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相帮把这些东西收回去。”
赵樱站起来,缓步走到蔡荣身前,伸手摸摸他的头,温声道:“不用了。我怕你一出门,也嫌亏了,待
后悔起来,又去搜刮些民脂民膏补上。结绿,把钱给蔡大人。回头把东西给小江,就说你花了八百万两
,给他又赎回来了。以后他要钱,就给他,别再给他胡闹的借口。”
当晚结绿陪着赵樱去冉府找叶南江,还他房契地契,叶南江冷冷地看着结绿,道:“不用了,卖过就不
要了。”
结绿叉腰,道:“不知好歹!”
叶南江道:“你下次不给我钱,我还卖房子。”
结绿牙齿“格”的一声轻响,赵樱忙道:“结绿你回去吧,我给他,我给他。”结绿愤然离去。
余下两人沉默了片刻,赵樱道:“走吧,回去吧,别闹了。回去我有话问你。”一路伴着他回了将军府
,叶南江进了房,找个椅子窝进去,赵樱也找把椅子,坐到他对面,郑重地道:“你告诉我,这半年你
为什么不回临安?”
叶南江沉着脸,却不答话,赵樱等了片刻道:“你是不想看见我,对吗?你不说我也知道,这点自知之
明,我还是有的。可是你在从江州回来的路上要求我不准再进后宫,你却又把我扔在这里,那算什么?
”他伸手,握住了叶南江的双手,接着道:“你别和我生气了,小江,我是比不得叶梒对你好,我去荆
州追你,那话是说的难听了一点,可我也是人,人都会犯错对不对?况且,你一心一意想和金律国开战
,叶梒他能带着你去打吗?凭他东瑞国的实力,如何和金律开战?你我至少在这上面,是可以同仇敌忾
的。最后,我要问你,你回荆州那一天,在我御书房外等我几个时辰,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你并不是
来辞行的,对吗?”
他慢慢低头,拿着叶南江的手埋住了自己的脸,低声道:“你若真是辞行,以你的 脾气,你根本就不会
等那么长时间。是我疏忽了,结果把你彻底得罪了,你那天究竟要说什么?”
叶南江慢吞吞地道:“我说我要留下,我想问问你能不能不要那五万大军了,可你不见我,我只好走了
。”
赵樱一声长叹,片刻后道:“怪我了。这叫咎由自取,本来顺理成章的一件事,被我的一时糊涂弄成这
样,话说回来爷我还真没干过这么蠢的事情。不过叶南江,你虽然懒得动脑子,你抽空也想想,我为什
么会这样,你把我一闲置就是一年半载,你真的忍心?”
叶南江微笑了一下,道:“你天天没脸没皮和人算计,偶尔干一件蠢事,也很正常。”
第四十八章 梦如人生
第四十八章 梦如人生
他顿了一顿,淡淡地道:“实则我刚开始生气,气你跑到荆州去羞辱我,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怎
么生气了。对你这种人,我早就认栽了,也生不起来气。我只是嫌麻烦,懒得回来而已。”
赵樱微笑道:“你又拐弯儿讥刺我,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看我多乖,你不待见我,我也就不去碍你的
眼。我这一年,可是当真的守身如玉。那些大臣都开始罗罗嗦嗦了,你说这种事情,他们也要管,管得
可真宽。小江,今晚我留下来好吗?”
叶南江呆呆地不说话,赵樱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无声无息,赵樱抬头去看他,见他眼神空洞,似乎瞬间
失神了。他一惊,叫道:“叶南江!”
叶南江回过神来,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在意,你再说一遍。”
赵樱凝神看他半晌,道:“你可是那里不舒服吗?我听风岚说你从马上摔下来过,那是怎么回事?”
叶南江道:“是摔了一回,也没大碍,小时候骑马摔多了,不用怕的。”赵樱道:“用不用让御医来看
看?”
叶南江道:“不用,我自己觉得没什么,刚才走神了而已。你刚才说什么?”赵樱心中起疑,道:“我
要留下来,我什么也不干,我得看着你。”
结果到了半夜,叶南江睡得好好的,忽然被恶梦惊醒,坐了起来,接着他就从赵樱身上要爬过去,被赵
樱一把抱住,道:“干什么去?”
叶南江道:“我去写一封信。”
赵樱道:“现在是半夜,你究竟怎么了?”
叶南江道:“我就去写一封信,又不是去打家劫舍,你做什么拉着我不放?”甩开 他下了床,自己去掌
灯,果然坐到书案前写起信来。
赵樱愣了片刻,穿衣下床,去看他写信,见那信的内容竟是和叶梒要春江花月剑的剑谱,说自己要练剑
。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方道:“这信白天写也可以的。”叶南江道:“这事情很急,等不到白天了
。况且白天和晚上有什么区别?”
赵樱道:“小江,你这么好睡懒觉的人,现在连觉都不睡了吗?”他开门出去,对守候在外面的云侍卫
道:“去把薛太医传来。”
叶南江道:“我就是写一封信,你传什么太医?不准去!”
赵樱道:“你不大正常,我让太医给你看看。”
叶南江道:“我正常!你敢再说我不正常,我现在就回梨花营去。你不准让人去!”赵樱只得道:“好
好好,不去,那咱去睡觉好吗?我觉得晚上还是乖乖睡觉正常一些。”伸手揽住他,连哄带骗地把他弄
到床上去,叶南江倒是很乖顺地躺下,一会儿功夫又睡着了,赵樱疑惑地看着他,也看不出来个究竟,
却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日他走时,交代道:“你这一段时间先不要回梨花营,等等再说。你要敢偷溜回去,我就跟过去捣
乱丢你的人。”
叶南江道:“我现在已经不怕丢人了。”
叶南江这多半年天天在练武场上和兵士们一起操练,他早些年为了叶梒疲于奔命,未曾好好练过武,这
一闲下来悉心练习,武功越来越精进,他与赵樱初遇时武功不如赵樱,处处受制,如今虽内力仍不及,
配上他的招式和轻功身法,却已不差多少。他的那封信送到东瑞叶梒手中,叶梒连忙亲手写了一份剑谱
,着范簪花连苍云白水剑一并送了过来,直说自己要那剑一点用处也没有,叶南江这边坏人太多,乱哄
哄的,是得有把好剑防身。
范簪花看他拿着剑细看,斟酌半晌,道:“小江,你从荆州回来,你哥哥大病一场,如今还未痊愈,你
不能偷偷回去看看吗?我看他是真的很想你。”
叶南江顿住,片刻后涩声道:“那他会死不会?”
范簪花道:“离死倒还远着呢,可还是……苏繁倒是看他看得殷勤,他一直不搭理,谁劝也没用。”
叶南江默然半晌,而后道:“我不看了,我这一辈子也不打算回东瑞了,也不再见叶梒,如此我们就会
慢慢忘了对方,谁也不再想谁。你回去和我哥哥说,让他和苏繁好好的,别吵架,苏繁对我哥哥,还是
很好的。”他一边说得决绝,一边却忍不住泪流满面,范簪花不敢再说下去,只得告辞而去。
叶南江前一阵子恶梦连篇累牍,生怕叶梒有什么事情,如今知道叶梒只是病了而已,倒是放下了心来。
晚饭时分赵樱带着结绿过来了,三人一块吃过了饭,赵樱让结绿回去。叶南江接着拔出那剑细看,苍云
剑亮丽如眉,白水剑晶莹剔透,可开可合,合在一起,就如一把剑一般,他看了半天道:“果然好剑,
哥哥用来甚是顺手,不知我用如何。”双剑互击,龙吟凤鸣,铮铮作响,赵樱远远地看着,却有几分心
惊。他和人打斗,罕有敌手,却只吃过两个人的亏,一个是俞非儿,一个就是叶梒,至于山西境内一场
混战,那是群殴,不得作数。
他当下试探着问道:“小江,你学你哥哥的剑法干什么?如今的予宋王朝,还有谁能打得过你?”
叶南江道:“还有你。”
赵樱登时寂然无语,片刻后方道:“还是算了吧,学剑法很累的,要不咱俩一块学?”
叶南江道:“我哥哥独创的剑法,为什么要教给你?除非你改姓叶。”
赵樱道:“小江,叶梒他可是姓赵,他不姓叶,按这个理,你也该姓赵才对。”
叶南江伸手弹一下白水剑:“他不姓赵,他就姓叶。他若想姓赵,早改过来了。这剑是用昆仑山下的万
年玄冰做成的,那一次刺到身上,不但疼,还寒冷彻骨,真是一把好剑哪,杀起人来一定很利索!”
赵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打岔道:“今天小山和我说沿海一带的采花贼案,说六扇门正在查。你有什
么看法没有?”
如今沿海一带采花贼频频作案,无数良家女子被掳走 ,不知所踪,弄得民心惶惶,六扇门装模作样地查
了一个多月,竟是无半点头绪。
叶南江道:“六扇门那一干人,若是管用,这天下就没有枉死的冤魂。这些作案的人,他们未必查的出
来。”
赵樱道:“不用他们查,我也知道,是王权。”
叶南江道:“是,是王权在练功。什么采阴补阳啊,合体双修啊,乱七八糟的。一个月就要四十九个女
子。”
赵樱摇摇头,道:“造孽!小江,祥王旧部安奇将军反了,你知道吧?那些出来掳人的采花贼,都集中
在他的山上。王权在海上练功,没法子出关。他们抓了人,就给王权送去。这个山头,确实该平了。”
安奇将军那一年逃出临安,带着旧部和妹妹在雁荡山驻扎, 占山为王,扰民不休。赵樱初登基那会儿忙
得很,没空管他,如今却想下手收拾他。
叶南江转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珠冉冉而动,心道:“这人又在打什么主意,可是想要我去平叛吗? 他一
边说我有病,一边又想使唤我,是什么意思?”
赵樱笑吟吟地道:“小江,你那眼珠子别转了。那一年杀王孙的是你可不是我。你不去平叛,他功练成
了,第一个要找的人,一定是你。就算你学了春江花月剑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你明天教我剑法吧,
回头咱俩一起对付王权,等学完了你再去平叛。你的兵马练了这么长时间,拉出去给他们看看,咱这上
将军可不是白当的。今晚我可是不走了,你不准给我脸色看。”
叶南江却忽然又是一阵恍惚眩晕,但他怕赵樱看出来,又要去传太医,虽没听见他说的啥,也胡乱点了
点头,心中暗道:“我真的有病吗?为什么总是恍恍惚惚的听不到他说什么?这可如何是好?回头我找
个大夫悄悄看看去。”
待到晚间就寝时赵樱往他身边凑,叶南江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走了?”
赵樱道:“小江!我跟你说过我不走了,你答应了的。”
叶南江伸手按住嘴,一阵茫然,赵樱冷眼旁观,心道:“坏了。”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去把脉,叶
南江推开他的手,道:“我没病。你说你不走了?那就留下好了。”
赵樱道:“现在不是留下不留下的问题,你有病你为什么不承认?你不能去平叛了,你就待在临安,今
晚不想看病,那就明天看。”
叶南江道:“不不不,我没病,我刚才走神了。你为什么老说我有病,你才有病!我很正常,你说你要
留下,明天要学剑法,你看我都记得呢!你过来。”上手把他拖过来按在床上, 赵樱哪还有这心思,叶
南江却是生怕他看出来,直接投怀送抱,甚是主动,可他从前从来没有主动过,这举动却太过反常,赵
樱多聪明伶俐的人,又哪能不知道。但两人已有一年时间未在一处,他也是相思难耐,虽然知道不妥,
却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推拒,心道:“是不是荆州那一次把他逼得太过不堪,落下什么病根了?这现下
忽然发作起来。以后我顺着他的意,说不定他就会不治而愈。”想至此伸手抱住了他,这一抱立即情热
如沸,一发不可收拾,他伸手扳过叶南江的脸,那吻轻轻落下,好比一张天罗地网,一场江南烟雨,清
浅深重,辗转流离,绵绵密密,无处不在,叶南江眯着眼看他,眼神却茫然空洞,不知看到了那里。赵
樱不敢再看他的眼神,伸手轻轻盖上了他的双眼,叶南江顺势就把脸埋在他的掌中,久违的激情和颤栗
一点点地回来,一点点地侵袭了神志和灵魂,恰如梨花春雪迎风起,铁马暗雨入梦来,铺天盖地席卷而
至。
赵樱犹自絮叨:“无论如何明天咱得叫太医来看看。”
半夜时分叶南江又惊醒,他这次不敢爬下去写信了,怕惊醒了赵樱,慢慢往床里靠,心道:“我是不是
疯了?我自己睡好好的,虽然也做恶梦,倒也不想乱跑,可是和他在一起,却总想跑出去,这是怎么了
?”蜷成一团,百思不得其解,却睁着一双眼直到天明。
这人世间乱七八糟的爱恨情愁啊!
第二日,赵樱不用上朝,就在将军府的后院和叶南江一起拿着那剑谱学剑,两人研究了半天,叶南江道
:“我哥哥是双手用剑,但他武功内力均高,咱们比不得,你我二人就把这双剑分开用好了,苍云剑剑
招端凝大方,稳重狠辣,你内力比我高,就由你来用。白水剑剑法繁复轻灵,适合我用。”顺手把苍云
剑递给他,赵樱接过,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又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心道:“可能是我多疑了
,他从前也经常心不在焉。他又不承认自己有病,还是先不要招惹他好了。”遂用心跟着他学剑。叶南
江因小时候叶梒教过他,学起来甚快,赵樱在武学上也是天生的聪慧过人,但那剑法经过叶梒十年的推
敲斟酌,已是大不一样,重新学来,也颇费神,两人对着剑谱学了十几天功夫,也不过学个大概。
半个月后,叶南江带了萧氏三月及五万兵马奔赴雁荡山平叛去了。
因在予宋地界内部打仗,他怕扰民,因此不想多耽搁,一到雁荡山,大军驻扎下来,叶南江看那山寨地
势险要,易守难攻,知道不可硬攻,当晚就和萧氏三月潜进了后山,经过几晚上的踩点,在山寨后山的
悬崖上找到一条可安绳索的捷径,接着叶南江安排萧明月萧秋月夜半时分在前面带着兵马佯攻,他和萧
江月在后山安置绳索。几天后的夜半时分,萧氏三月在前面发起全面进攻,叶南江带了两千精兵从后山
潜伏上去,里外夹攻,将一干反贼打得落花流水,将安奇斩杀于当场。山寨中还遗留了十几个良家女子
未来得及被送到海上,便有兵士统一给送回家中。
几个九流中人却逃逸了去,叶南江不罢休,带兵跟着追到了海边,却失了敌踪。他思忖片刻,终究对对
付王权没有信心,索性出海一趟,厚着脸皮去找韩锦,想打听一下王权的现状。韩锦那里有一个岐黄世
家出身的名医,叶南江也想让他给自己看看究竟是有病没病。结果在九流总坛门外站了三天,被海风吹
了个透心凉,韩锦却拒不见他,只说缘分已尽,多见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