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所以他们两个谁都得到了由由最真挚的感情,却永远得不到他的躯体。
清零、哈雷、蛛蛛。这是由由最重要的三样东西,他叱吒著想得到一切,但是命运却嘲讽著一切。
一个春夏交替的季节,一个闷热的半夜,蛛蛛在他的家里死了,没有被杀的痕迹,也没有自杀的征象,莫名其妙地死
了。
接著,在丧失主音吉他手的情况下,清零解散。
再接著,贝司手哈雷突然放弃了他的家,他的乐器,他的一切,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谁都不知道为什麽现实会朝著这种不可预计的方向恶劣地发展。
然後有一天,由由突然找到了林清纯,他笑著问林清纯:“你想不想干我?”
於是林清纯干了他。
他们就像疯狂的野兽,撕咬,扭打,撞击,无所不用其极。这时林清纯才知道由由竟然是个M,鞭子竹片甚至是刀都能
让他无数次的高潮,在床上他是个彻底的妖精,无论用多恶心的的折磨方式他都不会感觉羞耻,越伤害他他就越兴奋
。在整个过程中,林清纯发现他身上布满了与人欢爱後的影子,甚至,他的秘处还湿润的。
林清纯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性爱,由由本身就好比催淫剂,在他面前,所有人都是性的臣民,必须对他膜拜。林清纯本
来没想过吃他,但是瞬间的高潮让他忘记了一切,他狠狠地咬住了由由的乳头,把它生生撕了下来。
而在极度的疼痛中,由由却吼叫著达到了灭顶的快感。
“吞噬我吧,我知道你是地狱来的恶魔。我已经是个万劫不复的罪人,快毁掉我,让我下地狱!”由由哭了,很痛很
痛的哭,几乎要把他的灵魂毁灭似地哭。他抱著林清纯正趴在他胸口吮吸著血液的头,像抱著一个汲取乳汁的婴儿,
仿佛林清纯是他唯一的浮木。
“所以你把他吃了?”水森问。
“因为他活在世界上已经太痛苦了,与其这麽痛苦地活著,还不如快快死去。”林清纯的眼神突然猛烈地波动,眼眶
中竟似涌出了千万种激烈的感情。
水森的心重重颠簸,哑声问:“你是不是想起了林启?”
林清纯没有回答,但水森懂了,因为失去了林启的林清纯体验过这种痛苦,所以他想要减轻由由身上同自己一样的痛
苦。他吃了由由,也把由由的痛苦吞进了肚子里,他解放了由由,却在同时又为自己勒上了一道沈重的感情枷锁。
这样的人……该说是善良还是残忍?
第五章
有些人,永远不被别人理解。
有些人,别人永远敌视他们。
有些人,即使别人不理解或者敌视他们也会笔直地走下去。
他们是被人称做“野兽”的一群人,不管在哪个时代,他们都是激进派。他们赌上了一生所有,在生存的夹缝中寻找
生存。就像他们自己说的──Now I’m alive,and I’m walking to the town again.
由由、哈雷、蛛蛛。原本是永不相干的三条!行线,却扭曲盘结在一起。正因为他们是群“野兽”,所以永远也找不
到互相妥协的方法,只有关在一个笼子里,撕咬而死。
由由是个从乡下落拓著来到城里的小孩,因为他偶尔间听到了一盘Sex Pistols的CD,便爱不释手地只身闯到了大城市
圆摇滚梦。他以为大城市机会多,容易有出头之日,但是他错了,大城市里的地下乐队像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完。
他要过饭,甚至买了处子之身。可是不偷不抢,不不劳而获。
那一天,他在路边卖唱的时候认识了哈雷,哈雷躲在墙角里整整听了一天的吉他和歌声,最後在由由收拾摊子准备离
去的时候在那只破锈的碗里放了两张百元大钞,然後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第二天,哈雷又来了,还是隐没在墙角静静地听著歌,还是在由由离去的时候留下两百元。
三天,四天,整整一个星期。
第二个星期,哈雷照样来了,但是就在他把钱放进碗里的时候,由由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从自己的破书包里掏出
了一打钱塞在了哈雷手里。一千四百元,一张也不少。
“如果你喜欢听我的歌,可以常来,但我不需要这样无谓的施舍。”
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面对面,哈雷看到的虽然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脏小孩,却有一双豹子般的熠熠眼瞳。那种灿烂火光
,那种逼真的夺人之光,像一把利剑立刻穿透了哈雷的心窝。
从那双眸子里仿佛能看到这个小孩曾经是活得如何自由。一只随意!翔在碧蓝天空中的鹰,一只张开步子跳跃在浓绿
草丛中的豹,却被关在这个看似偌大,可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豪华笼子里。被囚禁住,被名叫“吃喝住生”的锁链
绑住。
哈雷接住钱,深深地看著由由,什麽都没说,却突然把钱重重塞进破书包里,调头就走。
“等等!”由由慌忙抓起地上仅有的家当,跟著哈雷的脚步跑了上去。
如果那天由由没有追上哈雷,後面的故事也永远都不会发生。然而就是一颗少年火热而不屈服的心,才点燃了多年之
後那个悲剧的导火索。但是在此地此刻懵懂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可能预料到未来。所谓现实的残酷,就是如此。
一条暗巷里,气喘吁吁的由由终於把哈雷拦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麽,但是,”说到这儿在清冷的月辉下更显得满脸苍白的纤细男孩狠狠地咬了咬牙,猛地拉下
了裤衩俯趴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微微翘起了屁股,“……除此之外,我什麽都没有了!”
看著那片裹在洁白内裤下抖动著的浑圆肉体,就算是不羁如哈雷,也彻底呆了。
哈雷伸出中指,延著尾椎滑下去,延著缝隙滑下去。劣质棉布凹下的皱折,深深的黑影,一条让人恨不得坠落下去的
沟壑。
哈雷知道这个,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然而当这个离他那麽近的时候,他的脑子却一片空白。指头还是不顾一切地抚
摸了下去,小孩的皮肤柔得像缎子,但筋肉却坚韧,他小时侯必定是苦过来的。虽然哈雷自己也一样是个小孩子,但
从小是个运动健将,身体早就被锻炼成像百炼精钢一般的东西,也早就失却了成长期该有的青涩味道。
由由!不在乎这种!不正常的“报酬”,其实在他的意念里也丝毫不认为这不正常。他只是个从小村乡走出来的小孩
,所以他一直以为这个俗世与他一样单纯。
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因为渴得慌,他在个小冷饮摊里随手拿了瓶矿泉水,结果却被当作贼偷抓住,罚光了他身上仅
有的五十元钱。
那时,他不懂为什麽会被人骂做小偷。在村子里的时候,自家隔壁就有个小小的饮水店,小小的木桌上从早到晚都放
著凉好的橘子水,又甜又蜜,他渴的时候就会抓一杯“咕嘟嘟”猛灌。饮水店的老板娘叫王妈,温温柔柔慈眉善目的
,她从来不会喊自己小偷,也不会管自己罚款,最多在和王伯吵架的时候笑骂一声“小赤佬!”。
他不懂这个城市所谓的规矩,他一点都不懂。
因为没钱买车票,一上车就被赶,所以只能漫无目的地不停走,整整三天。前面是条没有明灯的路,後方是不可能再
退回去的悬崖,身无分文的三天後,又开始下起雨来,他好不容易找了座桥下的废墟堆,暂时安顿下来。
桥下走过一对热恋男女,由由闭著嘴巴抬头看,看著他们手里冒著热香的肉串儿。他太饿了,他不能张嘴,因为他会
像只疯狗一样扑上去抢来吃。
那女青年看了他一眼,眉目立刻挑上了种优越的笑,掏出张十元钱的纸币在由由面前晃啊晃,仿佛在逗弄只想啃骨头
的狗。
“你的手挡著我了。”由由往边上挪了挪,仍旧看著那根肉串发呆。
女青年气得把钱捏成一团扔进一边的焚化炉里,嘴里讥讽:“切!还装清高?我情愿把钱烧成灰也不愿给你这脏兮兮
的小乞丐!”
那男青年像是报复恶狠狠踢了由由一脚,由由痛得捂著肚子在地上直打滚,眼睛里看著焚化炉里四出飞扬的纸灰,轻
轻地哭了。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乞丐……”
又是一天,雨还是没停。由由还是躲在废墟里避雨,他想他快要死了,因为他已饿得快看不见。从书包里拿出那盘被
刮花的CD,由由用脸抚摸著,Sex Pistols,这是他的一个美梦。
村子里只有村长的家才有计算机,村长的儿子是在大城市念书的,毕业後却回到村里开了个小小的学校,由由他们叫
他全科老师,因为他教所有的课,因为村子里只有他一个有文化的人。为此村长还和老师大吵一架,村长!不希望自
己的儿子埋没在这个贫瘠渺小的地方。
老师常常跟他们说他的梦想,老师的梦想是在村子里建最漂亮的学校,培养一批批可爱的小花。但是村子太穷了,他
们所谓的教室只不过是用木头和泥巴胡乱搭建的几个棚棚,春天漏雨,冬天漏风,夏天漏热气,秋天漏树叶。
梦想,实在是个残酷的字眼。又美丽又残酷又遥不可及。
自从由由听过Sex Pistols後就常常去村长家,他听不懂那些外国佬唱什麽,但他喜欢血液沸腾的冲击感。老师把CD送
给了他,一句句地翻译,!且特别教了他音乐和英语。由由爱得发狂,终於按捺不住强烈的驿动,走出了纯朴的小村
庄。
但是,大城市里没有他的梦想。Sex Pistols对於他,始终还是一张破旧的CD。
老师曾劝说他对摇滚的过分热情,他说那东西比鸦片还毒,太现实,太极端。由由那时听不太懂,现在他隐约明白,
自己已经入了魔中了蛊,然而美梦与实际的距离太远了,他的小手勾不著。
“孩子,用你这双眼睛是永远看不通透的,这个世界的样子要从钱眼里才能看得清楚。”一个身穿破袄烂棉裤的老头
端了个很污秽的搪瓷碗不知什麽时候坐到了由由身边,满头灰白头发,身上散发出阵阵酸臭味道。
地上横放著一根被当作拐杖的班驳树杈,一个装著几块干面包的塑料袋,一个装著好些硬币的空酒瓶子。老头的声音
嘶哑,酒气熏天,喃喃地唱著京戏《空城计》里“我正在城楼观山景”的那段,意外地字正腔圆,意气风发。
末了,只听他打了个酒嗝,胡言乱语地重复著:“想那诸葛亮,活著时多倜傥风流,死了还不是一杯黄土?人活著好
歹有条命,死了什麽都没了,什麽都没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人生几……”
老头没有再说下去,歪歪地靠在墙壁上仿佛睡著了,好半天都没出声。
由由呆呆地坐著,细长的凤眼里悄悄地拢上了痛苦的水帘。他解开塑料袋,和著泪水狠狠咽了几块硬如石头的面包,
然後扶正了老头的身体,把酒瓶子和树杈搁在老头的怀抱里,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最後拿起搪瓷碗,义无反
顾地走进了刀割般的冷雨中。
要活下去!
这是老头教会他的。
要活下去只有靠钱!
这也是老头教的。
所以他只有舍弃仅有的自尊,来求得别人的一丝施舍。用自尊来交换施舍,对由由来说,这是等价交换。但哈雷莫名
其妙地给他一大笔钱,他不能接受这个。在得到的同时必定要有所付出,这是他在风雨中得出的教训。所以他脱下了
裤子。
哈雷叹了口气,无奈地蹲下来帮这小孩穿起了裤子,轻轻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牵著他的手往巷子深处走去。
穿过这个巷子便是哈雷的家,是个很有几个臭钱的家,由由从没看过这样漂亮的房间,连村长家都比不上它的一个角
落。哈雷把由由领进了浴室,脱了他的衣服,在腰上围了宽大的干毛巾後开了淋篷头。
由由以为他现在才要玩乐自己的身体,不禁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他实在讨厌那种接触,疼而且脏。但是当温热的毛巾
碰到他的脸,他却惊奇地发现哈雷正做著一件莫名其妙的事,细心地擦拭著他面孔。
“你在干嘛?”
“洗澡,给你。”
哈雷的声音不但醇厚,而且温柔。
“为什麽?”
“因为你太脏了,要洗干净。”
哈雷笑了,他笑得时候更温柔,虽然还是有那麽点痞。他用力揉搓著由由的头发,白色的泡沫一块块掉在地上,由由
突然想起了妈妈。淋篷头的水冲了下来,很热很热。他的浑身都湿热了,连眼眶都是。
“虽然最喜欢Rock’n’Roll的哈雷我也是个浑小子,但也没你这样脏的吧。”哈雷把自己的手掌摊在由由面前,只见
五指上有著一层细细的老茧,那是玩弦乐器的特殊印记,由由的手上也有。
原来除了那个村子外还有人对自己好的。
原来除了自己外这个城市里还有喜欢Rock’n’Roll的。
哈雷,他叫哈雷……
自己的又一个救命恩人,除了那个乞丐老头外的第二个救命恩人。
哈雷是个贝司手,却是从吉他半路出家的。
他家里不准他玩这个,天天骂他玩物丧志。玩物丧志,是的,哈雷为了这个已经旷了好久的课,每天的必修课却是泡
在吧里和一帮狐朋狗友玩音乐。家里摔了不知道多少把吉他贝司,还差点打折他的手指。
对玩音乐的人来说,生家性命都可以不要,但手指却是绝对不可弄残的东西。所以他逃了出来,一直借住在live
house的休息室里,母亲暗暗接济著他的生活,所以他根本不用为温饱问题所担忧。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摇滚方面的付出
是最伟大的,直到他在路边看见这个卖唱的小乞丐。
当木吉他的清朗音质突兀地出现在耳边时,哈雷就完全迷住了。起初以为是哪个极富才华的流浪歌手,谁知却是个脏
脏的小孩子。
为什麽他会有这麽杰出的音乐天份?
为什麽他有这麽杰出的音乐天份却在这儿乞讨?
为什麽明明这麽饥寒交迫却仍不放弃那把破烂的吉他?
冰冷的风逼得他瘦弱的身体不停发抖,为什麽他还是可以保持一副完全陶醉在乐音中酣畅淋漓的表情?
虽然他纤细的声音!不适合唱这种宏大的曲调,但就凭他对音感的把握程度,连自己也许都比不上。
无数疑问,满腹猜测。神游物外的哈雷在小孩面前听了整整一天。
小孩没有吃过一样东西。面前的破碗里一天下来也只有十几个人丢过硬币,这十几个人中甚至包括两个扔下碎玻璃的
小流氓。小孩完全不顾这种恶劣蓄意的侮辱,更不顾自己两只被寒风冻得好似胡萝卜的手掌。
他的四周只看得到音符的流动,那便是他的整个世界。有些人是用音乐来作为赖以生存的工具,但他不是。哈雷蓦地
有些感动,他掏出二百元钱,轻轻放在肮脏的搪瓷碗里。在他心里,这小孩的音乐是无价之宝,他甚至想把这孩子的
才华据为己有。
而让哈雷始料未及的是,他们竟然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相识了。经过一番知遇者之间熟络的攀谈,哈雷大约知道了由
由的故事,一个比他还小著两岁的十二岁少年能够无畏地踏上寻求理想的孤独之路,这种精神让哈雷不得不景仰。
几乎是未经思考,哈雷便拉著他去了live house。
由由几乎乐得快疯了,这里有好多好多摇滚乐的CD,更有好多好多极棒的乐器与音响器材,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