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清晨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窗子,丝丝缕缕的照射进来。
东方闻人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睡在身边,眉毛仍因为痛苦而紧皱著的洛丹平。就
连他也没察觉到,自己嘴边在瞬间就绽出一抹开怀的笑容。
真奇怪啊,这张脸若是生在别人身上,自己避之惟恐不及,可是在洛丹平的身上,他
却只觉得心痛,丝毫不觉得厌恶,想占有他一辈子的想法,依然根深蒂固的植在心底
。
精神抖数的起身,他没有叫醒仍睡著的洛丹平,自己走出房间,吃了早餐,本想等洛
丹平起来後和他聊上几句,却接到詹姆斯等人的电话,因为设计这个陷阱多得这些人
之力,实在不好意思不去应酬,吩咐仆人给洛丹平做点滋补的东西後,他就离开了。
在确定了东方闻人已把钱如数汇给了借钱给他的银行经理後,洛丹平舒了一口气,终
於,终於把自己欠的最後一笔债还完了。环视著精致豪华的房间,目光最後落在床上
尚未消退的欢爱痕迹上,他苦涩的笑了,强忍著身上的疼痛来到窗边,仔细看著这个
带给了他无数不幸和伤痛的城市。想让他看到的一切都成为自己人生里最後的风景。
窗台上,一盆兰花正在盛放,他爱怜的看著那娇豔欲滴的花朵,心中默默的叹息著,
想到这朵兰花最终也会象自己的生命一样在最灿烂的日子里凋谢,便忍不住伤感起来
。一滴泪落到花朵上的瞬间,一把刀也被他无声无息的送进了自己的心口。一个盛放
到极致的生命,静静的倒在了那盆盛开的兰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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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闻人兴高采烈的回来,心中告戒自己,这次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丑陋的欲望,要先
和洛丹平共进一顿午餐,然後要和他谈谈这些年来的经历,细想想,他还没去过南洋
呢,听说那里是个好地方,不知道丹平对它是怎样的一个评价,或许两人可以联手在
那里再拓展出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呢。
问过佣人,得知洛丹平今天还没出过房间,他不禁暗道:“看来昨晚真的是把他累坏
了,以後自己可要节制一点。”一边想著,一边来到了昨晚两人共度的房间,还没进
房门,便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道。
他心中一惊,再想到洛丹平的性子,一颗心直直沈了下去,一脚踢开门,,望见地毯
上平躺著的人儿,触目惊心的一滩豔红,映得盛放的兰花都失去了颜色。
“啊啊啊啊。”一阵尖锐的叫声震动了整个东方公馆。东方闻人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
恐惧,将软绵绵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探探鼻息已经没有了,大骇之下他甚至忘了该
做什麽,还是佣人跑过来,摸了摸心口道:“公子,还有一丝热气,快送医院吧。”
手术室外,东方闻人心急如焚的等著,此时的他第一次露出孤单无助的表情,毕竟面
对生死,纵使他有万贯家财,无双权势,也帮不上任何忙,一切都要听天由命。
灯很快的就灭了,医生一脸遗憾的走了出来:“对不起,东方先生,你们送来的太迟
了。我们也无能为力,还请节哀,预备後事吧。”
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东方闻人平生第一次,跪倒在黑暗的长廊上,嘴角边犹喃喃念
著:“我不信,我不信,他不会死的,这麽多年都过来了。怎麽会在今天……”话还
未完,他眼前一黑,昏倒在众人的面前。
当东方闻人再度睁眼,已是五天後的事情了,醒来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处寻找洛丹
平,直到佣人告诉他,洛丹平已在乌鸦的帮助下入土为安後,他才放声痛哭起来。
失去了,永远的失去了,再也不可能有挽回的机会了。此时的东方闻人,才体会到什
麽叫肝肠寸断,什麽叫悔之不及,只是任他如何痛苦,都不可能唤回洛丹平年轻的生
命了。
从此以後,东方闻人一改以往张扬的性格,他不再出入声色场所,也不再出席各种宴
会,虽然他还是控制著整个大上海的经济命脉,但是他确实变了,所有与他有过接触
的人都明显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就连阿福都认为,心如死水是东方闻人目前的最佳写
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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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不断,东方闻人推开窗子,一股清新的气息迎面扑来,今年的上海真是多雨
啊。他默默的感叹,想起明天就是洛丹平的祭日,即使已过去了一年的时光,每思及
洛丹平的故去,他仍是觉得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到墓地祭奠完洛丹平,他在回转的路上忽然想起乌鸦,又想到自己昏过去的那些时日
,洛丹平的丧事多得他之力,而自己却还未曾感谢过他,便命司机调头,直奔乌鸦在
郊外的别院而来。
乌鸦因为是顶级巫师,别院也如主人般神秘阴森,东方闻人还是头一次踏足这里,看
到迎出来的乌鸦,他本想露出一个笑容,谁知眼泪却不争气的先流了出来,登时使那
个本该优雅的笑容变的苦涩无比。
乌鸦看他那个样子,到了嘴边的训斥的话便吞了回去,也叹了一口气道:“进来说吧
。”
踏进黑色调为主的屋子,乌鸦沏了一杯茶来,两人相对而坐,彼此看著,满心话竟都
化做无言哽咽。良久,乌鸦方道:“算了,都已经过去这麽久了,忘了吧,总记著也
没什麽好处。从前的东方闻人不也是很好吗?”
东方闻人摇摇头:“不会忘记的,也不想忘记。我只是後悔,有关他的记忆竟全都是
些不堪往事。而上天竟不肯给我弥补的机会。或许这正是对我的报应吧。”
乌鸦一怔,很久才起身道:“好象下雨了,我把衣服收回来。”
东方闻人也茫然跟著站起身,才发现外面真的又下起了小雨,他出了屋门,准备向乌
鸦告辞。
乌鸦看他回来,愕然一愣,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可以看出来他的身形一僵
,东方闻人正感奇怪,却发现在那件被收起的黑衣里面,竟夹著一个白色的衣角。
回到车上,他仍然为乌鸦的紧张感到好笑,不就是在屋里藏了个人嘛,有什麽好怕的
。笑容倏忽止住,藏了个人,他猛然吩咐停车,然後转回头问阿福:“我昏倒的时候
,你们谁看著乌鸦为丹平办的丧礼?”
阿福茫然答道:“没有谁,当时我们都在公子身边,急的不行,所以丧事都是他一手
办的。公子,怎麽了?”
东方闻人身子也颤抖了:“好家夥,竟然瞒了我这麽久,险些被他骗过了。”想起乌
鸦曾对他说的话,自己总有求他的时候,此时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只是恨自己竟愚
蠢至此,直到如今才想起来。
天上的雨仍缠缠绵绵的下著,乌鸦看著跪在雨里整整一天的东方闻人,叹了一口气,
对身边的秀丽青年道:“我说过,我只保你到他发现真相的一天。去吧,丹平,你现
在已经不用费任何心力就可以报复他了。呵呵,说句实话,我很想看看他的傲骨铮铮
转化为绕指柔的一天呢。”
洛丹平无语,又听乌鸦说道:“丹平,还有谁如此深刻的记得你呢?应该只有他吧。
这也是你的命运啊,如果真的见不到你,东方会发疯的,到时会发生什麽样残酷的事
,我也说不准啊。”
洛丹平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去,乌鸦却知道他等於已经是默许了。对著窗外的东方闻
人道:“你小子倒是好福气啊,只可怜了丹平,希望你日後能用真情感化他吧。不过
那也是你的事了。”想起东方闻人以前的种种:“算了,再让你跪一夜也不过分。”
夜黑如墨,东方闻人身体虽然一向健康,也禁不住淋了一天一夜的雨,身子已是摇摇
欲坠。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传来乌鸦没好气的声音:“进去吧,他在里面等你呢
,这回你再不珍惜,我也没办法了。”
东方闻人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沙哑著声音道:“谢了,兄弟。”从他身边走过
,屋子里,是最思念的人在等著他。
乌鸦舒出一口长气,恩,想他当日费尽心力将丹平救活,又暗暗下药让东方昏迷了五
天,好让自己把丹平藏起来。至於那张被毁去的脸,总算在百了那个顶级医师和自己
这个顶级巫师的手中恢复原貌,如今总算这番工夫没有白费。
遥望仍是一片漆黑的天边,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不过乌鸦知道,长夜将尽,那
温暖的阳光就要降临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