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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代的上海,是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也是中国对新事物接受较为迅速的地方之
一。
与世界其它的繁华城市一样,大上海风风光光表面的背後,其实是由一股股的黑暗力
量所控制和主宰著的。这其中,以青龙帮和黄龙帮椎牧焦墒屏ψ畲螅沧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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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浦江边,汽笛的长鸣声中,一艘轮船缓缓靠近。船头上一个青年,正迎风而立,秀
美绝伦的脸庞上,是一片赞叹之色。秋水般的目光,如多情的少女望著自己的情人一
般注视著这个美丽的城市。
这就是我将要施展抱负的地方吗?洛丹平雀跃的想:冒险者的天堂,在这里,一切有
才华的人都会找到自己的位置K艚舻穆ё∽约夯持械囊桓鲂∠渥樱抢锸撬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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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搬运工人,小贩们穿梭往来,好不热闹,几辆黄包车在一边侯著,洛丹平选
了一个看起来很瘦小的青年拉的车,柔声道:“我要到悦安旅社。”
青年二话不说,拉起车便走,洛丹平忙道:“我不急,你慢点走,日头太大了,别累
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他当初就是看这青年瘦弱,没有多少生意,才让他拉自己的
,要是因此累坏了人家,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
到了地方,他又多付了好几块车钱给青年,看他千恩万谢的走了,心里不忍,又感慨
了一番。
转身正要进门,冷不防一个黑衣人冲了出来,与他撞了个满怀,险些跌倒,等到起身
细看时,不由得吓了一跳,只见那黑衣人全身都被一件黑色长袍包裹著,只露出两只
眼睛,就和那西方小说里的巫师一个模样。
黑衣人也正震惊的看著他,洛丹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轻声问道:“先生,你不
要紧吧?”
黑衣人默不作声,又看了他几眼,才发出几声阴森的笑,低语道:“终於出现了啊,
这悲惨的命运一开始便已注定,最後的结局又究竟是幸或不幸?”他语气低沈,声音
沙哑,就象乌鸦一样。洛丹平被他这几句话说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有心不理他,
又觉不礼貌,正不知如何是好,黑衣人却低笑著扬长而去。这才松了口气。
他十五岁离家,出外求学,如今二十三岁学成归国,受的都是西方的教育,因此也不
把黑衣人预言般的可怕话语放在心上,上了楼,在窗子前遥望著大上海的景色,顿觉
心旷神怡,黑衣人的事,早已忘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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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馆的豪华客厅内,60多岁的老人正在愤愤不平的抱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学生不好好在学堂上课,却东奔西跑去搞什麽示威。好好的戏不听,却去听什麽歌
剧,那些男的女的在台上就能抱在一块。还有前两天,盖了一座大楼搞什麽画展,结
果画的都是光著身子的女人,偏偏那些年轻人还都跑过去看。”顽固的老人一边说,
一边顿著拐棍:“这都成了什麽世道,闻人,你就不能出面管一管?”
东方闻人饮了一口茶,劝道:“姑父何必为这些烦心,上海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花天
酒地,纸醉金迷,您老看不过去,就可以不看。闲暇时看看书,听听戏。我每天那麽
多事情,这些小事算得了什麽呢。”
这沈老爷子虽然固执,对东方闻人也是无可奈何,踱了几步,气道:“我差点忘了,
你也是年轻人,自然也和他们一个样了,前几天我还听说你和一个交际花打的火热,
报上也登了,说你们打算娶她过门。我在这里告诉你,你若娶了她,从今後就别登我
的门,省得把我气死。”
东方闻人摇了摇头道:“姑父别听那些记者胡说,那种女人是什麽身份,我不过是看
她美貌,逢场作戏罢了。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您老也歇著吧。”说完起身告辞,沈
老爷知他事多,也不强留,叫人送了出去。
一回到自己的住所,手下就来报告:“公子,乌鸦师傅已在客厅等您多时了。”
“是吗?”东方闻人一笑:“又是什麽重大的事,还要他亲自前来。”
来到客厅,沙发上坐著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正是洛丹平在旅社门口碰到的那个。
“东方公子,近来可好?”沙哑的声音仍然刺耳,东方闻人却一点也不厌恶,笑著道
:“很好啊,风流快活。一切都在按照我的预想发展,整个上海,已快要在我的掌控
之中了。”
乌鸦嘿嘿的笑了:“那真是要恭喜公子得偿所愿了。只是一个人的生命中,总有他不
能控制的事情啊。”
东方闻人道:“大师不会又要说我的命定中人的事吧,我还是那句话,大师自从跟随
我以来,每预必中。独这件事,我说什麽也不相信。爱情对我来说,是最可笑的一件
东西,我又怎麽会为它神魂颠倒呢。更别说这个对象还是个男人。”
乌鸦道:“公子莫要一口咬死,我昨天在一个地方,已看到了你的命定中人,你们之
间诸多牵袢,你既不信,我也不多说了,日後再看吧。你总有为了他求我的一天。这
孽缘是早已注定了的。”
东方闻人最不喜欢他谈论这个话题,也从心里不信,微笑道:“那我们就走著看吧。
”顺便瞄了一眼几上的报纸,只见上面登著一则消息:“留日画家洛丹平定於8月15号
结束画展。”下面是一些相关报道,他也再没有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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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美术展览楼内,此时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因为是最後一天的画展,所以不象几
天前的热闹。洛丹平也早料到这种情况,但他还是因为某个人没有到来而感到失望。
“丹平。”门口传来一声悦耳的呼唤,立刻让他一扫先前的失落,喜出望外的转身:
“银烟,你终於来了,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呢。”
姣丽如花的女子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欢呼一声,跑上前去,和洛丹平热烈的拥抱在
一起:“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来吗?一听到你要开画展的消息我就急得不得了。可是我
爸爸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标准老古板一个,要是知道我来看你这种画,打死我也
不会让我来的。好不容易等到你掀起的这阵子西方画热潮过去,我才找了个理由跑出
来,第一时间就到你这报道来了。”杜银烟声音本就清脆,这一番话下来,宛如连珠
炮一般。
洛丹平拥著她向里面走,一边笑著说:“知道你辛苦了,杜小姐。”他与杜银烟从小
是邻居,青梅竹马,两人长大後,彼此都有爱慕之意,只是杜家老爷为人十分传统,
两人也不敢表露情意。及至洛丹平到了国外。杜家也搬到了上海,两人仍是书信往来
,才能鸿雁传情。洛丹平此次回国,一是为了施展抱负,二就是为了迎娶杜银烟。
“这座楼是你设计的吗?”杜银烟赞叹著楼里的布置设计,听到洛丹平说是,更是从
心里为心上人感到骄傲。
“丹平,你的画越来越好了呢,你五年前寄给我的作品,和这个比简直就是三岁小孩
子的涂鸦了。“临走时,杜银烟用自己的方式给洛丹平鼓励:”虽然我听说很多老家
夥说你的画伤风败俗,可是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洛丹平的脸色黯然下来:“这些人里面也包括世叔吧。”
杜银烟也垂首不语,心里也感迷茫:父亲是那样古板传统的一个人,要如何能让他答
应丹平的求婚。但是要她不能和丹平在一起,是比死还难受的一件事啊。目光坚定起
来:不管了,大不了把这身子与了丹平,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算会挨顿打骂,父
母也是无可奈何了。她本就是新派的青年,父母管教虽严,但看的西方小说,以及大
环境喊著妇女解放的呼声,却给了她莫大的影响和勇气。只是现在还说不出口来罢了
。
送走杜银烟,洛丹平折身来到一家画具店里,这几天,跟他订画的人还不少,大多是
青年学生,他更要用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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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的风景在东方闻人眼前一一掠过。忽然,一个美丽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停车。”他吩咐司机。然後下车,在女子的眼前站定,绽出一抹优雅迷人的微笑:
“好久不见了,杜小姐。最近好吗?”
杜银烟立住身形,看到是他,哼了一声,冷冷道:“多谢费心,只要你不出现在我眼
前,我就好的很。”东方闻人自从在她家见了她一面,追求的意图就很明显。偏偏杜
银烟对这个花花公子一点好感也没有。因此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东方闻人也不生气,嘻嘻一笑:“杜小姐出门,怎麽也不带个人呢?万一遇到意外怎
麽办,不如让在下用车子送您回去吧。”
杜银烟此次来看画展,和洛丹平偷偷约会,哪敢带跟班来。将头一甩:“不劳东方公
子了,我自己回去。”
“那好吧。”东方闻人耸了耸肩:“那杜小姐请吧。”他坐回车里,望著杜银烟越行
越远的身影,目光里是势在必得的欲望。
旁边的手下阿福不解的问:“公子,这个妞虽然也有几分姿色,但比起那个交际花燕
香妮,却差远了,公子怎麽反而这麽让著她?”
东方闻人轻笑了一声:“难道你连得不到的才是好的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枉费跟了
我一场。”
阿福嘿嘿的笑了:“原来如此。不过公子啊,听说这杜小姐也是出身世家呢,公子不
如考虑娶她啊,那杜老爷一听说公子求婚,还不乐得屁颠屁颠儿的。”
东方闻人冷笑一声:“她是什麽货色,也配我三媒六聘的娶她为妻?不过玩玩罢了。
弄上手,给他们家几处生意一个方便,也就完了。”说完忽然瞥见窗外的大楼:“就
停在这里吧,我倒要看看,让姑父那老顽固气得鼻子冒烟,一天来三通电话催我关了
这个画馆的画作究竟露骨到什麽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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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美术馆,他立刻为里面精致典雅的布置倾倒,转头问阿福:“我记得报纸上说过
,这幢大楼是那个洛丹平自己设计布置的吧?”
阿福连忙点头:“我记得报上是这麽说的。”
东方闻人颌首:“这麽说,这个洛丹平倒还很有才华。”他转过头又去看墙上挂著的
各副画作。嘴上没有说什麽,心里也赞叹不已,暗道:“我虽然不是很懂画,但看这
几幅山水人物,笔法空灵飘逸,色彩搭配得当,立体感也很强烈,不失为上乘之作。
”转过身子,他问桌後面的一个年轻人:“这些画出售吗?”见年轻人点头,他指了
几幅:“这些我买下了,另外,我还想见见洛先生,和他谈谈我想要他画的画的问题
,可以吗?”
那个年轻人叫做林远,是上海当地人,知道东方闻人的势力,闻言十分高兴:“当然
可以了,只是洛先生现在不在。公子是否可以等一会儿?”
东方闻人一挥手:“算了,既然他不在,我改日再来吧。”说完转身出去,心里暗笑
:“姑父如果知道我竟然来买洛丹平的画,不知道会不会气歪了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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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後,东方闻人在处理完手头上的一些事情後,忽然想起自己还未去和洛丹平约画
,便命人开车来到原先的美术楼里。
那座大楼已经结束了画展,但是却成为洛丹平的住所。林远看到他,连忙请他在客厅
里坐了,自己进去通知洛丹平。
一阵脚步声响,东方闻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修长身影渐渐从楼梯拐角处出现,单看
侧脸十分柔和秀美,等到洛丹平含笑转过整个身子,他如遭雷击,登时呆在了那里。
东方闻人今年二十八岁,他从十五岁拥有了第一个女人,十六岁品尝了第一个相公(
娈童在那时的别称)的滋味开始,拜权势相貌所赐,流连风月已是家常便饭,什麽样
的天香国色没有见过。但洛丹平一出现,他还是忍不住从心里赞了一声。
不是没看见过比他漂亮的。事实上,洛丹平的相貌虽也属上乘,但比起那些相公,却
少了一份妩媚和丽。但他身上有一种干干净净的气质,就象盛开在万点绿叶中的一朵
清冷白莲,不知不觉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东方先生,蒙您不弃前来,丹平有失远迎,失礼了。”洛丹平含蓄的笑道,声音恰
如那吹皱了一池春水的轻风。两人目光相对,东方闻人的心不由轻颤了一下,那是一
双太过清澈的眸子,尘事中的一切污秽仿佛都无法沾染他一星半点。这样的人,有让
人想毁灭的冲动,东方闻人残酷的笑了。下定决心以後都不要再来见这个过分干净的洛
丹平,否则依自己的灰暗心理,说不定什麽时候真的会毁了他。
洛丹平心中也暗赞东方闻人的风采:果然是世家公子,不但气宇轩昂,风采气度更是
不凡。
两人谈的十分投机,一拍即合。东方闻人告辞出来,一坐上车,阿福便邪笑著道:“
公子,我看这个画家倒是个当相公的好料子,看那脸盘,身段,比唱戏的小旦还漂亮
,啧啧,就是让人想一亲芳泽啊。”
东方闻人一笑:“说的不错,象他这样的人,要是被哪个有势力的看上了,也就逃不
了了。”
阿福恭敬笑道:“既如此,公子何不连人带画,一起买下来?”
东方闻人摇摇头:“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再说吧。”不知为什麽,他总觉得,自己
一旦沾了洛丹平,就不会象以前那样对感情欲望收放自如了:“你倒是给我调查一下
杜银烟的喜好,不管怎样,我非要把她弄到手不可。”他恨恨的撂下话。
“知道了,公子,您就放心吧,包在阿福身上。”阿福顺从的笑著。眼里露出一丝残
酷的笑意。
再度见到洛丹平,是半个月以後的事了。
东方闻人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西餐厅这种地方碰到杜银烟,等到看清楚她身旁的人时,
他的心更是不受控制的莫名愤怒起来。
洛丹平天使般的脸孔上,此时正盛开著满足的笑容,与对面的杜银烟偶而笑语,怎麽
看两个人都不象是普通朋友,东方闻人十分坚信自己的直觉。
阿福见他脸色不善,连忙也冷哼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竟敢勾引公子看上
的女人。”又低头问东方闻人:“公子,要不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东方闻人慢慢的坐下,良久才冷笑道:“不必了,就先让他们快活一下吧。你明天就
带一份聘礼,到杜家提亲,就说我要纳她为妾,有什麽条件,任他们开就是了。”
阿福答应著,东方闻人凝视著远处的身影,露出一个豺狼般的笑容:“洛丹平,杜银
烟,看著吧,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一个也别想逃。”募然看见杜银烟的目光扫到自
己身上,他举了一下杯子示意,嘴角边带著一丝冷酷优雅的微笑。
杜银烟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嘟囔道:“成天象个阴魂似的,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
讨厌死了。”
“银烟,你怎麽了?”洛丹平关切的问:“身体不舒服吗?”
杜银烟向来心直口快,听洛丹平问起,便愤愤的道:“还不就是那个花花公子东方闻
人,象个苍蝇似的,烦死了。”
洛丹平一愣:“东方闻人?我见过他,是很好的一个人啊,风采翩翩,举止谈吐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