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往事 卷一 年少轻狂——虹色鸢尾

想谁不好偏想到这种难为情的事......该打！
"没事就好。"他朝我绽了个如沐春风的笑，我又开始花痴起来。看来，我的思春期还是在这个春天姗姗来迟了。想到

这儿，我为自己捏了把汗，大叹前路漫漫，行路之难。在这种飘忽得不知所以的状态里，我们来到了食堂。
刚入学的时候，每天我和古彦都会一起吃早饭。自从我搬出去外住，只有签到的周二才能见面，心里不免失落。后来

又因尹智的事和古彦发生了口角，我以为自己和他不会再有之前亲密，可一切并没向我想象的发展，不论是他春节的

突然来访还是今天的主动请客都是我意料之外的。
他是个优秀的人，有着机灵应变的绝佳口才和令人佩服的社交手腕，他身边从不缺朋友，只要他开口，多的是愿意拔

刀相助的。而我，无论是在等级森严的学生会还是在人才辈出的Ｎ大，都只是一个小虾米。这样的我，能交到古彦这

么优秀的朋友，是不是可以说是我上辈子修的福气呢？我正胡思乱想呢，古彦筷子一伸，夹了只鸡大腿放在我的餐盘

里。
"想什么这么开心？"
"能跟你做好朋友真好。"我突兀地说着，埋头啃起鸡腿来，边吃边低声嘀咕道，"因为有鸡腿吃。"
"你小子被一只鸡腿就收买了？还真是意志坚定啊。"他半开玩笑地说用手推了下我的肩膀，这一推，鸡腿差点没从我

嘴边飞了。我瞪了他一眼，微嗔地丢出一句"吃饭别打打闹闹"又接着啃了起来，弄得一嘴的油。
"哈哈，流云，跟你说，你吃东西的时候真的很像小猫耶，太可爱了！早知道就请你吃鱼了。"他笑了，笑得树枝乱颤

。
喂喂，没那么夸张吧？至于笑成那样么？不过看他那无厘头的开心样，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是有首歌叫"你快乐所以

我快乐"么！我现在是真正体会到了。
"吃快一点，呆会还要回学生会开会呢！"
"什么？还要开会？"我无精打采地软下来，"一天有事没事就开会，无聊死了！"
"作为学生会的一员，怎么能这么说呢？"之前轻松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
"我啊，不像你，是当领导的料。我既不想管人也不想被人管，天生的民主党派和自由主义者。我正寻思着，找个机会

退了算了。"
"流云！你怎么能这么自暴自弃！"i
啥？自暴自弃？我怎么了就自暴自弃了？不就想退了那个不论抬头低头都得看别人眼色的学生会吗？当初要不是他让

我到学生会，我才不会淌这趟浑水哩！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心理活动，要是真说出来了，古彦非跟我绝交不可。
"可是......"我在找使他消气的借口，"我真的很过意不去，自己在学生会工作了一个学期，却一笔赞助也拉不到，要

是再留下来，我真的没有脸面。"我可怜兮兮地眨着大眼睛。见他身上那股剑拔弩张的架势退去了，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
"以前的事怪我，没有让你们有太多施展的机会。"又开始官腔了。我擦汗。
"哪里哪里，你一人就能将所有赞助搞定了，我们骄傲还来不及咧。"
"既然你这么想施展拳脚大干一番......"
哎？等等，我没这么说啊，难道是传播学中所说的"传而假通"？
"我准备提拔你，成为下一届的外联部部长。"
我倒，没想到我隐居不成，还升了官，从小虾米就跃成大虾了？
"呵呵，你，你是开玩笑的吧。"我的嘴角抽搐中，"我要成了部长，你干什么？你做部长做的那么出色！"
"我是认真的。"他的眼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在闪烁，像黑夜的星斗，"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当学生会的事影响到广

播站那头，我宁愿舍弃这边。不要让我失望，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支持我的，难道那只是随

口说说？"
"不是，当然不是。"我在心里挣扎了半天，才艰难地向他点点头，"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本以为自己还能有一段时间好好想想，谁知这一切在之后的例会里就成了真。这次会议在暗箱操作的民主选举里选出

了新一批的学生会骨干，我在古某人的力荐下荣升为部长。很不幸的，原想退出的古彦竟在老师和同学的强烈挽留和

殷切期望中，成了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王倩的人缘似乎很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混到副会长。
接下去是就职宣言。看别人都那么意气风发外加热情澎湃，甚至还精忠报国地长篇演说，我就又好笑又头痛，为他们

特意的夸张好笑，为很快就到自己而头痛。
"现在请外联部部长姬流云同学给大家作就职演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牛老师在讲台上看着我说道，眼里也闪着我看

不懂的光彩。等我在掌声里走上前台，才发现在场的同学几乎都双眼放光，令我想起等着毛主席救赎的劳苦大众。
我从上台到下台不到一分钟，看着大家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不禁心头窃喜。要不是我，他们老是双眼放光，就不怕浪

费资源么？呵呵。
我是走了，接下去就让那个牛老师来圆场好了。
"姬流云同学说得太好了，‘既然当了，就好好干'，说得多实在啊。大家要向他学习。"于是乎，一阵雷鸣的掌声朝我

劈头盖脸扑来。看着我再次包围在一片亮闪闪的目光中，有些晕眩了。
真是一次比一次扯。我该不该说，我的仕途也太顺利了些，顺利到让我怎么推也推不了了。
"什么？就你也能当部长？连领导的架势都没有。外联部要是真让你这样一个要口才没口才要身材没身材的人来领导，

拉得到赞助才是奇迹咧！笑死我了。哈哈。"才回去，尹智就开始不留情面的打击。我没理会他，反正我也没有因为当

了个小官就觉得自己一下成了啥高大全的人物。就像他说的，我啊，没领导天分。
"你就笑吧，反正一开始我也不想当，要不是古彦求我，我才不......"
"我就说，要不是他古某人力荐，你才不会......"尹智的眼神一下凌厉下来，"他留你不过是想培养亲信罢了。"他用

的是鼻音，十分不屑。
"够了！我也有很优秀的一面啊，就像这次的课题研究，我申报的可是学院里唯一得到学校赞助的呢！"我双手环胸，

不甘示弱地说道，"谁像你，三天两天就被学院通报批评。"我朝他吐吐舌头，一溜烟跑进了厨房，因为我从进屋就闻

到鱼鲜味了，呵呵，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胃，见锅里煮着香草鱼，我立刻垂涎三尺地找筷子去夹。
"馋猫！你的口水滴到里面啦！！"
"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嫌恶心，我还舍不得呢，我的口水～～～
"算了算了，你今天不把这锅汤吃完，我跟你急！"他说着进洗手间了。
"全归我？"呵呵，正合我意。我乐呵呵地端起汤锅。就在这时，眼皮一阵狂跳，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那滚烫的汤竟倒

了出来，我的手被烫到立刻一松，紧接着一锅鲜美的鱼汤泼到了地板上。还好我刚才闪得快，要不然真得烫熟了。看

那些汤汁还在地板上滋滋地冒着热气，我突然有劫后余生的感慨。
"猪！你没事吧！！"尹智才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一片狼籍，瞧他那副着急样，我心里暖暖的。
"没事。"我强装轻松地笑笑，刚想走出厨房，谁料脚底一滑，就以狗啃泥的姿势外加彗星撞地球的速度向地面跌去。
我他妈的真够倒霉！！！
这一刻，我恨死了该死的地心引力。要是真的摔下去了，我那小帅小帅的脸一定变披萨。还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

尹智的大手及时拉住了我。在我以为"危机解除"时，变故发生了，他手颈一松，我还是躲不过陨落的命运。好在我以

侧脸碰地，护住颜面的同时我的耳朵开始嗡嗡叫起来。
"你还好吧？"他歉疚的声音在我还在耳鸣的耳边响起。
"喂，你太不够意思啦！明明已经接住了，还让我......"我在他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挪到了沙发上，我以老爷质问下

人的口气问道，"你成心的是吧？气我刚刚的事？"
"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本来就是。"我忿忿地嘀咕着，但看到他一脸很受伤的表情，便噤声了。
"你听着，我尹智宁愿刚才跌倒的人是我也决不会让你跌倒的！要不是......"他低下头，泄愤似地捶着左手臂，柔软

的栗色刘海垂下来挡住了他的表情。
"你的手怎么了？"我一惊，想碰他，却被甩开。
"没事，风湿。"他起身进了房。他的背影很寥落。一个男人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有事瞒着我！可究竟是什么事，我

一时也想不明白。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掏出手机，虽是陌生的号码，但区号是我老家的，于是不安地按下了接听

键。电话那头喧嚣一片，我隐约听到警车和消防车的声音。心里不禁惴惴。
"喂？"见没有反映，我又"喂"了好几声。
我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我默默祈祷着，握着手机的手不禁抖了起来。很久以后才

得到回应。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说着当地方言，由于周围太吵，他几乎是用吼的，语气中带着例行公事的黯然。
"请问，你是姬世宁和唐淑娴的家属么？"
"是的。"因为很少会有人将父亲的名字完整地说出来，大家见到他都叫他姬老师的。不好的预感向我袭来，"出......

出......什么事了？"我腹部开始隐隐痛起来，痛得我浑身发抖。
"是这样的，今天１６点４５分，他们的车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所以......"
车祸？！瞬间，我所有的注意力全被腹部钻心的疼痛夺去了。还没听清"所以"之后残酷的言辞，握着诺基亚的手就在

剧烈的颤抖中松开了。
我的世界崩塌了，一切的一切都化作齑粉，我伸手去抓，却一无所获。脑子停止了思考，天空失去了颜色，世界突然

间变成了绝望的无声电影，只有画外的人看着独自流泪。
好痛，真的好痛......
就像凌迟，我仿佛看到一把雪亮的刀刃横在胸口上一刀一刀地削着，刀很快，快到还没见到喷出的鲜血就又开始了下

一刀了。残忍的是，当它快削到动脉时，居然没再继续下去。凌迟的人走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黑暗的满是血腥味

的屋子里。我痛得快要死去了，听着血流出的声音，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逝去......
我的神智被痛苦操纵着，以致当我倒在地面时竟没那么痛了。因为此刻身体的疼痛跟心里的绝望比起来已经微不足道

了。
"流云？流云！"
恍惚中我听到有人在唤我，我吃力的撕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朦胧。在这片刺眼的朦胧里，我仿佛回到

了小时侯......
"流云，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怎么了，别吓到孩子。"
"他把墨水泼到我的稿子上，现在赶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５５５５５５５～～～～我讨厌爸爸一天看它比看我多，５５５５"
......
"妈妈，为什么每次一到门口，你就刚开好门了？"
"因为妈妈有顺风耳啊。"
"是吗？我也想要！"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在乎的人，你就会有专属于他的顺风耳了。"
"是吗？那太好了。呵呵。"
"小云，你爸爸走到二楼了，快到家了，去开门吧。"
"有吗？我怎么没听到？"
"用心就能听到。"
"我听到了，爸爸的脚步声！"
"我都走到跟前了才听到，叫你妈帮你掏掏耳朵。"
"哈哈。"　　
......
"爸，我的膝盖好痛，好难过。"
"没事，爸爸帮你揉揉就不痛了。这是生长痛，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生长痛？"
"你想啊，这小小的身体将来要长得像爸爸一样，就像竹笋一节节长高，痛是必然的。人都是这样，只有在痛苦里才会

得到尽快的成长。"
"我以后真的能像爸爸一样么？那我想像隔壁哥哥那样和爸爸勾肩搭膊的。"
"呵，好啊。长到１８０好了。来，喝了这杯牛奶。"
"可以不喝么？"
"１８０......"
"好啦，我喝就是了！"
......
......
眼皮一重，我告别了那片朦胧，回到了一片黑暗。
如果成长注定痛苦。
如果我此刻的痛苦是神为了让我成长而赐予我的"礼物"。
如果命运可以选择。
我宁愿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小小的我安稳地睡在襁褓之中，在梦里想象着成长。张开眼就能看到一直陪在自己

身边的父母。我咿呀地跟着他们的口型学说话，终于，我边无齿地笑着，边说出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字--家。
可惜，我的成长不是梦，我正在惨痛的代价之中完成着自己的成长。
"爸妈......不要丢下小云......不要......"我虚弱地唤着，声音就像皂泡破裂一般脆弱。紧接着，我如愿以尝地昏

了过去......
痛苦不再有，失去不再有......
因为在无边的黑暗里，我连自己都迷失了......
葬礼
流云，飘浮于天际的自由。
它虽没有翅膀，却能飞上九重云霄，但它从不知道自己将要飘向何方。也许它曾经追逐过一个随风摇曳的风筝，亲吻

过一只不懈冲向太阳的鹰，可一旦黑夜降临，它只能默默承受孤寂。白天的自由一到夜晚就成了残酷的自我放逐。
因为它看不到任何方向，看不到前方......
我时常会问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幻想？也许这只是一个不安稳的噩梦。当我重新睁开双眼，便会

看到另一番与众不同的世界。
又也许......
我不再假设，因为突然间一阵巨大的疼痛朝我袭来。接着，我还没来得及挥别天边那朵孤独的流云，就陷入了一片刺

眼的白光中......
"流云？你醒了！"
我不意外地看到自己穿着病号服又躺进了医院，出乎意料的是，尹智没了踪影，古彦倒是满脸担忧的坐在跟前。不过

这些都是其次了，我得离开这里马上回老家，因为爸妈不能再等了！想撑起虚弱的身体，却只是徒劳，裹在腰上的纱

布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纵使是铮铮铁骨也熬不过这种痛楚，更别说我这副脆弱的小身板了。最后我只好投降

，重躺回床上。
"流云，你急性阑尾炎突发，才动了手术，医生说要好好养病，不能乱走动的！"
阑尾炎？难道从今起，注定我要用这具缺失的身体承受残缺的命运。我就像一下子从云端坠下深渊的可怜人，在巨大

的落差里，粉身碎骨。
"妈的，我爸妈都危在旦夕了，我还有心情好好养病？！"我湿着眼哑着嗓地吼道，扯到腰部的伤口，我龇牙咧嘴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