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北街卖胭脂的纪文南在回家途中捡到一只小黑狗,巴掌大的小东西睁着圆圆的眼会跑会叫还会变成人。而且从捡
到它之后纪文南那四壁空空的小院子从此光鲜起来,今日多了一套檀木桌椅,明日多了一张雕花床榻,某日他走到门
口还捡到一包银子。
小黑狗变成人的模样纯真可爱,下的厨房上的了床,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疙瘩。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三教九流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文南,欢喜 ┃ 配角: ┃ 其它:相思引
一
小武县地小贫瘠,平常丰盛年月家家户户也仅能自足,遇到天灾人祸之年便只能全县组团出去乞讨,勉强混个温饱。
所以本来不多的人数又跑了大半,最后留下来的人只有邻县个村子那么多的人,便索性改作了小武村。
小武村近十多年来突然改了运,土地丰润,种什么都是硕果累累,长的橘子又大又甜,结的瓜果也比邻县的多。村民
逐渐富余起来,纷纷盖起了小瓦房,再不复当初的落魄样,成了人人都夸的富足村。
但这个村中,还有一户却仍然贫穷,那就是住在北街卖胭脂的纪文南家。
这纪文南年逾二十,长的倒是清秀俊雅,书也读的好,旁人总说他虽考不上状元,但在村里当个夫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偏这人性子执拗,在旁人种瓜种豆时,他买了种子回来种花,上好的田地白白浪费,旁人都在一旁感叹。
花开的再好看,能卖钱使么?
纪文南听了便笑,笑的阳光灿烂,一口大白牙闪闪发亮,引的旁边的姑娘都红了脸。
花终是从地里长了出来,各种颜色鲜艳好看,纪文南拿把剪子站在花中就跟那天人下凡似的,又诱的许多姑娘芳心暗
许。
纪文南剪了花枝不拿去卖,而是用来做胭脂。他在房中捣腾几日,各种香味便传了出来。挑了拿到街上去卖,就连邻
县的姑娘都勾了跑到这儿来买,顷刻间便卖了个干净。
纪文南拿了钱,却不修葺院子不添家具,而是一股儿全捐给了村里的学堂。村里人询问,纪文南便说:我住的地方已
经够好了,主要还是孩子们要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那天村口的大树下围了许多人,金灿灿的阳光闪耀着,众人沉默着。过了许久,村里满百岁的老人幽幽的叹了口气:
啥叫觉悟?小纪这就是觉悟啊。
旁人听了,忙不迭的点头。
至此,常见纪文南种花,种了花做成胭脂卖掉,又将卖了的钱捐给村里,或修路或铺桥,都是大大的善事。他自己那
间小院子却仍然是铺着茅草,家徒四壁。
这日纪文南又挑了胭脂在街上卖,还不到一刻,便已卖的差不多,旁边还有好些姑娘在围着。纪文南做的胭脂不仅味
道好闻,而且非常好用,那些平日脸上长满暗疮的用了不到半月,脸上的痕迹便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文南,杏花味儿的还有没有?”
纪文南在忙碌中抬起头,看到是南街王老三的女儿绣芸,连忙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已经全部卖完了。”
“你家里还有么?我上次买的刚好用完了。”
“家里没有,不过杏花我还存着有,明日做一盒我留给你。”
绣芸眼神一亮,“好啊,那多谢了。”
纪文南斯文的笑,“不用客气。”
身边的姑娘都离了去,天色也暗了下来。他挑了担往回走,一双眼望了望天际的星,明亮异常,完全别于刚刚的平凡
。
走回村里,家家户户已点燃烛火在用饭,唯自己家格外昏暗。纪文南的屋子破旧,所以远远的看着便格外显眼。
天上的星星渐多,月光洒了下来,照的地面明亮,那只倚在转角处的小黑狗便看的清清楚楚。
巴掌大的小黑狗在地上慢慢蠕动,一双眼漆黑明亮,湿漉漉的朝纪文南望着。纪文南放下挑担,蹲下身用手指逗弄着
那小东西。
小黑狗眼睛越来越亮,口中发出呜咽声,嘴角淌着口水,要往他手掌上爬。
纪文南也不惊异,提了小黑狗的颈子抓在手上,对上那兴奋的眼神,嘴角泛起一抹笑。
“要跟着我?”
小黑狗连连点头。
纪文南带着寻思的目光看着手中的小东西,眼神充满算计,“你能给我什么?”
小黑狗歪了歪头,像是在冥思苦想,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两只爪子扭啊扭,一个纯金的戒指落在了他手心。
纪文南看着那戒指,眼神一亮,在小黑狗期望的眼神中,又展开算计的脸,“这个……好像少了点。”
小黑狗呜咽一声,嘴巴动啊动,吐出一颗金牙。
纪文南扬起笑脸,“咱们回家!”
小黑狗自然是只小妖怪,道行不高的那种。
相对于纪文南对它身份的不好奇,小黑狗眼中有探究的眼神,但看到那破落的院子之后,眼底立马覆上一层不喜,小
身躯抖啊抖,像是生怕纪文南把他扔在角落那堆黑灰里去。
纪文南放下挑担,掏出怀中那小东西,毫不客气的往床榻上扔。小黑狗被丢的翻了个身,露出雪白的肚皮,呜咽一声
,神色凄楚。
纪文南往屋子里唯一一张长凳上躺,看着小黑狗委屈的脸,“你是不是会变成人形?”
小黑狗便变成了人形。
大大的眼睛圆圆的睁着,身躯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脸颊雪似的白,咬着唇看着纪文南,眼里流露出兴奋。
纪文南半眯着眼看着他,“叫什么名字?”
小黑狗稍稍松开牙齿,“欢喜。”
“会做什么?”
小黑狗欢喜一脸狗腿,“什么都会。”
“要待这儿多久?”
欢喜又歪了歪头,掰出手指头,嘴里开始数,数完后抬起头,“大概……三个月。”
“三个月?”
“呃……也许半年。”
“半年?”
“或者……一年也有可能。”
看他紧张的神色,纪文南无所谓的挥手,“你随意,不过,凡事可得听我的。”
欢喜连连点头。
纪文南唇角勾出笑,笑容中趣味十足,“那你待在这里开始,我就是你的伺主。以后洗衣做饭这些小事自然都是你做
,还不准出去伤人性命不准让旁人发现你是妖怪不准再给我现出原形不准带别的妖怪来串门更不准出去惹事生非!”
小黑狗边听着他说边掰着手指头数:“一个不准两个不准三个……”
“听明白了么?”
小黑狗精神一震,连忙点头,乖巧异常。
纪文南的屋内实在是贫瘠的很,欢喜走至厨房,便被那一层层黑色的带着异味的东西给熏了出来。看到纪文南半眯着
眼躺在木凳上,他咬唇,“好脏。”
纪文南语气轻巧,“那便收拾。”
“但是天色已晚……”
“不愿意么?”纪文南把玩着那只戒指和那颗金牙,自言自语道:“传闻这妖怪性情都是坏的,说不定半夜醒来把我
吃了也有可能,我还是不要留的好……”
欢喜脸色僵了僵,“我马上收拾!”
纪文南笑笑,阖上眼睡觉。
欢喜瞪了瞪那张脸,眼神中的委屈散去,换上对猎物般的觊觎。
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是妖怪,为什么还不怕,甚至将它带回家来……
但是计划总算完成了最开始的一部分。
要加油!
欢喜暗暗握爪,然后精神百倍的开始收拾厨房,还寻到角落里没有腐烂的两棵白菜几枚鸡蛋做了两道菜。
菜摆上了桌,纪文南闻着香味睁开了眼,看到站在一旁的欢喜,露出赞赏的笑。欢喜坐在桌旁扒了半碗饭,抬起了头
看着面前一脸悠闲的人,“你怎么知道我是妖怪?”
“难道你不是知道我知道你是妖怪才找上我?”
欢喜被他绕的有点儿晕,弄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后,嘴里开始溜着瞎话,“小爷我本是南山头的一霸,前些日子山里头
突然来了一条掉毛狗,我打不过它,就被赶了出来,还受了伤。”
纪文南撇了他一眼,“看你动作利索没哪儿受伤啊。”
“我那是强撑着。”欢喜伸出手腕,指着手臂处细小的一道伤痕,“呐,这就是伤口。”
纪文南抿唇,继续吃饭。
欢喜继续说:“我受了伤不敢回去,只得找个人收留我一阵。我到了这儿,突然见到您身塑佛光印堂发亮全身笼罩着
一股正气,我就知道我终于找到了!”
纪文南抬头看了一眼欢喜兴奋的模样,唇角勾了勾,继续低头吃饭。
欢喜眼巴巴的看着他,“您以后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比如做饭洗衣陪您聊天帮您打架替你出头!”
纪文南填饱肚子,心满意足的放下碗。“你怕道士吗?”
欢喜本能的瑟缩了一下,“怕……”
“西山有个道士你知道吧?”
“知道,叫什么许天岐。”
“嗯,就是他。”纪文南露出温暖的笑容,摄的小黑狗一愣,“他是我师兄。”
欢喜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眼睛大睁,“师兄……?”难怪他知道自己是妖怪难怪他不怕妖怪难怪他要收留自己
……
纪文南笑眯眯的看着他,“嗯,换言之,我就是他师弟。如果你话再多一点,我说不定不小心就把你送到他那里去了
。你也知道他的行事处则的吧?”
欢喜颤抖着点头。想到了小时候山里的长老意味深长的提起这么号人物,说以后能不碰上那人就千万别碰上,如果一
定要碰上那也得夹着尾巴赶紧跑。因为这人平生最恨妖怪,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从不手软,杀也就罢了大不
了再轮回,可这人连魂魄也不放过,非打的人家元神俱毁才肯罢手。
纪文南微笑着摸摸全身颤抖的小黑狗的头,语气悦耳动听,“乖,只要你好好听话,主人会罩着你的。现在主人要去
睡觉了,这屋子的状况你也看到了,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欢喜再次颤抖着点头。
纪文南满意的往唯一的房间走去,末了又似极为苦恼的回头。
欢喜立马全身戒备。
“我突然想起我许久没洗澡了,但是沐浴用的木桶上次被我不小心踢坏了,所以欢喜,现在重新做一个不难吧?”
欢喜哭丧着脸看了看外面全部黑下来的天色,“……很难。”
“很难么?”纪文南低着头思索,“好久没去师兄那儿玩了,明天正好有空,去坐一会儿的好。”
欢喜绷直了身躯,“不难不难,一点都不难。”
纪文南咧开唇笑,“那快一点哦。”
欢喜咬牙。
二
小黑狗来这里绝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专门替人做下人来着。
相反,小黑狗欢喜从小就有很伟大的志愿,那就是成仙!
但是妖怪要修成神仙那不是一般的难,需得每日勤勉修行还得经历几次天劫才能飞升成仙。当然,能飞天的基本都是
运气好的,比如山上那谁谁谁就是得到什么宝物才一跃成为仙人的,还有那谁谁谁是找了一替死鬼替他挡了天劫才升
天的。
欢喜不勤勉,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更没有谁愿意替他挡天劫。所以它每日烧香拜佛期望着有朝一日也能如那些先辈
们一样。
它从西天的如来佛祖拜到玉皇大帝,都没有什么成效。终于有一日,他随意拜了个散仙,突然从天而降一本书,就跌
落在它面前。
欢喜那一刹那喜的全身都在颤抖,因为它一眼就看到书面上那几个字:快速成仙的法门。
它哆哆嗦嗦的翻开书页,书册并不厚,只有十页。第一页告诉它在某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个地点等待某个人把它带回
家。
第二页到第九页告诉它要如何服侍那个人。
小黑狗咬着牙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内容,大喜过望。
欢喜用有限的道行做好木桶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再烧好水,便是一个时辰以后。纪文南躺在床上看着它不停的走来
走去,唇边的笑愈发灿烂。
最后欢喜气喘吁吁的将水调好,脚步已有些虚浮,“洗澡水好了。”
纪文南赞赏的拍拍它的头,除了衣滑进木桶,接触到热水时,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小东西,给我搓搓背?”
身后没有传来声响,纪文南转了头,并没有看到人影。
难道受不了跑了?
他眼睛一眯,看到躺在床下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后,放下心来,继续惬意的洗澡。
换上衣,他蹲下身将那小东西放在床上。小东西看来是太过劳累所以化回原形,双眼紧紧闭着,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随意拿被子盖住它的身躯,指腹却在它的头上流连。
纪文南脸上流露出笑。
要到凡间修习三十载,有个小东西陪伴的话,倒也不错。
欢喜第二日是被一阵花香给熏醒的。
它正要揉揉鼻子,才发现自己白净的手已经变成了爪子,而且自己还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
东西盖在它身上,冰凉冰凉的。
小黑狗钻了出来,化身成人,嫌恶的看了眼那床。想到自己还在那上面睡了一夜,险些连自己都嫌恶起来。
花的香味还是源源不绝的传来,熏的它连接打了几个喷嚏。走出房间,看到纪文南在捣着什么。
“你在弄什么?”欢喜捂紧了鼻子。
“做胭脂。”
“为什么不出去做?这味道很难闻。”
纪文南挑眉,“难闻?这么香的花你居然说难闻?你是不是狗啊?还有,我这胭脂可是祖传秘方,在外面做如若被旁
人偷学了去,我还用混么?”
欢喜皱眉,看着那红红黄黄的东西被捣的粉碎,汁液横流,捂不住的味道直刺入鼻间,痒的难受。
纪文南好奇的走了过来,低下头看着它的动作,忽而笑了,“你居然对花香过敏?”
“你怎么知道?”
“鼻子都红起来了。”纪文南转了身,从桌上那瓶瓶罐罐中找了找,找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又走回它面前,打开,用
指尖挑了一点,就要往欢喜鼻子下面抹。
欢喜吓了一跳,跳出了老远,满脸戒备,“你要做什么?”
“过来。”
欢喜脸上的戒备又加了几分,“不过。”
纪文南眼睛一眯,闲散道:“今日天气正好,我那师兄想必也是在家待着,不如趁着这光景去上一趟……”
欢喜很没骨气的连忙跑了过来。
指尖触碰到它的鼻下,冰凉的东西被指腹轻轻的抹开,那味道刺激的鼻子想流鼻水。
“这是什么?”
“薄荷跟旁的东西制成的,涂了便不会对那花香过敏。”纪文南好整以暇的盖上盖子,继续走回去捣着花瓣。小黑狗
愣在一旁看着他颀长的身形,咬唇道:“看不出你还有点善心。”
纪文南撇了眼神过去,“小东西,你来这里的时候有看过村口那碑么?”
“什么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