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轿中的人等待多时,纤长的眉微蹙,几次三番都想掀开轿帘往后看,他明明已经发现她了,也跟随花轿追上来了,为何还不动手?
藤魅放下扇子,从怀里取出一面小镜照看,镜中映照出一副绝美的容颜,眉目如画,口含朱丹,纤肩细腰,玲珑身段,真是生得无一处不妥帖,她可太喜欢这具身子了。
这张脸会很吸引男人,这双修长的腿,也很适合缠在男人身上。
然后,将他们吸食干净。
藤魅这般想着,身骨柔软下去,几乎要重新化作藤蔓。她等了许久,仍不见薛沉景上来抢亲,只得自己主动出击。
前方晃悠了一路的花轿忽然剧烈地震荡起来,轿杠的嘎吱声变得越发尖利,薛沉景从后看到前面两个轿夫似是被攻击了,轿子因此倾斜,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队伍中爆发出一声大喝:“新娘想逃跑,快点抓住她!”
唢呐的声响一停,那吵闹的喜乐戛然而止,不论是接亲的媒婆,还是吹锣打鼓的乐师,全都朝花轿扑过去。
一身红妆的新娘子掀开轿帘冲出来,手中握剑劈斩了两个朝她扑过去的鬼魅,从包围圈中突围出来,提起裙摆跌跌撞撞地往后逃来。
她扬眸看到尾随在后的人,眸中顿时一亮,欣喜地朝他跑过来,喊道:“薛沉景,快来帮我!”
无形的触手悬浮在空气中,尖端覆上了坚硬的蛇鳞,锐利得堪比长矛,已经对准了山道上所有的鬼魅,只需要他一个指令,就能解决掉追击在她身后的东西。
但薛沉景的动作却是一顿,目光探寻地落在朝他奔来的人身上。她背过了手,没有将剑锋对准他,朝他奔跑过来的身姿带着全然的信任。
待她跑近了,近得几乎要完完全全扑入他怀里。薛沉景忽然抬起手,用力地钳住她的咽喉,猛地将她倒掼向地面。
新娘诧异地睁大眼,绯红的嫁衣如同漂亮的蝶翼一样掀起来,飘飞到半空,然后在他手指的力道下,重重砸到地上。
薛沉景压制在她身上,指尖压迫在她颈侧要害之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低声问道:“你是谁,身上为什么有我主人的味道?”
藤魅抓住他的手腕,眼角渗出了泪,艰难抽气道:“薛沉景,放开我!你在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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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句话说得倒是很像她。”薛沉景笑起来,生出了几分兴趣,“不过,你拿剑的姿势不太对,她会更加谨慎,不会因为是我就收剑,反而,看见是我的话,她会将剑握得更紧,会将锋利的剑刃那一面对着我。”
系统没有在他脑子里尖叫,它也辨认出来了。心海里的誓碑毫无动静,多么遗憾,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假货。
也只有假货才会这样义无反顾地朝他奔跑过来。
藤魅见他丝毫没有被自己迷惑到,抓在他手腕处的指尖霎时变作藤蔓,尖刺穿透他的皮肉,藤上细须扎入血管里,沿着他的经脉疯长。
她的身周忽然长出了无数的藤,从衣袖和裙摆内窜出来,往他身上缠来。
薛沉景垂眸看了一眼手腕,目光又转回她脸上,圆润的瞳孔渐渐拉长,深处有银色光芒闪耀,“我再问你一遍,你身上为什么有她的味道?”
藤魅哈哈笑起来,藤蔓扯向他的腰带,“你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就和我融为一体吧,我有她的脸,有她的气息,有她的身体,我会让你快活的。”
疯长的藤蔓枝叶几乎将两人完全淹没,枝叶茂密,层层叠叠得铺展开,全然像是一座藤蔓结成的绿茧,茧子里传出藤魅清脆的笑声。
隐藏在树林里的修士见状围拢过去,起了一个封锁的符阵。姜嬉透过镜子看到这一处的景象,吩咐道:“等藤魅拿到东西,就杀了他。”
持镜的修士应道:“是,宫主。”
藤茧内,薛沉景皱眉抽出钻进经脉的根须,听眼前的藤魅对他老实交代,“我为沉花海底的藤蔓所生精魅,只要滴入一滴精血,就可化成血主的模样。被照花宫宫主收服后,她将我带出沉花海,养在了自己院中。”
藤魅呆滞地跪坐在地上,一五一十吐露她所知道的一切,“五日前,照花宫宫主从锦盒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她的大徒弟沈情之,沈情之从屋内走到我身边,捏碎瓶子将血喂给了我,用一株灵树做养料,让我开花结果,变成这个模样前来寻找你,要我从你身上取一样莲种,取到莲种就杀了你。”
“莲种。”薛沉景笑了,照花宫人在鬼城地底下找了半天,原来是在找那所谓的莲种。
他瞥了藤魅一眼,看她顶着虞意的模样臣服在他脚边,他起初觉得兴奋,多看两眼又觉得甚是无趣,冷然道,“不用跪着。”
藤魅得到命令,听话地站起来。
薛沉景又问:“照花宫宫主是如何拿到她的血的?”
藤魅摇头,“不知道。”
薛沉景换了问题,“血的主人也来了照花宫?”
藤魅道:“三日前有一群仙盟修士到了照花宫,血的主人和他们一起,现在已经进了情花谷,要到最内层的沉花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藤茧内久不见动静,外面的修士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包围圈越来越小,薛沉景嘴角含着笑,又问了藤魅几个问题,见她回答不上来,最后摊开手心,命令道:“把她的血吐出来。”
身周藤蔓的枝叶簌簌地抖动起来,藤魅似乎还想反抗他的控制,嘴巴却又不由自主地回道:“血气已经融入藤内,吐不出来,除非……”
她死死咬住牙关,脸上和脖子上的皮肤破开几处,长出鲜嫩的藤叶来,想要封住自己的嘴,薛沉景便轻蔑地一笑,充满蛊惑地问道:“除非什么?”
藤魅眼中流露出恐惧,脸上的五官几乎扭曲了,眼眶里淌出两行绿色的泪,枝蔓和叶片都在颤抖,目光被牢牢锁在他那一双诡异的瞳孔内,身不由己地回答:“除非用天、天雷火烧毁我的根茎……”
“别用她的脸哭得这么难看。”薛沉景嫌弃,掌心里幻化出一截尾骨,当着她的面在尾骨内刻下引天雷的符文,亲切地交到她手里,命令道,“带回去,反噬照花宫宫主,缠住她的身躯,然后催动它。”
藤魅整个人都抖起来,几乎维持不住虞意的外形。
“这对你来说有点难,不过没关系。”薛沉景身上溢出魔息,魔息侵入周边的藤蔓里面,将她的藤茎催发得越发茁壮,“你方才都用这张脸求我帮你了,我又怎么会拒绝。”
藤魅被源源不绝的魔息灌入藤蔓,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力量的增强,若换作以前,她必定欣喜若狂。但现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就算她的力量再如何增强,也始终没办法拒绝他的命令。
她摊开手,颤抖着将那个自毁的符文攥进了手心里。
薛沉景往后退开一步,从藤上扯下一片叶,照着自己的模样幻化出一具干瘪的尸骸,推入她怀里,“抱好了,你成功地将我的精气吸食干净,拿到了莲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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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魅双手缠上那具尸骸,薛沉景的身影化作雾气,渗入地底,从藤茧内消失。
包围在外的修士都能看见藤蔓力量的壮大,甚至有枝蔓越过了封锁的符阵往一个修士身上缠来,吓得那个修士立即夹符引火,才斥退了那条觊觎的藤条。
藤蔓力量的增强,意味着她已经吸食到薛沉景的精气,众人心知肚明那个藤茧里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
不愧是沉花海里出来的精魅,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或许根本用不着他们动手,她就能解决掉这个人。
周围的修士又耐心地等了片刻,终于,几乎爬满这一条道的藤蔓开始簌簌缩回,藤茧敞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藤魅拉拢外袍,舌头从鲜红的唇瓣上舔过,眯着眼睛,满脸餍足。
一具干瘪的尸体缠绕在她的藤蔓上,凌乱敞开的衣裳下,皮肤里还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扭动,藤蔓上生出的细须密密地爬在他身上,钻入皮肉底下。
藤魅看了一眼封锁的符阵,嗤笑道:“人已经被我吸干了,撤阵吧。”
领头的修士谨慎地走过去,一边防备着藤蔓妖魅,一边快速检查了一下那具被吸干的尸骸,没有查出异常,便偏头问道:“宫主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当然,以为我是你们这帮废物吗?”藤魅轻蔑地睨向他,枝蔓蠢蠢欲动地游向他脚边,被那修士迅速地退开,她哼一声,“宫主要的东西,我会亲自交给她。”
那修士扬手做了个手势,包围在四面的人掐诀撤阵,没人注意到,在符阵撤销的一瞬间,一缕薄雾从地底溢出,倏忽一闪,隐藏进了昏暗的草丛中。
照花宫的修士迅速撤走,林中彻底寂静,薛沉景漫步从树丛后走出来,轻喃道:“沉花海啊,她在沉花海。”
她原来真的来了情花谷,在沉花海,距离他只有两层秘境。他不用等到出去后四处去找她了,他马上就能见到她。
薛沉景顿时没了在秘境里四处游荡的心情,他虽然很喜欢看那些正道修士被暴丨动的灵兽精怪们摧残的戏码,不过相比起来,还是主人比较重要。
虞意入了沉花海,一定是来帮他的吧?她都帮他取回尾骨了,想来也愿意帮他取回精火。
薛沉景浅浅笑起来,不再耽搁,往秘境内层跑去。
第51章 情花谷(5)
破晓之时, 照花宫迎来的不是初升的朝阳,而是从天而降的巨大雷柱,雷光撕开了黎明前的黑夜, 将整个照花宫照得恍如白昼。
雷柱劈落在悬山瀑布之上的宫殿,蛇形霹雳顺着缠满宫殿的藤蔓窜行。藤蔓深处,姜嬉一掌劈开绞缠在她身上的藤魅, 张嘴吐出一口血。
她身上皮肤被藤蔓根须穿透,雷光顺着根须蔓延进她的经脉里,在她身上烧灼出闪电状的红痕。
“贱人,竟然敢背叛我。”姜嬉怒斥,一道符箓打入藤魅眉心, 将这精魅打得再维持不住人形, 化成一团似人非人的藤条匍匐在地上。
被激活的引雷符消弭在空气中,引来的天雷轰隆隆地压迫在大殿顶上,一道又一道霹雳击打下来, 将殿宇的穹顶撕裂。
雷光窜行到枯萎的灵树,将树干劈成两半,树心登时腾起一丛炽烈的火,火焰很快席卷上缠缚在树底的藤蔓。
藤魅被烧得惨叫, 满殿的藤蔓都随着她痛苦地扭动。雷火顺着藤蔓烧起来,越烧越烈,前殿都陷入一片火海当中。
姜嬉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往后殿疾行, 行过之处,地上留下了一串红梅似的血迹。
藤魅暴涨的力量超出了姜嬉的预料, 她陡然反噬,又引雷加身, 姜嬉被她牵连,丹田撕裂。
但她现在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伤,不断以符箓打开雷光和火焰,直到奔入后殿,看到后殿并未被藤魅和雷柱殃及,她才轻轻舒一口气。
天上的雷光还未消,她掐指结印,从袖中飘飞出数张符箓,符箓飞出,环绕住整个后殿,结成一座结界笼罩住殿宇。
她丹田撕裂,又动灵力,身子晃了晃,偏头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姜嬉没有回头看身后的火海,她取了手帕,擦去嘴角的血迹,挥手从裙摆上拂过,抹去沾染在裙上的血,涤清身上的血腥味,缓步进了后殿。
她轻轻关上门,将雷光和烈火都遮挡在外,往屋内走时勾下重重帷幔,将闪烁的雷火光芒也完全遮挡了,屋内寂静无声,漾着清淡的香,桌案上一株兰花正开得妍丽。
内间那一张拔步床上,垂挂的轻纱微微拂动,透过轻纱能看到里面安然沉睡的身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嬉撩开床幔,坐到床沿边,动作轻柔地抚了抚沉睡之人的鬓边碎发,低喃道:“阿娆,还好你没事。”
感觉到她越来越弱的气息,姜嬉眼角垂下一滴泪,低俯下身子又往她身上渡入一股灵力,强行维持住她最后一丝生机。
为了照顾姜娆,姜嬉已经十年没有踏出过照花宫,也甚少离开这一座浮花殿,每隔七日便要为她渡灵力维持生机。照花宫主原已是半步合体期的修为,因此不断破境下跌,如今只勉强还维持在化神初期。
渡过灵力后,姜嬉脸色越发苍白,她压抑着喉中腥甜,说道:“阿娆,你再多坚持一阵,再多等娘亲几日,娘亲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拿到莲种,很快就能令它开花,你又能重新成为我的女儿了。”
是她先前太过糊涂,她在找到莲种时就该将它取回照花宫,如果用金丹填进去,它的花会开得更快,成熟得更快。若是如此,她的娆儿现下早就已经转生了,说不定她现在正牵着她的小手,教她辨认照花宫遍地的繁花。
可那时候,姜嬉顾虑剖出的金丹会污染转生莲,又害怕姜娆以后知晓为使她转生还填了人命进去。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若是知晓,姜娆定会生出心障,愧疚一生。
姜嬉万万想不到,会在莲花成熟前夕出现这样的差池。
姜娆的身子已经再撑不住下一个十年了,哪怕是她将浑身的灵力都灌入她身上,也再拖延不了多久,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确认了姜娆的情况,姜嬉放下床幔走出来。
头顶的雷鸣消止,前殿的大火被赶来的照花宫弟子扑灭,一道传讯符射来,落到她身前。
姜嬉挥手拂开符箓,沈情之的声音从传讯符另一端传出,问道:“师尊,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阿娆没事吧?”
“没事。”姜嬉并未提及自己受伤一事,回道,“藤魅自己找死,引来了天雷火。她不是那个魔物的对手,薛沉景又逃掉了。”
沈情之道:“师尊,还是我亲自去……”
姜嬉打断他,“不用,他应该要来沉花海,不必阻拦他,你先带着仙盟的人撤出来,待他进去之后,封住第七层秘境。既然藤魅杀不了他,那就让他嘴里的主人亲自动手吧。”
沈情之沉吟道:“虞姑娘身怀心剑,心性坚定,沉花海水恐怕难以迷惑到她。”
姜嬉轻轻笑了一声,“情之,沉花海水有惑乱人心之效,又能吸引那么多魑魅魍魉聚集,皆是因为封印在湖底的那一颗恶欲珠,那珠子据说是姬家一位仙君斩落下来的恶欲之火,至浊无比,没人能抵抗得住那颗珠子。”
“她的心剑再如何厉害,总归也不过只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湖水惑乱不了她,本宫就想法子将恶欲珠塞进她嘴里。”
二人商讨完毕,姜嬉挥手抹去传讯符,盘膝打坐,分出一缕神识进了沉花海底。
她身虽受了伤,但到底曾是半步合体修士,神识极为强悍,也正因为此,才能压制住沉花海里的魑魅魍魉。
姜嬉在沉花海中留有自己的一缕分神,只需一念,便可重回水底。
且说虞意被水底漩涡卷入之后,她直接坠入了那一道湖底的深裂,陷入了魍魉巢穴之中。
这里的地形和师父卷轴上所绘制的差不多,像是一座水底洞窟,幽深而阴暗,只有头顶那条裂缝能漏出一点幽光来。
四面皆是嶙峋的地底岩石,岩石中有数不清的沟壑和洞穴,当中不知潜藏着多少阴暗的生物。
虞意一落入这里,黑暗中的生物就被惊醒,一个又一个的红色光点从她周围蔓延开,像是被点亮的烛火一样蔓延出去,最后从上到下,密密麻麻一大片,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一道黑影劈开水波,冲到她面前,虞意挥剑斩开,才发现那些红色的光点,都是地底魑魅魍魉的眼珠子。
头顶的裂缝很快被魍魉影子淹没,最后一点光线也消失了。这魍魉巢穴中唯一剩下的光源,便只剩那头皮发麻的血红眼睛,和她自己身上的纱衣。
游鱼裳的灵光在这里实在太显眼了,就宛如一个靶子被人盯中。虞意摆尾在水中飞快窜行,四面八方皆是朝她涌来的魍魉鬼影。
她扫了一眼四周,猛地扎入一个洞穴当中,动作飞快地脱下游鱼裳。
潜伏在洞里的魍魉刚跟她对上眼,就被兜头而来的纱衣套到身上,那东西在灵光的映照下,显出了全貌,人面獠牙,四肢像是青蛙,背上又长满了珊瑚一样的尖刺,很有点畸形。
虞意将纱衣卡在它身上,打了一个死结。蓄力一脚将它踹出洞穴。
那怪物暴怒地扭头想要咬死这个冲进家来打它的人,却不想它方一被踹出洞穴,就被蜂拥而来的魍魉淹没。
非人的惨叫声随着水波荡来,虞意屏住气息,从这座洞穴另一边钻出去。她游泳技术虽不怎么好,但扒拉地底凹凸不平的山岩,也能前行。修士可以用灵力循环周身,倒也可以长时间闭气。
不过,最好还是能速战速决。虞意趁着魍魉被游鱼裳吸引走,迅速朝魍魉巢深处游去。
这水底的魍魉太多,她依然还是会撞上一些,虞意收敛剑芒,无声无息地解决掉它们。她杀了一个海带一样的怪物,忍住恶心将它的尸体缠在腰上,遮盖身上气息。
这样竟也骗过了一些怪物,她混迹在魍魉当中,且战且行。
这水底洞穴大得无边无际,又有很多鳞次栉比的山岩,仿若迷宫,她进入这里时又是被漩涡卷入,没能按照师父地图上的路线进来,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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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意在这里晕头转向地找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误打误撞进了巢穴深处。
仙盟要的定阵之物,是一截万年沉阴木。在沉花海的水底,有一座沉阴木林,虞意只需要进入沉阴木林,挖一截带出来。
但是那地方是魑魅魍魉的大本营,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魑魅魍魉比人更甚,它们聚集在一起,同样会互相拼杀,彼此吞噬,划分出三六九等来。
从师父绘制的卷轴上看,沉阴木林内有一座水底宫殿,鬼王便居住在那座宫殿内。
来之前,张哉叮嘱过她,只需要在木林最外围挖一截沉阴木带出来就可,千万不能踏入魍魉宫殿惊动里面的鬼王。
虞意看到了那一片沉阴木林,这里反倒不如外面那么黑暗了,水底浮着一层诡异的青光,将那一根根林木勾勒出轮廓,看上去就像是到了阴曹地府一样阴森可怖。
到了这里外面的魑魅魍魉便不敢再追进来了,但显然,这里面的鬼怪实力更加强悍,而且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虞意一点也不敢大意,她割掉腰间的海带怪,这怪物的气息已经没什么用了,而且太弱的气息反而会招惹来想要吞噬它的魍魉。
越靠近沉阴木林,越发现那些阴木的巨大,一根根宛如宫柱一样竖立在水中,她挑选了外缘一根看上去稍小一点的,慢慢朝它靠近。
水里面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她,虞意动作一顿,低头一看,手背上被触碰到的地方立即渗出了一缕血丝。距离她手背咫尺之外,便见刚刚触碰到他的东西,一根细长的血红色的绳状物,像一条涌动的长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警觉地后退,晃荡的水波将她的血液晕开,她右手边又亮起一条,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一刹那间,虞意身周就像是点亮的灯笼一般,亮起了无数细长涌动的血红长须。
这些长须漂浮在她四面八方,尾端汇入同一处,吸附在那根沉阴木上,就像一朵在水中盛开的彼岸花,而她现在正身处在被花丝包裹的中心。
虞意握紧手中剑,一剑劈向血红的长须,想要冲出去。
花蕾深处亮起一双眼睛,紧接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红须全都向她卷来,只要稍一触碰到她的皮肤,就在她身上刮下一道鲜红的血口。
血腥味弥散开,周围的红须更加疯狂。虞意剑气裹身,一连劈斩开数条红须,但这些红须似是无穷无尽,她身处地点又实在被动,几乎陷进这朵彼岸花的花苞内,花苞合拢,红须绞缠在一起,要将她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一道符光从外射来,沾到红须之后,轰隆一声爆开。水波冲击得合拢的花苞重新散开,一只手穿过水波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拉拽。
虞意睁开眼睛,透过散开的红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薛沉景?他怎么在这里?
“跟我来。”薛沉景传音入她耳中,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拉拽着她往前游。
虞意看了一眼他游去的风向,立即一掌劈在他手腕上,挣开他的手指,警觉道:“我不进去。”
这里的一番动静已经惊动了沉阴木林里的怪物,周围的水一下浑浊起来,阴森森的林木背后传来恐怖的骚动和低鸣。
薛沉景回过头来,笑了一下,“你不进也得进。”
说完他竖手推来,水波从他手心荡开,拉伸成圆弧,瞬间凝结成一个符阵,朝着虞意直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