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常到福利社买面包吧?如果你不嫌弃,今天我们一起吃吧。”
“咦?”
“今天我多做了一些,够你吃的。”
这个学校,请中意的男孩子吃便当,似乎成了定规。阿夏自是无异,而且以这状况看来,大概阿夏暂时不用担心午餐
的事了。
心情渐渐好转阿夏,和她愉快的聊着天,无意中知道她也参加话剧社,便顺水推舟提及那个谣传,不料对方脸色就沉
下来说,
“你是问北原梨衣的事吗?”
阿夏初次听到女主角的名字。
“北原社长是我们敬爱的人。所以有此谣言,我很难过。”
“真不幸。谣言似乎相当不入流。”
“是啊!还说她是怀孕,准备到别的地方生小孩。但因为她是突然之间不见了,我们社员也很困惑。曾去问她家人,
但都得不到答案。更怪的是,相继转校的,也都是相同的模式。”
“这可以表示,失去社长的影响很大。”
阿夏的脑中掠过慎吾说过的“过去的光荣”那句话,本想追问下去,但见对方轻咬着下唇,显示她不愿再谈这件事。
就在两人保持沉默之际,慎吾正好回到教室。阿夏向她说了声谢谢,就即刻跑到慎吾身旁。坐着的慎吾,用极度复杂
的神情看着他。
“怎么了?慎吾?发生什么事了?”
“哎……藤原似乎有点怪怪的。”
“怪怪的?是什么地方怪?”
“这……”
双手合抱愁眉不展的样子,配着娃娃脸的慎吾,显得幼稚可笑,但阿夏忍住不敢笑,顷刻,慎吾有点像在对自己说话
一样:
“好像……藤原这家伙是为很牵强的理由来找我。但过去他不会这样的……怎么会变这么多……”
……
“是不是他有什么烦恼?”
这么说着,慎吾就低下头深思。不过,假使他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阿夏,可能就会有不同的见解。
阿夏宛如寻获至宝般,雀跃得无法自己。他脸上的笑,就如小孩子般的天真烂漫;而慎吾作梦也绝想不到,自己极普
通意味的话会导致对方如此失魂落魄。还傻傻的一直在反问自己,“这究竟是为什么?”
然而,知道这个答案的人,全世界只有阿夏一个人。
* * *
“阿夏,你比我想像的还有人缘喔。”
看到跟前甚多的便当,慎吾似乎很羡慕。而且每个便当都下过苦心,不只可爱而且美,真让人会以为是要过情人节或
圣诞节。自从与话剧社的她有过接触后,阿夏的中餐都由她来供应、打理。
“还说呢!你不是每天也有人送便当到学生会室给你吃吗?”
“那是我跟武司二人份的。而你才转学过来没多久,就有这么多的东西可吃。”
“说的也是。我最近才体会到你们的辛劳。”
阿夏很诚实的认同。自己虽然很结实,但也不可能一个人吃下四、五人份的量。
最近,虽然每天都有人找阿夏“一起去吃饭吧”,但他都只找慎吾,强迫他和自己吃。刚开始慎吾还会用“我和武司
约好吃中饭”一推托,继之一想如果只善待某个人,将来又会招惹话柄,因此对阿夏的提议,慎吾就有条件的接受。
“慎吾,你那么喜欢副会长吗?”
拿起一个三色手鞠寿司塞入口中,阿夏半玩笑的问。
“真想不到叫你陪我吃个中饭,会这么难。”
“你可能当我是小孩子吧。武司平常很温和,但生起气来很吓人。我虽没惹火过他,可是一旦他不高兴或闹脾气时,
想讨好他都难。”
“为什么堂堂一个会长,要去讨好他呢?”
“因为武司比我更能干。”
慎吾勇于承认事实。同时很随意的拿着女生做的三明治便往嘴里送。
“不过,那家伙凡事都想插手,根本不宜当个领导人。但我有股气势,需借助他来做我的刹车手,所以由他来听命于
我的指示加以完成。所以,全校只有我能对他发号司令。”
“哦哦……”
的确。慎吾虽有着稚气的面孔,是天不怕、地不怕,凡事都直截了当说出来。只是何以武司会准许自己如此放肆?慎
吾他一定连想也没去想过。
(……真是的。那小子好心没好报。)
阿夏对武司甚表同情,同时看慎吾看得入神起来。
“喂!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不行吗?谁叫你长得这么可爱。”
“你别扯!”
红着脸训了阿夏一句,慎吾忽的就把目光转移至教室旁。阿夏不用确认,也知道他的眼落在谁的身上。今天冬耶当然
也来找慎吾。
慎吾就一股碌站起来,走向走廊。阿夏也把寿司放下尾随其后,慎吾回头看到他,表情有些为难,但他没有表示什么
。
可是冬耶一看到在慎吾后面的阿夏,就不悦的皱着眉。一般人面对着那张冷酷的脸,会讲不出话来。然而阿夏却依然
潇洒自如的,将右手搭在慎吾肩上,很亲切的笑着说,
“唷,冬耶。”
“你怎么每天都有理由来找慎吾?是这么想见他吗?”
“你又跟他在一起。”
“对……对不起,藤原。我也不知为什么,最近阿夏老是跟着我。”
“喂,你可不要全赖到我头上哦。”
慎吾想解释什么,阿夏就故作亲热状将他的肩膀拉近自己。冬耶目睹这一幕,不由得动了动眉尖,很明显的将内心的
不快表露无遗。
“又不是说什么悄悄话,我在场应该不会碍事吧?我才转学不到一个月,唯一比较信赖的,也只有慎吾而已嘛。”
“那你也犯不着每次都跟呐。而且,藤原是来见我的。”
“是吗?”
“咦?”
阿夏不对慎吾,而是正视着冬耶问他。
“你真的是来见慎吾的吗?”
“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很遗憾。如果比眼神的强烈,冬耶亦毫不逊色。所以不为所动,也用着极冷峻的眼神透过镜片还击。
“我和慎吾是朋友。就算没顶重要的事,也可以来找他打打屁吧。你要加入是你的自由。但可不要做出不雅的动作来
碍眼。”
“这倒很意外。真想不到你会是喜欢打屁的人。”
“那当然。只因为我们还认识不久,而且你……”
“对,对。我们只是认识而已,并非朋友。”
“你知道就好。”
被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夹在中间,慎吾困窘的看着他们。他处在这两个高个儿中,就好像是夹心饼一样的处境。每次阿
夏跟过来,话题都在这方面打转,结果彼此没就上几句就不了了之。甚至慎吾也曾有过插不上一句话的情况。
念头一转,即使迟钝如他,也不禁会开窍起来。
(也许……藤原想见的……并不是我……)
怎么会呢?可是又不能否定有其可能性。而且对冬耶不可解的行为,也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慎吾和阿夏一样,认为
冬耶不是爱打屁型的人。就算班上没投缘的同学,也不致于非我慎吾不可。而且每天来找更是可疑。
(也许他根本是来看阿夏的……!?)
所以,才以同班的自己当挡箭牌,每天来这个教室。
慎吾想到此时,肩膀上的阿夏的重量突然变轻了。
“阿夏……?”
狐疑而回头的慎吾,与挂着高雅微笑的武司视线相遇。他脸上虽漾着笑容,但右手却毫不留情的一把揪住阿夏后面的
头发,粗暴的将他拉离开慎吾。
“好痛!好痛!好痛啊!”
“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棚桥君。”
“武司,你不要误会。”
“很抱歉,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替他狡辩吗?”
武司堵住慎吾的话,更用力揪住阿夏的头发。他从不曾违抗过慎吾,可见,他是真的火大了。
“去你的,我虽然有大人大量,但也是有限度哦。”
“好吧。我知道了,你放开我呀。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吗?真蠢。”
武司用阴险甜蜜的声音说了后,阿夏叫得更悲惨。呆若木鸡的冬耶,被这哀声叫醒过来。他连忙走近武司,用求和的
眼去拉开他的右手,武司方才不情愿的放开阿夏。
“混蛋!如果我变成秃头怎么办?”
含着泪的阿夏,边念念有辞边蹲在原地。由于是突发事件,所以才更加的感到疼痛与害怕。他愤慨的抱怨(我只不过
抱着他的肩而已!干嘛这么认真)一时,不料慎吾和武司也起了怒,起因是武司不该对阿夏使用暴力,慎吾才会如此
激怒。
“奇怪!你突然冒出来,怎么就可以对阿夏动粗呢?”
“慎吾……我……”
“对。我最近没陪你吃饭,是有些说不过去,但也不能找阿夏出气呀。而且他才转学过来,有些事还不适应……”
“是那么特殊的人吗?”
武司略带不满的问。但刚才的蛮力已不冀而飞,声音极其微弱。阿夏见状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
“慎吾,我和你在学生会室吃中饭,是有相当理由的,我先前就说得很清楚了。一起用餐,不可以商量事情,别的干
部到那里也可以找到我们,而会产生安全感。过去我不是靠这样处理过许多事情吗?”
“但其实其他的干部几乎都没来过。有人表示怕妨碍我们或什么的,这都不要紧,总之,你刚才的行为,太过份了。
”
“你总不会要我道歉吧?”
“从后面偷袭揪人家的头发,是很卑劣的动作。我最讨厌这种人。”
“最讨厌……!?”
被慎吾不留颜面的谴责,武司一时哑然。已成局外人的阿夏坐在原地叹着气(真是无妄之灾)。也是同处境的冬耶,
则立刻跑过来蹲着看看阿夏,并怪他说:
“你真蠢。为什么要缠着慎吾?”
“咦?因为……”
“还是少惹和泉为妙。那个家伙心目中只有慎吾。如果你想过平稳的学生生活,以后尽理不要和慎吾太过亲近。”
“可是那小子很可爱很坦率,所以我才会跟着他呀。”
这句话对阿夏而言,并没有特别的含意。
可是,当他看到冬耶略微紧张的神色,瞬间惊觉自己所言欠妥。
“啊……冬耶……”
“什么事?”
“不……没什么……”
或许冬耶对自己的表情也不自觉。在此状况下,还想探究他的内心世界,尽管是大胆的阿夏也不忍。他两手撑在地板
,脸贴近着冬耶。后者则以盛满疑惑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
距离近得可听到对方的鼻息,阿夏慢慢的牵动唇角。
“我们……”
“咦?”
“我们靠得这么近,是不是可以接吻?”
话未说完,冬耶的右拳便啪的打在阿夏的头上。本来还在争吵的慎吾与武司,被那一声巨响惊得只是讶然看着地上那
两人。
“你们窝在地上干什么?”
痛苦难耐的阿夏,想回答也开不了口。只有忍着疼痛虚弱的听着冬耶无情的脚步声远去。
* * *
自那天起,冬耶就不再来找慎吾了。担心他的慎吾再三追问阿夏,是他做了什么让冬耶生气的事了?但阿夏不可能据
实回答。即使他说出来,天真的慎吾也未必听得懂。
(其实……看情形也并不是绝对没有希望哦。)
虽然也是使尽的打,却不是厌恶的感觉。而且,也不似在屋顶告白时,那种紧张的气氛。所以,如果不怕遭误解的吐
实,冬耶的内心也不会当他的一席话是子虚乌有。
(对,所以才会有那种过度的反应。)
阿夏在桌上双手托腮,回想着冬耶近在咫尺的眼神。基本上用眼镜想掩饰的眼神,就是很可笑的点子。对阿夏本人来
说,他那锐利的眼神与强烈的视线,是能更增添冬耶美丽的神韵,结果竟然自己给封起来,真是可惜。
只是,如果被太多同学知道冬耶的美,未必是件好事。反之,要让他们对冬耶产生莫名的恐惧不敢接近他,才不致形
成愈来愈多的情敌,进而增加追到他的机会。
(哎呀!看来我……已经陷下去了哦。)
阿夏冷静的嗫嚅着,对自己苦笑。
此时,阿夏多么渴望能触摸他。
希望将他紧紧拥在怀中,看着从未被人看过的表情。
(完了……我似乎得了幻想症……)
他想像着与冬耶爱恋的情景,而陶醉于其中。正沉溺于天马行空的幻想时,被慎吾拍了拍肩膀。
“阿夏,你在发什么呆?小高老师叫了你很多次了。”
“小高,小高,不就是教物理的真昼吗?你怎么可以直呼老师的名字?”
朝慎吾所指的方向,穿着白色衣裳的真昼就站在那里;她正向着阿夏轻轻在招手,一副与他很熟的样子,慎吾不禁向
阿夏靠近着问,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怎么也料不到,自上课后,二人的感情会发展如此神速。
“少来,她不是很有女人味吗?”
“那还用说,当然也有对她有好感的男学生。不过她只和女学生一起,根本不睬男人。听说她有个青年才俊的未婚夫
,只是不知是否属实。”
“嘿,那我就来证实吧。”
阿夏于是站起身,慎吾在背后叹叹气,黑色的大眼睛流露几许担忧的神色,嗫嚅道,
“我真摸不清楚阿夏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夏读出慎吾的眼中含着探询的意思,便善解人意的回他一个微笑,还轻轻摸了摸慎吾柔软的头发。
“喂!阿夏……”
“惨了!不快一点,马上就要上课了。”
阿夏阻止慎吾再次开口,快步走向真昼,就在此时,冬耶意外的出现在他眼前。他曾在校园内见过他几次,但像这样
跑到教室来,已是一星期前的事了。而且他只是飞快瞟了一眼阿夏,就朝着慎吾而去。
“冬耶……”
“棚桥君,你快嘛,不然会来不及了!”
真昼可能已等不及,声音中显露着急的情绪。阿夏被她催促,也顾不得冬耶,就随她去了。
“那个家伙是怎么搞的?”
冬耶摸摸阿夏刚坐过的椅子,语带生气的说。再回头一看,二人已不见影踪,但他依然气嘟嘟对慎吾说道:
“慎吾!你是有意一直护着那家伙,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