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短暂的几秒,我混沌的意识无法明了自己此时正身处何地,直到听觉中出现了水流的声音,视线中
亦出现了美男子入浴的画面后才逐渐清醒过来。
——我在泡澡。
比体温略高的水温将我包围的情形也让我有了这层认知,而即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让我以一个舒适的姿态平
躺在浴缸内,惬意地欣赏眼前的无限春光——
近乎完美的1:3:6头、身、腿比例,原本以为以他的身高而言整体会略显纤瘦的设想此时被完全推翻,展现
在我眼前的躯体是适度的形与蕴涵的力的巧妙结合——不是因为经常做激烈运动而造成的夸张的肌肉纠结,也
不会是由于整日闲散无所事事而形成的平坦胸、腹、臀——根据我的美学标准,9.5的分值应该是最恰当的数字
。
自淋浴器洒落的水珠沿着他的背部线条悠然而下,在那形状优美的臀部停留数秒后再度下滑,直至紧实的
脚踝,然后,我的视线凝住了片刻。
敏锐如他,自然是对躺在浴缸里的我打着美其名曰‘欣赏’的旗帜,实则是用‘色’值颇高的目光对他完
美的身材进行视奸的举动了如指掌,不过,‘有本钱的人才有资格SHOW’的说法也由沐风本人一如老僧入定般
的泰然表现再一次地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流鼻血了。”
他拧上水笼头,唇边的笑有一丝揶揄的味道。
“唔?”
下意识地伸手掠过鼻子以下——没有任何异常的触感;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至少这种空空如也的
触感让我切身体验了被情人消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某美男子果然笑得很开怀,甚至连原本滞留在他身上的水珠此时也纷纷得簌簌落下,投向下水道的怀
抱。
“很乐?”
我眯着眼瞧着他单脚跨入水中,企图是和原本就昏昏欲睡的我再续鸳鸯浴前缘。
“是啊。”
很坦率,也很欠修理——个人意见。
“水满出来了。”
我打了个呵欠,明确地暗示。
“因为里面有两个成年男子的体积。”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与其欲盖弥彰不如直言不讳,怎一个狡猾了得?
因为朽‘沐’不可雕也,所以我不得不侧身减少自身体积值的方法缓解浴缸内的壅塞程度,而这样做的后
果便是我‘不小心’地将某只名为‘樊沐风’的肉垫搁置于身下。
“很惬意?”
他模仿我的口吻。
“是啊。”
我也依样画葫芦——如果能忽略全身骨骼隐约传来的刺痛感,这样的泡澡确实称得上是一种享受。
“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起来了。”
他的手似乎是很自然地就放到了我的腰际,透过清澈的水,我几乎快要合上的眼勉强能欣赏到它们的修长
程度——
不弹钢琴似乎有点浪费。
“在想什么?”
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边。
呵欠再一个,我睁开惺忪的眸子望了望他,“在想你会不会弹钢琴。”
他低笑,“勉强算会。”
“哦?”我有一丝兴趣,“不过如果是诸如《小蜜蜂》,《洋娃娃和小熊跳舞》之类的话就罢了,因为那
些我也能算会。”
——第三个呵欠。
“不是。”
他笑着否认,而后伸出手借力给我,带着几分摇摇欲坠我尚算顺利地站起身。
“好视野。”
二十年风水轮流转,这一回轮到他冠冕堂皇地借着‘欣赏’的名由‘视奸’我目前算不上很养眼的‘孔雀
’身材。
“可惜略瘦了一成。”
他在发表观后感的同时,从浴缸边的架子上拿起浴巾递给我。
“发展潜力还是必要的。”
我龟速擦干上半身,而后将浴巾围在腰际;他的行动也是一样。
走出浴室进入房间后,我在墙上靠了片刻,半眯着眼等待他换上干净的床单和薄型棉被。
“好了。”
他拍了拍看来就十分舒适的床铺。
我应声倒下,壮烈成仁。
比我略高的身躯从上方投下阴影,我腰间的浴巾随即便消失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淡淡清洁剂香味
的柔软棉被。
“裸睡如何?”他在我嘴角的细小伤处落下一吻。
勉强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没多久,我便陷入了不省人事的状态……
再度醒来时,房间里已被深邃的暮色所笼罩,脸上传来的淡淡药味和些微的异常感让我推测出两项事实—
—首先,在我睡死的那段时间里他帮我重新上过药;其次便是我的脸或许已经肿得可媲美史莱克。
骨骼的疼痛依然照旧,更糟的是全身上下有‘孔雀颜色’的地方也开始惟恐天下不乱地刺激原本就已在嚣
张的痛觉细胞,使之更加忘情地森巴舞。
和曾经每一夜醒来时一样,此时的我正置身于一片悄无声息的黑暗之中,唯有窗外撒入的月光映照着通往
那片白色梦境的路;只是,我不再有过往无法摆脱的那一份迷茫思绪,以及空洞和莫名的失落。
再度闭上眼,我专注地聆听门外那渐渐由模糊到清晰的脚步声。
门,被尽可能轻地推开了。当脚步声停留在床沿之后,台灯便将其柔和的晕黄色光芒或明或暗地撒向房间
的每一个角落。
“惊吓效果度如何?”
静待眼睛适应光线的我依然闭目养神。
“100分。”
充满磁性的低笑声中,他放下手中的物品在床边坐了下来,而之后笼罩于我脸上的阴影则告诉我他正在检
查我的伤势。
“很壮观。”
末了,他下了结论。
“谢谢观赏。”
趁着阴影尚在,我并不十分费力地睁开眼,他眼底的不舍与痛惜在下一秒映入了我的眼帘——
“闭上眼。”我说。
他扬眉以示疑惑,但依然照做。
伸出隐隐作痛的手臂,我施展空中捞月大法,异常顺利地把那颗不规则形状的‘明月’‘擒拿’到手。
而在这之后,则是炽热与温热,干燥与湿润的简单较量——当然,只可流于表面。
“病菌滋孵期间,严禁可能引发天雷勾动地火的情色行为。”
我松开手,爽快地将‘明月’归于原位。
“真可惜。”
意犹未尽的口吻。
“还真是腥荤不忌。”我斜睨了他一眼。
他挑眉而笑,“怎么说?”
“史莱克的脸也能有感觉。”
我坐起身之前,他把枕头加高了一成。
“即便是史莱克,也还是祁裔牌的。”失笑的同时,他拿过床头柜上芳香四溢的鱼粥,“动,还是不动?
考虑一下。”
思考了一秒,我依然维持着让手躺在棉被下休息的现状。
“明白了。”
他非常应景地表现出最高雅的贴身仆人姿态。
不紧不慢地享用着美味的晚餐,身体虽然照痛不误,但我的精神状态却很不错——至少心情很high。
吃完了可媲美消夜的晚餐,他体贴地送上温热的毛巾和,——!退烧药。
盯着那两颗药丸看了许久,直至险些又将视线转移到那放置药丸的‘平台’上——他的手之前,我视死如
归地拿起药往嘴里一丢,然后迅速接过他另一只手里的温水喝了两大口。
“也怕打针?”
他的声音明显在笑,虽然脸上看不出来。
“也?”
我佯装不知道他已经看穿了我。
“那好吧,你怕打针。”
“你的结尾是肯定语气。”我和颜悦色地指出他语法上的‘错误’。
“OK。”他再度假惺惺地退让,“——亲爱的,你怕不怕打针?”
“是很怕没错,卖(My)达令。”
我拖长了尾音以昭示肯定口吻。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即便只有十分之一蜘蛛丝粗细的程度也就够了,我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我才上任没几天。”他失笑。
“再加上六年前的话就不止了。”我停顿了一下,“更何况我只是随便吆喝一下,想看看四下里有没有你
的Fans埋伏。”
“我不是你。”他的笑里多了几分诱人的味道,“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该担心的人是我。”
“也对。”
臭美也是病人可充分享受的权利之一。
“不过你的担心应该维持不了多久。”
吃饱喝足,我拍扁枕头,好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多项选择?”
有关于答案,他已经胸有成竹。
“差不多。”
我耸耸肩,肯定他的猜测。
“无论怎样,你的想法和希望才是最重要的。”
他凝视着我,我所看到的,不是故作无谓,不是口是心非,更不是企图限制和囚梏我的渴望,而是全然平
等的爱与尊重。
“你觉得披萨店的外送怎么样?”我弹了下手指。
“不错。”他貌似正经,“不过你工作的店里要多准备几部备用电话,免得被打爆了之后影响营业额。”
“电器推销员?”
“建议之前先去武术中心学一套泰式拳击基本功,这样你的安全系数我比较放心。”
“游泳俱乐部教练?”
他暧昧的视线落在我裸露在外的锁骨和胸口——并非一时色心大起,因为他目光的焦点是烙在我皮肤上的
数颗‘人造蚊啵’上。
——顺便一提,他身上的应该也不会比我少。
“洋服店店员?”
这是我贫乏想象中的最后一个选项。
“个人意见——这是目前为止最适合你的平民化工作。”
他伸出手并分开手指,留出的空隙刚好是我左手手指的尺寸——既然是为我留的,那自然是不好意思让它
白白空着。
十指纠缠,一半属于他,一半属于我,他中有我,我中有他。
“那就这么定了。”
抉择的问题解决,接下来的求职活动等我康复了以后再进行也不算迟。
“原本有点多情地认为你会建议来个情侣店。”
他一怔,但随即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或许是残留的意识,也可能是直觉,总之,它们警告我最好不要自讨苦吃。”他微笑着回答,“更何况
我刚才也说过,你的人生虽然有我参与,但主人还是你自己。”
“有时候,情人太聪明也很缺乏成就感。”
“笨蛋被你抛弃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一百。”
他一针见血,令我再度感叹一物降一物的真理——注:这次不是赤裸裸的意思。
“下午那么长时间没去店里,有没有造成员工的恐慌?”
因为口干舌燥,所以我有拿起水杯喝完剩下的水。
“我下去的时候发现他们正乐不思蜀。”
他起身为我再倒一杯。
“有女客?”
想象Joy那颗有趣的‘香菇’乐不思蜀的情景。
“对,也许是夏季的关系吧,近来店里成群结对的年轻女客相对比较多。”
“消暑?”我给出了一个假纯的疑惑。
“也许。”他给出了一个同样假纯的肯定回答。
我们相视一笑。
“如果我下去吆喝,料想场面会很火爆。”
我体内的恶作剧细胞开始作祟。
“是会很火爆没错,但目标可能不只我一个。”
他心定气闲,令人发指。
“买一送一似乎比较吃亏。”
“是买一送二。”他纠正我的说法,“我,你,咖啡店。”
“我买了!”
闻言,我立即做竞拍状。
“很合算?”他笑。
“确实。”
“价格是往后七十年的人生。”他宣布价位。
“如果我活不了那么久?”我有心找茬。
“折价也是可以的。”
他接过我手中空空如也的水杯,亦顺便收了服务费——一个比蜻蜓点水略胜一筹的吻。
“只是底线为五十年。”
我作深沉的考虑状,“那我就努力地活活看好了。”
“是得稍微努力一下。”他将所有使用过的器皿都回收进风之咖啡的特产——橡木托盘,然后在嘴角绽开
一个淡淡的温柔,“因为我们能以活着的姿态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整整六年。”
“好好珍惜才是上策。”我接住他的话尾。
“没错。”他轻关上台灯,室内再度被弥漫的夜色所笼罩,“晚安。”
“十二点见。”
我依然靠坐着。
他的影子微怔一秒,而后逸出低低的笑声,“三小时后也刚好是你吃第二次药的时间。”
“一举两得。”我比了个‘V’字型的手势。
“睡不着的话可以看书。”
他指了指床头排列整齐、琳琅满目的书籍。
“我尽量不睡死。”
“我倒是希望你不省人事。”
我挑眉。
“这样,我才不至于时常分心。”
直到他轻合上门,我才察觉到自己嘴边一抹不自觉的笑。
——简直像个傻瓜。
我自嘲。
然后,我再度像个傻瓜。
因为夜间每隔三小时一次的准时服药再加上沐风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在清晨醒来时就发现困扰了我一整夜
的骨骼疼痛只余下一个可轻易忽视的尾巴;至于某些部位的肌肉疼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是裸睡,所以对周边的物与人定位十分准确:被用来当靠垫的枕头此时正躺在我的左侧小腿下面;所
幸棉被相对宽大,所以只有小部分遭受我背部的蹂躏;然而昭示我不良睡相的有力证据还在后头——
我的右腿是架空的,至于‘基座’,则是我身边人的腿;我的双手如果就着现下的姿态脱离出来浇注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