经抱着我亲过了,做过的事,又何必再害臊。”
林思浅小脸通红,顿时炸毛:“不可能,我要亲了,你先前怎么不跟我说。”
“忘了。”陆离笃定她不记得,一本正经地点着自己的脸,点着自己额头,最后点在了自己嘴上,胡编乱造:“这、这、这,全都被你亲了个遍。”
林思浅断片了,听着缺德皇帝那正儿八经的语气,她也不敢肯定自己到底做没做过,因为毕竟她也一直觊觎他的美色,连撕他衣裳摸他腹肌的事都能干出来,亲了他也是大有可能。
她心虚地支吾着:“是你拿的酒,喝醉了有些失仪,那、那也不能全怪我头上。”
陆离把头往前凑了凑:“不怪你,但亲都亲过了,再亲一下又何妨?”
看着那张好看的人神共愤的脸,林思浅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咽了下口水:“那亲、亲哪儿嘛?”
陆离点点自己嘴唇。
林思浅心头狂跳,脑袋往后仰:“我不要。”
喝醉了耍酒疯,亲也就亲了,可这时候清醒着,她可干不出来。
陆离伸手兜住她后脑勺,把她拉回来,态度好得不得了,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好,全听浅浅的,浅浅想亲哪那就亲哪。”
林思浅矜持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
亲就亲,谁怕谁。
再说了,这么好看的脸,亲了也不亏。
“你闭上眼睛。”
陆离从善如流,立马闭眼,还把下巴微微抬起,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来。
林思浅横下心来,凑上去吧唧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完立马捂脸躺回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