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舟极自然的伸出手去接她的花,没有马上收回来,而是抬下巴示意,“包?”
迟疑片刻后,晏柠橙递出。
Dior的迷你LADY,酒红色羊皮藤格纹,怎么看都不适合林寻舟这种凌厉矜贵的人,然而金色链条被林寻舟用手掌绕了三两圈,拇指与中指环扣包柄,神色自若。
有些人,套麻袋都好看,饰品根本不影响个人气场。
晏柠橙垂眸,握着手机开始用备忘录横屏打字。
林寻舟望过来的视线过分灼热,像是张细腻的棉网,包裹着她,驱散凉风水汽。
古人写,“灯月之下看佳人,比白日更胜十倍。”
足见氛围感对人的加持之大,晏柠橙不需要外力,她是那种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明艳大美人,皮相骨相绝伦,出门逛街总能被星探或做奇怪生意的人搭讪,后来才总带着口罩示人。
哪怕是熬大夜和颓然到不行的时候,都是我见犹怜的破碎感天花板。
林寻舟很安静地望着她的侧脸,黑眸幽深晦涩。
晏柠橙举起手机,她略过了帮窈窈伪造验孕棒和模仿字迹写完手帐后半段的细枝末节,单纯的交代出自己对这事的看法,来冲林寻舟讨要确切的说法。
她是个主意正而不会后悔的人,起码在窈窈这件事情上,需要伴侣站在自己这边。
【在闻落行和窈窈的事情上,我会无条件的支持窈窈,哪怕亲自对闻落行做出格的事情,你会觉得我过分吗?】
“不会。”林寻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肃然回,“人人都有立场,立场没有对错之分。在闻落行与舒悦窈这件事上,我在事态全部曝光前无条件站舒悦窈,此后亦然。”
手指屏幕上飞跃,快速敲击下另一行。
【你也觉得是闻落行有错对吧?】
“不是。”林寻舟摇头,在晏柠橙的困惑里缓缓讲,“我对他人的爱恨纠葛没兴趣,仅仅是爱屋及乌、妇唱夫随而已。”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滂沱暴雨和折射着大堂光亮的玻璃将屋檐下躲雨处隔出另一个天地。
在这个时域中,他们身边只有彼此,眼底只能容下对方的存在。
晏柠橙倏尔想起从前看到过的一句话,荷尔蒙决定一见钟情,多巴胺决定天长地久,肾上腺决定出不出手,自尊心决定谁先开口。最后,寿命和意外,决定谁先离开谁先走。
那时她不以为然,在晏柠橙从前对伴侣的构想里,契合的三观才是天长地久的关键。
直到林寻舟站在面前,很无所谓的表达出:事实究竟怎样,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立场,我会跟你站在同一侧。
晏柠橙才终于发现错的是自己,是非对错休伦,时刻为你提供最舒适情绪价值的人,就是会让你看到曾嗤之以鼻的永恒。
“那我们不要向他们学就好了。”晏柠橙放下手机,昂头认真地讲,“闻落行不是你,舒悦窈也不是我。”
晏柠橙有种大无畏的坚持,原本就漂亮的狐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琼鼻与脸颊的绯红都没有褪去,娇俏可人,林寻舟有顷刻的恍然。
女孩子的音色轻软,悠悠嘟哝完后半句,“我就是要跟你领证,无关任何人,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这件事。”
林寻舟和晏柠橙的名字并列挤在访客登记表的同格里,行楷笔锋遒劲。
“身份证和电话号码写一个人的就可以了。”保安看向这对璧人,笑着京腔打趣道,“这格小儿,写不下啊。”
晏柠橙扯林寻舟的衣角,小声讲,“包里有糖。”
林寻舟会意,伸手扯出包中鼓鼓囊囊的绒布袋,摸了两颗巧克力球推给保安,“您吃糖。”
“百年好合。”保安边送祝福,边操作着排号机器,把吐出的纸片递给林寻舟,“你们是今天第一位办理领证的新人,按照我们局不成文的规矩,可以获得礼品一份,喏。”
晏柠橙礼貌地看过去,两只红色的平安符安静的躺在林寻舟掌心,很眼熟,潭柘寺的出品,不俗气而郑重的礼物。
“谢谢。”
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灵感乍现,晏柠橙突然想在自己登记那格涂个小小的表情,她冲林寻舟讨过笔,弯下腰,怔然。
手机号是林寻舟的,而身份证,是她自己的。
其实很容易明白缘由,林寻舟是港城人,有港城身份证,写来难免显得格格不入,可自己讲过一次,就被他记下来了。
皓腕凝霜雪,祖母绿的翡翠手环松垮的坠着,晏柠橙在窄格里画了只射箭的丘比特。
就用门口配的签字笔画,寥寥几笔,跃然纸上。
“很可爱。”林寻舟不吝夸赞。
晏柠橙莞尔一笑,怯怯背出他的手机号码,她不是今天才记得的,已经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该是还在读中学的时代。
有谁问林寻舟的号码,他答,自己低头在草稿纸上记下。
后来时代更迭,再少有人直接短信交流。
那串铭记在心的手机号,一度成为良好记忆力匣子中的珍惜藏品。
今天拎出来,竟开始掉落熠熠星光。
“好乖。”林寻舟低笑,“不过桃桃不用这样辛苦,直接存就好了。”
晏柠橙把屏幕调转给他看,示意自己存过了,备注其实没有改过。
十年来一直是“A”。
排在通讯录最前,没有拨打过的号码。
经工作人员提示,港城居民办理结婚登记的材料要比内地居民复杂一些,同样的“本人无配偶以及与对方当事人没有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关系声明。”【1】
晏柠橙签字声明即可,而林寻舟则需要出具经居住地公证机构公证的证明。
“如果、没带的话、我们也可以。”晏柠橙凑到他耳畔,小声呢喃。
林寻舟则轻按了下她的发旋安抚,工作人员替他讲了后话,“两位证件、证明都齐全,那我们就直接走审核流程了?照片两位是提前拍好了还是在我们这儿现拍?”
上次同框还是高中毕业照。
到这次已经是结婚证件照。
两人均默契的穿了白,在摄影师“近一些效果会更好”的要求下,臂膀贴紧。
“两位怎么看着好像不熟似得?别紧张,亲密些。”
后面没人排队,留给他们的时间相当充裕。
“要近点儿吗?”林寻舟眼尾微挑,蕴着温柔笑意,手掌扣握住盈盈不满握的纤腰,距离被拉得更近,晏柠橙沾染到林寻舟的香水味,嗅了几次,都辨不出到底是哪款香,有种沉醉其中的纷杂。
出片的效果很好,红色幕布下,五官深邃的两人举止亲密,笑容清浅。
审核环节的问题均是颁证员提问,要回答的只代表肯定的“是”。
一切都很顺利。
钢印起落,红本薄而沉,封皮的质感特别。
晏柠橙拇指捏着食指的指腹,掐到略微泛白,带出痛感来,才敢肯定是真的。
部分民政局提供有偿的宣誓服务,意在增加领证的仪式感,她之前特地查询过,西城民政局是有的。
林寻舟并不意外晏柠橙的这项选择,主动付费后与工作人员交涉的措辞更是严谨。
“我妻子在语言交流方面有些许的障碍,会说得有些慢。”
晏柠橙则同时摸出了份病历证明,顺着把话题接下去,启口用措辞数词的腹稿解释道,“我可能会讲得很慢,但我会说完,辛苦了。”
工作人员见过的人比晏柠橙两辈子都多,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
表示理解,笑着讲,“这个跟我没关系,是您和您妻子一同宣读,你俩速度一致就行,我其实都无所谓。”
“……”
晏柠橙与林寻舟哑然,相视一笑。
“请双方宣读《结婚誓言》。”
软甜温吞与低沉磁性两种声线交织在一起,伴着嘈杂雨声,异常同步的朗诵下去。
“我晏柠橙/林寻舟,自愿与对方结为夫妻,立誓今后无论顺境逆境……都将甘苦与共,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在门口等候司机开车来接时,林寻舟借了晏柠橙的手机,在征得她同意后,更改了通讯录里的昵称。
他在A后面加了称谓。
晏柠橙垂眼,看着屏幕上的“A老公”。
又侧目看站在身旁的林寻舟,阴雨天气,大堂开了灯,透过玻璃的白炽灯光勾勒出他硬挺轮廓。
二零一八年六月九日,黄历大凶,诸事不宜。
帝都暴雨倾城,宿命劈头盖脸的浇下。
在该年的大事记上,这天会被记述为高考的第二天,无数人命运齿轮开始波动。
距离晏柠橙第一次见到林寻舟,还差三个月零七天满十年,重逢后第三次见面,他们领证。
22、吃掉八只桃
若要晏柠橙回顾活过二十五载的岁月,绝大部分重要的事件都和雨水分不开关系。
她早产一星期,出生在个被记录在册的暴雨天,母亲告诉她,那天暴雨倾城,她父亲蹚着快及肩的水扑腾着赶来的医院。
初为人父,激动万分,浑身湿透不敢抱她,张口来了一句,“喊叔叔。”
病房里笑作一团,护士调侃道,“大哥,床上好像是你媳妇儿,我怀里好像是你亲闺女吧。”
在后来的官方描述中,94年9月3日06时至9月4日09时,帝都地区特大暴雨,四小时降水量170mm,46人遇难,19人失踪,经济损失上百万。
小雨淅淅沥沥,模糊不了视线,晏柠橙目睹父亲出轨时,还在思索,自己是否看错,当年不顾一切来医院看妻女的人,又是否是搂着她人举止亲昵的这位?
那年帝都的雨水尤其多,纠结许久准备告知母亲时,同样在下着雨,再后来是奶奶因意外离世,晏柠橙久坐巷口凝视着出事的地方。
鲜血把路面洇得比周遭深很多,她撑伞,沉默的看一场又一场的雨水,冲刷掉血迹。
夏去秋来冬至,又逢春,缄口发不出声响的第六个月,春雨带寒,猝不及防地迎头落下。
冷雨把晏柠橙浇得透心凉,发丝沾染着脸颊,她扬手拨开,走到奶奶出事的位置,痕迹已经被洗刷殆尽。
小女孩仰天发出沉闷的嘶吼。
雷雨声盖过了她的声音。
没有人听见她心底的质问。
天地并不能回答她的质问。
绝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喜欢雨天,它与泥泞不便挂钩,更有科学证明,由于下雨天时气压较低,空气中含氧量少,使得人体的交感神经处于低潮,身体容易感到不适。【1】
可晏柠橙后来有太多次决定命运的转折点都在雨天。
圣彼得堡的雨天放弃油画,港城的暴雨夜发出第一幅漫画作品,帝都大雨的今天,与林寻舟领了证。
雨天之于晏柠橙,笼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感。
车内气了雾,手背划开,街景被水幕模糊。
晏柠橙反复预演练习了许多次如何以新的称谓唤林寻舟,都在回眸看到他凝望自己的那一眼里,彻底破功。
迈巴赫的后座宽敞,林寻舟大马金刀地坐着,凸起喉结被系至顶扣的衬衫半藏半露。
修长漂亮的手指捻着刚拿到的红本,而目光明显是落在自己刚才的背影上。
中央扶手箱把他们俩的距离隔得不远不近,剩下的小半坛女儿红被平稳的放置。
林寻舟约了她一起吃早午饭,晏柠橙没回绝,只是等自家司机到了,取了这坛酒才上他的车。
纵有假设千万预设,在破口而出的时候,还是让自己都错愕。
“老公。”
晏柠橙的声线原本就偏软,和长相是两种画风,此刻偏又因沉浸在深邃眸光里,慌神脱口时叠了意想不到的绵软。
林寻舟挑眉,狭长凤眼噙笑,低醇应,“桃桃好乖。”
晏柠橙十指勾缠,颤着眼睫看林寻舟,改换称呼没有想象中的难。
可并不知道如何作为一个妻子。
没有人教过她,更没有家庭关系能供参考。
以后要怎么办呢?
车内很安静,簌簌雨水敲击着车体,噼里啪啦地响,晏柠橙的心跳比雨落还要急。
“我们是去梅府家宴对吗?”驾驶位的司机打破静谧,和林寻舟确认位置。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于亮着红灯的路口停车,给自己扣上了头戴式耳机,紧接着电动隔挡板缓缓升起,原本宽阔的车室变成了隐秘而逼仄的空间。
林寻舟慢条斯理地握住瓷坛,在晏柠橙的注视里,有条不紊地把它挪开,将横在中间的扶手箱扣回原位。
“桃桃。”林寻舟的手没有收回,悬在虚空,再进两寸的话,就能触到她的肌肤,他淡笑发问,“能抱吗?”
很合理的要求。
晏柠橙乖顺的点头,还主动往他手边挪了挪位置。
被抚着头顶防撞,单手抱坐到林寻舟腿上时,晏柠橙的思绪还迟钝的想着,他核心力量真好啊,这都能抱过来。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颈窝,磁性沙哑的“桃桃”钻进耳廓,林寻舟鼻音喊她昵称。
“别。”晏柠橙深呼吸,又吐出半口气,喃喃念,“别用这种声音、跟我讲话。”
林寻舟轻哂,揉着腰的手指隔着旗袍摩挲点了两下,揶揄道,“为什么?”
晏柠橙侧坐着,呼吸起伏,雪峰衬在林寻舟幽深眼底,前襟水滴形的开口处露出凝如雪色的细腻肌里,他轻咬后槽牙。
旗袍无疑是修饰腰身的利器,纤腰丰盈的玲珑曲线展露无遗,小巧圆润的耳垂上带着了精致的桃子耳钉,想含住,来看怀中人的反馈。
“我、我……”晏柠橙抽鼻子,蓝眸中水光流转,环住他的脖颈,又觉得不舒服,自己主动换了坐势。
林寻舟乐得配合自家姑娘的任何举动。
何况是自投罗网。
现在可以对视了,不只是左耳受不住了,只是跨坐在他腿上,垂眸对视,压低身体匈就会蹭到他的脸,变得更为无处可逃了。
“桃桃怎么了?”林寻舟明知故问。
晏柠橙蹙眉,低头轻啄他的唇角,小小声哀求,“我受不住。”
雨太大,车开得慢而稳,车程被拉得很长。
林寻舟眼底有晏柠橙读不懂的粘稠,正在沉默的沸。
他顿了片刻,温和问,“桃桃可以帮我解个衬衫扣子吗?我有点儿热。”
“……”这样的抱姿,林寻舟伸手,难免僭越的触碰到匈,但晏柠橙从没给异性解过扣子。
指尖在战栗,贝母扣沾染了雨天的凉意,试了好几次,才解开第一颗。
突兀的喉结被释放,离得太近,上下滚动时牵扯的颈线流畅性感,看得晏柠橙口干舌燥。
她移开注意力,后窗的景色在雨刷擦过的时刻涌现,很快又被细密的雨珠蒙起。
林寻舟昂首,很不满意晏柠橙的不专心,他不动声色地虚咳,原本扣在后腰的手掌顺着脊柱向上,在某个瞬间,蓦地按住美人后脑,在她错愕地眼神里,含住微嘟的红唇。
“能亲吗?”呼吸交错,林寻舟克制地放开,征求意见问。
晏柠橙招架不住这种凶猛的攻势,尚在回味里,大脑缺氧,追随着惯性以为他讲得是刚才的吻,于是同意,又被吻上。
完全不同于民政局门口的吻,开端是温柔的勾勒着唇形,在某个瞬间忽然来势汹汹地侵入口腔,舌尖滚烫,舔舐纠缠。
水声啧啧,长吻中常有停顿时,晏柠橙缓慢的跟上林寻舟的频率,学会换气,被亲得浑身瘫软,双手环绕在他颈间,十指垂坠无所依,胡乱的摸到健身痕迹精练的背脊。
一吻结束,仿佛过去了整个世纪之久,连车什么时候停得都没发觉。
脸颊烧得发热,晏柠橙别开头,不敢对视,林寻舟伸手背,故意去贴到她的脸颊,美其名曰,“来给我们桃降降温。”
腰酸、腿软,现在还不想下去。
干脆又在林寻舟怀里待了很久很久。
“咕噜噜……”
五脏庙发出抗议,要求晏柠橙投食。
林寻舟低笑,拨开她散碎的发丝,仔细别到耳后,指尖没有马上撤回,而是慢捻着耳垂,慵懒开腔,“桃桃能自己走吗?我抱你?”
晏柠橙软音挣扎,“不要。”
“为夫人提供服务是我该做的,不用客气。”林寻舟含笑诱哄。
晏柠橙坚定的拒绝了,原因无他,要脸。
这家店是她常吃的,以后还得常来,隐婚领证第一天,当场曝光,不当人,彻底当桃吗!
然事实证明跨坐在对方大腿上指望心态能平静下来,纯属痴人说梦。
车开不进胡同,由人力黄包车接送。
晏柠橙最后是搂着林寻舟手臂进的门,绵软的月匈贴着紧实有力的手臂做依靠,她脱线没察觉,林寻舟没提示,只是为她加了件西装外套披着,讲“天冷别着凉。”
梅府是三进的院落,庭院错落有致,清幽质朴。
内院逾百年树龄的枣树与槐树参天,雨打树叶,别有风味。
梅府家宴的菜单常吃常新,由主厨根据时令、气候、季节拟定,时常变换,订餐时无法告知菜单,要落座才能看到。
今天的是把印着梅兰芳先生手绘梅花的折扇。
前菜三味碟固定,晏柠橙尤爱鸡汁百叶包,清淡而口感丰富,配以送赠的海带小菜开胃。
他们在车上耗费的时间久,来得比预定时间稍迟,菜反而上的比平时快不少。
鸳鸯鸡粥的做法独特,说是粥,却不用米,鸡蓉与青菜汁互不交融,呈出赏心悦目的太极图案,喝时搅匀,稠而不腻,香气扑鼻。
本日盲盒的菜式都是晏柠橙吃过的,一口气上起,无麻无辣,温养一绝。
龙须鱼丝薄如蝉翼,蘸着姜丝香醋,肉质鲜美弹牙,翡翠牛肉粒摆盘精巧。
林寻舟挽袖口为她卷烤鸭卷,“酱汁桃桃喜欢多些,还是少些?”
“多点儿。”她慢吞吞地咽下粥,双手去接,谨记林寻舟的指点,但说出来还是在道谢,只不过会特殊点儿。
晏柠橙怯怯讲,“谢谢老公。”
林寻舟给她添菜,闻言微笑回,“其实我对老公这个称谓,并没有非常在意,桃桃不需要刻意练习,你可以按照自己心意叫。”
晏柠橙眨眼等林寻舟提示。
她很漂亮,明艳到攻击性十足,奈何性子在熟人面前是纯正的天然呆,哄着就会乖,大号布偶猫,林寻舟很多年前就发现了这种特质,他手上卷饼的动作没停,薄唇开合,“比较熟的人,一般去掉姓,喊寻舟或者阿舟,当然要看我的桃喊什么顺口,我都可以。”
食物的香气馥郁,暗恋的人变成了丈夫,明灯驱散暴雨倾城的阴霾,古旧的留声机小声放着梅老的戏曲,正播到晏柠橙心头好的《黛玉葬花》。
一切都恰到好处。
晏柠橙被欢喜包裹着,想了想试探问,“哥哥?”
这次轮到林寻舟略怔,筋道的饼被指腹撑薄,只差了最后一折。
晏柠橙察言观色,碍于语言能力没有迅速改口,悠悠嘟哝,“所以、这个、不可以吗?”
“咳。”林寻舟攥拳举到唇边,虚咳清嗓子,又镇定自若地卷完,起身送到她吃碟内。
才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回,“我是让你想个日常称呼,而不是,叫了会让我想上你的。”
23、吃掉九只桃
豆大的雨滴拍打落叶、叩响窗棂,亦敲在晏柠橙心湖,一滴滴晕出大小涟漪。
烤鸭卷饼的酱汁咸甜中和,回甘在唇舌间,她借着通明的灯火看林寻舟英俊的脸庞,红着脸斟酌言辞,“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问题又被带着歉意的抛回去。
林寻舟笑笑,“哥哥也可以,都随桃桃喜好。”
晏柠橙若有所思,“但你不是说……”
她顿在直白的字眼上“上我”两个字怎么都发不出音节。
林寻舟泰然把她快见底的杯添满梨汤,见她没有要继续讲的意思,才懒洋洋地接过话题,“我可以改。”
晏柠橙松了口气,就听见他的后话,“再说在夫妻生活上讨回来,我想桃桃也会配合的。”
“……”直白的难以招架,晏柠橙埋头吃菜,水晶虾球被改了花刀的凤梨环着,裹着薄薄的芡,酸甜可口。
撑到无法继续靠吃食逃避,抬眸时就有折好边的纸巾递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