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厚实沉重,对她来讲尺寸过大,衣摆快要与她的脚踝平齐。
面料内里残留着他的体温,意外温暖。
“晚上天冷,以后记得多穿点。”
沈行濯后退了些,跟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低缓作答,“靠垂钓者的智慧,而不是所谓的愿者上钩。”
一语双关。
裴矜喉咙有些干涩,莫名难捱。
老实讲,她其实不太能看出来他是不是发现了她话里的玄虚。
但滴水不漏的回答,将她接下来的试探和退路全部堵死。
他的语气很轻,不是在说教,简单遵循一问一答的游戏规则,却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明明他没说太重的话,裴矜还是觉得有些后怕。
她是怎么敢这样与他交流的,故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思来想去,她装成恍然的样子,莞尔,“我好像明白一些了,也谢谢您的外套。”
沈行濯低头扫了她一眼,“不用一直对我说谢谢。”
“可您一直在做帮助我的事。”
长明灯的灯芯忽闪,沈行濯突然说了句,“为这么点小事道谢,没必要。”
裴矜泛起沉默,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下意识裹紧披在身上的外套。
即便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但与他面对面相处时,她还是会感到惧怕。
这种感觉归根结底,全部来源于眼前的男人。
关心有,疏离有,漠然也有。
他的心思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未知的恐惧才真叫人觉得颤栗。
抛开那些杂乱的心思,裴矜想了想,如实说:“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这个节骨眼上,她无暇再去粉饰自己。没由来的倦意席卷而来,像潮水如期翻涌。
她垂下眼帘,没敢再看他。
昏暗光线下,沈行濯微微扬了下眉,情绪有了细微变化,似乎在意外。
对她的话意外,或者对她“摆烂式”的表情管理感到意外。
转瞬即逝。
谁都没再言语。裴矜第一次发现,原来无论他讲不讲话,都能给人带来不小的震慑力。
短暂僵持了一会,她想主动跟他礼貌告别。刚要张嘴,有人比她先一步发出声音。
“矜矜——”
沈知妤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刚给你回了好几个电话,发现你没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说完,沈知妤面露疑惑,“小叔?你怎么在这里。”
沈行濯睨她,没有想答话的意思。
沈知妤哪里会在意,自顾自介绍,“矜矜,这位就是我小叔。”
裴矜适时出声打招呼,“沈先生好。”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微弱的单音节,算是回应。
“小叔,这是裴矜。就是我刚刚在餐厅跟你说过的,我最好的朋友。”
对于沈知妤的朗声介绍,沈行濯无动于衷,裴矜反而有些惊讶。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谁。
没等两人说话,沈知妤突然注意到披在裴矜身上的衣服,“这不是……”
裴矜不着痕迹地打断,“我手机静音了,没接到你的电话。”
沈知妤的注意力被轻易分散,“没出什么事就行。你不知道,我看到未接语音的时候都要被吓死了。”
“没什么别的事,我只是想问个路。”裴矜安慰她。
没聊几句,沈知妤作势要拉着她去后院放烟花。
裴矜握住她的手臂,轻声叫她等一下。
掀开盖在肩上的外套,缓慢滑落,简单整理好,交叠缠绕在臂弯。
她转身朝男人走去,将衣服递出,“外套给您,谢谢。”
不带任何杂念跟伪装的谢意。
沈行濯抬手接过,自始至终没瞧她一眼,只道出两个字:“去吧。”
他的耐心已然殆尽。
-
过后沈知妤还是问了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裴矜作出解释。从偶遇到那件外套,她叙述得简单,三言两语讲清事情原委。
沈知妤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随口感叹两句,就同她聊起了别的。
这段插曲彻底过去。
陆续过了两日,祖宅来了很多拜年的亲朋好友。
裴矜不需要参与这些分内应酬,整天待在屋子里看书,时不时会去避雪亭赏雪。
从书房借来的那五本书已经读到最后一本。
这段时间她没再和沈行濯打过照面。
偶然听沈知妤提过一嘴,说他最近好像不在祖宅这边住。
大年初五,走了一批人又来了一批人。
沈知妤怕她待在房间容易憋坏,一大早便把她拉出门,边走边说:“好不容易雪停了,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下山逛逛。”
裴矜随口问:“下山去哪儿?”
“等等你就知道了!”
车子就停在正门附近。不是熟悉的那辆车,却是熟悉的司机。
裴矜下意识往后驾驶座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漆黑色的窗膜,车内光景被遮得严实。
直到沈知妤加快脚步靠近,雀跃喊了声“小叔”。
车窗被徐徐摇下来。
沈行濯看向她们,“上车吧。”
似是事先已经同意要载她们一程。
裴矜顿了顿,走上前,挤出笑意,“沈先生早。”
“矜矜,别这么生份。”沈知妤纠正,“随我一起喊小叔就行。”
几乎没有犹豫。
裴矜抬头,主动追寻到他的目光。
放软语气——
“小叔。”
第5章 第 5 章
05/勾缠
-
车内很安静。
裴矜坐在后座,时不时能闻到橡苔车载熏香的清涩味道,混着熟悉的木质香前调。
车速不快,她却莫名有些头晕。
不由自主的,连呼吸也开始放缓。
挪动坐姿,轻微向后靠。裴矜伸手去揉发疼的太阳穴,余光注意起身旁男人的一举一动。
他穿了件纯黑休闲西装,卡其色大衣被随意搁置在两人之间。
笔记本抵在膝盖上,右手指腹微动,偶尔划过触控板,不疾不徐地查阅资料。
实在是很难让人忽略的存在。
“晕车?”
沈行濯忽地出声,打破寂静。
视线依旧停留在电脑屏幕上,没有挪开去看她的打算。
裴矜恍惚了一下,“……有点。”
他没再多说什么,吩咐司机将车窗开条缝隙。
冷风灌进来,逐渐吹散车内闷热的暖气。
裴矜清醒很多,原本打算说声谢谢,想了想,还是选择沉默。
印象里,她对他道谢的次数不算少。
或许对他来讲,过度的客套属实没有必要。
而她也已经说腻。
“矜矜,很难受吗?”沈知妤回头看她,面带担忧,“我包里备了晕车药,你要吃的话我找给你。”
“没事,我好多了。”头发有几缕延顺进颈窝,裴矜捋好被风吹乱的碎发,笑说。
沈知妤盯着她身上豆乳色懒兔外套的绒毛发了会呆,转念想起了别的,兴冲冲地问:“对了对了,矜矜,你和陈楚亦这两天有联系吗?”
话题转移得迅速,让裴矜险些来不及反应,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陈楚亦。
笑容僵在脸上,很快恢复常态。思索了下,简单作出回应:“没联系过。”
她用余光去看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确定他的神色没有因为这句回答产生任何变化。
除夕那天,书房环境幽闭,他的那句“及时行乐这四个字不该用到情爱上面”让她多少有些无地自容。
到底是她心虚。
即便知道他对这段插曲根本不在意,但她在意。
换句话说,事关于他,她没办法做到不去在意。
“奇怪……我还以为他过完年会约你出去玩呢。”沈知妤不解。
“前段时间他问我你家地址,估计是想偷溜过去找你吧。我就跟他说,你今年没回家过年,然后他就没再回我消息了。”
当着沈行濯的面,裴矜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随口敷衍,“是吗?我也不太清楚。”
沈知妤没察觉出异样,惋惜摇头,“他很喜欢你啊,对你也很好。真的不考虑一下嘛。”
见敷衍不过去,裴矜只好坦言,“妤妤,喜欢我的未必适合我。”
沈知妤叹了口气,将头转过去。
对话总算结束。
裴矜放松绷直的身体,无意间抬眼,发现男人在看她。
和刚才在车外她叫他小叔时展露的寡淡眼神完全不同,他的目光带着审视,明晃晃的,没有一点掩饰。
平静无澜,似乎又掺杂了些别的什么。她看不太出来,也不是很懂他。
率先收回视线,裴矜侧身往窗外看。
寒风刺骨,唇齿轻微发颤。
心脏跳得厉害。
-
去年年初,沈知妤的二叔沈贺舟在市中心开了家私人会所。
不对外营业,平时只负责招待家属跟朋友。
寸土寸金的地段,花时间改造成了苏派建筑风格的中式四合院。
占地面积不大不小,坐落在层层高楼中间,远看近看都别有一番风韵。
将两人送到这里,沈行濯吩咐司机驱车离开。
裴矜站在原地,盯着消失在拐角处的车尾看了几秒,转身,随沈知妤朝巷口走。
侍者候在门口,把她们领到朝南一侧的中餐厅。
室内装修偏素雅风,木饰复古家具,以黑白红为基础底色,但不拘泥于传统格调。
别具一格,不俗的设计。
一旁的沈知妤适时出声:“我小叔在设计方面很有研究,这里是他的收山之作。”
裴矜怔了下,“收山……之作?”
很难想象,像沈行濯这种跟资本沾边的男人,会在设计领域如此精通。
倒是让人感到意外。
没来得及解释太多,聊天被打断。
餐厅经理是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见两人靠近,从吧台位置挪步过来,笑着打起招呼。
沈知妤甜甜喊了声“围叔”,姿态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撒娇。
寒暄几句,男人被电话叫走,临走前让底下人照顾好她们。
在包房没坐多久,做工精致的几道江南菜被端上桌。
裴矜夹了块虾肉,放进嘴里咀嚼,思绪略微放空。
饭吃到一半,沈知妤喝了口饮料,就着刚才没聊完的话题说:“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小叔很少会和我们这些小辈提自己的事。这些事还是我从二叔嘴里知道的呢。”
“不过据我这些年来的观察,他这样做,应该是为了我姑姑。”
“你姑姑?”裴矜不由想起那晚女人落寞的背影。
“对,我姑姑。”沈知妤放下玻璃杯,“我爸是大学教授,我二叔只对餐饮行业感兴趣,我们家的基业就压在了我小叔和我姑姑身上。”
裴矜放下筷子,没讲话,等她继续往下说。
“我姑姑本身是学金融管理的,但你也知道,她不姓沈,所以多少沾了些名不正言不顺。”
“然后呢。”裴矜问。
“然后……为了让那些顽固宗亲认同我姑姑,我小叔前些年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带着我姑姑进了公司。”
沉默了一会,沈知妤又说:“矜矜,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其实我们家琐事蛮多的。”
裴矜点头,轻“嗯”了声,脑子忽然有些乱。
“祖上积累的人脉和财富是一方面,但是也有另一方面。就比如说,百年沿袭下来的传统规矩绝对不允许被打破。这其实是一种很可怕的现象。”
沈知妤欲言又止,没继续往下说,裴矜却懂她的意思。
迂腐、封建的思想,是旧时代残留的痕迹,擦拭不掉,洗清不了。
可总要有人为这些东西买单。
沈行濯扮演的大概就是这个角色。
让裴矜真正好奇的是他的态度。
除夕夜,他明明对李徽柔拒绝得干脆,可多年前却甘愿为她承受这些。
不念情义。
偏偏又重情得可以。
-
饭后,两人去观影厅看了部文艺电影。
沈知妤哭得稀里哗啦,感动到不行。
裴矜对影片里男女主荡气回肠的爱情无感,脑子里时不时会想起不久前沈知妤说过的话,心乱如麻。
第二部 电影刚开场,裴矜起身去洗手间,顺便出来透口气。
绕过庭院边缘的石筑像,沿小路走,看到槐树底下搭建了木质秋千架。
坐垫没沾上寒霜,像是刚被人清理过。脚步停顿了几秒,移步靠近,曲腿坐在上面。
正门门口隐约传来细碎的动静。
几道身影陆续迈过门槛。
裴矜定睛去看,意外发现沈行濯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他神情很淡,肤色接近冷白。站在人群之首,气质孑然,和寒冬气息相融,竟意外贴切。
穿浅灰休闲装的男人与他并肩而行,两人时不时交流几句。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避廊,很快被侍者引进包厢。
盯着众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裴矜收回目光,见时间差不多了,从秋千上下来,准备原路返回。
脚步正要迈出,被门口突然多出来的人影打断。
看清男人是谁,裴矜身形一顿。
耳朵里骤然响起刺耳的鸣叫,头痛欲裂。
-
黑檀木茶桌上,沉香焚燃。
茶艺师将品茗杯摆置一排,温壶,洗杯,倒茶。
沈贺舟端起,轻抿了一口。将身子向后靠,翘腿,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他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连“啧”两声,忍不住一再摇头。
沈行濯瞥他,“想说什么就说。”
听他这么说,沈贺舟也没客气,直言,“徽柔大年初一那天去找我,眼睛肿得厉害,估计是哭过了。”
“嗯。”
“不是我说,你拒绝的时候就不能委婉点?”
“委婉有用的话,她不会无故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
“那倒也是。”沈贺舟叹气,“要我说啊,她爱上你其实也是情有可原。”
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沈行濯掀了掀眼皮,“我当年不是帮她,是帮我自己。”
“是啊,你我都能看清的道理,她就是看不明白。”
“她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
“所以你才对她这么决绝?”
“不这样,她永远不会清醒。”
沈贺舟哪里不懂他的意思。
他们兄弟三个自小多个妹妹,虽说不是亲生,到底也是倾注了不少亲情的。
李徽柔喜欢沈行濯这件事,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劝导过,安慰过,甚至疾言厉色过,都没用。
快刀斩乱麻。
或许这样的解决办法才是最稳妥的。
“算了。我不管你们的事了,管不过来。”沈贺舟将烟蒂按进烟灰缸,“打牌去?”
沈行濯睨他一眼,“没输够?”
“我输过么。”
“你书房那幅画,我要了。”
“……”
茶室隔壁设立了棋牌室,两屋连通,里侧有扇门,室内装了隔音墙。
两人推门过去。坐在沙发上闲聊的几人寻声抬头,站直,颔首打招呼。
气氛还算热闹。
谈笑声零零散散,不谈工作,只聊人情世故。
沈贺舟起了兴致,在麻将桌前就坐,“来吧,开年第一局。”
其中一人笑谈,“去年年底玩了四圈,差点没把我身上的遮羞布输没了。”
沈贺舟朗声大笑,“老纪,还得是你啊。”
桌前三边坐满,朝北一边有个空缺。
沈行濯窝在沙发靠背,嘴里衔着根烟,右臂搭在沙发边沿,面上没什么情绪。
雾气消散,将烟头丢进垃圾桶,起身去补位的动作倏然停下。
因包厢的门被推开。
有人生生闯进来。
沈行濯懒散抬眼。
对上那双看似惊吓过度的眼睛。
距离不算远,她眼底泛着的潮气清晰可见,湿漉漉的,混着氤氲的生涩。
讶异、懵懂、无措,很多情绪藏在眼底,最后揉成柔软无害的笑意。
时间短暂定格。
她勾缠着他的目光,尾调呢喃。
“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
后退半步,想退出房间。
被沈行濯出声打断。
“等等。”他喊住她。
第6章 第 6 章
06/拙劣演技
-
沈行濯无故问她会玩什么。
裴矜心里不解,没表现出来,粗略扫了眼棋牌室内的各种娱乐设备,露出温和的笑,“牌类游戏基本都可以,但不是很精通。”
周遭投来不少打探的眼神,明里暗里,不带任何遮掩。
裴矜不太在意这些,眉目舒展,任由他们打量,视线依旧停留在沈行濯身上。
掌心有些湿润,额间冒了层细密的汗。
沈行濯起身,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落座,将麻将桌前的空位留给她,“过来试试。”
很自然的,裴矜跟着走过去,穿过座椅间的窄小空隙,坐在他旁边。
手腕不小心蹭到他的衬衫面料。手工纱料质感,意外磨得人难捱。
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近。
甚至让人有种恍惚感,以为他一直是这样平易近人的性格。
顺应这种错觉,她侧身去看他,含笑问:“如果输了的话,会给你丢脸吗?”
是“你”而不是“您”。
不着痕迹的过渡,虚与委蛇的亲昵。
“不会。”沈行濯敛了下眸,并无所谓,“放开打,输了算我的。”
沈贺舟不动声色看了裴矜一眼,打趣沈行濯:“就算是想放水,你也用不着这么明显吧。”
沈行濯懒得搭腔,不置可否。
沈贺舟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扭头问别人,“老纪你说,我牌技有那么差?”
纪远铭恭维地笑,“牌技不在技术,在智慧。沈总是有大智慧的人。”
“这话听着舒服。”沈贺舟跟着笑,笑意却没达眼底。
几句话的功夫,麻将机已经洗完牌。开局掷骰子,沈贺舟坐庄。
尽量忽略身旁男人的存在,裴矜定神,支身去抓牌。
她其实会打麻将,技术也还可以。
小时候每逢节假日,她和裴铮都会被送到乡下开麻将馆的姑母家,时间久了耳濡目染,自然也就学会。
刚刚他问得突然,她拿捏不准,索性就藏了拙,说自己不是很精通。
庆幸的是,她的回答并没惹他反感。
前两局打下来,都以沈贺舟赢牌、纪远铭点炮结束。
桌上没有筹码,一局结束不谈输赢。裴矜觉得意外,但没声张,只是默默摸牌、出牌。
思绪很乱,浑水摸鱼了两局。
期间用余光去看沈行濯,发现他并没看向这边,而是单手撑在右侧椅架上,两指轻捏眉心,神情倦怠。
似乎对局势变化完全不感兴趣。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裴矜沉下心,专注理牌。
战绩依旧不温不火,倒是渐渐发现了牌局间的交际规律。
博弈的不是游戏,而是世故往来。
偶尔有人把话题引到沈行濯身上,他的回答只有寥寥数语,但不会偏题。
生意场上的事,他们没刻意避开她,似乎把她默认打上了“沈行濯带来的人”的标签。
四圈过半,裴矜赢了几局,其中大半都来自于纪远铭的暗自“送牌”。
等人出牌的空隙,冷眼瞟向坐在对面嘴脸油腻的男人。
她知道他不认得自己。
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用顺水推舟的方式讨好坐在她旁边的沈行濯。
但她认得他,化成灰都认得。
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裴矜愣了下,扭头回视。
眼底留存的憎恶来不及消散。
沈行濯淡淡提醒道:“你太心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