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是我的、穿的是我的,玩的东西也是我的,可这个配饰我买来干嘛?
坐在茶楼一角,正自清点战果的盛榛握着不知不觉买来的玉佩烦恼。
我是鬼,挂这些东西一定要烧了才行,可是这玉很漂亮,是难得的蓝田美玉,若真是烧了,未免有暴殄天物之感,而且真烧了,到时我没钱的时候就不能拿东西出来变卖,实在不划算得很!
思前想后,盛榛紧紧捏着手上的白玉,通体冰凉,感觉上很有不管他怎么耍花招仍旧是冷冰冰的白泓绾。
这玉不是白的吗?配上白泓绾一身白还真是不错看!
想到这里,终于敲定这块玉的去向,盛榛顿时轻松的招来店小二点了一桌子菜,准备大块剁颐一顿。
菜上了,满满一桌子,人却是形单影只,在旁人看来自是凄凉景象。
刚踏进门的小王爷朱容豫便是这般想法,看看那瘦弱的背影,满是爱心的王爷不由前行至盛榛身旁,低声问道:
“小兄弟可是在等人?”
正准备起箸的盛榛一愣,回头一看……
哇,这个人身上有正皇之气,看来是皇亲贵族啊!多沾些总是好事,说不定到时天劫能帮我挡一挡!
想到这里,盛榛顿时笑眯了眼,露出和气的神情回道:
“不是、不是,只是初到宝地,想尝些美食,结果便……兄台若是不介意,请起共享美食。”说这些话时,盛榛觉得他非常有江湖味。
贺麟曾经教过我怎么混江湖,果然有用,听起来我就像是大方得体的江湖豪客,实在不错!
得意的模样在朱容豫眼里显得特别可爱,初见盛榛或许会觉得他平凡,可再细看便觉得他越来越耐看,竟隐隐有绝世佳人的风范;朱容豫笑了,依言坐在盛榛身旁,等他布菜给自己。
盛榛见有皇龙之气的人坐下了,便准备放开手脚大吃大喝,立刻左撕一块鸡、右扯一块鸭,打开嘴大口大口的咬着,吃得是畅快淋漓,而朱容豫还在傻傻的等呢,却没想到盛榛已经以风卷残云之势将菜肴扫去大半。
“你……”你不是想勾引我的吗?这般难看的仪态……也太可怕了吧!
“我怎么了?你不吃吗?这菜不错,可以叫两碟。”指着几乎连碟子都快被舔光的菜,这几天跟在白泓绾身边,不是吃素就是什么都不吃,真是折磨死我了!
“小兄弟,胃口真好。”朱容豫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说出这句话。
平常美人不都在我身边保持仪态吗?怎么这个人却是完全逆反?难道他想藉此让我加深印象,那我还真是印象深得不能再深了!
“当然,换你几天没吃东西,胃口好是不好?”
这个姓朱的是不是很笨啊?这个皇朝的皇帝姓朱,当然有血缘的都朝猪的方向走,不然的话,上天也不会给十年瘟疫以做惩戒!
“原来如此,待会还会再上几道菜,你且忍耐忍耐!”完全不知道盛榛在腹诽自己的血缘,朱容豫拿出翩翩风度,递上手帕让他将嘴边的油腻擦去。
原来这个美人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饭了,也难怪他会饿成这个样子,等填饱了肚子,相信又是可人儿一个!
这头一肚子心思,那头盛榛也是满肚子坏水。
若是我记得没错,白泓绾给我的银两大概就只剩下袋里的两、三钱,原本是想施法力变些银两出来的,如今有冤大头在,相信我可以省下这个步骤,就是要出卖一些色相,再撒娇一下吧!
打定主意,盛榛立刻接过手帕,努力想着当时的名伶姐姐是如何教导自己的。
若是接过示好男子的手帕应当故作娇柔,然后依身上前,再来……再来好像没有了啊,看来接下来就不是我的任务了!
盛榛依照名伶所说的话先小心地擦擦嘴,然后一脸示弱。
“谢谢公子关心,前些日子我经过福州,那里疫情四敌,连粮食也买不到半颗,我不敢入城,紧赶慢赶,赶到这里才粮食可下肚,所以失了礼数,不好意思。”
美人都这样说了,公子当然相信,朱容豫对眼前的美人是越加怜惜。
果然是苦过来的人啊,外派这里公干时刚好没有将侍妾一并带来,如今天赠一个小美人给我也算是补偿!
当下,朱容豫的语气更是温柔了,拾起盛榛放在桌前的小手就要好生安慰,却没想到还没开声,店小二便不识相的端上菜来,顿时小手抽走,再现方才那幂狼吞虎咽的狠样,又美人的模样虽然少了平常的仪态,却别有一番风味,至少知道美人只是因为太饿了才会如此,朱容豫的包容心顿时加强许多。
直到盛榛真的吃饱喝足了,朱容豫才连忙示意一直站在身后的随从结帐,让美人倾心的第一步就是要做一个大方的男人,这小小的银钱不在朱容豫的考虑之内。
见朱容豫如此识趣,盛榛开心的笑了,莲子般的笑容让朱容豫直看得头晕眼花,只觉一个绝世大美人不断对着自己笑啊笑的,笑得他的心都快要飞了。
“还没问公子贵姓呢?这顿蒙公子相请,日后定当图报。”
努力再努力地想着阴阳镜里美人被英雄所救时的场面话,盛榛将话说得可溜了,完全没注意到朱容豫听到他这样一说,脸色更是欢喜。
“小兄弟还没落脚的地方吧,不如与我一同住下,也好守望相助。”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还有一位朋友为伴,暂时不便蛉殴樱牍恿粝滦彰㈤挥锌眨ǖ贝蛉拧!币慕雷郑祷八档煤芡纯嗟氖㈤唬谒低暾庑┗笆辈畹闵嗤反蚪帷?font style="font-size:0px;color:#F6F2E8">) P( l# X! i$ w6 F
阳世间的人真是麻烦,说话一套一套的,虚伪得要命!
“也好,我姓朱,名容豫,你叫我朱大哥便可,这是信物,你叫盛榛是吧,盛榛,等你有空可要到前方不远的那座宅子见见为兄啊!”朱容豫拿出一块玉牌,上面书写了他的名字权当信物。
今天我也还有要事处理,等一下再找人跟着盛榛,看看他住在哪里?有空再登门拜访,这个小孩看上去天真无邪的,也不会设局缠上我,看来是个好人家的孩子,待收入府中之后也可给个名讳,让他有些实权!
早已想到千里之外的朱容豫一脸志在必得,盛榛不知,仍旧笑得可爱,接过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玉佩,打定日后天劫来临他还找不到命格相属之人时就跑到这朱容榛家里避难。
两个人、两种心思,都是算计对方,想到得意处都不由相视一笑,看起来和乐融融,旁边的侍从见此,明白这两位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真是一拍即合。
“那我先行一步了?”一点东西也没吃下肚固然可惜,但是面对已是满桌狼藉的菜,朱容豫也没有勇气再吃下去,还是回府让人煮些山珍填肚子为好。
“请,朱兄一路小心。”装模作样的躬身相送,盛榛笑着露出两排白牙。
今天有吃又有拿,实在是幸福的一天!
第四章
抱着一大堆东西冲入房间时,盛榛完全没有想过会看到美人出浴图,毕竟和白泓绾待了一个月,原以为白泓绾已经快修练成仙,洗澡只须挥挥手就能换新衣:毕竟他从没看过白泓绾洗澡,也从没看过白泓绾脏乱的模样。
两、三个桶子都装着打来的井水,站在房间中央的白泓绾正准备脱下裤子,而早已脱下衣裳、露出洁白胸膛的肌肤远比想像中健壮有力,即使还是如瓷器般闪着光亮的白,却显得整个人真实许多。。
盛榛站在原地,饶有兴致的看着白泓绾,似乎想看完全程,白泓绾不语,冷眼盯着不识时务的他,直瞪到他终于受不了白泓绾‘热情’的眼光而退居帘后为止。
“你怎么挑这个时辰沐浴更衣?”
看看天时,为时尚早,这白泓绾也真是神奇,居然挑白天来洗澡?
“沾了些许俗气,所以要淋浴保持洁净。”
回答简明扼要,白泓绾深知盛榛提出的问题若是真的不回他,铁定会不断问来问去,回得不够仔细又能吵得你不得清净,唯有将事实简单说明才能逃过被他罗嗦的酷刑,从这一点来看,白泓绾就真的看不出来这个鬼子到底是像哪一位了?居然有这么婆妈的个性。
和当年的晁翔相处较短的他又怎么会知道,在贺麟刚和晁翔共度的两个月里,贺麟早已受过晁翔这般荼毒多次,已练成随时随地都能帮晁翔解释人间习俗的好本领。
“哦,怎么会沾到俗气?难道你去拈花惹草了?”
这是最不可能的答案,盛榛偏偏拿此来说,若是能气恼白泓绾,让他换个表情,也算是胜利,只可惜白泓绾自见到他开始,不是皱眉就是冷淡,好像除了这两样之外就没有别的情绪,真真让人沮丧。
“是谁教你这些低俗的事情?难道在地下当阎王是这等闲差吗?”在相处的这一个月里,白泓绾很有疑问。
到底这阎罗殿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能让这代理阎王活得这样惬意,天天看阴阳镜,学一大堆怪事?
“哪里低俗了?牛头马面大哥告诉我,这是人之常情,是常情!”
“人之常情?哼,果真是胡乱教导,误人子弟。”身为文曲星,伦常道德皆是强项,遇上这么一个顽劣之人,白泓绾只觉得满身不对劲。
这个地府看来有必要请开阳进言玉帝,好好整理一番才是!
“古语不是有言,食色,性也吗?可见牛头马面没教错啊,”超级护短的盛榛一听到白泓绾斥责他家的鬼差时,不由反驳回去。
我只是还没来凡间实地考察过,可该学的知识我还是有学的,白泓绾休想诓我!
没想过盛榛会有顶撞自己的时候,白泓绾一阵沉默,突然领悟到他不知何时居然将盛榛当成了贺麟,当看到他有不良举动时都想一一纠正,只是贺麟不是盛榛,他不会任由自己摆布。
我不该犯下这样的错误!
“怎么不回应了?不会是在里面淹着了吧?”
正待搜刮脑里所有的知识和文曲星来个大比拚之际,盛榛等了好久仍旧不见白泓绾有所回应,不由在外面哇哇大叫起来,而白泓绾则是不再吭声,依序洗涮身体、换上新的白衣,过程安静迅速,待盛榛真的忍不住冲进去时,已然恢复成冷若冰霜的半仙之相,对上盛榛的怒火冲冲,顿成比较。
盛榛看到白泓绾似乎想漠视自己就不由气打一边来。
这个人说不过我就装出道貌岸然的模样,实在可恨!
“白叔叔,你不是要教训侄儿的吗?怎么不再说话了?”
故作挑衅,盛榛一脸嚣张,只等着白泓绾来斥责他,然后再慢慢回敬这个老古董的腐朽思想,哪知这次白泓绾打定主意就是不理他;伸手一挥,将水桶全数运到外头的院子去,白泓绾迳自收拾床褥准备就寝,一点都不想搭理鬼子,突生的觉悟固然让他没法再将鬼子当贺麟看待,同样也给自己一个警惕。
最近我似乎太疏于修练,心绪动摇,与凡人无异了!
“你别睡啊,你不是要帮我想办法的吗?”看白泓绾似乎被自己气得不想说话了,盛榛连忙跳上床,摇头看着快要睡着的白泓绾。
这件事急得很,容不得白泓绾拖拉行事,看他有这样的闲心淋浴更衣,肯定是想到办法了,我怎么这么笨,也不会讨好、讨好他,先套到办法再说!
被盛榛摇得快受不了的白泓绾终于一个翻身,将盛榛推翻在地。
这个小鬼实在吵人,骂他,他还嘴;不理他嘛,他又不肯放过你。简直就像一个瘟神似的,怎么甩也不甩不掉!
“我测算了一番,可以确定这阳世没有和你命格相属的人。”语言简单无情,白泓绾说完话之后也不理盛榛一脸欲泣的表情,翻身欲再睡。
“不对,不对,你这般镇静肯定是想到办法了,不许骗我,赶快说啊!”
求人办事还这样嚣张的人实在没几个,白泓绾消耗大半体力帮盛榛测算命理已是累得要命,准备休息还要被这不知轻重的鬼子吵醒,说不定这个鬼子才是老天派给他的天劫,让他从此耳根不清静。
累时人极容易失去耐心,白泓绾即便情绪能控制,可脑里再无任何思考能力,为了挽回自己的休养时间,他决定立刻全盘托出,到时要怎么做都是盛榛的问题,不关他的事。
“没有命格相属的人,只有三种情况,一,他已去逝去;二,他还未出生;三,他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这不是废话吗?赶快往下说!”
见白泓绾又准备睡觉,盛榛赶紧攀住他的肩膀,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不让他睡。
“你给我下来!”
被人紧紧巴住的感觉已太久没有尝过,白泓绾只觉浑身不自在,加之一张黑脸在眼中摇来摇去,就算长得再可爱,此时也全无美色可言。
“那你说啊!”
眼见白泓绾眼里的怒气越来越凝重,盛榛终于识趣的坐在床边,殷勤的替白泓绾盖好被子,准备聆听白先生的聪明才智。
“不在这个世间上,不等于不能在这个世间上造一个和你命格相属的人,你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去找那个相属的命格。”
话已至此,听不懂的就只能说是笨蛋一名了,白泓绾望了望盛榛若有所思的模样,心底的疲倦全数涌上,也顾不得睡相会被人看到,眼前一片金光的他再不休息,等过几日开阳到来时,可就不是休息能解决的问题了。
我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去找命格相属的人……
这句话很惊恐,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盛榛也有点害怕。
鬼爹爹为了私欲而造就了我,为了我的出生还到处借神器庇护,可见鬼生子是多么凶险的事,即使天上能不计较地府的第一次出轨,可未必能再接受一个鬼子因为奇怪的理由而出生……
若是真能生个孩子就能挡去自己的劫数,盛榛还是很愿意的,毕竟家里的两位老鬼实是太闲了,有个小鬼能拴住贺麟的心也是好事,这样晁翔也不敢乱跑,正好便宜了他。
左右算算,还是觉得替自己挡天劫的使命重要一点,盛榛横下决心。
不就是生子嘛,贺麟能生,我这个小阎王还生不下来吗?只是白泓绾真是太阴险了,这样的招数也让他想了出来,可见他的头脑实在好得很,也难怪当年鬼爹爹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去!
想到当年乱七八糟的发展,盛榛就觉好笑。
都一堆神仙了,处理感情事还是一点能力都没有,弄到几乎要人神大战才能平息干戈,实在无趣!
腹诽完怎么都不觉得聪明的鬼爹爹,盛榛坐在院子的墙壁上望月兴叹。
生不是不行,只是,一,生要问师父借金丹,还要怀胎三年,想想就觉得可怕,都不知道天劫能不能三年后才来;二,生自然要生,可是生孩子可不是一个人说生就生得出来,总得有另一个爹爹的合作才行,我初来凡间,认识的人寥寥无几,难不成要我找老古板的白泓绾偷种,这个任癜倌昵熬鸵丫О芄耍揖筒灰偈粤耍?font style="font-size:0px;color:#F6F2E8">9 x& h$ C5 [: m- N( L. c5 |
当年鬼爹爹亲曾经说过,若是和鬼子合胎,仙人或是凡问的皇族之人与鬼息相融,会生出一个超凡的儿子来。
当年娘亲也算是跟上仙的爹亲生下了我,所以我法力高强,可如今的名额当中,符合最强鬼子要求的种子只有两个,不是刚遇上的皇爷朱容豫,便是房里那个冷心无情的白泓绾,不管怎么挑,都该挑对我有好感的皇爷吧?
就算白泓绾算是高难度挑战,也要等我天劫度完以后才能挑战啊,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那样实在是太没有价值了!
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好一会儿终于敲定要攻陷的对象。
朱容豫,就是你了,身为大明的皇爷也该造福一下鬼界,我能不能在天劫里熬过来就靠你了!
想着,盛榛望着远处的一栋房子微微一笑。
不久前皇爷还请我上门一聚呢,看来择日不如撞日,由明天开始我便卷包袱到朱容豫那边混,混到熟了就什么话都好说!
想得正美的脸上浮思万千,一朵浅浅的笑挂在嘴边,顿时迷惑了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男人的眼。
朱容豫看着坐在屋顶上像个孩子般雀跃的盛榛,方才接到下属报告盛榛的行踪,一时耐不住便前来看看盛榛所居住的璟境,却没想到他会看到一个月下美人正在绽放迷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