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望烟

作者:望烟  录入:06-02

 
  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厮突然插话,秦尤不由被噎了下,继而又是一番无理说辞:“那是她该做的。”
 
  兴安的话同样钻进贺勘的耳中。一年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没在秦家的时候,不就是孟元元照顾吗?而她从见到他起,就没诉过一声苦,更没提过想要什么。
 
  两个老人先后离世,小妹体弱,大哥不争气,这一年,她怎么过来的?
 
  “贺大公子,我想你搞错了。”要债男人可不愿在这边吵吵,道,“我们不要秦尤,他有个屁用,抵账的是孟氏女。”
 
  “她?”贺勘身形一挡,遮住了孟元元的方向,“她的丈夫尚在,旁人缘何有权抵她?”
 
  说着,那张皱巴的婚书取出,往要债人面前一送。
 
  要债人傻眼,他们整日放债,是知道些律例的,子女可由父母做主,妻子可由丈夫做主。他们事前也会打听,知道秦家养子回了本家,妻子丢在秦家,如此,秦尤是可以做主的,更何况孟氏是个美人儿……
 
  贺勘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又道:“报官罢,一切交给公堂。”
 
  要债人心中不停地琢磨,他们也不傻,知道贺勘有功名在身,若是还认孟元元,那他们可就是摊上事儿了。举人的娘子抵债,更遑论后面还是贺家。心中只道一声被秦尤害惨了。
 
  “公子这么说的话,我就带走秦尤。”人也不示弱,瞪着眼睛强硬,随后一把捞过蔫儿吧唧的秦尤,“欠债是真,公子想救他,一句话,拿钱来赎。”
 
  现在,孟元元他们是不敢抓的,只能拿住秦尤,好歹红河县还有间秦家宅子。
 
  秦尤彻底慌了,痛哭出声:“二郎,我是被逼的,他们会打死我,你帮帮大哥。”
 
  他伸出一双脏手想去抓上贺勘。
 
  蓝夫人一个眼色,一旁家丁会意,手中棍棒当即敲过去,正好打中秦尤双手。
 
  秦尤哀嚎一声,摔去地上。要债的两人上来,扯着他就走,其中一人不解恨的猛踹了两脚泄恨。
 
  一场闹剧看似收场,蓝夫人狠狠瞪了眼融氏:“去祠堂里跪着,以后府中事务不要再插手。”
 
  融氏小心翼翼缩着脖子,面如死灰。一通下来,终究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更可怕的是,后面还有老太爷的责罚。
 
  “还有客人等着呢,我得过去看看,”蓝夫人理了理斗篷,手一抬搭在银嬷嬷小臂上,往贺勘看了眼,“大公子也该去前厅了。”
 
  说完,呼啦啦带了一群人离开。家丁们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孟元元提着包袱站在原地,揉着被秦尤抓过的手臂,抬头看看日头。已是晌午,完全赶不及去见郜居了。
 
  她心中叹了一声。
 
  几步外,贺勘看出她的轻叹,转身同兴安说了什么,后者应下后退开了几步。
 
  “要出去?”贺勘问,视线落在她手上的包袱。
 
  粗布包袱,他见过两次,今日出去,又是去见她那个兄长吗?
 
  孟元元摇头,现在去也来不及了,更何况经过刚才的事,她整个人没了气力,需要些时候来平复一下。心中想着,还是撑着去约好的地方看看,保不准郜居一直等在那儿。
 
  两人相对而站,中间隔着三步远。
 
  贺勘看出了孟元元脸上的疲倦,经过刚才的那场乱子,放在别的女子身上一定会委屈哭泣罢?可她这样平静,只在清澈的眼底还能窥见几分慌乱。
 
  是他忽视了,长久以来的忽视。就算她当面跟他说一些事情,他心底里也是不信她。
 
  仔细想想,分离一年,他几乎就没想过还有个妻子在红河县。也难怪,秦尤会如此对她,要是她没有逃出来,现在会怎么样,他不敢往下想。
 
  犹记得,成亲那日,他借口读书没想过回房,秦母拉着他道,娶了人家,便要负责一辈子的。
 
  “你,”贺勘嘴角动了动,看去后门,“猜到外面有人?”
 
  孟元元点头,同时将包袱换上左手上。
 
  贺勘颔首:“这件事了结了,不用担心他们会再来找你。”
 
  所以,她知道有催债的人,可是却不说与他求助,而是自己一个人想办法,不顾秦尤的凶狠拉扯,撑着时候等真相大白。因为,他一直的忽视,她觉得他不会站去她那边。
 
  心中被莫名的复杂纠缠,贺勘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去暖阁等着我。”他道了声,随即转身。
 
  “我,”孟元元唤了声,往人身影看了眼,“我要出去一趟。”
 
  贺勘停步,回身打量她:“就这样出去?”
 
  闻言,孟元元才低头看,自己的衣衫早被拉拽的不成样子,头发同样散落下来。这样子,的确不好出门。
 
  “这样,你有什么事就让兴安去办。”贺勘说完,大步离开。
 
  冬阳高照,映着屋顶上的白雪刺目,屋檐滴滴答答的落着雪水,几只觅食的家雀儿落在不远处。
 
  “少夫人,你有事儿就交给我。看你累了,先去暖阁中暖一暖。”兴安刚才可是捏了一把汗。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秦尤是什么祸害。那就是秦家败家子,当年说是一帮人出去学本事,去了权州,后来本事没学会,学了一身坏毛病。没了钱财糟蹋,就回到秦家,被秦老爷子打出了家门,不许再回去。
 
  大概是秦老爷子过世,秦家把秦尤找了回去罢。
 
  “也好,你帮我跑一趟,”孟元元笑笑,自己这样子过去,郜居反而担心,“就说我不舒服,再把这个交给那位阿伯。”
 
  “阿伯?”兴安接过包袱,心中一松。
 
  要真是上次的那位兄长,他回来可不知道该怎么跟公子回话。
 
  眼看兴安走远,孟元元回到暖阁。刚才挤得满满的人,如今只剩下她一个。
 
  炭盆里的炭已经烧得差不多,表面起了一层浮灰,热量已不如方才。
 
  她刚想蹲下,便听见身后门响,回头就见着进来的贺勘。他不是去前厅待客吗,这么快回来?
 
  他也在看她,随后两步到了她面前,手一探攥上了她的手腕,轻轻握住。
 
  “我看看。”
 
第15章 第 15 章
 
  一日中最明亮的时候,光线从窗纸透进来,映着窗边的两道身形,在地上投下影子。
 
  孟元元手指下意识蜷了下,一时未反应上来贺勘要做什么。就见他细长的手指撩开她的袖口,随即眉间皱了下。
 
  她的手很凉,有一种冰晶一样的清透感,又很软,一用力会捏碎般。白皙的小臂上,此时显出一圈浅红色的攥痕,已经开始发肿,是方才秦尤狠力拉拽而留下的。
 
  白玉一样的小臂,那痕迹着实有些触目惊心,这还是伤痕未全部表出来。
 
  “很疼?”贺勘问,腰身弯了几分,更看清那处伤痕。
 
  两人极少离这样近,他低下的额头几乎要碰触上她的,浅淡的光线将两人线条柔和的萦绕。
 
  “嗯?”孟元元仰脸,对上那双总是清淡的双眸。
 
  下一瞬,他的手指在她手臂上点了下。感受到那一点碰触,她身子一僵,随即将自己的手臂往后抽离。
 
  “嘶。”手臂扯得发疼,孟元元忍不住吸了一气。
 
  手腕还握在贺勘手中,他眼皮轻掀,瞅去她的脸上,后面轻轻松了手。定然是很疼的罢,女儿家的筋骨总是娇弱。
 
  他手里攸地一空,手臂还托在原处,本还想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不知为何,就刚才她的举动,竟让他感觉到一丝排斥。
 
  “涂些药罢。”他松开另只手,掌心里躺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孟元元往后退了步,浅浅道声:“谢公子。”
 
  她的手指伸过去,轻巧的从他掌心捏走了药瓶。适才慌乱中不觉,如今着手臂的确是火辣辣的疼,秦尤对她可真是下了狠手。
 
  又是一阵沉默。
 
  贺勘轻咳了声,开口:“这件事,我会让人处理妥帖。”

 
  这句话他先前也说过,只是没放心上,后来事情多也就忘了。如今看来是他错了,这秦尤还不知将秦家的那点基业糟蹋剩下多少?那可是秦父一辈子的打拼。
 
  他该信她的。
 
  闻言,孟元元只淡淡嗯了声。秦家的事,她不会去管,她只是按照秦母的嘱托,照顾好秦淑慧。
 
  “那张婚书?”她开口,声音中难掩的轻颤。
 
  贺勘习惯的后背手,试到了袖中的那纸婚书。想起前日,她与他说的放妻书。
 
  当时他觉得她是胡闹,如今看来她只是想自救,认为脱离秦家,秦尤就无权将她抵掉。她之所以这样做,有害怕的原因,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心中也认为,他不会认她罢。
 
  “过几日罢。”他道。
 
  孟元元有些摸不清他这话的意思,现在也不好过多追问。心中生出疲惫,想着快些离开。
 
  现在的她,不管是心力还是体力都有些撑不住,很是需要平复一下。
 
  “这样的话,公子忙罢。”孟元元对人颔首,算是药瓶的感谢。
 
  贺勘看她,唇角抿成直线:“我送你回去。”
 
  “我想坐一会儿。”孟元元轻摇头,算是委婉拒绝。
 
  “那,”贺勘话音一顿,“我晚些时候去找你。”
 
  心中轻叹一声,他转身离开了暖阁。
 
  推门时,他不禁回了下头,看见那片柔弱的身影似乎晃了晃,要倒下一般,再定睛一看,又好像没有。
 
  剩下孟元元自己一人,她疲累的坐去凳子上,没有人在,她也就不去强撑着早就无力的双腿。她的心里,远不比面上那样平静。
 
  于贺家这样的门第,自然不会明白她刚才的抗争,赢了就是生路,输了就是无尽的黑暗。
 
  她想拔开药瓶的塞子,可手抖得厉害,几次都没成功,还差点从手里滑落。
 
  咕噜噜,药瓶还是滚到了桌几的另一头。孟元元喘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
 
  至少,她现在摆脱秦尤了。以后慢慢走,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孟元元回轻云苑,是贺勘安排的婆子送回去的。一路上的平静,方才的闹剧丝毫没有破坏大宅的热闹,锣鼓依然。
 
  轻云苑,秦淑慧已经等在院中,从蓝夫人口中得知,她哪里还顾得上用膳?慌忙跑了回来。
 
  “大哥他怎能这样?”秦淑慧哭着抹眼泪儿,抽抽搭搭,“都把地卖了,还要卖人。”
 
  逃出来的时候,心里不愿相信,如今亲耳证实,那种难过无以言表。
 
  孟元元如今情绪稍稳,坐在自己床边,手里攥着药瓶:“别哭了,说说宴席上有什么趣事儿?”
 
  秦淑慧摇摇头,坐在孟元元身边:“我都不认识,也没人和我说话。嫂嫂,我帮你上药罢。”
 
  小姑娘打开瓶塞,往自己掌心倒了几滴药油,然后对着手搓着。
 
  孟元元撸起袖子,露出已经肿起的手臂。秦淑慧两只手落上去,帮着轻柔慢捏,时不时问上一句疼不疼?
 
  “亏得有二哥在。”
 
  要说今日治了秦尤,最后的确是贺勘出手。孟元元没想到他会直接不管秦尤,任由那要债的把人带走。他那句话,她也还记得。
 
  他说,就算处置她,也是他这个丈夫来。
 
  大概也是这句话,彻底让追债的放弃了她。
 
  秦淑慧手里力气放松,偷偷拿眼看孟元元:“嫂嫂,大哥会不会被那些人打?”
 
  “不知道。他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来收场。”孟元元道。
 
  大概这就是亲兄妹,不管哥哥如此作恶,妹妹心中总残存着一点儿希冀。这让她也想起自己的哥哥,对她是真的好,可惜同父亲一起出海航运,再没回来。
 
  说起秦尤,孟元元觉得他迟早也会对秦淑慧下狠手的。一个连祖宗基业都毁掉的人,还能指望什么?
 
  秦淑慧低着头,一直转着手里的小药瓶,也没再问。
 
  白日的这桩闹剧在蓝夫人手里被压下,让知道此事的人都闭紧嘴巴,尤其是融氏,被罚去跪祠堂反省。是以,府中还是热热闹闹的给老太爷过寿,那处戏台子更是一直唱到晚上。
 
  外头的热闹与孟元元无关,她站在檐下。右臂现在反上疼来,不太敢动。
 
  这时,垂花门下跑进来一个人影,步伐轻快利索。
 
  “少夫人。”兴安才跑到院中,就冲着站在檐下的女子喊了声。
 
  孟元元赶紧往四下一看,察觉没有人在,才往前轻迈两步,小声提醒:“又忘了?莫要这样叫我。”
 
  兴安抓抓脑袋,笑道:“公子今日不是都认您了吗?为何叫不得?”
 
  他可是站在贺勘身后听得清楚,说了丈夫妻子之类,那不就是承认?
 
  “好了,照我说的做就好,”孟元元笑,话回正题,“去茶楼见到阿伯了,他是不是等在那儿?”
 
  “是一直等在那儿。”兴安点头,从身上掏出一四方纸来,“一再问我你有没有事,还说要过来看你。”
 
  “他来了?”孟元元心口一提,自己这样子,让郜居看见了可不要担心?
 
  兴安摆手:“没有,我说府中老太爷过寿,郜阿伯也就明白了意思。后面问店家借了纸笔,给夫人你写了封信。”
 
  孟元元伸手接过叠的方正的纸片,隐隐透着些墨迹出来:“让他久等了,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兴安回想了下,道:“他说古先生有事回了乡下,大概年底才能回来。”
 
  古先生,大概就是郜居所说的那位下过西洋的先生。没想到今日这场乱子,竟也这样和人错过。
 
  “屋里有茶,进去暖暖。”孟元元将信纸往袖中一塞,抬手指指屋中。
 
  兴安本来跑了一路,是有些冷,听了关心的话心中一暖,尤其看见正屋桌上真的摆着茶壶,便知不是随意的客套话。也就想起在红河县的时候,孟元元对他很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道,“当初夫人帮我,我都还一直记得。”
 
  那件事谁也不知道,他家的小弟在一家店里做学徒,结果犯糊涂偷了东家东西,被人当场抓住,不但被打了一顿,还要求赔偿弄坏的东西。兴安赔不起,更是不敢告诉贺勘,怕贺勘厌恶偷盗行径,连着将他也赶走,那次是孟元元伸手帮了他。
 
  弟弟领回了家,他也还继续跟着贺勘。这份情他一直记着,所以许多人说孟元元如何如何,他是不信的。
 
  经他一提,孟元元才想起这件事。有时候举手的一件小事儿,却让人惦记这样久。
 
  “对了,少夫人托我送的东西,我也给了那位阿伯,让我回来跟你道谢。”兴安道。
 
  孟元元点头,想起白日之事,便问:“秦家那边呢?公子想怎么处置?”
 
  今日看着,贺勘是不想再理会秦尤。可是后面呢?
 
  “公子已经派了人回红河县,后面再没说什么。”兴安如实回了声,“你知道的,公子做什么事向来不愿说出来。”
 
  这一点,孟元元完全赞同。虽然只与贺勘夫妻两个月,但是观其性情,的确如兴安所言。
 
  兴安还要回贺勘那边,话了几句就离开了轻云苑。
 
  。
 
  博文堂。
 
  贺家老太爷端坐太师椅上,大概是灯光暗,让他看上去脸色发沉,并没有过寿的喜气。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刻的痕迹,同样浑浊了一双眼,淤泥般晦暗。
 
  他苍老的手往椅扶手上一搭,看去正中站立的贺勘:“我以为你和秦家早就断干净了。”
 
第16章 第 16 章
 
  贺府的博文堂,是老太爷贺泰和的居所。平常无他召唤,旁人不能擅自进去。
 
  如今夜深,寿宴宾客早已散去,贺泰和独留下贺勘在正堂。
 
  贺勘往太师椅看去,自己的那个祖父此时正闭目养神,倚在靠背上,好像在等他的回答。
 
  “白日的事,我已经让人去红河县处理。”他回道,声音在硕大的堂内响起,“原不是什么大事儿。”
 
  贺泰和嗯了声,下颌上一把花白胡子:“你流落在外几年,秦家是有养育恩。可当初留下的田产,也足够还清,何故还来纠缠?”
 
  大概是饮了些酒,人的话语听不出喜怒。
 
  “养父母过世,元娘与小妹无所依靠,才前来投奔。”贺勘道声,眉宇间起了一层阴影,“他们养我几年,未求过回报,如今换我养着她们,亦是一样。”
 
  贺泰和蓦的睁眼,盯着堂中的青年:“你在埋怨,不满贺家让你在外流落?”
 
  “并未,”贺勘淡淡回道,面上更是清淡无波,“只是说这人情道理,既无错处,缘何丢弃她们?”
 
  “哼,”贺泰和冷哼一声,身子重新靠回椅背,“说得也对,那么多双眼看着,总不能让人戳着骂忘恩负义。”
 
  堂中一静,贺勘站在原处,腰肩笔直如松,端的是一副矜贵姿态,芝兰玉树。
 
  贺泰和上下瞧着,眼神虽冷,却也多少满意。贺家日趋衰败,他手上经营一辈子,只能堪堪维持,眼看自己几个儿子全是平庸的货,寄希望于孙儿一辈,结果更是失望,一个个的只知道糟蹋那点儿祖业,毫无上进可言。
 
  也不知是哪日,他想起了还有个流落在外的长孙。派出去的人很快就传了信儿回来,说是人争气的很,小小年纪中了秀才,当地出了名的才子郎君。
 
  后来,便是将人认了回来。果然,这个长孙了得,才学见识没得说,放眼整个族里都找不出第二个。剩下的只是时日,必定有一番大成就,届时贺家可重振。
 
  可也有贺泰和担忧的,他总觉得贺勘日后会难以掌控。也才及冠,就让人难以猜透心思。
 
  “咳,说回正事,”贺泰和捞起茶盏,叩开茶盖,“此番,你贺滁大伯上任权州市舶司,后面会留在权州。他很欣赏你,时常夸奖。我记得,你外祖当年也曾任职市舶司。”
 
  轻微的瓷器磕碰声,在安静的室内那般明显。
 
  “是,五品市舶使,掌管海上进出贸易所有事务。”良久,贺勘回了句,目光也在这时沉了沉。
 
  贺泰和颔首,手里茶盖一下下的刮着茶沫:“官品看似小,实则很是重要,可惜了一家人……”
 
  市舶司,掌控海上贸易,完完全全的肥差,大渝朝一多半的税银,就出在那儿。剩下的话没再说,贺泰和往口里送了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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