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身靠过去,她轻轻抱住他。
“沈行濯,你知道吗?”脸颊在他颈间轻磨,在他耳边悄声说,“之前在本延水湾的那个晚上,我在楼下碰到你,当时就想像现在这样做。”
她能清晰感知到他的寂寥,可她那时候根本没立场去明着说些或做些什么以示安慰。
单手揽住她的腰身,沈行濯顺着她的回忆往下说:“所以当时才拉着我吃夜宵?”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承认,但裴矜还是迟缓地“嗯”了一声,尾音渐渐发软。
故意一样,他不疾不徐地补充一句:“原来这就是你那晚想吃面的原因。”
“……别说了,求你。”小心思被拆穿,裴矜窘迫极了。
沈行濯闷着喉咙低低笑了一声。
安静抱了他一会,裴矜双手撑着他的肩膀,以此为支点,缓慢挪动身体,坐回自己的位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杯子里的酒已经没了大半。酒劲上来,裴矜觉得头晕,想吃点什么来压一压。
随手拿起甜品,拆开附着在表面的精致纸袋,低头,咬了一口上面的芝士条。
奶香味融进口腔的同时,察觉到他的目光也随之投来。
下意识的,裴矜仰起面旁,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车里开着不算明亮的灯,橘色暖光照在他冷白皮肤上,从视觉上来看,似乎比寻常时候多了一丝温暖的意味。
黑色衬衫的纽扣被解开两颗,衣领松散着,露出分明锁骨,以及锁骨上那颗浅褐色的小痣。
车顶是敞开的,有微弱的风灌进来,试图吹散她的理智。
一时心痒,想伸手去触碰。醉意上头,于是也就随性照做。
伸出食指,指腹覆盖在他的皮肤表面,顺带遮住了那颗痣。
对视一霎。她难得在他眼底发现了微弱波澜,似是即将翻涌而出的某种灼热情绪。
“沈……”
余音还没说出口,她已经被他拦腰抱了过去。
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与他眸光紧密勾缠。
裴矜呼吸瞬间乱了几分。
没给她太多缓冲时间,沈行濯眯了眯双眸,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强势地吻下去。
芝士结合着清甜的酒味在彼此唇齿间肆意蔓延。
裴矜双臂紧紧缠住他的脖颈,毫不犹豫地作出回应,举手投足间掺杂了不自知的急切。
绵长的吻持续了许久。百褶裙的裙摆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推到了腰腹上方。
裴矜急促呼着热气,想去解他衬衫其余的纽扣,却被他攥紧了手腕。
带着微弱凉感的唇移到她的耳畔,沈行濯低声说:“今晚怎么这么主动。”
裴矜耳廓略微发烫,没接这话。
偏他依旧不依不饶,完全不打算放过她。轻笑一声,继续说:“想在车里?”
“……别再说了。”
“乖,想要什么自己说出来。”
裴矜越发羞然,见僵持不过,只得搂紧他,在他耳边哽咽说:给我。
一切的发生不过是顺理成章。
裴矜只觉得他今晚兴致格外的高。几番难捱,想告饶,可她越求,他便越狠戾。
直至最后,她泪眼朦胧地看向车窗外。看到热潮汹涌,海浪猝然淹没沙滩,留下大片濡润的水痕。
归于平静的那刻,沈行濯扯过一旁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藏蓝色的丝绒盒子,顺势打开。
裴矜累得不行,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去好奇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过了几秒,她的脚背被他执起。一串链子系在她的脚踝。
脚腕处的皮肤传来一抹凉意,紧跟着生出温热感,似是碰到了玉类的东西。
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听见他说:“生日礼物。”
仍旧浅淡的口吻,但不难听出他语调里裹携着的宠与哄。
太容易使人深陷。
裴矜睫毛颤了颤,睁开泛着雾气的眼睛,看他,“沈行濯。”
“怎么了。”
“我还没许愿。”
“想许什么愿望?”
裴矜没第一时间言语,却在心里作出了回答。
她如今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你永远是我存在的意义。
第57章 第 57 章
57/入骨
-
她被他抱着往不远处帐篷所在的方向走。
在外面倒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直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一番洞天。
鹅卵石路被整面铺上灰白的拼色地毯,一路延伸至里侧。
床垫和装饰台、矮柜之间用透明挡帘作隔断。
帐篷四周挂了几盏风铃吊灯, 光点相连,有细碎的清脆声响起。
呈现在视野范围内的, 是温馨、复古的景象。
像在凛冬的季节闯进一间木屋,火炉里燃着木头, 鼻尖和皮肤上能感知到别样的温暖。
虽说如今正是夏天。
沈行濯将人抱到床上, 正要起身, 被她紧紧缠住。
他敛眸看她——脸上的潮红还没来得及消退, 眉梢处挂着动情后的媚态,若隐若现。
沈行濯目光不断发深, “做什么?”
裴矜略微顿了下, 将唇贴近他的耳旁,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你真的很浪漫。”
也真的很会撩拨别人的敏感神经。
“你不是在说?”沈行濯勾唇。
“那不一样……”
他越发故意:“哪里不一样。”
裴矜不说话了。
没继续逗她, 沈行濯将她纤细手臂轻扯下来, 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坐到她旁边。
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抖出一根, 点燃夹在指间的烟。
雾气缭绕的空隙,咬住烟,拿过搁在床头木柜上的香薰蜡烛,将火光靠向烛芯。
一簇火苗在杯内肆意跳跃。
很快,裴矜闻到了熟悉的琥珀与雪松木的前调, 和他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样。
将目光落在香薰蜡烛的杯身,喃喃道:“怎么做到的?”
之前她刻意寻过这个味道, 到头来也只是找到了类似的“Baltic Amber”。
“把香水浓缩成香精。”
“然后呢。”裴矜虚心求教。
“手工融蜡。”
“……原来是这样。”裴矜懂了,“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方法。”
沈行濯看她一眼,“小钟想出来的。”
想到小钟给他提建议的场面,裴矜笑出声,“是谁把这些想法实践起来的?”
“专人做专事。”
裴矜了然。敛了敛笑意,眼眶多了抹不易察觉的温热。
倏地,她手掌拄着床沿坐起来。
双手攀附住他的肩膀,稍微使力,将他压到床面。
她顺势坐在他身上,毫无节奏地吁着气,由上至下俯视他。
系在她腰间的外套滑落下去。
沈行濯任由她压着,单手稳住她摇摇欲坠的纤瘦身板,掐着烟的另一只手离远了些,不让烟雾呛到她。
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裴矜在这方面从来都是被动的,像眼下这般如此大胆地“攻城略地”,似乎是头一次。
一时之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光是简单又复杂的对视,就足以让气氛升温。
过了片刻,沈行濯嘴角挑起微弱弧度,问她:“想主动一次?”
尽管害羞得厉害,碍于酒精的怂恿和加持,裴矜并不打算退缩,嗓音软得一塌糊涂,“我想试试。”
沈行濯眸色渐深。
“学了那么久,总该出师了,不是吗?”
裴矜鼓起勇气补充一句。
没再去看他的反应。趁着这份醉意还在,裴矜先是夺过他手中燃着的烟,生涩地捻灭,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再之后,俯下身去,学着以往他对她做的,咬住他的唇。
他口中残留着酒味,混着浅淡的烟草味道,以及清凉的薄荷气息。
裴矜自顾自吻了一会,发现他的不予回应,似是真的在等着验收她独立完成的“出师作业”。
她有些急,吻他吻得更认真。
今晚的她似乎格外主动。
手机铃声在下一秒急促响起。
一阵胜过一阵的噪音让裴矜清醒不少。
沈行濯轻捏了下她腰肢上的软肉,平声提醒:“先接电话。”
裴矜视线有些发直,喘着粗气缓了几秒,伸手去拿搁在床沿的手机。
瞧见来电人是陈楚亦,面色滞了滞,想直接挂断,又觉得这样做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犹豫一下,还是选择接通。
起初,电话两端都默契地泛起沉默。
裴矜主动开口:“这么晚打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另一头的陈楚亦嗓音有些沙哑,“想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谢谢。”
“生日礼物就不给你准备了,估计你也不会要。”
裴矜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短暂冷场。
“还有什么事吗?”裴矜问。
“没事了。”
“那……”
“你挂了吧。”
“好。”
挂断电话。没容她细想。
裴矜手腕被猛地捉住。
手机脱离掌心,硬生生落在床上。
紧跟着,她被迫与他换了位置,眼睁睁看着他反客为主。
还没发出的惊呼声被吞进喉咙里。他的唇落下来。
或许是这通电话的缘故,他终究没成全她过于温吞的“想试试”。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被动且放空的,因他越发故意的举措——在水流湍急时故意顿住,在需要放缓时又故意加速。
汗水逐渐打湿发梢。裴矜睁开眼睛,迷离地看着他握住她的脚踝,感知到他在突起的骨节处落下一吻。
借着灯光,足以使她看清那条链子的样式。
极细的一条银链,上面串着一颗羊脂白玉,搭配珍品级的奇楠沉香。
首尾两端用一枚小巧的同心结固定住。
玉珠交绕,缠绵入骨的寓意。
这一秒,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
过完生日,暑假已经接近尾声。
在起晟实习的最后一天,裴矜站在一楼大厅,冷眼瞧着纪远铭被两名执法人员带走。
消息传播得极快,关于起晟董事长纪远铭因涉嫌泄露内幕信息罪、包庇罪等被刑拘的新闻出现在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
不久,凡锐董事长黄帆等人陆续落网。
当日,起晟开盘便遭遇跌停。
截至收盘,股价跌幅严重,市值瞬间蒸发数十亿。
裴矜当晚在员工内部网站查到了起晟准备翌日一早对外公布的任免公告。
大致内容是:起晟连夜召开董事会议,其余股东一致同意在调查期间暂停授予原董事长纪远铭工作中的各项权利,由副总经理沈房裳代为履行董事长以及法定负责人的相关职责。
仔细看完,裴矜坐在座位上沉思许久,随后拨通了程郁的电话。
等他接通,轻声说:“程郁,陪我去溱海一趟吧。”
-
距离开学的前两天。
裴矜和程郁动身赶往溱海。
先到花店买了两束鲜花,裴矜直奔父亲和母亲所在的墓园。
在园内待了小半日,陪他们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将近晌午才从里面出来。
程郁一直在门口等她,见她坐进车里,把早就买好的三明治和牛奶递过去。
“跟叔叔阿姨都说什么了?”
裴矜接过,浅浅笑了一下,“把所有结果跟他们详述了一遍。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终于可以安心了。”
“你也终于可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裴矜敛了敛神色,“我不想有太大改变。”
“因为沈行濯的出现?”
裴矜不置可否。
提到沈行濯,程郁顺带说:“其实事情能够收尾得这么顺利,基本是他的功劳。抛开其他层面不说,你是该好好感谢他。”
“我知道的。”裴矜说,“如果有能为他做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
心里不是不清楚。
一直以来,她所有的顺利都与他有关。
“对了。”程郁转头看她,“有一件事忘记跟你讲了。”
“什么事?”
“我听说城南度假村的开发项目被叫停了,连带着那套烂尾楼盘也跟着被暂缓续建。”
裴矜愣了下,“被谁叫停了?”
“沈行濯本人。”
“怎么会……”
在起晟实习这段时间,裴矜多少了解到这个项目对沈家的重要性。
巨大利益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其中涉及到的新兴领域刚好是沈行濯以及他的投资团队所看重的版块。
未来如果准备在这方面着重发展,这项目算是一块敲门砖。
“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沈行濯在议案会上否决了其他人的提议。”
“不是说起晟的事对他影响不大吗?”裴矜蹙了蹙眉。
“按理来说应该不大。”程郁解释,“起晟在这个项目中起到的作用很小,就算被淘汰,也随时都能找到负责顶替楼盘续建工程的其他合作公司。”
裴矜抿唇不语,思绪混沌得厉害。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他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程郁突然提起。
裴矜呼吸一滞,怔怔回看他,“为了……我?”
“那套楼盘承载了你父母的生命,对你来说意义重大。这段时间纪远生被抓,等事情彻底调查清楚,当年的风波大概率会被翻出来重新讨论一遍。赶在这个时候开启工程,相当于把整件事的受害者——也就是你父亲,直接推上了风口浪尖。”
逝者已矣,如果连得到安息的权利都没有,未免过于悲哀。
听他说完,裴矜沉默了片刻。
如果真是这样,她不太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
出于爱吗?还是出于同情?
坦白讲,她其实更偏向于后者。
自知之明也好,不够自信也好。
她知道自己只是普通人,同时也清楚,能让他爱上的,恰恰不会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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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溱海之前,两人去律所拜访了薛楚沿。
郑重对他表达完感激,裴矜说:“薛律师,我想把当年纪远铭转给我的赔偿金捐赠出去,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捐赠对象?”
薛楚沿面露意外,“真的考虑好了吗?我记得这笔赔偿金的数目可不小。”
“嗯,考虑好了。”裴矜笑了下,“这笔钱对我来说用处不大,不如把它捐给有需要的人。”
薛楚沿跟着笑,“既然这样,这个忙我一定帮。”
“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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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一天,裴矜收拾好行李,联系房东退租。
把钥匙和门禁卡交到同城跑腿的手里,和沈知妤一起回到学校。
大三刚开学,有两周的实习预备阶段,上完期间的所有课程,之后是长达四个月的实习期。
沈知妤事先已经同裴矜商量好,想和她一起去沈行濯的公司实习。
裴矜自是没什么意见,当时便答应了下来。
陆续过了几日,两人在繁忙学业中度过,课余时间一起准备实习要用的各种纸质材料。
裴矜近期和沈行濯没见过一次面,就连微信上联系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他似乎比前段时间还要忙碌。
期间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在他出差的路上,另一次是在他刚开完会的时候。
听筒里,他语气很淡,言语间附带了似有若无的倦怠。
表面没说什么,但裴矜不是不心疼。
想让他好好休息,也就没再打扰他。
两周的课程很快上完。
正式实习前,裴矜被沈知妤拉着前往常去的一家商场。
沈知妤想买几件正装,顺带去取定制的两条裙子。
两人进了商场,乘扶梯上楼。
沈知妤将手臂随意搭在扶手上,转头看她,“矜矜。”
裴矜回看她,“嗯?”
“我今早下楼去超市,在那里碰见陈楚亦了。”沈知妤说,“以往我遇见他,他基本都会跟我提起你。这次没提,我感觉他已经在试着慢慢放下了。”
裴矜没什么太大反应,温和开口:“真心希望他过得好。”
生日第二天,裴矜收到陈楚亦发来的微信,说昨晚喝了些酒,才会在深夜给她打电话,如果有打扰到的地方,见谅。
她当时只回复了两个字:不必。
不必征求她的谅解,也不必再给她打电话,因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有他想要的结果。
陈楚亦大概懂了她的意思,回了一句“嗯”,之后再没联系过她。
关于陈楚亦,两人没聊太多。
迈过台阶,并肩往朝北一侧的店铺走。
一个小时左右,从商场出来。
沈知妤一手拎着包装纸袋,一手挽着裴矜的胳膊。
穿过人行道,来到对面的商业街。
“附近有家西餐厅,是我二叔开的,我们去那儿吃午饭怎么样?”沈知妤同她商量。
裴矜应声称好。
走到餐厅门前,沈知妤倏然顿住脚步。
裴矜正低头看路,察觉到她的动作,抬眼瞧她,“怎么了吗?”
“……矜矜,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裴矜面露疑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隔着一层玻璃窗,西餐厅内,沈行濯正坐在靠窗位置用餐。
穿白裙的女人坐在他对面。
看到这景象,裴矜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身旁沈知妤的反应于无形中告诉她,她应该在心中警铃大作。
沈知妤收回投出去的视线,对她说:“坐在我小叔对面的,是我很早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他的结婚对象。”
停顿两秒,着重补充一句,“我曾祖母很喜欢她。”
听她讲完,裴矜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陡然生出逃避心理。
正要开口和她说换一家餐厅,先不要进去了。
转瞬,恰巧看到沈行濯侧眸望过来。
视线交汇一霎。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矜不着痕迹地躲闪开。
第58章 第 58 章
58/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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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矜和沈知妤去了隔壁一家粤菜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