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说了。
“我希望听你亲口说出姓名、生日、住址及电话号码……以及有否女朋友?初吻是在什么时候?还有你喜欢哪一类的
艺人……及……”
“不是只要说出名字就够了吗?你不要得寸进尺!”
或许也自觉恶作剧过了头,被严厉斥责的阿夏,不禁哈哈笑了出来。
当他拿着自己最亮丽的成绩,抬头挺胸去A班找他时,不知对方会表现出什么表情来?
阿夏沉浸在愉悦的想像中,笑着步出教室。
* * *
第一天去上学,是难得的晴朗天气。
时值十一月,随着气温的骤降,寒气渐次逼人;仿佛老天也不吝啬帮忙他们的重逢。阿夏穿着新的深蓝色立领制服,
在蓝天白云的伴随下,心情愉快的走向学校。
从新租的公寓,只要步行至学校即可。途中会经过一座小小蔷薇园,也许在春天会绽放美丽的花朵,只可惜他并未打
算久住;这里是阿夏所待过最怡人的地方,对于欣赏不到盛开的蔷薇,他不免有些遗憾。
(从这些来判断,或许学校也会令他有所眷恋吧!)
这个从东京搭车过来不需两小时的地方,予人迥然不同的感受;静静流着的运河水味,加上石板铺成的温馨感,走在
这块土地上就不由自主的心境很安详;阿夏仿佛又找回当学生的心情。
愈走近学校时,就可看到快步急走上学的学生。宝祥学园是男女合校,阿夏今天第一次看到女生的制服。不同于男生
的立领,女生穿的是水手服;只有大大的领子与领结、褶裙是深蓝色,衣领有三条白线,显然与裙子下摆的三条白线
是对称的设计。
(嘿……女孩子的水准似乎也不错嘛!)
由于没有发禁的规定,女孩子都设法将之梳理得极其可爱。至少,比大都会那些辣妹,让男生的眼睛清爽许多。阿夏
正对着那些笑闹喧哗的女学生品头论足时,忽然背部被人拍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啊!不好意思!我的手力太重了些。”
对这么识趣的语气,阿夏哭笑不得。站在他后面的,是个个儿小,但却有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的男学生。
“早安!你就是大家说的转学生?叫做棚桥夏君的,对不对?”
“是的……”
“嘿!你比想像中还帅哦!不只是时髦,而且是精明干练!对了,听说你是从东京来的!”
“……请问你是谁?”
阿夏对他的自说自话,有些不悦。但对方却毫不以为意,甚至向阿夏伸出了右手。
“欢迎你到我们宝祥学园;棚桥君。我是学生会长岩崎慎吾,和你同一个班级!”
“学生会长……?”
虽然以为他比自己年纪小,但不知是否因为他堂堂的仪表,阿夏被迫的与之握手,同时发现到他的头发与眼睛很乌黑
,但却很稳重。
乍闻学生会长,就会与能干二字联想在一起,然此人生就一副娃娃脸,反而令人产生想保护他的欲望。因此,当慎吾
想做什么时,一定有很多人会伸出援手帮忙他。就连刚见到他的阿夏,也想对他说,“你长得真可爱!”可能就是因
为他的那双大而黑的眼睛,或天真无邪的笑颜使然?或者两者都包括在内。
“你怎么知道我是转学生?”
“当然知道!因为我从公寓一直跟在你后面来的!”
“是吗?”
对这种不能置若罔闻的话,阿夏忍不住问他——
“你说什么呀?你从公寓一路跟着我到这里……?”
“对啊!在和泉给了我资料后,我就很想见你,但看你正在高兴,不好意思打岔!后来才发现你原来是看女孩子看得
发呆,我才……”
“喂!你不要把我说成像个变态人似的!那……这表示你连我的住址也探听出来罗?”
“学生会会长对每一位学生的状况,有很详细的报告。尤其像你这种人,受到注目是当然之事!”
说到此,慎吾意味深长的笑着。
“你好厉害!我刚开始还以为资料是假的!你的插班考试,竟然全部都考一百分!!”
“啊!你原来是说这个?”
阿夏听了后才恍然大悟,但慎吾不解的追问他“什么原来是这个?”之意。
“对!我们比你以前所念的学校录取率是差了一点,但宝祥也是很注重升学的,你可不要小看我们!”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才刚转学过来,便传出这些流言,似乎不太好。如果我有得罪之处,那只有请不要见怪!对不
起!”
“不会啊!只要大家能坦诚说出来就没事……”
一忽儿间,慎吾又恢复了欢欣的笑容;他真是喜怒哀乐溢于言表,惹人怜爱的人。
慎吾在和阿夏边走着时,边向他简单的介绍学校;它虽非历史悠久,可是这所学校却是闻人出身地。篮球队一向是名
闻全国,至于话剧社,在表演舞台上更曾获得名列前茅的奖项……等等光荣事迹。这些都在转学前已听过的,早已不
是什么新闻。但慎吾却在张望着四周,压低声音对他说——
“只是……话剧社过去的光荣,已经是过去式了!”
“过去式?是不是废社了?”
“不!也不是!但是……”
慎吾突然欲言又止,似乎困惑于是否可以说下去。但在半响后,他就很坚定的又说道——
“好吧!我想还是在你听到道听涂说之前,由我这位会长来向你说明!不知何故,那事件之后谣言依然漫天飞,致使
校内人心慌乱。一直到最近,同学才稍稍恢复平静。但因我才当上会长,总觉得有点责任……”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
在阿夏焦急的催问下,上课预备铃也正响起。慎吾忽然弹起身,抬起脸大叫,“糟了!我迟到了!”
“学生会长和第一天的转学生同时迟到,这可不好玩!快走!棚桥!”
“咦……?可是你还没说完呐……”
“那就等到午休时再聊罗!我都在学生会室吃便当。”
慎吾说完就飞奔出去,眼看着他快速的越过别的同学,直至身影愈来愈小为止。
“他跑得相当快咧!”
他已然忘记迟到的可怕,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 * *
第一堂下课后,阿夏的身边便围绕了许多同学。他们都异口同声提及阿夏插班考所有科目都满分,似乎是破历届的记
录。他是在星期一接到及格的通知,第二天的今天就来上学,但昨天一天,这项传闻已传开了。
(哎!不管它!反正这种流言,顶多二、三天就会过去。)
可能是和美貌的监考赌意气,才将难得的本性表现出来,往后只要得过且过就行了!如此,同学也很快会把“所有科
目都考满分”一事,视为过去式而淡忘。
(说到话剧社的过去式,我真有点耿耿于怀……)
由于慎吾只把话说了一半就咽回去,更令阿夏好奇。到底他想说些什么,不如去问问其他的同学。但他终究没这么做
,因为他还是希望先听慎吾怎么说。既然他都承认“话剧社事件”,就表示这位学生会长应是握有最真实的情报者。
但最想不通的,莫过于本来亲切向他寒喧的慎吾,在教室却装作不认识他;会不会是觉得不该留下阿夏,让他迟到五
分钟而有些歉疚之意?
“……那么,棚桥君,你是参加什么?”
“咦?”
对没头没脑的话,阿夏不解的抬起头。此时,有几个同学围着他,更有一个还对着他傻笑。
“不!我是问你过去参加的是什么社团?”
“啊!很抱歉!我没参加过社团!过去没有,以后也一样!”
“是吗?你个儿这么高,我们会以为你是参加打篮球或排球社呢!”
听到男同学这句话,女同学忽然插道,“你的运动神经似乎很好嘛!”
“外表看来很敏捷!不过篮球社教练中谷老师,时常在相人材,或许就会看上你!”
“别闹了!都上二年级下学期,怎么还参加社团?”
“可是宝祥的篮球社一向是超有名的!”
另外一位同学,充满骄傲的口气补充。
“从创立篮球社时起,便常在全国比赛得到好名次!虽然有一段时间表现欠佳,但从中谷老师来了后,球社又恢复蓬
勃的景象!”
“他很年轻,却很优秀,是个相当热心的老师!”
阿夏很高兴把话题移至中谷这位老师身上。但他还是时而会把视线瞄向慎吾那过。奇怪!刚才还坐在那儿的小个儿已
不见踪影。阿夏忍不住好奇的搜寻,才发现他站在门口,不知和谁在说着话。
(啊……!?)
当他隐约看到与慎吾说话似曾相识的人影,不由得就更睁大双眼再定睛一看,那人岂不就是那位监考吗?收到好成绩
的阿夏,当然会依约去见他;既然他认识慎吾,就简单多了。
“棚桥君,你在看什么?”
由于阿夏明显的朝慎吾那边看,以致引起同学的质疑。
“哦!原来你是在看藤原君啊!他可是很引人侧目的人!”
“藤原!?就是戴着眼镜和学生会长在说话的人吗?”
“对!那两个人很要好哦!……要怎么来形容呢?”
她的话里带着玄机,还有意瞄了瞄身旁的同学,阿夏对她浮着苦笑的模样,一点也不欣赏。
“藤原君是不是没有别的朋友呢?……”
“对呀!他好像只和岩崎来往。听说他们两人从小就认识,不然可就更可疑了……”
“你是什么意思?”
不悦的阿夏,语气有些凌厉的问。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有话就直说出来嘛!
看着始终面露微笑的转学生脸色骤变,同学有些意外。不久,有个同学就解释着说道——
“啊!藤原好像是很有来头……”
“什么来头?难道他是个问题学生吗?”
“怎么会呢?”
对方猛烈的摇头否定。
“正好相反!他还当风纪股长哦!”
“风纪股长……!?”
“他比当顾问的老师还凶!一旦触犯他美貌的外表,可就吃不完兜着走!所以还是别惹他的好!”
从现场其他人凝重的表情,便可知其言不假。
(咦!?)
自远处望着和慎吾讲话的他,似乎很温和也不见威胁性。他的外表的确很耀眼,但也不致于会如此可怕呀!
(说得我一头雾水……)
不管是话剧社事件或风纪股长,第一天上课就充满了悬疑的趣味性;阿夏不禁欣喜的觉得,他转到很有趣的学校来了
。
* * *
“替你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副会长和泉武司。他很照顾我!”
午休到学生会室的阿夏,慎吾介绍新的同学给他认识。
“哇!你就是宝祥有史以来最优秀的转学生吗?我是和泉,请指教!”
“哪里,不敢当!”
这个人似乎比会长显得有份量多了。
当他握住对方伸出的手时,便有这种感觉。眼前的武司虽比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的阿夏矮了点,但也算是高个儿。看
起来很聪明,他那略带冷酷的眼神,被温和的微笑盖过;对于这种细腻又优雅的人,阿夏才觉得对他要戒慎些。
“你的午餐呢?已经吃过了吗?”
“不!还不有……”
“那正好!这里有多的便当,如果不嫌弃也一起用!你该不会挑食吧?”
“我是什么都吃!”
武司微笑着将阿夏带至餐桌;那里备有比二人份还多的便当,除了有饭团及三明治,亦有各式色彩鲜艳的便当;似乎
是和式、西式兼备的菜单。
“啊!这些都是别人送的吗?”
“对啊!我和慎吾常会收到五人份以上的份量!”
“这虽可以省掉不少午饭钱,但总不能老吃人家的东西。将来不知如何回报呢!”
看着面对一堆午餐,依然谈笑风生的两个人,阿夏却有点莫可奈何;各自拥有耀眼的外表,他们极有可能会将学校的
人气一分为二。
可是……阿夏却在内心咒骂他们。
吃着为别人所做的便当,又怎么会有美味感?
“啊!顺便替我泡杯咖啡吧!”
阿夏尽管咒骂着,但还是伸出手去拿三明治,并向走向咖啡机的慎吾说。他看到武司在听到他略带不客气的口气的瞬
间,脸色沉了下去,但他却佯装不知的吃着三明治。
半响,抱着三个马克林杯的慎吾,带着歉意走回来,说道——
“……棚桥!很抱歉!今天早上不管你就走掉!”
“嘿!你果然不好意思吧!在教室见面你也表现得很见外,我还真有些莫名其妙呢!”
“并不是这样!我是看一大堆同学都围过来,所以才不想再干扰你!你才刚转学过来,可以多认识别的同学,何况我
和你还可以在午休时见面!”
“但你却害得我一直无法专心上课!至于话剧社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话剧社的事?”
武司有些听不过去,眉头微微锁住。慎吾则慌忙回过头来对他说,“与其让他听些空穴来风的话……不如我们来亲口
告诉他!”
“因为和泉提起你,让我对他也很好奇。正好我们又是同班,我想还是由我来说明会好一点!既然每个人都因好奇而
众说纷纭,我可不希望刚转学来的人也囫囵吞枣……”
“……对!因为慎吾真的也很耿耿于怀!”
武司的口气略带些不情愿。但这位怪胎,只有慎吾可以例外。
“我原以为叫你来吃中饭,是为了欢迎你这位转学生!真不好意思!你还是先听慎吾说,有不足的地方,我再补充。
”
“……那真感激不尽!”
阿夏虽对武司以保护人的口气不以为然,却还是忍着想听个究竟。但在这节骨眼上,慎吾却偏偏难于启齿,焦急的阿
夏就以一句“话剧社的光荣,已成过去式,不是吗?”来引导,慎吾才赶忙点点头。
“或许形容为光荣是有点夸张,但在今年春天的全国比赛时,也获得最优秀演技奖的一位社员,是三年级的女生兼社
长之职,在学校是很有人缘,人长得美又活泼……”
“在上一届的学生会,她也负责当文书。慎吾也很欣赏她!”
似乎是一句玩笑之言,却让慎吾好端端的脸红瞪了瞪武司。但从他的反应看来,显然是被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