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尽欢 上——几何

等他们讲完以后，刘总工也没有问问题，倒是跟他过来技术人员一点没有客气，不复上一场Seminar 的

温和态度，提出的问题非常尖锐。

我看了看旁边的Andy，他的眼神挺亮，一直盯着台上。

其实我倒并不担心，他们提出的问题越难，说明他对我们的产品越有兴趣，或者之前已经有比较深入的

了解，我们希望的是双方都拿出诚意，而这就是诚意的表现，如果对你没兴趣肯定什么都不会问就让你

下去了。

方雪和马峰见招拆招，回答得非常得体，没有透露过多的技术细节，废话，那可是我们的制胜法宝，不

需要这么早在对手面前亮相。

接下来几个规模不大的公司，基本就是被忽视了，客户的技术人员基本都没问什么问题就让他们下去了

，接下来上场时我们的老对头PM公司，今天他们来了三位工程师，而且着装非常整齐划一，经过了精心

的准备。

其实很多人都很怵这种看上去总是很完美，没有什么破绽的对手，上一场Seminar我的记录本上写着的是

中规中矩，技术无缺憾。但是今天的内容我看完全不一样，不仅胶片内容排布和上次完全不同，而且加

了很多上次没有的新东西。

方雪和马峰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低声讨论着，针对这一次Seminar，下次还是一场硬仗啊。就如程经老板

所说，我们的技术上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弱势，不然接下来的仗就很难打。

方雪问Andy：“PM这次是谁总负责？”

Andy说：“听说是大区孔尧。”

方雪点点头：“竟然不是Brent？啊哦，听说这个孔在PM风头正劲。”

Andy：“他娶了个好老婆，政府背景很深。”

“你上次说和常立扬关系好的应该是他吧？”

我低声和Andy说：“我出去一下。”

Andy在背后笑：“这小子烟瘾比我还大。”

走出会议室，我并不是想抽烟，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我在窗户前呆了一户，忽然看到右上走道那边有两

个男人在说话，背对着我的背影很熟悉，我定睛看了看，原来是刚才PM公司讲完就离席的刘总工。

那么和他讲话的男人是……我特意探了探头，他很敏锐，几乎在同时，我们的视线撞到了一块。

视线胶着了三秒之后，我主动收回了视线。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我侧回身子，往左边楼道走了几步，从口袋里拿出烟。

多久了？心里有个声音问。

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到竟然毫无波澜。

我掐断烟，准备回去。

“卢琪。”对方不是用疑问的口气。

我回头，笑了笑：“你好，孔先生。”

对面的男人，长身玉立，岁月从来没有苛待过他，几年不见，在他身上增添的只有魅力。白色衬衣铁灰

色西裤，如果没猜错，衬衣袖口还会钉上刻着K字的纯银袖扣吧。

“你怎么在这？”

我指指会议室，“有个Seminar。”

“哦？哪家公司？”

反正迟早也会知道，“KT。”

他神色不变：“是嘛，挺好。不给我张名片？”

好吧，虽然是对手，不过对方级别显然高得容不得我忽视某个事实。我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孔先生

，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Andy对我说：“我们估计要抓紧攻关了。”

“怎么？”

“刚才刘总工出去的时候，我跟出去看了一下，你猜我看到谁了？”

我心一惊。难道他看到了？

他说：“PM的孔尧。没想到他今天也跑过来了，要是刘总工也被他攻下，我们就真的没戏了。”

“不会吧？”我心里松了口气。“我们也可以engage老板过来嘛。”

Andy说：“engage是一回事，问题是常一直和孔走得很近，最近刘总工对我们又不表态。而且，我见识

过孔的交际手腕。”

我靠在座位上。不知道该说什么。Andy的话一点没错。

第八章

今天是周五，下班后我接到表姐的电话，让我们直接到市中心大厦见面，吃晚饭后一起逛街。

晚上吃的是大厦顶楼的一家阿根廷烧烤，表姐对烧烤特别钟爱，而且天生拥有不易上火的体质，不管吃

多辣，脸上皮肤都是那么光洁。

“这家店味道真的很正宗啦。鸵鸟肉简直是绝顶美味，对了还有特制西米露，不甜不腻，你这种不爱甜

食的人也肯定喜欢。”

“嗯，我待会多吃点。”

“对了，小琪，我们部门最近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有没有兴趣？”

啊。又来了。“姐，你不是那么无聊吧？”

表姐瞪了我一眼：“拜托，你不能老是不交女朋友吧？”

我只能说：“我不喜欢太漂亮的。”

姐说：“BULLSHIT！你从小就是外貌俱乐部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不是啦，因为现在社会上太漂亮的女孩子比较难伺候，至少眼光也是江晖那种级别的。”

“你条件不好吗？男，24岁，一米八二，帅气潇洒，家庭不错，跨国公司白领精英。”

我大笑：“你这发布征婚广告呢？”我说：“这样好了，最近我也比较忙，而且刚进公司，半年后再说

怎么样？”

表姐知道我是说真的，说：“好啦，我懒得逼你，还半年以后呢，她虽然刚进公司，名气已经很大了，

半年后哪还有你的份。”

相亲的话题到此结束。

愉快的晚餐结束后，表姐提出先陪我去买衣服，男装部在B区，还要过一条封闭天桥才到。我着天桥下面

，一道曼妙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她正从车里走下来，长腿卷发，吸引了路人的众多目光。车子停好

后，有一个男人走下来，她挽住他的手臂，那个男人对她宠爱一笑，好一对俊男美女。

表姐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奔驰SLK，好车。”看我一直盯着那边，她伸手别过我的脸：“小琪，不会

过了这么多年，你的口味还没变吧？”

我警觉：“姐，你说什么啦？”

“上初中那会就说喜欢我们班班花，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比你大的人啊？那女人一看就三十多岁了，漂亮

是漂亮，可是也太大了点吧？”

让我死了吧。这段旧事不知道被她提了几次。“初中那会随口说的她长的不错，你干嘛老是觉得我喜欢

她？刚才那个女人，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多看了一会而已。”

表姐K了我一记：“我还不知道你，就喜欢年纪大的。难怪刚才跟你介绍小姑娘，兴致缺缺，现在这么热

切地盯着少妇看！”

我无辜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假装深情的看着她：“你说对了，我就喜欢年纪大的，我喜欢你，喜欢得要

死了，无奈佳人投奔他怀，看不上我这种穷小子。”

表姐被我逗笑：“臭小子，我年纪很大吗？”

“当然不会，您可是绝代佳人，天上嫦娥……”

“再说我就掐死你。”

“我早该让江晖充分认识你的彪悍面目……”

“卢！——琪！……”

终于成功转移话题。

我视力很好，刚才那个男人，并不是陆先生吧?……我突然觉得那两个小胖妞挺可怜的，难怪老是被扔在

姥姥家。我知道上流社会有这样一种家庭，外面挂着夫妻的名义，但是各自都有情人，互不干涉。

回去的时候已经累到不行，洗澡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给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电话响个不停，Andy早就告诫我，做销售随身要带起码两块备用电池，二十四小时开机，

而且不管什么没有号码的电话通通要接。

我挣扎着拿起手机，说：“喂，你好。”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完全还是没醒，懒洋洋的口气。

“卢琪。”低沉的男声似曾相识。

脑子一转，我突然想起来这个有点冷的声音主人是谁了。“啊，陆先生，你已经到了？我马上起床！”

一阵手忙脚乱，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动物园之行！

“半小时后我到你那里。”

松了一口气：“好的。”半小时已经足够刷牙洗脸吃早饭了。

从浴室出来，我打开衣柜抽出一件涂鸦T恤，还有绿色工装裤，忽然觉得能穿这些衣服的日子实在很少了

。

出门的时候，表姐睡眼惺忪的从卧室出来，我穿上球鞋：“姐，我先走了。”

表姐打了个哈欠：“这么一大早去哪啊？”

我咬牙：“动物园。”

“哦，哈哈哈……”选择无视身后的嘲笑声，我走出玄关。

走到楼下，那辆沃尔沃已经到了。

“哥哥！”两个胖妞朝我跑过来，我一手一个也抱不过来。真亲热，不过我喜欢。

亲了亲她们圆嘟嘟的脸蛋。

“哥哥，你猜我是楠楠还是贝贝？”

我看了看她们，原来今天穿了一摸一样的衣服。

我仔细看了看，“左边是贝贝，右边是楠楠。”

她们两泄气的看了对方一眼。

楠楠说：“哥哥，你怎么就能认出我们呢。连姥姥有时都会把我们俩弄混了。”

她们确实属于双胞胎中相似度很高的了，没有高矮胖瘦的区别，也没有痣或者什么的，一样的美人尖，

一样的大眼睛。我说：“哥哥有孙悟空的透视眼啊。”

唐老鸭楠楠说：“哥哥，是真的吗？”

米老鼠贝贝说：“哥哥肯定是骗人的啦。”

看，这就是区别。

我站起来，看到男人正在拿着手机打电话，从我这个角度看去，男人今天穿了一件海军蓝条纹衬衫，稍

微挽起来的袖口，露出劲瘦的腕骨，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优雅而不失力量。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又来了，跟那天见面一样的局促感。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讲了几句就收了电话：“上车吧。”

上车以后，我注意到副驾驶上空荡荡的。

难道，昨天的猜测是真的？我看了看两个胖妞，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但是别人家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呢。

本来想问胖妞“妈妈怎么不来呢”的话又咽了下去。

第九章

今天米老鼠贝贝也坐在后面，车程挺长的，她俩一边一个，窝在我怀里睡着了，估计今天起得很早，我

想起我接到电话以后看到的时间是七点半。

我动也不敢动，怕惊醒她们，车里空气很舒服，弥漫着一种温暖的味道，只听到车子平稳前进的声音，

坐着坐着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等车子慢慢降速的时候，我才醒过来，一看外面，竟然开到郊区去了，看来是去野生动物园，难怪两个

孩子这么高兴。

她们俩感觉到我的动作，也醒过来，揉揉眼睛，我指着外面说：“看啊。”

外面“野生动物园”几个大字，让她们立刻兴奋起来。

虽然生在富裕的家庭，但是和父母一起出来玩的时间肯定不多吧。

想起上次看到的一个报道，一个海归，在乡下买了果园，建了农舍，自给自足。记者问他为什么，他说

不想让孩子在钢筋水泥的逼仄地方长大，让他们去农村过个真正的童年。

停好车以后，我说我去买票。男人拦住我，说：“你带她们去太阳小点的地方。”

他话不多，但一看就是个强势的人，我也只能随他。

“热不热？”两个胖妞的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现在已经是初夏了，两个孩子还穿着有点厚度的春装

，不过我知道小孩子一般都要比大人穿的多，抵抗力比较弱。

俩胖妞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着。

“在这等着，哥哥去给你们买水。”想了想，还是牵起她们的手。“一起过去吧。看看还想吃什么。”

怕又给弄丢了。

男人走过来，说：“可以自己开车。你们再这等一下。”他把放水的袋子拿过去，把手里的票递给我，

我一看，他给我们四个买的竟然都是全票，真是有钱人啊，儿童完全可以半价的。不过也可以看出来他

来这些儿童游乐场所的经验是多么缺乏。

坐上了车，检票过后，服务员说：“限速十公里。”然后递给他一份园区地图，男人交给我，“你来看

。”

我翻开折页看了看。然后问两个一前一后趴在玻璃上的胖妞，“想先去看食草动物还是食肉动物？”—

—转念一想，她们估计不懂吧，就问：“是想先看长颈鹿还是狮子啊？”

“都要看！”

“十点还有个海狮表演，看不看呢？”

“看！”

我看了看时间，十点就到了，“那先去看海狮表演，然后去看长颈鹿，然后再看狮子。然后去吃午饭。

好不好？”我觉得我像个十足的保姆。

“中午我们要吃肯德基！”

汗，“这里没有肯德基的吧，”我翻了翻地图。“晚上再去好吗？”小孩子对垃圾食品的嗜好总是惊人

的相似。

“好！”

我注意到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我问：“怎么了？”出口才觉得语气太随便，加了句：“陆先生

，怎么了？”

男人早就收回视线，说：“怎么开？”

我看到已经到了十字路口，“哦，先向右，然后……”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食肉动物区只能等到下午再去看了。

虽然坐在车里，但还是觉得挺累的。

三人走到餐厅，发现人还不少。她们两一出车子就一直流汗，有几丝细软的头发都粘在了小耳朵旁，我

看天气实在热，就说：“来，哥哥帮你们把外衫脱下来。”

米老鼠贝贝说：“哥哥，你真像妈妈。”

唐老鸭楠楠重重地点点头：“嗯！”

倒。我完全被雷到了，脱衣服的动作也慢了半拍：“……胡说八道。哥哥就是哥哥。”心想真是童言无

忌，但是看着两双黑亮认真的眼睛，心里却有一片柔软的地方被触动，觉得鼻子有点酸。

我刮了刮她们两的鼻子：“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哦。”

看了看在那边排队买饭的男人，幸亏他不在，不然我可要尴尬死了。

我看到那边的自助饮料机，说：“哥哥帮你们买饮料去，想喝什么？”

贝贝说：“可乐！”

喃喃说：“雪碧！”

“好，在这乖乖坐着，不要乱跑。”

自动贩卖机估计用的人不太多，机器反应有点慢，我把钱塞进去，唧唧半天饮料灯还没亮。

等了半分钟，灯才亮起来。我点了饮料，不知道男人喝什么，拿一罐蓝带啤酒吧。

刚把饮料拿出来，就碰到一家子人。起先我还没注意，交错而过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我：“卢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