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明白皇后的心思吗?他懂。
可即便他对宁昭有愧,在遇事时,皇帝还是将自己的利益摆在更前面。
皇帝也不希望宁昭在南部作大,三皇子就是最好的警告。皇帝连自己的太子都忌惮,更何况是宁昭。他也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将疫病的事推给宁昭,再将宁昭召回来。
此时,皇帝、太子、皇后,三人的想法和利益都是一致的。
最终,皇帝下诏、责骂肃王对流民未加管理,致使疫病蔓延,要求他入京受罚。
这一则圣旨,几乎判死宁昭,将疫病蔓延的罪则全部推到了他的身上。
这可是皇帝说的,难道还有假吗?百姓们都是这么想的。
宁昭封地开始出现人心不齐,质疑他草率接收流民的声音越来越多。原来南部团结互助的景象被打破。
宁昭接旨时,他脸上的讽笑和高高在上的威压气势,将传旨人震慑得低头闪躲,不敢与对视。
传旨人紧张地想着,肃王离开京城不过两年,怎么就像变了个人,拥有比皇上还要可怕的眼神。
宁昭不怒自威,他没让传旨人回京,而是找借口暂时将他扣押起来。宁昭身边的将士个个身穿盔甲,剑上异族的血似乎还没淡去,他们刚上前、肃杀之气便将传旨吓跪在地上。
宁昭当然知道京城那边的打算,如今水患成灾、疫病蔓延,朝廷不赈灾、不派医,倒先向他问责起来。这些人有多虚伪丑陋,宁昭上辈子已经见识过。
宁昭不准备接旨回京。他不用猜测,都知道此时京城等着自己的是什么。能让他回京的只有一个情况,那就是杀回去,再把那些人杀一遍。
“事情调查得怎么样?”宁昭向身边的将领询问道。
将领道:“许将军跟秦大夫到疫病突发的几处城郊看过,正如王爷所料,秦大夫也说,流民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发病,但他们来自各城各处,受感染的时间应该不同,不可能这么巧。”
宁昭身边有幕僚上前道:“王爷,很可能是有心人做局。但是现在百姓受流言影响,朝廷还下达这样的圣旨和命令,我等只怕来不及确定调查……”
南部受灾逢难,宁昭所获的威信比太子党估算的要高得多,他身边早就集结一群有志之士,各城县府大多对他俯首叹服,宁昭要调查疫病情况、阻力并不大,缺的只是时间。
“无妨,派人伪装成异族、在外境城郊露面。本王会写信回禀父皇、就说异族作乱暂时无法动身回京,拖延一段时间。”
“王爷英明!”
“王爷,此计甚妙!”
宁昭身边的幕僚将领纷纷表态道。
在旁人看来困扰难办的事,被宁昭四两拨千斤、轻松化招。
宁昭上辈子跟太子争斗多年,朝政上的游戏,他早已熟练于心。他会调查此事,即便最后事情查出来就是天灾,他也有办法将它推脱干净。
只是现在,宁昭不能坐着不动。南部各城那些别有用心、心怀鬼胎的人,开始借疫病和朝廷圣旨之事做文章,暗中集结势力反对宁昭。
那些贪官奸商、啃食百姓的血肉,惧于宁昭的铁剑、一直躲躲藏藏不敢露面,可如今、他们的靠山是朝廷、是天子。
只要能将宁昭赶走,他们又可以继续为祸百姓,粮价该疯涨疯涨、朝廷赈灾粮下来该贪就贪,甚至连受灾染病的流民、他们也可以不用救治。
宁昭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他们正全力以赴,想尽办法要击垮他。
宁昭如果不出手,就会给出‘软弱’的信号,让那些人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可是,这就意味着,宁昭得离开封地。
宁昭心情低沉,不动声色地遣人退下。
……
宁昭回屋见甄蓉儿。
甄蓉儿正在书案上打着算盘,她眸子微垂、神态认真,纤细白皙的五指在算珠间快速推移着,整个屋子静得只能听见算珠的碰撞声。
宁昭看着努力坚持的甄蓉儿,那些阴暗险恶的念头被他渐渐压下。
其实对于太子的出招,宁昭还有一个简单不费劲的方法。他完全可以放任疫病传播,停止各城供粮,挑起南北各城矛盾。北部不肯接收流民、朝廷迟迟没有增援派粮,到时候百姓还没来得及病死,就要被饿死。这样,他们自然而然会知道,拥护谁才能拯救自己,区区疫病、就不会再受百姓关注了。
宁昭来到甄蓉儿身侧,甄蓉儿将心思都放在账目上,等宁昭跪靠在她肩侧,她才察觉到他在身边。
甄蓉儿缩肩闪避,见是宁昭,放松下来。
甄蓉儿急忙在账目旁写下备注,避免弄乱,她边写边问道:“王爷怎么了?”
宁昭见甄蓉儿不搭理自己,用酸闷的语气抱怨道:“王妃眼里都是账本、本王进来都没发现。”
甄蓉儿放下笔,转身不解地看向宁昭。宁昭跪直看着甄蓉儿,见她望着自己的眸子清澈平静,低头像个蛮牛、用脑袋一次次轻撞甄蓉儿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撞到她心里去。
甄蓉儿近来为了流民的事冷落宁昭不少,宁昭自己也忙,很想让甄蓉儿陪着,但又不敢打扰她。只能听下人禀告,王妃今天对账多久、王妃今天见了几个粮商、王妃跟几位夫人商议如何出力安置流民……
要不是宁昭怕流民有疫病,甄蓉儿还得到安置地区帮忙派粥,到免费就诊的药房给人磨药……
甄蓉儿做的事虽然细小琐碎,但加起来比宁昭还忙。宁昭看着心疼,找不少人来帮忙,可甄蓉儿闲不下来,总有办法给自己找活干。而夜里,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宁昭有满肚子的话想跟甄蓉儿说,但他知道甄蓉儿疲倦、不敢多言,只提让她快快安眠早睡。
甄蓉儿的心跟宁昭不一样,宁昭是在退步忍耐,心里苦涩、哪怕甄蓉儿哄他两句也好。可甄蓉儿却毫无察觉、一头扎进忙碌中。
宁昭觉得,自己比甄蓉儿没时间照顾的那只白猫还惨,至少那只猫喂饭的时候,还能被甄蓉儿抚摸抱一抱。
“王爷是怎么了?”甄蓉儿面对宁昭孩子气的动作、拒绝不是接受也不是,甚是尴尬。
宁昭停下来,有气无力地靠着甄蓉儿道:“本王怀疑疫病背后有有心人在推动,朝廷的旨意本王决定暂且压下,但……我得带兵到各城走一趟,可能要在外面忙上一两个月。”
越说,宁昭便越不想走。
府里的事,宁昭完全可以找到人来替代甄蓉儿,可他尊重甄蓉儿,不想甄蓉儿放下手头的事,跟着他跑。
而且各城的疫病不知道发展到什么程度,没有亲眼见到,宁昭不敢胡乱下定论。他不想让甄蓉儿四处跑,担心害她染症,到时候剜他心也不为过。
可是一想到要分离那么久,宁昭就完全不想动。
宁昭靠着甄蓉儿,疲软地放松双手,全身重量往甄蓉儿身上倒。
甄蓉儿有些坐不住,抓着宁昭的双肩推开他。
甄蓉儿眉眼认真,略显担忧道:“必须王爷亲自去吗?外头疫病闹得厉害……”
“王妃担心我?”宁昭看向甄蓉儿,眸光里流露出温柔,有些兴奋意外地问道。
甄蓉儿缓缓点头。
宁昭的心忽然沉沉涌上一股涩意,他将甄蓉儿揽抱在怀中,闷闷轻声道:“我会小心注意的,不会到病人中去。”
甄蓉儿对宁昭时不时更换自称的说话方式已经习惯。
她知道宁昭心里有她,在情感一事上甄蓉儿有些迟钝,宁昭的细心和宠爱她或许不能立刻感受到,但宁昭给的尊重和重视她能看得出来。
宁昭做事从不瞒她,天大的事都会跟她商量。主子的态度决定下人的行为,也是因此、宁昭的下属也都非常敬重甄蓉儿,拿她当王府的另一个主心骨。这是许多后宅女子,忙碌操劳一辈子都未能赢得的。
不是金银财宝、情话宠爱,是见她如见我的同等地位。宁昭有些笨拙,但他比绝大部分男子都要更赤诚。
甄蓉儿心里也莫名升起股离别的不舍来。她同样笨拙道:“王爷放心去办事,臣妾会在府内等候王爷归来。”
宁昭也忍不住叮嘱道:“那你也要小心,有什么事差遣下人去办,最近还是不要见外客,少接触人……”
甄蓉儿从宁昭怀中离开,浅笑道:“臣妾明白。王爷准备什么时候走?”
宁昭心里想着,越早越不容易生变,他即刻都可以离开。
可他却道:“明天早上。”
甄蓉儿有些着急,忙起身道:“太赶了,王爷的行囊还没准备……”
甄蓉儿左右来回走动,表情严肃、急促道:“臣妾这就开始收拾。”
宁昭见甄蓉儿开始为他忙活,脸上露着笑,目光紧跟她移动、牢牢钉落在她身上。宁昭在甄蓉儿记录的账本页折起一个斜角,泄愤似地随手将它关合上。
作者有话说:
胖妈没骗人,这章本来真的很长,长到胖妈写了六千字都没有写完,于是胖妈决定把它断章了。
呜呜,原谅胖妈吧,毕竟我们也要为过年考虑考虑,今天少看点,但过年或许就不会断更,还是很划算的是不是。(捂脸)(顶锅)(溜了溜了)
第67章
宁昭离开封地前将足够多的人手留下, 以此保护甄蓉儿。他害怕上辈子那样的事发生,特意嘱咐、要将甄蓉儿好好护在府里。不给朝廷半点可趁之机。
宁昭一边查探疫病来源,一边对那些冒头作乱的势力下狠手。
有时候, 跟这些阴沟老鼠对抗,可不比带兵打仗轻松。而且宁昭亲力亲为, 有几次都跟危险擦肩而过。朝廷那边对宁昭的回复半信半疑, 可宁昭毕竟守护南境有功,朝中还是有不少大臣愿意站他, 为他说话。
皇帝有些意外宁昭的成长, 没有强硬要求宁昭立刻回京, 但还是派了将军下来、要求接管南境,不给宁昭借口。太子不想撕破脸, 也以为宁昭只能借此周旋一段时间,他们哪里知道, 宁昭早就不是当初的他, 如果时间不够,他有千万种方法,让前来接管的将军意外死在路上。
真把宁昭逼急,他可以做到极致。他只是贪婪甄蓉儿给他的温暖,一再警醒要求自己不要沦陷坠入黑暗。他想光明地活着,为了他和甄蓉儿。
为此,宁昭也非常努力,他受困周旋于各城, 花了大量的时间。将各城的疫病情况, 逐渐控制下来。
……
各城疫病都在好转, 可宁昭的封地, 也变成攻击他的靶心。
宁昭得罪太多的人, 他们不敢明着对抗宁昭,却都抱着恶毒的心,想要宁昭也不好过。
这一次,下手的人变杂,情况开始变得不好掌控起来。封地肃城的疫病者忽然增多,而且他们的疫病跟现在传播的有所不同,更加严重致死。
与此同时,京城有则流言传扬开来:‘太子妃是天降神女,有她在、就可以镇住疫病。’
宁昭对疫病的处置没有瞒过东宫,他们知道宁昭在借驱赶异族的名头、在调查疫病镇压内乱。处理好疫病对皇帝无害,皇帝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可东宫不行,他们做贼心虚,担心宁昭拿到证据、等他杀回来,就是要跟东宫争储位了。
于是在东宫的有意谋划下,甄芙儿被推出来造势。
‘疫病发生时有几个村子逢难,太子妃派人前往救治,治好了他们。’
‘听说京城有个人发病,眼看就要死去,太子妃为他祈福,上苍听到祷告,就让他好了。’
‘太子妃若不是神女,疫魔为什么会害怕太子妃。’
‘太子妃是老天爷派下凡解救他们的,太子妃选了太子、因为太子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南部以前都没有那么大水患,更别说这么严重的疫病,都是镇压南境的肃王身形不正,所以才让南部邪气入侵……’
‘听说肃王的王妃跟太子妃长得一模一样,是因为肃王也爱慕太子妃,垂涎神女,不过也难怪,神女谁会不喜欢呢。’
就这样,流言经过百姓口口相传,越说越离谱,几乎连宁昭每夜对着王妃思慕神女这样的话也说了出来。偏偏甄蓉儿和甄芙儿同胞双生,有了让百姓谈资议论的点。
流言在北部传得有模有样,南部百姓也因此有所动摇,但宁昭余威尚在,没有人敢以此兴事。
宁昭的亲信倒是无人相信流言,他们亲眼目睹过宁昭对甄蓉儿的用心,随宁昭经历过这么多事,也都知道宁昭的为人。
如果说,散播疫病的事,宁昭手下还有人迟疑不敢相信,那么这些明晃晃针对宁昭、为东宫造势的流言,东宫的险恶用心就再明白不过。
他们追随宁昭,不少人一开始只为进份力、寻位明主。可现在形势逼迫他们却团结起来,决心随宁昭争一争储位。皇上昏庸、朝廷腐败,东宫欺人太甚,君逼臣反,他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宁昭这边凝聚起人心,而宁昭本人也有了夺位反击的打算。
宁昭谋划对流言进行反击,控制疫情后便开始起事。可是还没等他行动,就收到甄蓉儿的来信。
封地肃城疫病情况严重,甄蓉儿决定封城。
这个决定虽然突然,但绝不草率。甄蓉儿做了大量的调查、派人拜访观察过肃城疫病的情况。城内的疫病、比外面正在传播的要危险得多。原本的疫病,病发最严重的时候不过四五日,半个多月都不会轻易致死,死亡的可能性也不是很高。
而肃城内正在流传的疫病,病发扛不过三日,患病者头疼呕吐、浑身疼痛,痛苦不已。不过短短十来日,就诊处就统计上报出近百具尸体,可怕至极。
甄蓉儿听到汇报后,第一时间下令封城。她非常果断,知道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绝对不能任由新的疫病传播,给宁昭添乱。
而近来流言四起,为了稳定人心,甄蓉儿选择坐镇留在肃城,她只能这么做。
她一走、被关的满城百姓会如何?刚稳定下来的南部各城会怎么看宁昭?而虎视眈眈的东宫、又会以此怎么做文章?朝廷又要怎么问责逼迫他们。
如果甄蓉儿依旧不懂朝事,她肯定不敢乱下决断,写信听由宁昭处置。可偏偏宁昭什么都不瞒甄蓉儿、什么都给她说,甄蓉儿知道形势,有自己的判断,也自觉有一份责任在。
甄蓉儿做了正确的选择,但这个选择绝不是宁昭想要的。
宁昭收到信、没有半刻迟疑,立即扬鞭上马。
他带着一队骑兵,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回封地。
上辈子的错过一次次在宁昭眼前闪现,他连喝口水的功夫都不敢耽误,双唇起皮皱裂,因为久未入食,马背上还险些晕眩过去。
不好的预感驱使着宁昭,他如疯魔般急切的样子、镇住所有的随从,一路上没有人敢劝半句。
宁昭在收到信的第三天夜里赶回肃城。
深夜,肃城城楼上士兵各个拔剑站岗。他们大多数人熬红眼眶,紧绷着不敢松懈,内心有股坚定的信念,誓死要守住城门,不允许任何人闯出去。
马蹄疾行、从远到近。士兵们听见马蹄声,远远只看见一队人骑着快马,朝城门方向狂奔而来,身后扬起无数沙尘,气势悲壮肃冽。
士兵们面面相觑、来不及反应,直到代表宁昭的‘肃’字黄旗立起。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士兵激动大喊道。
站岗的士兵都跑到城楼上俯看,所有人兴奋相传,沧桑疲倦的眼睛里洋溢着希望。
“王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
“开城门,快开城门!”
士兵一窝蜂跑到城楼下,他们急切去动城门户枢……
守城将领赶来,用身体撞开开门的士兵,拔出剑大喊僵持道:“干什么!干什么!”
有士兵激动哭喊道:“王爷回来了!王爷带着一队人……”
守城将领眼里划过一丝动摇,他很快坚定骂道:“现在什么情况,没听到王妃的命令,谁来都不许开城门!你们放王爷进来做什么!你们什么用心!”
此刻,士兵们才反应过来,原来宁昭的到来并不能解救他们,理智回笼、他们的心逐渐往下沉。
有人在沉默中抹泪大哭起来。
封城九日,那是地狱般的遭遇。在这座城内,死亡的人每天都在以一个惊人的数字叠加,百姓们一个个倒下、大夫接连病逝,身边同队站岗的伙伴陆陆续续减少……
所有人都想出去,百姓们起先只是向他们吐口水,后来就开始朝他们扔石头,他们哭求哀喊,拿着锄头大刀冲向他们。
他们有些人被砍伤,有些人对抗时跟疫病者接触病逝,他们坚守在城门前,但他们同样渴望能够离开。
更别说,这里面还有接触疫病却没有患病的人,九日了、他们都清楚自己是被选出来的。他们不会染病、也不用死。可他们却站在这里,老天爷都不收的命,却要被百姓活活杀死。
城门内部堆垒的疫病尸体,不仅是震慑,防的还是那些健康想离开的百姓,只要健康的人还想活,就不敢冒着感染的危险轻易靠近。但是现在,这个方法也没什么用了,因为这座城里,几乎已经没有不头疼、不发疼的健康人。
他们在跟所有人对抗,不是百姓们先死绝,就是他们扛到城破。
有士兵不甘道:“可是……”
就在此时,肃城城门外骑兵远远吹起‘开城门’的讯号号角。
士兵激动地抓着守城将领,渴求道:“开城门!将军、您听见了吗?王爷要我们开城门!”
守城将领犹豫着,他知道这城门不能开。守城将领离开准备上城楼,汇报肃城的情况,阻止宁昭进程。
可他万万没想到,城楼上有士兵慌急大喊道:“将军!发了信号,王爷没有停!马速不变,会撞上来的!”
“八十米!”有士兵大喊汇报着。
守城将领脸色大变,连忙下令道:“开城门!快!快!”
“四十米!”
守城将领跑上前帮忙打开城门,一群人手忙脚乱,本能地在跟时间追赶。
“十米……”
临近城门,骑兵们纷纷呐喊着:“开城门、开城门!”
城门在仓促间只来得及推开一条小缝,宁昭骑着黑马率先冲了进来,随着城门的逐渐大开,数十名骑兵如离弦的剑般飞射进来。他们快得犹如一道残影,旁边拉门的士兵只感觉一道疾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城门后的木栏被士兵及时拿开,但其背后高垒的疫病尸体却来不及收起。马匹的速度太快,宁昭紧拽缰绳,马儿在一声急鸣下高高跳跃,危险跳过‘尸山’。
紧随其后的骑兵有些越过了障碍,有些来不及反应,拉马急停在‘尸山’后。急行数日的队伍,第一次被打散。
宁昭停下马,回身望向那堆垒的尸体。
守城将领弃下城门,超宁昭大喊跑来,急喊道:“王爷,不能进!里面危险……”
宁昭掉转马头,没有听守城将领的劝告。周围骑兵见此情况,没有迟疑,也急忙跟上。
“王爷!”士兵们见状,也不由自主地追喊着:“不能进!不能进啊!”
作者有话说:
留爪、留爪。这是昨天的宝贵的存稿啊~过年了,真的是发一章少一章。呜呜~
第68章
宁昭朝王府骑马疾行,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两旁随处可见堆弃的尸体,像极一座荒弃的鬼城。如此严重的疫病, 病发就是为夺人性命,速度之快、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
这让宁昭想起那场原本就不存在的水患, 冥冥之中、仿佛一切自有天定。
远远的, 宁昭看到王府方向升起的浓烟,火光刺破黑夜、照亮半边天。
……
宁昭在府门前弃马, 骑兵们纷纷拔剑护卫。
王府内随处可见交战死去的尸体, 百姓的数量更多, 武器简陋粗糙,甚至用到肉搏的方式。但府内护卫士兵的死状却更加惨烈, 惨烈到随行有骑兵看见、忍不住呕吐起来。
他们可是上过战场,在异族蛮铁骑下活过来的人, 却因为眼前的一幕震惊不适。
他们急冲入府, 停在着火的主屋院内。
院子里跪满持武器的百姓,大概有四五十人。他们面朝火屋、下跪叩拜,嘴上念念有词,仿佛中邪入魔般。发现有人闯进来后,有杀红眼的人受惊站了起来,也有人依旧跪着、生怕自己心不够诚。
“王爷?”人群中忽然有人认出宁昭。
“王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