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普卡望著金发神人散发聪慧气质,陛下对他更是十分喜爱,他不禁捻须微笑。
忘记周遭有好多人在看,乔桑不停问著,“那么,龙骨船的体积有多大?它可以在像底格里靳这样的河川之间航行吗?
“可以。”‘迦南人微笑,“只要买主有需求,我们造船的师傅就会为他量身订做。”
“哦?”沙巴特坐直身倾听,非常感兴趣,“那么,你们的船载满粮食,还动得了吗?”
“当然能动!我们的船能跑得像河川的水流一样快。”
得到回答,沙巴特看向托普卡,“我国是否该制造龙骨船,运用底格里斯河来联络南北的交通?”
托普卡出列答话,“先王在世的时候,臣曾经受命前往埃及拜访,搭过龙骨船,据臣所知,那船确实非常优良,将它用于水运,是比陆地输送时需要的马匹、人员消耗量更节省。”
经过臣子们一番讨论,沙巴特决定,“好,我就请迦南来建造亚述的船只。
乔桑把玩玻璃,一面见迦南商人个个欢欣。
“陛下!”班尼帕有异议,“我们自己会造船,河里也已经有船只在航行,何必浪费钱造新的?”
“我看过我们现有的船,他们载下了多少东西,速度又慢,所以我才要淘汰旧的,全部换新。”
哥哥的话令班尼帕紧张。啥龙骨船?它怎能跑得像水流一样快!如果因为它,真的使南北交通便捷,这对他在南方的势力一定有不好的影响。
乌尔明了班尼帕的顾虑,他也出列帮腔,“陛下,换新船……臣也以为不妥当。”仰望君主,他继续说,“造船需要钱,可我国在每年对外的战争、还有;平定内乱的花费上已经很可观,难道要为了几艘不是很必要的船只,再向人民加税?”
官员其中有人点头,有人迟疑,他们等待陛下。
沙巴特斜靠著坐在王位上,唇角扬起,“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打仗要钱,造船要钱,你放心,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要人民多缴税……我打算裁减全国各地祭司的数量,把国家、人民给他们的收入拿回来,然后把所有的钱集中起来,建造新的船只。对了,”他倾身,再补一句,“乌尔,你不用担心,你的收入照常,我不会动的。”
哗!裁减全国祭司的话一出,登时引发官员议论。
该来的终于来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乌尔极力忍住对沙巴特的不满,吸一口气后说出:“陛下……您、人民给我的税品,全都是要呈给神灵的奉献,并不会中饱私囊,同样的,各地方的祭司也是神灵忠心的仆役,陛下下可以说裁减就裁减,陛下真要这么做,神灵会不高兴的!”
“神灵怎会不高兴?我是神灵见证下的王,不管是神宫、祭司,任何臣子人民,都要听从于我。”
“可神灵绝对不会舍弃敬拜它的祭司!”乌尔辩驳,“陛下,难道您忘了’,您是神派遣使者救下的,是否要裁减祭司,将本该献给神灵的物品收归国有,您何不问问您身边神之使者的意见?”
“嗄?”欣赏迦南的贡品,没专心听其他人讲话,陡地,乔桑被好多双眼睛盯住,他吓一跳,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乌尔的反应让沙巴特觉得有趣,既然如此了,“桑,说说看你的意见。”他看向发愣的表情,好奇神的使者会如何回答?
“什么意见?”乔桑被问得莫名其妙。
“你对我将要裁减全国祭司的意见。”
“我的……意见?”乔桑仍然答不出话,男人再次简单的说明原委,他才明白他们对他的误会大啦。
他只是一个活在二十一世纪,喜欢考古事物的普通人呵,不是什么神的使者!可眼见众人注视的目光执意要从他这边得到解答似的?不由得,脑中开始搜寻所读过的,他犹豫好一会,终究还是张口说……
“呃,我不敢表达什么意见,我只把我知道的讲出来。你们这个时代非常敬畏神灵,每个人为了能得到美好的来生,必须将农产收获贡献给神殿,由祭司接受。神宫的地位崇高,负责各种年节庆典,提供人们精神道德上的指引,神殿拿取人民的收获,不用向君王缴税。好的神官能辅佐王,使国家安定但若是碰上企图心强的神宫,他不仅能迷惑信徒,且能影响王位继承人选,这样的情形常让在位者疑虑……”
深吸一口,他继续说:“在欧洲,基督教会就好像你们的祭司、神宫,西元五世纪的罗马,十一、十二世纪时国王和教会不断发生摩擦,十四世纪的法国,十六世纪,英王亨利八世实行政教合一……根据历史经验,神职人员与国王之间的权力冲突、问题,到最后……大多是后者获胜。”
不甚流畅的亚述语听得众人一知半解。
沙巴特和大家一样,虽然不全懂使者讲的,可最后一句“神职人员与国王之间的权力冲突、问题,到最后……大多是后者获胜。”他听得很清楚。哈哈哈,”他朗声大笑,“乌尔你听见没有?连神的使者都赞成我,你还有啥话可说?”
“……”乌尔张口结舌。
瞥见班尼帕著急,他更急,没想到神灵的使者会这样讲,这太荒谬了!
光头男愤怒瞪著他的样子印在脑海里,好久都散不掉!
我说错了吗?没有吧……我只是照书上读到的,把事实陈述出来。乔桑思来想去,还是对他一番话出来后,竟引起大殿上所有的人喧哗,讨论热烈的场面感到不安。
“哈哈哈,我老早就看不惯乌尔藉神殿掌握权利,暗中和各辖区的祭司联成一气,桑,今天有你帮忙,我终于能够整顿那些霸占利益不放的人,把全国都抓在我手上。”
身旁的男人纵声大笑,教乔桑矛盾,“我没有帮你,我只是……”他后悔了,刚才不该开口的,面对历史,不是参与,应该是选择客观的置身事外!
“你又摇头?”伊人退却让沙巴特不快,不过,一直悬在心头的大患落下,他心情很好,“现在我很高兴,你应该也要替我高兴。”笑著说出,他命奴隶停下,拉著乔桑离开玉辇,伸手指向前方,“看,我为你新盖了宫殿喔,等完成后,我们就进去住。”
“宫殿……?”感到搭在肩膀的大手传来热度,乔桑对古代帝王为了他大兴土木感到忐忑。
自从落人亚述,这是他第一次出来皇宫外面,他近视眼,只能隐约看到远方正在赶工中的建筑物,下由得,他仰头望身边的巨大高耸的雕像……
矗立在皇宫门前的是人面有翼的公牛像,它除了公牛的身体外,面颊满是胡须,还有驽鸟的羽翼
考古上记载,雕像俱有守护亚述的作用。乔桑舍不得多眨的两眼往壁面上的帝王猎狮、以及描述残酷战争与献俘的图案、文字的浮雕。
沙巴特笑看连连发出赞叹的人:“我的国家很漂亮吧?我要让她一直扩大,不要多久,我会组织更多军队,攻人犹大国,以色列,再来是埃及、巴比伦,我要将他们的领土全纳入我亚述帝国!”
男人野心旺盛,乔桑仿佛目睹了浮雕上挥舞大棒的士兵活动起来——
“不可以!”他忍不住喊出来,“你不停的对别国进行杀戮毁灭,只会招来更多怨恨、反抗!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士兵,他们受得了连年征战吗?就像你说过的,打仗需要钱,人民平日劳役所得大多要上缴国家,剩下的用来生活已经很辛苦,你还忍心加重他们的负担?”
好心情又让违逆的语言弄得不快,沙巴特睥睨伊人,宣布,“为了扩展亚述帝国,战争是必须的,军队、臣子、人民都该效忠我,为我所用。”
“不对!’才想过不该多说话的,乔桑就是忍下住驳斥,“你不应该有这样可怕的想法,这是错误的。人类不该战争,应该彼此和睦相处,这样世界才能安定进步……毁灭人者,人恒毁灭之,暴政必亡!”闻言,沙巴特立刻变脸,“暴政必亡?你的意思是,我会死亡?笑话!”
“刚刚在大殿上,你分明是站在我这边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违逆我?”
“啊!”被用力捏住的肩令乔桑痛呼,不是违逆,我只是……对你讲道理……”他嗫嚅,别过脸回避快气炸的男人。
“好啦!我不想再听你讲奇奇怪怪的话。”骤然中止不愉快的交谈,沙巴特拉著乔桑坐上玉辇,命令奴隶朝建造中的宫殿行去。
一路上保持沉默,乔桑不看沙巴特,望向纱幔外面的双眼瞥见赫特拉……
赫特拉同其他奴仆一起跟随五辇前进,担心著乔桑再不谨言慎行,恐怕会惹火了陛下!
忍耐就好啦,不去看,不去听,反正他又不是古代人,干嘛要对一个野蛮家伙讲那么多意见?乔桑贝齿咬唇,在窒闷里想办法让自己好过一点……
“快起来!”
“啊呀——”
可听到吼骂声,看见一个人挥鞭子不断鞭打倒在地上的人,“停,快停下来!”他忍不住又出声,见奴隶下理他,只等待君主命令的当儿,他忙跳下玉辇。
“桑,回来!”伤势末愈的人跌在地上、挣扎著爬起来,竟胆敢不听他警告就跑开?“该死的!
沙巴特大骂,要奴隶放下玉辇,随即去追人。
烈日晒得皮肤发烫,连能遮阳的树荫都少得可怜。
乔桑目睹数不清的奴隶一个个汗流浃背,在监工们的吆喝下,辛苦赶建宫殿!
当监工的鞭子又将用力抽在倒地无法站起的奴隶身上,“住手,不要再打了!”乔桑大喊,冲过去阻止施暴。
蓦地被抓住手,“干什么你?”监工吓一跳立刻推人。当他转身看见金发男子踉舱向后跌;让尊贵的王扶住了?
“陛下!”咚一声,他赶紧跪下来,骇得头部不敢抬,瞧见突然来临的君主,所有正在做工的人纷纷停止动作,朝王跪拜!
“你放开我……”
沙巴特仍抓住挣扭的胳臂,无视跪在地上的人,他询问监工,“怎么回事?”
这家伙偷懒,不好好工作,我在教训他。”监工回话,两眼瞪向赖在地上下起来的懒虫。
“我没偷懒……我病了……动不了……”病佩佩的人缩紧身体躺在地上。
“你还狡辩,打不够吗?
“住手!挣脱箝制,乔桑在监工又要对病人施暴的时候,拦阻他。“他脸色都那么难看了,你还忍心打他?”之前,赫特拉不被当作人来尊重,现在又换另一个人……他无法忍受了吼出,“你们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坏,为什么都没有同情心?”
奴隶们默默注视稀罕的黄金头发。
病人脸色难看,沙巴特的脸更难看。“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抓回抵拒的人,他命令监工,“生病的奴隶别让他待在这里妨碍工程,把他抬走。
抬走?“你们要把他抬去哪里?”乔桑急问,一面想挣脱男人。
沙巴特不语,扯著人返往玉辇。
赫特拉悄然出声,“体弱多病的都会被送人围场,幸运的话,他病好了就能再来做工,运气不好,就死在那里面。”见陛下瞪视,他闭上嘴。
闻言,乔桑打个冶颤。古代帝王多拥有数以万汁的奴隶为他做工,那些王只在乎如何构筑他的丰功伟业,不会去管这其中有谁因此伤亡。一思及此,“放开我!”他气冲冲的推开男人,但是力气老输给对方。
“哎哟!”被咬令沙巴特松手,瞪视手背上两排的齿痕,再看向逃开的人已经到奴隶身边。
“去看病吧?”
“好心人……”病重的奴隶呻吟,“我没钱看病…而且我……动不了……即使有钱也走不到医生那里……仰望闪亮的金色头发,他认为自己将要到另一个世界!“你是神灵的使者……我死之前能见到你……太幸福啦……”
喃喃自语的人面色潮红,乔桑忍不住伸手摸对方的额头,“好烫!”他惊呼。
“他快死了,你不要再多管闲事。”沙巴特站到乔桑的背后,瞥了意识不清的奴隶一眼,随即命令监工,“快点把他抬走。”
“你不要这么残忍!”乔桑回头怒瞪两手插腰、替他遮掉烈日的男人,“他还没死,他下会死的!”
再看著重病者,他拼命动脑筋想帮人,陡地,他求助于围观的人,“水……你们谁有带喝的水?”
赫特拉借来水壶,交给乔桑。
“你做什么?”沙巴特臭脸睨视著多事之人。
幸好急救药物他先拿起来放好了,才没和衣服、牛仔裤一起被人家丢掉!此时,它们刚好派上用场……“我给他吃退烧药,”乔桑把药从腰上挂的小布袋里取出,再加上阿斯匹灵,和水一块送人半昏迷的人嘴中,“虽然这样做不对,可是,希望它能发挥效用……他将水壶往烫红的脸上倒,另一只为他挡去阳光,帮忙病人降温的同时,也担心随便乱给人服药会有危险,可是,他真的逼不得已!
旁观的人都好奇张望乔桑的举动。
“陛下?”君主保持缄默,监工们只有耐心等待。
许久,陷入昏迷的奴隶终于半撑开眼……
“他醒啦?”众人喧哗,目睹重病者的脸色恢复—些,不再呈现可怕的涨红,他们对金发人议论纷纷。
“神的使者……”被救助的奴隶更是对乔桑崇敬,他不知道他对他做过什么,只感觉头没那么涨那么晕了,他挣扎著跪地敬拜金发,拼命站起来,向监工保证,“我……还能做工……我不去围场……咳咳咳!”
乔桑扶住摇摇晃晃的病人,急道:“虽然你吃药有一点见效,可并不代表你就没事了,你病得这么重,必须去看医生,回家多休息才行。”他将黄金制的手环拿下来,塞到对方手上。这个给你,拿去看病。”
“你够了吧?”再也忍不住了,沙巴特将胆大妄为的人抓回身边,两眼瞪视他精心挑选的首饰给低贱奴隶沾上脏污。
所有的奴隶亲眼目睹先前还倒地不醒的病人,此刻,竟然能站立引“黄金头发……神的使者!”他们其中有一声音传出,渐渐的,吸引越来越多人附和。
乔桑听见崇拜,非常不安,“我不是神的使者!我给他吃的药……在二十一世纪是很普遍的药剂,药房都有卖。”看著病人又软倒坐在地上,他想帮他,可他被抓住,不能自由走动。“如果不让他去看病,他就真的会死了!你会让他去看医生吧?仰望箝制他的男人,同时,也被那张阴沉的脸吓到!
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文弱小子老是要挑战他的权威?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痛!”被捏紧的手臂令乔桑清楚感受男人怒气。“沙巴特……”眼晴望向黑眸似要喷出火焰的男人?
他要怎么决定?处罚可怜的病人?还是……处罚我?乔桑心中七上八下,当他抱持最坏打算的时候,他听见——
“你们,找人抬他去看医生。”
“是!”
乔桑惊讶,几秒钟才回神,喜见监工遵照君主的命令,送走病人……“谢谢你,沙——”没讲完,他立刻被男人抓著离开劳动现场,当他看见他跃上马匹,也扯著他上马?“沙巴特你干什么啦,好痛!”
被拉扯的背伤令他呼痛,“放我下去!”离开地面更让他著急。
“嘶——”被操控的马儿仰首嘶鸣。
“陛下?”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不要过来。”沙巴特阻止随从跟进,“呀!”喝斥坐骑调转方向,奔驰而去。
烈日笼罩大地。
马蹄子卷起尘埃,沿著底格里斯河支流奔跑!
远方的山丘逐渐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