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商(披着皮来等)——喜戏西席

作者:喜戏西席  录入:09-13

那两坛烈酒……还是灌给谦之喝,看他耍酒疯好了。宁大少悻悻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轻飘飘的一句“不过就是有些

不甘心罢了”。

莫名其妙的怒气泛了上来,宁大少止住脚步,回身看他:“不是你逃走的吗?不是你不想同他纠缠吗?如今人家不想

着你了,你倒不甘心,你什么意思?”

石万金似乎是被宁大少的神情惊到了,竟有些迟疑地眨了眨眼:“我……我找他了……他说过他不会……他说我是惟

一……”

“如此说来,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宁大少打断他,“你只是没有想清楚,你……你其实很在意他。”

石万金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帘。宁大少忽然很想揍他。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憋了半天,吐出一句毁了自己一世

英名的话:“那我算什么?”

石万金猛地抬起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宁大少似乎在他眼中捉住了一丝惊慌。

石万金像是看着山海经里的怪物一般看着宁大少,好半天两人一句话也没有。

“呃……这天真冷。”宁大少搓搓手,转身大步走开。

宁大少抬头看看同时出现在天两头的日月,脑子里乌七八糟一团乱。宁大少自认是个爽快的人,可这段时日却反反复

复含含糊糊时不时没来由地仰天长叹,没有丝毫的爽快。但毕竟宁大少骨子里是个爽快人,关于不爽快的原因,他承

认源头在石万金那里。每回见着石万金,不是背上一寒就是浑身一颤要不就是心律一顿,近几日有时还会脑袋一热嗓

子发干。尤其是石万金嘴角轻扬小眼神往宁大少这边一瞟的时候,宁大少小心池里一波一波涟漪漾开。是涟漪不是波

纹更不是惊涛骇浪,就是那种微妙的让人发痒的,痒死了没处挠的涟漪。

宁大少一准是心动了。关于这点久经情场的宁大少一早就明白了。同样宁大少也明白,心动与情动有着说近不近说远

不远的距离。用既文雅又通俗的说法来解释便是前者想将对方拖上床,后者想将对方揽入怀。很显然,宁大少是不想

将石万金这样吓人的东西揽入怀的,至于拖上床……宁大少也并不确定。

那么,听之任之罢。

可为何,都听之任之了,还是会被他气到?谦之说的丝毫不差,这人就是纯粹的商人,没心没肺的。

篇五 第4章

“呃,云道长啊,你来帮我解一副卦可好?”宁夫人目光闪烁,瞟了宁大少一眼,拉着云墨月往偏厅里去。

云墨月道:“求的是何事?得了何卦?”

“是之前为我大儿子求的姻缘,呐,这卦象……”声音渐微,听不分明。

宁大少漫不经心数着水仙的花苞,任摆桌设宴的下人在身边来来往往。偏厅里宁夫人声声切切,云道长懒散慢语,虽

听不明白,但似乎不是什么好话。手下一紧,一颗花苞滚了下来。

“就真是这么回事,宁夫人若不信我的,我也无话可说!”云墨月甩甩袖子,从偏厅出来,声音嚷得屋外的人都听得

一清二楚,“宁大少爷他这辈子就注定要被男人压!”似乎不够畅快,环视正厅一周,回头又扯着嗓子喊:“还自得

其乐!”

宁大少抬起眼皮四下观望。摆好桌的下人正恰退至门外,肃清观的道士们正鱼贯而入,宁老爷正和几名交好的大贾客

人谈天,弟弟妹妹们差不多都在厅里候着,杨二少领了两名狐狗之友正往自己这边来,门口是石万金在逗玄罡。不少

人。

云墨月似乎很喜欢被众人盯着,拂尘一扬,咳了两声,温声道:“宁夫人,卦象你也会看,解出如此结果也实非我愿

,可这卦是宁大少爷亲手起的,卦象至阳,呈比和貌,最终却是体生用,此虚以生彼,你也是知道的,道长我如此解

卦正说得通,宁夫人为何又不肯承认呢?”

宁夫人脸色难堪,压低了声道:“我儿是上面那个也未尝不可!”

云墨月一脸不屑地瞟一眼宁大少,扬声道:“既然宁夫人执意如此,道长我先告辞了,哼!”

宁大少仍在数水仙花苞,偷偷瞟一眼自家老爹,果然见宁老爷的脸色死灰死灰的。

宁老爷干笑两声,“王道长,肃清观果真出能人啊。”

一溜道士里头蹿出个年龄较大的,拱手道:“此人实非我肃清观中之人,今日他大约是混在道友之中进来的,与肃清

观无半点干系。”

宁老爷一声冷哼,“大刘,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还不把这无耻道士赶出去?!”

云道长扭头见一大汉冲自己过来,忙摆摆手:“什么混进来?!道长我是来找石公子的!”

宁老爷望一眼石万金,面色更加阴沉,看也不看云墨月,大手一挥:“轰出去!”转而又盯上摆弄水仙的宁大少,厉

声道:“没事玩什么八卦,不学无术!收收心,过了初五,随爹去刺史大人府上走一趟!”

手中花苞又掉了一颗,宁大少瞪大了双眼望向宁老爷:“为、为何?!”

“哼,你自己清楚。指腹为婚的事,早了晚了横竖都是定下的,你也是该成家的年纪了,早些有个人看着你,你也好

沉稳些。”

宁大少蓦地胸口一闷,转头看向宁夫人。宁夫人自知方才不该找云墨月解卦,正懊悔,此时便也讪讪道:“老爷说的

不无道理。段家三小姐生得标致,性子纯真,是不错的。”

“是啊大哥,三小姐多好的人品,若远儿大上几岁,必要同大哥抢的!”发话的是五弟宁远,书卷气极重的十四岁少

年。

宁大少讪笑:“是啊是啊……”

“呀呀呀,若不是我已有了心上人,我也要同大哥抢的,二哥你说是不是?”这一回是四少爷宁遥,话说完便挨了姐

姐一捶。

宁二淡淡道:“哦,三小姐是不错。配大哥有些可惜。”

杨二少看一眼宁二,又看向宁大少:“是可惜了些。不过还是要恭贺一下的,不知何时完婚?”

杨二少身边两名狐朋狗友也应和道:“恭喜呀恭喜呀。”

宁老爷身边长辈方回过神,也纷纷拱手向宁老爷贺喜。一时间正厅里热闹起来。

宁大少有些烦闷地垂了头往外走,路过门边时又停下脚步。

最小的弟弟宁送正抱着玄罡蹭,一面问石万金:“哥哥,大哥是不是要和段姐姐成亲,就像爹和娘那样?”

“不是。”石万金连狗带人地一起摸了一把,“是像宁先生和宁夫人那样,是发妻,同平妻与妾不同,是独一无二的

。”

宁送仰起小脸嘴一嘟:“同娘不一样啊……他们说爹是看上娘好看就随便收来的,并不怎么在意娘,所以不常来……

哥哥,告诉你啊,段姐姐小送见过,还没有哥哥好看,大哥将来一准要纳妾!哎呀,谁打我?”

“要纳妾的那个打你。”宁大少冷着脸拎起趴在大狼犬身上的小孩,“谁教你乱说的?寻你迁姐姐玩去!”

“呵,小送很可人呢。”

宁大少目光游移,并不落到石万金身上:“好歹算认识,不恭喜我吗?”

石万金轻笑:“一来不差敝人一句,二来还不到日子。若当真到了那日,障车之礼必不会少了敝人。”

“嗯。到时你可不能轻易放行,定要狠捞上一笔。”

篇五 第5章

原本宁老爷只请了几名交好的商贾来家中作客,不想每位客人因知道宁老爷好客爱热闹,便自作主张地都携了友人家

眷一同来,小小的一顿晚饭一时大有扬州商会年底晚宴之势。

宁夫人望望一屋子的人,向宁老爷道:“不如让他们小辈在偏厅另摆一桌。”

宁老爷道:“也好。予之带着弟妹们好好照应着客人家的公子。”

宁大少乖乖应了,方安排着一众青年少年入偏厅,却听见宁夫人在身后嘱咐:“莫贪杯。”

以往只道是做娘亲的总会有这嘱咐,如今想来才记起她从不这般嘱咐谦之。难道当真如小马哥所言?

宁大少含糊应了,进了偏厅,抬眼一看却不见二弟,只石万金瞧着自己,暗中指了指对面倨傲的青年。

是州司马的长子马千里。他竟然也来了。

石万金的右手边大刺刺坐着杨二少,左手边想来本该坐着宁二的,现下却空着。环视一周,有站着的三人都盯着那位

置却谁也不动。宁大少轻咳一声,向着那空位走过去,才要落座,一团小小的肉球率先爬了上来:“哥哥,小送坐你

旁边好不好?”

不等石万金回答,宁大少伸手拎起小弟丢给卧在脚落里的玄罡,一脸正色地在石万金身边坐下:“谦之呢?怎么没来

?”

石万金也正色道:“谦之不太舒爽,歇着去了。”

对面的人哼了一声,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宁退他就是个懦夫,不敢来见我罢。宁退……好名字。”

石万金看也不看他:“谦之对于自己的事一向谦和忍让,不想马公子难堪罢了。”字字如璎珞叩冰般清越。

马千里脸色变了变,笑道:“他将我好端端的表弟逼疯了难道不是他该死吗?难道还有我的什么难堪吗?”

“马公子与其提三年前的事不如提提近一些的,两年前的事。”

宁大少从没想过石万金会如此良善,一时感动万分,招来个丫头吩咐把才送来的酒温了端上来,一边品着小酒一边欣

赏马千里僵硬的神情。

马千里的脸渐渐扭曲,尤其是他发觉石万金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石万金,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凭一张脸换钱的小白脸么!哼,你如此维护宁退,该不会真和他好上了吧?还

兄弟两个通吃!你和那些妓子有什么两样?凭你也好来同我乱说话!”

这话说的……

“太不把我宁家放在眼里了罢,马公子!”语气强硬了些,不过就是要吼出来才舒畅,“谦之大量不会同外人计较这

些误会,可你无故当众出言侮辱我宁家的客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呢?”

马千里睨他一眼,“我不过说实话!我就不信他不用美色换生意能做得这般,不然你问他,看他敢不敢说自己在生意

上从未利用过色相!”

宁大少没有立刻接话。说实在的,这件事他也想弄明白。一时间偏厅里静了下来。

打破沉静的是稳当当的一句:“不敢。”

马千里愣了一下,“什么?”

石万金终于抬头看他:“不敢。敝人不敢那么说。不敢同马公子一般不清楚自己究竟做过些什么,自欺欺人。”

马千里同四下围观的年轻客人们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没人想到石万金竟然会当众承认得如此干脆。

杨二少有些后知后觉,他吸的那口气比他人稍晚了些,显得特别突兀,却反倒是将宁大少唤醒了似的。宁大少没有倒

吸冷气,只是端着酒盅有些喘不过气。

原来他真的出卖色相,原来谦之被他给骗了。

怒火烧得宁大少手有些抖,他死死握着酒盅,也不理会马千里的拂袖而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酒吃菜啊,愣着做什么?”杨二少四下扫了一圈,“反正他宁家请客,不吃划不来。你们不动,我可先动了,别

怪我杨某不给你们留着。”

一个人动了筷子,所有人便也跟着动,笑闹起来仿佛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宁大少却无心笑闹,也不去碰那些精致美

食,只倒了一杯酒磨磨蹭蹭地喝了。正要再满上,伸手却摸不着酒壶,扭头一看却是石万金取了那白玉的壶在摆弄。

韩家的公子好诗书,此时雅兴大发正作诗,一众人都盯着他。宁大少见无人往这里看,便伸手去夺酒壶,不料石万金

并不肯松手。

“你做什么总夺我的酒?!”

石万金瞟他一眼:“莫贪杯。”

宁大少一愣,“干你何事!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把玩的。”

“自然是。”石万金轻笑,挡开宁大少的手,也不用杯,就着壶嘴仰头便灌。

“等等!这酒……这酒……喂……”宁大少眼睁睁看着石万金将一壶烈酒全灌了下去,一时无语,也忘了一肚子的火

似乎是强忍着烈酒入喉的不适,白皙的脸微微扭曲着漫上红潮,碧色的眸子里也飞快蓄起湿意。好半天缓过神来,斜

斜望一眼宁大少,有些微喘。当真是风情万种活色生香。

篇五 第6章

“咳咳,你倒是好本事,这么一整壶……”宁大少忍住笑,侧头看看石万金,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三分别有用心,“还

能喝吗?”

石万金顺了口气,不可置信地望他一眼。

“看我做什么?这酒我备了两坛,原想灌谦之的。你知道他酒量好,但若真醉了却是有意思得很。不必看他们,他们

喝的都是百花酿,只这里的这壶不同。不是你喝,便是我喝,你看……”

“宁少爷请便,敝人不过好奇,尝尝新鲜罢了。”难得的神色僵硬了一会儿,却是起身要走,“敝人去看看谦之。”

宁大少舒爽地一笑:“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这酒的后劲极猛?”

石万金身子晃了晃。

那边韩公子方发完雅兴,见石万金脸色绯红起身向外去,便打趣道:“石公子怎的这么早就要走了?莫不是嫌我们太

无趣了?”

“方才贪杯,不胜酒力罢了。敝人先告辞了,若是扫了诸位兴致,下回敝人做东便是。”

“不必罢。”宁大少大方地一挥手,“我领你到谦之处稍歇片刻便好,好难得今日大家都在,想必都不会早散呢。”

不由分说,也起身离席,“小遥,这里先交托与你了。”

宁遥哂笑,“好啊,大哥去罢,不回来也不碍事,我办事你放心!”

领着石万金从旁出了偏厅,仍听得身后笑闹,隐约听见提到“马千里太过狂妄”云云。走远了些,石万金忽然停下脚

步。

宁大少回身看看他,伸手拉住他胳膊将他往前带:“怎么不走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酒的后劲越来越猛,石万金目光渐趋懒散,说起话来也比平日虚软了许多,更不必说方才与马

千里相对时的凌厉。

“带你去歇息。”宁大少拉着石万金走,却是向西厢房去。

“不是去谦之那里吗?”

宁大少笑,“你这个样子,去谦之那里做什么?”

“谦之那里有醒酒的药。”

“我那里也有啊。况且你还没醉。”想了想,又道,“也许今晚会有人留宿呢,不如就去我那里吧。”偏了方向,又

往宁大少自己的小院里去。

石万金抬头看他,眼中略带迷茫:“什么、什么意思?”

“去我那里歇着罢。”

推书 20234-09-14 :来自初始的虹 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