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著林清纯的脸。
林清纯看中的必是像龚景这样的男人吧。林启和由由已有照片为证,夜子和秦慕渊他也在报纸看见过,这些人被形容
成人中之龙凤也不为过,而他们竟也成了林清纯桌上的龙肉凤肉大餐……著实可怕的恶魔!
“滴……”悦耳的铃音突兀地响起来,是龚景西服口袋里的手机。“他妈的,找老子干嘛!”接了电话,他一副要杀
人的口气,却差点惹水森笑出来。这小子,吃了火药啦。
“生日?老子不想过不行啊?烦死了你们!旁边怎麽那麽吵,一帮子罗嗦的女人。好了好了,我马上过来……咦?水
森,你这是往哪儿开?”好个梦游的家夥,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你在这麽发呆下去,我们迟早开到外地去。”水森笑骂道。
“这个,那个……唔……”龚景无言以对,只是乱摸头发,好一个帅哥发型就被破坏了,“对不起,到香格里拉。”
“好小子,大破费啊!”水森立刻调转车头向大桥开去。
一路无言。龚景一直低头沈默,水森也是沈闷的人,直到香格里拉门口车厢里没有声音。但是待到龚景一开车门立刻
喧闹了起来,一个少年直冲过来,趴在车门前叫道:“大少爷,今天你生日还迟到!看我罚不罚你……”
“叫什麽,”龚景朝水森瞥了一眼,打断了少年的话,“我就不来了你又能拿我怎麽样?”
少年顺著龚景的眼睛看过去,此时水森正背对著他们拿包,少年只看了他的背影便细声细气地戏谑道:“大少爷什麽
时候有司机接送了?停车场就在那边,要不要我领司机先生过去啊?”
“发什麽嗲!”龚景粗声喝道,用力推开少年下了车。少年踉跄了下,也不著恼,只是看著他笑。
水森对他们的闹腾!不在意,慢慢把车开进了停车场,等走出来後见那两人还在推攘著。倒是那少年,见了水森的身
姿像被电触了般定住,满脸的奇怪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麽。
这少年是什麽来头水森不知道,不过他总觉得这人怪怪的,表情又丰富的很,脑子里的盘算完全猜不出来,但龚景和
他似乎熟得很,说话举动非常亲密。
“你……”少年对水森张了张口,像要说什麽却欲言又止。
“走了走了!”龚景看著两人闷闷地说,忽然一把拉住少年,不管身後的水森,率先进了酒店。
宴会场十分豪华,可见是花费一番血汗的,但龚景出身很好,估计不会对浪费心疼,那少年称呼的一点不错,他就是
个含著金汤匙长大的阔少爷。龚景自进警局来就很有名,女人看中的是他的样貌,男人妒忌的也是他的样貌。但可以
坦白的说,在意他的人多,把他当知己的人几乎没有。
如今在宴会场也是同样的情况。只见华衣霓裳,人头攒动,龚景游走其间,嬉笑怒骂的都是些神色轻贱之辈,出口的
言辞更是让人大摇其头。旁观者清,这些所谓的朋友!不属於交心友人,而身处其中的龚景似乎还没看出所以然来。
水森在侍者的托盘中取了杯葡萄酒,默默走到角落的沙发坐下饮用,一点儿也没跑进场中的意思。看著场内缤纷错杂
的人影,他抱著不想淌浑水的心情,甘做壁草。虽然他西装革履十分英气,但除了龚景外没人认识他,加之宴会场上
俊男靓女枚不胜举,主角又是这般抢人眼球,水森这壁草做来倒十分惬意。
宴会形式无甚特殊之处,在客人差不多到齐後开始切蛋糕庆贺生日,之後是自助餐时间,酒足饭饱後则是游乐时间,
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只见到龚景分身乏术地被团团包围,虽然已现疲态,但神色倒是开心得很。
从头到底都是那麽虚伪,这种大派头的宴席反而不如小小的家庭聚会。虽然水森自己家不兴搞生日party,父母的过度
忙碌使他的生日往往在形单影只中度过,不过他去过李敬国家作客,令人非常感动的是李家即便是平凡,可家的每个
角落都充满人情味。
要说龚景生日宴的唯一特别可能就是围著主角不停互相攀比的女性了。妖娆的女性们是刻意打扮过的,虽然放眼一片
庸脂俗粉,但其中不乏高贵雅致的。她们竞相敬酒,龚景反倒像绿野中的花。
这好小子!如此乱搞男女关系,不怕女人们蜂拥而上,把他撕了?
水森看的精彩吃的妙极,正舒服得无聊,只觉边上沙发一沈,刚才门口那少年在旁边坐了下来,看样子还是蓄意的。
“你真惹眼。”
水森知道是少年在说话,但他不懂什麽意思。
“我说你很惹眼,没感觉到吗?”
水森不以为然地回答:“我又没惹仇家,惹什麽眼?”
少年转过身来打量了水森好几眼,挑起眉毛问道:“你没感觉吗?我想我说的你应该明白。”
“我们不熟悉,我的感觉你又怎麽知道?”少年直勾勾的眼光让水森莫名烦躁起来,他挪开了些,对对方露出了明显
的拒绝之意。
少年感觉到了冷场,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宗先生,你真是阿景的同事吗?”
“如你所想。”被频频发问的水森非常不耐烦地回答。在这个奇怪的少年面前,他恍然有种被审问的感觉,虽然双方
不相识,但少年所问出的话有种说不出的直白。
水森是被龚景邀请的,他的本意是对宴会毫无兴趣,他来了也只想当空气般的存在,不沾染任何人,任何事,安安静
静地来,安安静静地回去,至於龚景说要给他介绍女人什麽的,他只当笑话。
“宗先生可能不知道,阿景是从不把同事带进生活圈的。”少年望著人群中嬉笑的龚景说,“他是个胆小的人,又自
傲,本质不坏,但看上去特别虚荣对吧?结识他的时候,我绝对猜不出他是警察,看上去他就像大明星。”
水森听著,还是不知道少年主动找他的理由。他心想如果是为龚景而来大可不必,自己和龚景不相熟,无论是探听或
者套近乎都起不了作用,正思量间,那少年又开了话匣子。
“如果得罪请别见怪,宗先生给我的感觉很特殊,说直点儿就是比龚景更明星,更亮眼。你是龚景的朋友,但放眼望
去,这个名利场中又有谁像你这般?我奇怪的是,龚景这傻瓜什麽时候有了好眼睛,能从那麽大滩腐肉里找到宗先生
这样的宝石。”
好个肉麻的恭维,水森的面孔镶上了公式化的微笑说:“我和龚景是同事,没你想象中那麽朋友。说了那麽多,你不
觉得和我这个陌生人说话太唐突吗?我不想和没有礼貌的人说话聊天。”
少年听了水森刻意的批评,反而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朝水森十分绅士地行了礼节,说道:“音枫,我叫崔音枫。我
是龚景的……应该算是干弟弟吧,我爸爸是龚景的干爹。”
“音枫?”水森呢喃,只觉心里“咯!”一声,这名字很熟悉似的,但细想又没有所以然。
“莫非宗先生在龚景处听过我的名字吗?”少年突然问道。
水森一惊,这少年长著双毒眼,极会察言观色,刚才自己只不过一瞬间失色他就猜了八九不离十。虽然他年纪轻轻,
但说不定是个混惯风尘的人,要不依他的稚嫩,绝不能老辣至此。这少年嘴上说是龚景的弟弟,水森半分也没看出来
,他们俩的确无拘无束,不过在亲密中却没有所谓的兄弟感。
龚景出身家族企业,名副其实的小开一个。虽然不知道在场哪位老爷子姓崔,但这个干爹也必是商界巨子,政界要员
,而这个作为干弟弟的少年非但没有给人家境很好的感觉,甚至平凡到路边也能拣出一大堆的地步。
水森嘴一张,正想答话,却看见龚景排开众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说走可能有点不得体,严谨点说,龚景是跌撞
过来的,摇摇晃晃,满脸不自然的通红,离那麽远都能闻到刺鼻酒气。水森皱眉揽住,将他拖到了沙发上。
“水森,你不理我!”龚景哭丧著脸,大吼大叫,从沙发上躺到地上,又从地上爬到桌子上,!飞狗跳。
这小子发什麽酒疯,水森撩开他乱抓的手,拿起桌上冰酒的罐头按在了他的脑门上。龚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幸好
是宴会厅,如果在马路上照他的驴打滚已成一团灰了。水森看著今天的寿星心里大大叹气,龚景他本身已没什麽威信
了,现在别人还不拿他当笑柄看?
“水森,你为什麽和他说话却不过来庆贺我一句?我生气了,你不过来我真的生气了,我一直都在看你,可你就是不
过来!……嗝!”像孩子撒娇一样的语言不知怎麽就从龚景嘴里蹦出来了,水森大摇其头,看来他还是没清醒,在说
什麽胡话呢。
龚景趴在沙发上干呕了一阵又说道:“宗水森大哥,我敬佩你,我尊敬你到五体投地!你是我的榜样,是我的偶像,
我就是以你为目标的。你的精神我努力学习,你当警察我就不做有钱少爷,你说我尊敬你不?”
“龚景,你疯啦?”水森知道周围都在向这边观望,摇摇这醉鬼,却见他把头耷拉到自己肩上来了。
“理理我,水森哥,别顾林清纯……那阕词……却是,无情有思……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龚景口齿
不清地呢哝著,渐渐没了声音。
水森的手微微震颤,心口仿佛被轰了个大口,血在沸腾著,“突突”地往外淌。而伴著心慌意乱的情绪,身旁突然传
来刺耳的破碎声,一整盘高脚杯碎成一片,抬头一看,叫做崔音枫的少年靠在桌边一脸茫然之色,口中不停地喊著让
他心悸的名字:“林清纯,林清纯……”
袋中的手机欢乐地响起,是首十分美妙的圆舞曲,此时听了却像丧锺。水森接了,楞楞地问声:“喂?”
手机里传出粗嘎的呼吸,匆忙的大叫:“水森,林清纯发了疯,他发疯地要见你,还企图自杀……”
水森忍著将舌头咬破的痛楚将手机放回,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无法承受的压力正在按著他的双腿,而他
的心又在牵扯他赶快向外飞奔。
林清纯,为什麽片刻的安静都不容许给我?我真想杀了你,千刀万刮!
第十章
赶到看守所的时候老张也到了,他正在门口兜转不停,不时地看向门外。尽忠职守的上司总是在第一时间赶到,而作
为“当事人”的自己却在酒店里犹豫不决,这让水森感到羞愧。
他真的不想来!
他发觉自己对林清纯已产生近乎恐惧的感觉,他不愿见食人魔那痴狂的脸,更不愿见自己心如乱麻的蠢样。虽然知道
在法庭上难免见面,但明明已经刻意避开,为什麽林清纯就不明白他自己是多麽让人深恶痛绝呢?
水森推门下车,老张见了人影,立刻拍了拍胸口做放松状,他赶过来著急地说:“林清纯不知道发什麽疯,大喊大叫
还撞牢门,上了警棍还不消停,简直像个鬼一样……咦?那不是龚景吗?”
从水森车上下来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接著又有个人从车门出来扶住了人影。那个摇摇晃晃的就是龚景,他稍微有
点酒醒就直嚷嚷让水森带他过来,而扶著他的少年是宴会中的音枫,他不放心龚景也跟了过来。
“张头,现在食人……他还在闹吗?”
“怎麽不闹?闹!人一清醒就闹,我看你不来,他不会安静,满口都是你的名字,‘警察先生!’‘警察先生!’叫
得我!皮疙瘩都起来了。唉,我说水森啊,你才盯了他几天,自己要当当心啊。”
“当心?当心什麽?”水森直感心虚。
老张没回答,掏著右腰将一个黑色的东西掏了出来,水森借光一看竟是把枪。
“张头,这……”
老张点点头说:“我刚把枪给你调出来了,你佩上就快进去收拾局面。”
“可我没带持枪证……”
“你傻啦你?食人魔这麽记著你,一定是把你恨到骨子里去了。眼看这判决就要来了,我看这食人魔也不是愚蠢的人
,心里肯定明白活不久,他这种心理变态的人会想什麽啊,他这回必定是存了复仇心态,你著赤手空拳的进去不得成
活靶子?”
水森慢慢从老张手里拿过枪支,别在了右腰上。他低头看看,有西装档著,应该看不清晰。不知为何,想到这点,水
森竟有点松气的感觉。他明白自己是不想让林清纯见到这把枪,虽然作为警察应该给予罪犯威严,但水森从心底不想
让林清纯看到这种所谓的威严,在食人魔面前,水森无法威严。在林清纯家,在看守所,在地下室,一次又一次的威
严被食人魔所摧毁,现在拿把枪佩带在身,倒更加显得搞笑。
收拾心情正要往里走,忽然有人冲过来拦在了他面前,那人抓住水森的手臂大喊道:“宗先生,我求你不要伤害纯纯
!”
一瞬间,都楞住了。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僵硬,连远处歪七歪八的龚景也禁不住站直了,看著这个随同而来的少年
。是的,闯出来的人谁都没料到,是在宴席上擅自向水森搭话的音枫。
“这个人是干什麽的,和林清纯是什麽关系?”老张第一个反应过来,严厉地问在醉头上的龚景。
龚景被猛问得浑身一激灵,向脱水鱼一样张合著嘴,却连一个字也蹦不出来,显然是吓呆了。老张看著龚景的活宝样
大摇其头,局里养了这麽个公子爷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休来的晦气,平时骄骄傲傲,关键时临阵脱逃。
水森盯住面前这少年,眉头深锁,不发一言。他的肺部都快被堵塞的气息胀爆了,分不清心里是酸是苦,只是想把这
口气爆发出来,但他知道现在不行。老张得不到龚景的回答,因此目光落在了水森身上,对著上司的疑惑,水森直感
心口被猪毛刷过。
“龚景他们都不知道的,其实我……是纯纯的朋友。”音枫看出局面僵持,脱口说道。
老张上下打量这个平凡少年,用一股讥讽的口气问:“你们只是朋友这麽简单?”
音枫闻言浑身大抖,这种明嘲暗讽的口气,连水森都受不了。看著少年苍白的脸,水森忽然有些怜悯起来。难道他也
是受林清纯荼毒之一?听他的口气和林清纯不是一般熟稔,但很难相信,和林清纯交往的人之中还有没被吃掉的。
音枫在老张震慑的眼光中惊惧不已,可他没有退却半步,竟慢慢跪了下来哽咽著:“我求您了,不要对纯纯下狠手。
他是个好人,虽然他的思想有点不正常,但他的心是单纯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清清纯纯。我知道他犯下的罪孽逆
反人伦,天理难容,可我接触过纯纯,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虽然他说他吃人是因为爱,但我想他不是因为爱,
而是无法再进一步爱下去。纯纯的父亲林启你们想必是知道的,而林启曾是我的家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