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笔转身才发现小德子还跪在地上。她走向门口
“如果你与雪娃娃亲近,告诫他多多读书学学朝政;如果你只是想升官,本本份份的做人,别教坏自己的主子。这是
太后娘娘的话!”
林儿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德子,说:“也许你将我当成太后的眼线,反正是雪娃娃的近侍我不会计较。告诉雪娃娃万事
千万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不认识的人,切记!”
艳阳高照,庭院深深,一个高音男声从‘惜春院’后的小院房中传出。
“仲天,你是不是疯了?你想独自带上那个小娃娃去大元。不行!”
“优河,我明白,可是我想。”呼延仲天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听出他语气中的厌烦,优河只得住中,又不住垢再
次张口道;“当初我们来江南只打算留一个月的。后来,得知南唐宫中竟在公主派人到这家妓院找男人。你说要尝尝
南国公主是什么滋味,这…也罢了!只是据说那个公主人都死了,我们实在不应该再延误归期。”低头,呼延仲天沉
默不语,优河所言甚是,他的确该走了,不过…那张绝美温柔的小脸儿倏然跃上眼前,而呼延仲天平静的外表下,满
心紊乱。
“我们留在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军中不可一日无主,而且姑父已经来信催促好几次,我们再不回去,只令姑父担心的
。”优河再次进言,呼延仲天也知道他所言极是,沉着脸细细想半晌,终于颔首。
“那好!明天出发!”一听他终于愿意离开,优河立刻松了一口气:“我吩咐人准备行装!”
“不是我们两人,还有一人与我们同往。”呼延仲天叫住他,吩咐:买一些蜜饯和一些小玩意…”闻言,优河不由一
怔:“仲天,你真的想拐走人家的孩子吧?”
仲天毫不在乎地勾起唇角,道:“那又如何?”
优河拧起眉头,说:“仲天你越来越色胆包天了!那个小娃娃虽然举止稚气,但观其衣饰谈吐,一身贵气浑然天成,
并非寻常富裕之家可以教养出来的,而且带着他,我们不便回大元。再之,他是个男孩子,纵然他有绝世美貌…而且
他愿意跟你走吗?”虎目倏地射出慑人光芒,呼延仲天沉着嗓子说:“怎么轮得到他不愿?”是他先来招惹。是的他
摎动一潭清湖,自己既已心乱,就绝不容他逃开的可能。由他言词间透露出的坚决令优河暗暗咋舌,张开薄唇,正要
说句风凉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咛声响。
两人同时压下眉头,房门已被猛然推开,一阵甜香随风而来。
“仲天大哥!仲天大哥!”伴随着清亮的嗓音响起,青丝飘扬,雪白而微红的身影向床上扑来。呼延仲天压着浓眉:
“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你…”站在床边,李雪衣羞红双颊,眸光一转,这才看见房里多了个长相清丽的青年,弯眉立刻一蹙:“
你是谁?”
“咳!”优河干咳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十指尖尖的指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李雪衣偏过头,看着呼延仲天问:“仲天大哥,他是谁?”明眸瞪圆看呼延仲天半
裸的上身,李雪衣眸中流露出猜疑与不安,令一双剔亮的眸子添上一层哀伤,看到他的样子,呼延仲天只觉可爱至极
,便想逗一逗他,含糊其词的说:“他叫优河,是我的…该如何说起呢…”吞吞吐吐的话语让李雪衣气愤起来:“你
们…你们龌龊…”李雪衣举起手,一个巴掌丢在呼延仲天的脸上。
随着呼延仲天的低喝:“你!”
李雪衣什么没有说,弯眉颦着,双眸泪光点点,笼着蒙蒙泪光,菱唇抖动,娇弱的瞪怒神态望着呼延仲天。呼延仲天
没来的及解释,见李雪衣忽地咬一咬唇,攥紧拳头,一手抓起放在旁边的镶金丝花瓶狠狠地向他头上砸去。旁边的优
河吓了一跳,呼延仲天已晃动肩头避过,花瓶立刻碎裂。
呼延仲天脸色如冰,冷冷地说:“衣衣,你太过份了!”虎目如刀李雪衣微感畏缩地瑟瑟,但转念一想,以自己的身
份,有什么好可怕的?他高高仰起下巴,自鼻尖重哼一声:“你敢如
此骗我,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声如铃响,眉尖高挑自他身上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尊贵,旁观的优河确定自己先前的想
法。这种高高在上的口气,只会出自世袭的皇家子弟之口。呼延仲天压下浓眉,不悦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又
抑制下来,伸出手,将李雪衣拉近,说:“他是我的表兄弟,刚才,我与你开个玩笑而已。”
李雪衣气呼呼地将他推开,说:“我不信!你骗我。”说完了将指甲深插男人的肉里,呼延仲天沉毅的五官上流露出
淡淡痛苦之色:“放轻点,你抓着我的伤口了。”李雪衣一怔,垂首,只见呼延仲天被他抓着的右臂上,伤口上已经
渗出鲜红的痕迹:“啊!”他慌忙松开手,惊呼着:“天,流血了!”旁边的优河翻了白眼,说:“你竟用指甲抓伤
他,真够霸道的!”
李雪衣倏然一抖,用可怜巴巴地小声问:“仲天大哥,你没事吧?”无边怒气倏地熄灭,望着呼延仲天脸上明显的痛
楚的神情,还有渗着血的伤口,嗫嚅着声音说:“对不起…仲天大哥…”他抵下头,只有一双眸子勾起藏在青丝的暗
影中悄悄地打量呼延仲天,那种怯生生的样子,男人纵有满腔不悦,亦发不出来,只摆了摆手:“算了吧!”
李雪衣伸出指头,轻轻在碰一碰他被自己所伤的伤口,接着又飞快地缩起来:“很痛吗?”怒气亦消,往常的怯懦再
次升起,看着渗着一团鲜红的伤口,他的双眸早已泪光点点了。看着他娇柔的样子,优河微微一笑说:“小美人,心
疼了?”呼延仲天警告地向他瞪一眼,柔声对李雪衣说:“别听他乱说,只是一点儿小伤口罢了,没什么的。”
盈盈泪珠滑下眼眶,呼延仲天见了,怜爱不已地用指尖抹去,将唇贴在他耳边软言轻哄起来。呼延仲天喜欢李雪衣的
柔弱,而他的绝丽容貌也让优河所喜欢,在男人们心中最动人的始终是小鸟依人的佳丽,李雪衣柔弱如水的性情正对
了他们胃口。连连情话绵绵,又哄又骗,听得旁边的优河不由的羡慕起来,却见呼延仲天向他瞪了一眼,边轻抚着李
雪衣柔软的青丝,边用无声的口形向着他说:走。
优河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呼延仲天怀中那个羞赧地红着脸,稚气天真的小笨蛋身上,这样拐走他,简直跟人贩子没什
么分别。优河正想着,正要对呼延仲天进言,却见他目光如剑地瞪着自己,威严慑人,优河心中一凛,顿时想尊卑之
别,低头,退下。
放轻脚步走向房门走了几步,伸手,正要推开门,忽地,一股森严之感跃上心头,回头,只见一直坐在床上的呼延仲
天亦站起来,将李雪衣推到身后,目光炯炯如临大敌般地看着房门。“仲天大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的表情
好吓人。”李雪衣好奇地拉住他的手,只感到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呼延仲天摇了摇头,并不说话,转身从床下
抽出两把弯刀,正将一把丢向门边的优河,就在此时,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来,刹时,数名禁军提刀同时涌入。
房内的人全都吓了一跳,早有预感的呼延仲天和优河看着持续涌进来的全身武装的南国禁军,脸色不由得发白。二、
四、六、八、十、二十…呼延仲天将弯刀收在身后,大约五十人左右,以他和优河,再加上守在暗处的鬼狼应该可以
杀出重围,忽见一众禁军中走出一个中年官员。上下打量一番,他身着绣猛虎一品武官服。
“微臣叩见皇上!”
呼延仲天刹时愕然,疑惑之际,在一旁躲着的李雪衣站出来,大叫道:“舅舅…”
王元庆又一揖:“陛下!请陛下跟臣回宫。”几名禁军上前将李雪衣团团围住,他大叫道:“朕知道回宫。”李雪衣
大感不快,谁料,王元庆接着竟指呼仲天说:“来人,将那两个人捉住!”
“舅舅,不要!如果你捉他们就把朕也捉回去!!”
“太后懿旨,臣不敢不从。请陛下见谅。”王元庆摇头道。
还没有等王元庆说完,李雪衣抢过呼延仲天手中的刀,把刀架在脖子上,大喊道:“朕在此!若有违命者,杀!”
王元庆见后吓到了,大叫道:“不要过去!”然后又柔声道:“陛下。把刀放下,舅舅只是查查他们的来历而已。查
明就放了他们。陛下,千万不要伤了自己。来…给舅舅…”
李雪衣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微臣怎会骗陛下呢?”王元庆慢慢地上前,忽然见李雪衣不注意把刀夺下。
然后又看了看李雪衣的雪项没有什么,便跪下道:“请孰臣无礼!送皇上回宫。”李雪衣脸上青白交加,气恼不已,
却又苦于无耐。
“仲天大哥…”他叫着,想走过去,却被一名禁宫军官半拖半拉地请走了,但是又时不时的转头,泪眼汪汪地望着被
禁军包围的呼延仲天。细细的哭音和叫唤声传入耳中,一直呆若木鸡的呼延仲天这才回过神来,冷眼看着被带走的李
雪衣,眼神中闪出愤怒、抑郁、迟疑、兴奋…种种复杂得说不清楚的东西,沉默斗晌后,他主动丢下弯刀束手就擒。
铿铿的刀锋落地声,令被迫站在一旁的优河大为紧张,呼延仲天朝他摇摇头,做出无言的制止。这时,两个禁军已上
前将呼延仲天的双臂架起,向外拖出。又有两名禁军上前将优河的双臂架起,此时优河歪起嘴角,眼一掠过见外面一
道暗影飞闪过,知道是鬼狼已经上去暗自保护仲天。
优河在两名禁军架起后,不住想:皇帝?那个长得绝丽容貌又柔弱的小娃娃竟然是南朝的皇帝!无怪南朝国势不振!
痴恋
乌云挡住了艳阳,在低垂的夜幕笼罩下,在最荣耀的云龙殿中,灯火昏暗晃动,照得宽大的室内凄凉一片。在墙壁上
挂着历代李家皇朝祖宗画像,跪在锦垫上,李雪衣昏昏欲睡,凝视着青砖,眸光黯然。寂静无声,李雪衣打着哈,直
到殿门被推开,晚风裂来轻轻吹起绣着云彩金龙的袍摆。
“雪娃娃。”推开楠木殿门,林儿边压低声音喊着,边蹑足走进。
“表姐姐。”李雪衣见他走进来,立即便跳起来冲到林儿身边。不过,他已经跪了三个小辰,血气不通,双腿一阵麻
疼,才起了一半,一下子脚一软跌下来。
“雪娃娃。”林儿想上前挽起他,可惜她力量用大了,一下子将李雪衣拥在怀里。
“雪娃娃。你怎么?”林儿将他拥在怀中焦急地问道。
李雪衣扯着他的手:“表姐姐,仲天大哥怎样?”
林儿用眸子一瞪,说:“晕。姑姑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要把那个‘惜春院’的男人处以极刑。你自个儿也受到处罚,
看你想着那个男人。我就不信那个男人那么有魅力?”
李雪衣红着小脸儿,转移话题说:“小德子他没什么吧?”
林儿没好气的说:“是那奴才受不了重刑把你供出来的!”李雪衣颦着眉,本想斥责他,但因自己额上冷汗点点,声
音颤抖,问道:“受了多少板子?”
林儿说道:“应该四十下吧。”
李雪衣忽然像想起来什么忙问道:“表姐姐,你可知道仲天大哥怎么了?母后可有治他的罪?”
“我已经打听过了,姑姑尚未下旨。只是让禁军将他关进水牢,等候发落!”
“表姐姐,朕很担心,你想…母后会怎么对付他?”一想起被押走的呼延仲天,李雪衣心如刀割,眉头深陷。
林儿想了想,说:“依我看你先求得姑姑的原谅再说。也许是斩首,抄家。他应该是有个同伙吧,也要祸及他人吧。
”他说话时将声音压低,却让李雪衣浑身一震。脑中浮起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流满地,身体渐渐冰泠僵硬的场景:“
不!朕要去救他!”刹时,李雪衣心痛难当,什么母后通通抛在脑后。
林儿拉住他说:“你去了也没有用!”
李雪衣满面泪光的向林儿救道:“表姐姐,朕知道你最有办法了。朕想见见仲天大哥一面,也算…也算我们相识一场
。”他微微一怔,紧紧合上眸子。
仲天大哥…仲天大哥…是朕对不起你,请你原谅…
天牢一个专门关押重犯的地方,守卫森严。在这个深夜里,一道黑影悄悄地潜入其中。当黑掠过,守卫只觉凉风一吹
,又打着哈做着梦。黑影飞掠一直到天牢深处,看着被锁在一个圆形水池的呼延仲天,黑影倏地呆住了。
“主人。”双手被巨锁锁在石墙上,下半身浸在水中的呼延仲天微微抬起头来,从凌乱的黑发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鬼狼!”
“主人,鬼狼救您出来。”在浑身包着夜行衣的男人,只露出两只细长冷眼的身形一晃,就被呼延仲天阻止住了:“
不用了。”
“主人?”鬼狼微微一怔,他自小跟随呼延仲天,主仆早已心意相通,立刻便明白过来:“主人是想等他救您?”
“是!”呼延仲天点头后闭目,被重刑至遍体鳞伤的他疲惫地低下头。呼延仲天看得很清楚,由第一眼开始,那写满
对他痴恋的小人儿。痴恋,欲念,这些赤裸裸的感觉本就比爱情更难以舍弃,何况他只是一个柔弱的孩子。
“你回去,想办法把优河救出去。让他不必想法救我,并代我写信报父汗,就写上曙光已露,大业必成!”
鬼狼说:“是。主人!”
呼延仲天头晕晕的喃喃自语道:“目前正是天赐良机,由我将改写南北分裂的局面。我已经看见不远的未来,我君临
众生的局面。”就在禁军闯入的时候,那个官员称那个小东西皇上的时候,就在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的恋恋不舍与
痴情时,他就知道他的父亲与祖父,倾尽千万人马无法完成的大业,将由他一手改写。在阴影之中一双虎目射出坚定
无比的金光。那是充满野心的眼神,势必将天下全都收入其中,纵使跟随他多年的鬼狼,也无法了解此刻的呼延仲天
现在的心境,在那锋芒毕露的瞳孔中一个将权倾天下的真命天子。鬼狼静悄悄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
黑夜过后,便是天明,蓝天白云,此时的李雪衣躺在龙床上不吃不喝的一动也不动。一位着一袭上白下碧的丝罗轻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