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大爱 上——琴挑

诗：

执子之手，方知子丑，泪流满面，子不走我走。

他毫不犹豫起身对后座的周佳任说，周佳任，你到我这来坐！”

周佳任正跟师兄侃得昏天黑地，不知发生何事，莫名其妙问皇甫良，为啥？

周晓雯眼巴巴地盯着皇甫良，一脸无辜，皇甫良又有些心软，找了个借口说，你晕车，坐到窗边来。

周佳任笑说，老师我不晕车，谢谢老师。

皇甫良生气了，说你现在不晕不代表你以后不晕，你坐过来以防万一。

周佳任反应迟钝，继续辩解，晕了再换也来得极。

皇甫良彻底失去耐心，冲他大吼，我说你晕你就晕！引得满车都朝这儿扒眼儿观望。

周佳任就乖乖地跟皇甫良换了座位。

周晓雯眼圈微红。

周佳任很体贴地递了张面巾纸，说周老师您怎么哭了？

周晓雯接过面巾纸摇摇头，没什么，我眼睛进沙子了。

周佳任低头呃了声，喃喃自语，皇甫老师真不懂怜香惜玉。

皇甫良更冷杀地望向窗外，脸白完了红，红完了黑，黑完了就开始恨上周佳任了。

5.温泉

周佳任也实在招人恨，看着人精人怪好像有点小聪明，等着他聪明的时候他又犯起浑来。他身为此次温泉行动的组织

者，明知道皇甫良忌讳周晓雯，却总是恰到好处地“剩下”两人。比方说住宿，宾馆都是双人间，周佳任分来分去，

分到最后只剩皇甫良和周晓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没等周晓雯说什么，皇甫良先跳起来了，说不行不行，我和周老师还是未婚，怎么能住一间房

？

慌乱之下他根本没细想，他和周晓雯睡一间房与他们各自结没结过婚毫无因果关系。

周佳任二百五劲儿上来，偏在皇甫良思维混乱时挑他的毛病，很不适当地自语了一句，那就是说两位老师只要结婚了

就能住一间房了吧？

周晓雯脸蛋立刻羞得通红，跑到大门口拍脸去，皇甫良张着嘴巴硬是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悻悻地走开了，坐到宾馆大

厅的鱼塘边赌气观鱼。

池塘里的锦鲤色彩斑斓，游戏莲叶间，池塘中央的木台上摆满了淡紫色的薰衣草，皇甫良抬头一望，一架缀满流苏的

球星水晶吊灯金碧辉煌地闪烁着，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又朝玻璃落地窗望去，满山的绿树翠竹，这里环境还是相当幽

美的。他的心情稍微舒展了些，自顾自乐了起来。

师兄望着皇甫良的背影，敲了一下周佳任的头，说：

“周师弟，你有病啊？”

周佳任说：“师兄你看出我病了？我有点感冒，早上刚拉过肚子。”

师兄无奈地摇头说：“你确实有病，不是拉肚子而是拉脑子，有你这么拿老师们的终身幸福涮着玩儿的吗？”

周佳任说：“师兄你误会了，我哪敢玩儿老师？”

师兄苦笑道：“你这还不叫玩儿？皇甫老师明摆着看不上周老师，你还硬开他们的黄色笑话，经济法和党史两门课你

想不想过了？”

周佳任这才恍然大悟，拍着脑门说：“我也没想那么多啊，因为在车上看他俩不开心，我就想他们能多接触接触，好

冰释前嫌。。。”

师兄被他虚弱的情商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好尽力点拨道：“周师弟，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周佳任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就老实说：“有啊，我不开心的事多了。”

师兄就说：“那你把不开心的跟大家说一说，也让大家开心开心啊。”

周佳任生气了：“师兄你把我当猴啊，拿我寻开心呢吧？”

师兄打了一个响指：“正是，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回你懂了吧？”

经过师兄的一番义正言辞的谆谆教导，周佳任情商有所提高，赶忙和师兄一起，与导游协商把住宿表重新调整了，师

兄被分出去和其他团的人拼房，周晓雯和导游一间房，剩下皇甫良和周佳任一间房。

晚饭过后大家就来到后山的温泉。

男人们在更衣室换衣服时，皇甫良才惊讶发现大家都很注意保持身材，尤其是周佳任，平时像根竹竿子似的杵着件袍

子，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脱了袍子各单位肌肉还真像那么回事，甚至隐隐看得出四块腹肌。

而且，周佳任的皮肤很白，身上比脸部更白，甚至看得见皮下青色的血管。

皇甫良要不是忽然想起《非诚勿扰》中冯远征扮演的那个被丑化了的gay与葛优见面时说的那句令人喷饭的话，就险些

祸从口出了。

他记得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哥，你真白。

他差点就想说：周佳人同学，你怎么这么白。

难道这是gay所特有的神经质？他十分后怕地告诫自己，死守大门，安全第一。

陈天鸣倒是第一个惊叫了出来：“皇甫老师，您平时很注意锻炼吧，身材完美啊。”

皇甫良笑笑说：“哪里哪里，老了，只剩脂肪了。”

小师弟插科打诨道：“皇甫老师除了知识就是脂肪。”

陈天鸣严肃纠正小师弟态度：“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皇甫良也笑了：“无所谓无所谓，事实胜于雄辩，褒贬各半，真实。不过周佳任同学很令人吃惊啊，平时瘦弱不堪的

，没想到也会健身。”

周佳任把浴巾搭在身上得意说：“我有练功的。”

生化院的博士甲好奇道：“练什么功？太极、健美、武术还是搏击？”

周佳任摇摇头，讳莫如深地说：“都不是。”

“法轮功？”博士乙半开玩笑道，他很认为，似周佳任这类奇异果，最容易走入歪门邪道，练法轮功也不稀奇。

周佳任狠狠瞪了他一眼：“非法的咱不干，那太不专业。。。我练气功。”他神秘一笑，“自创的。”

皇甫良登时大跌眼镜，心想还真让自己猜着了，这怪胎真练气功。

温泉有许多种，室内的少，室外的多，室外绿树环抱，鸟语花香，自然幽静，心旷神怡，所以十个人均步调一致地跑

到室外泡温泉。

皇甫良瞅着满池白花花的大腿，在热气腾腾的温泉中犹如煮熟的咸鸡腿，一阵阵眩晕波浪似的袭来。

他摘下眼镜用手指蹭掉镜片上的雾气，转头问身旁的陈天鸣：“陈老师，这什么温泉，我感绝有点头晕。”

陈天鸣朝远处张望了一下说：“红酒泉。”

皇甫良这才心安：“呃，怪不得我头晕，原来有酒。”

他一抬头，正看到对面的周佳任伏下身飞快地伸舌在水面上舔了一口，咂巴嘴说：“还真掺了酒。”

周晓雯惊呼了一下，说：“周佳任同学你也不嫌脏，我们这么多人泡过了？”

周佳任指着四周的出水口得意地解释说：“这是循环水，池下有水泵的。吃晚饭的时候我特意到四周走走，发现东边

山坳盖了许多带管道的房子，那些房子应该就是锅炉房。周老师，您还真以为这种地方能挖出这么多温泉？就算是真

温泉，水温也不能这么高，肯定是通过锅炉房烧热了水，利用水泵被引上来的。所以我们就相当于在泡热水澡。”

皇甫良忍不住了，说那你还要跑大老远来花钱泡这个热水澡？

周佳任说，环境不同啊，您能把浴缸搬到山里来泡澡吗？何况人家不是还往里加了红酒、红茶、桂花、咖啡、陈皮、

当归、人参、玫瑰、熏衣草。。。这些佐料吗？不是学校那个破陋澡堂子所能比拟的。

皇甫良干笑道，你当我们煮下酒菜呢，或者当我们是杨贵妃了吧。

周佳任抬手指了指三位女士说，周老师和两位学妹才堪比贵妃，我们不过是绿叶。

周晓雯为了配合周佳任的赞美，特意弯起纤纤“猪手”，撩了几缕水花，含情脉脉的盯着皇甫良。

皇甫良觉得温泉水怎么忽然变冷了，他忍住眩晕和颤抖，从水里站起来，拎了浴巾就走。

就这样，皇甫良本来好不容易提起的对温泉的兴致，瞬间被周晓雯的“贵妃撩水”败了个精光，连后来的大闸蟹也没

品出什么滋味。

此次旺山之行皇甫良总结出一条结论：泡温泉的时候，绝不与女人和脑残人士一起泡，要泡也要一个人泡，清静！

第二天回到学校了，皇甫良一身疲惫地歪在宿舍床上才猛然想起来，他结结实实地忘了一件大事，特大事，简直就是

巨大。

一个礼拜前，他曾经接到某位大神的电话，说国庆即将来访。

被周佳任的温泉搅得混乱，他差点忘了这么重大的访问活动，倒不是此人有多么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到来会引起的一

系列无穷尽的麻烦。

提起那位大神，他又是满地鸡皮疙瘩堆积，捧起不锈钢饭盒缩在被窝里唉声叹气。

宿舍电话铃声突然就响了，他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抓电话问：“我皇甫良，您哪位？”

对方刚说：“司徒宵。。。”

还没等对方报完，皇甫良急乱吼道：“打错了！”啪地撂了电话。

司徒宵那个王八羔子从来算计他比中国足球踢不进大门还准，他起身打开电视机，调到体育频道，果然有足球看。他

盯住屏幕，使劲用牙齿啃大拇指甲，眉毛拧成一团，苦思良策而不得。

还没等他想好对策，门铃就狂野地响了，皇甫良的思维跟着撒了好半天的野，终于还是万体归宗，乖乖地开了门。

司徒宵把手里硕大的行李箱甩向一旁，风尘仆仆地拥住面前的皇甫良，温柔地在他耳畔低声说：“小良，我们终于又

见面了！”

皇甫良冷冷地望着司徒霄，此时又想起了一句至理名言——

单身并不难，难的是应付那些千方百计想让你结束单身的人。

司徒宵就是那个千方百计想让皇甫良结束单身的人。

6.司徒宵

两人明明拥抱着，对话却像三九天的馒头，又冷又硬又干巴巴。

皇甫良对司徒霄说，刚才你还在电话里，你怎么冒出来的？

司徒霄说，你说我打错，我只好亲自过来验证我是否打错。

皇甫良又说，听说你公司上市了，不趁形势大好多在北京骗点资本扩大再生产跑到Ｓ市来做甚？

司徒霄刻意叹了一口气，哎，我就是来看看我的“股票”有没有涨啊。

皇甫良说，你的是垃圾股，永远涨不了。

司徒霄连连摇头，小良，你怎么说自己是垃圾股？

皇甫良说，我又没说我。

司徒霄奸笑连连，嘿嘿，你就是我下了血本买的股票啊。他眨了眨眼睛幽幽道，十年了，就算垃圾股也该有翻盘之日

吧。。。亲爱的，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翻身？

皇甫良斩钉截铁：下辈子吧。

司徒霄生气了，厉声道，皇甫良！

皇甫良丝毫不示弱，回敬道，司徒霄！

两人互相逼视足有十秒，最后司徒霄首先败下阵来，他撮起嘴巴用非常无辜的眼神望着皇甫良，直到一位楼上大妈提

着菜篮子飘过走廊，对二人的暧昧眼神狐疑不绝，经过二人身旁时，大妈突然一激灵，只觉寒气直逼五体，汗毛倒竖

，仓皇而逃。

皇甫良一把把司徒霄拽进房内，嘭地关上门，说既然要丢人，就关起门来丢。

司徒霄犹自不休：皇甫良，你知道时间有多瘦，指缝有多宽吗，我都比黄花瘦了，还有多少岁月可供你蹉跎？高中时

你告诉我要上大学，成，我等你上完大学，不就四年吗，四年后我才二十九，有的是时间。大学毕业你又要考研，成

，我等你读完研，不就三年吗，我不过三十二，还有青春可供挥霍。读完研你又要读博士，我仍然等，七年都等了还

差那三年？不过就三十五岁，正是黄金时代。博士毕业了你又要奋斗，又是三年，我也等，虽然我等得不能再等，我

还是等了，我等得快成望妻崖了。皇甫良，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皇甫良心虚地摇摇头说，这么多年，我怎么记得清？

司徒霄神态悲绝，皇甫良你他妈真没良心，我年年给你过生日，你年年不记得我生日。过了今天我就三十六了。他妈

的为了你，我奔四的人了，后代没有老婆也没混上，你要对我负责。

皇甫良冷冷地说，我又没叫你等。

司徒霄苦笑着，连哼了三声：哼！哼！！哼！！！然后使劲拍巴掌，连叫了三声好：好！好！！好！！！他在房里走

来走去，一边走一边仰天长笑，哈哈哈，这就是我花了十年时间苦等的人？果然不负我望，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拣你

回来，花了十年心血我竟然养了一匹白眼狼。

皇甫良也生气了，说司徒霄你别在我地盘上撒野，你要撒野出去撒，没人拦你。

橘子红了，司徒霄的脸蛋跟着黑了，脱掉风衣撸起袖子解开领口，四处暴走。

皇甫良冷静端坐，运筹帷幄，指着厨房门口说：厨房在那边。

司徒霄狠狠瞪了皇甫良两大眼，拎起酒菜下了厨。许多年他都在皇甫良面前保持这个优良传统，只要受了皇甫良的气

，就必要挥刀，挥刀又不能砍人，就只好砍肉，司徒霄在皇甫良的迫害下，已经患上了“烧菜强迫症”。

皇甫良阴暗地微笑着，歪在床上，从枕边拿起读物开始默读。

《性与性格》，魏宁格，天才，狂傲，阴郁，自负，自虐，自杀。。。

他翻到天才论述同性恋这一章节。天才说，同性恋者倾向于寻找与自己互补的那一个，性别仅为生理界定，女性化的

男性和男性化的女性容易倾向同性恋。以天才的定义，那么自己属于女性化的男人吗？

他突发奇想地跑到镜子前对镜临照，朗目、剑眉，喉结、胡根。。。影像显示纯粹男性。于是他自我批驳道：肤浅，

一面镜子而已，照得出妖怪，照不出自己，何必惊慌？

他放弃镜子，对厨房剁猪肉正欢的司徒霄喊道：你还住香格里拉？

司徒霄回喊，本来要订了，不过我正打算退，你这挺宽敞的，我就住这儿，正好省下住宿费！

皇甫良气愤道，妄想！

司徒霄撂下菜刀隔着门帘探头，嬉皮笑脸报菜名：锅包肉，糖醋鱼，软炸里脊，北京烤鸭。。。

皇甫良的胃不争地跟着高声附和，咕咕咕，好吃好吃，咕咕咕。。。

对皇甫良，司徒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此狼最大弱点：馋。最大优点：大脑绝对服从舌头。

所以他有备而来，数道诱饵一一上来，此狼得以调教。

皇甫良流着口水把“魏宁格”砸向司徒霄，吼道：一宿两千五，三天后滚蛋！

司徒霄说香格里拉也不过一宿一千，你开黑店啊？

皇甫良起身穿上外套说，你若嫌贵可以走人。

司徒霄稳坐钓鱼台，径自叫道：人民币都升值了，我还怕你坐地起价？小样儿！

他边切菜边望向窗外乳黄桂花，陶醉在一片馥郁中：

这花真香真美，美得好似想像。

发了会儿花痴，他兴致骤然高涨，扛着菜刀跑出来，对皇甫良说，小良，吃完晚饭咱们到你学校里转转。

人不在，皇甫良早出门了。他突然想起今天该是到照相馆取照片的日子。

领了相片顺便到办公室上了会儿网，看了看股市，整理整理资料。最近几天股市比较平稳，但总体走高，他算了算，

那五千股市值已经达到三十五万，离两百万的目标还有段距离，他决定继续观望。

再回到宿舍时桌上多了四菜一汤，冒着香喷喷的热气，诱惑着他的胃。趁司徒霄在厨房里收拾，他把苏州度假的照片

塞到床下用被子盖好，又觉得不妥当，用屁股在上面蹭了蹭，外表看不出端倪了，这才放心坐到桌前，等着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