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下套上银色丝绒衬衫和牛仔裤,史毅一把提起爱犬夹在腰间——
“走喽~!”
因为成功地与日本分公司达成了协议,为了制订更详细的新人团体两地发展计划与实施步骤,傅煜帆所在的企划二部
在本日工作正式开始之前再次召开会议,确认了工作组成员分工与工作结束时间。
虽然对于日本及本地音乐界及其市场近几年来的情况都不算陌生,但为了使新人团队能够万无一失地顺利出道并在短
时间内聚集人气,傅煜帆仍是秉着严密精确的工作精神花费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收集和确认相关数据,并在此基础上
调整工作小组八名成员的分别负责的子企划案。
忙碌间,傅煜帆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直到安置在办公区四角的电子扩音装置自动播放起了午餐音乐,他才发现自己
的胃其实早已开始高唱空城计。
刚想离开座位去餐厅吃午饭,不料被放置在电脑旁的手机却开始震动,拿起的同时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忍不住微
微上扬起来——
“报告史毅大人,我正要去吃饭。”
“哦,是吗?那今天也有奖励。”史毅用可媲美教师的口吻称赞道。
傅煜帆忍住不笑,“先说好,不要糖果也不要狗粮。”
“那——就消息一条如何?”
“是什么?”
“刚刚我在看日历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小事——明天是一个或许对我们来说算不上很重要的人的生日。”
傅煜帆努力回想了下,但没有结果——
“谁?”
“陆琛。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明天应该是他的二十七岁生日。”
听到这个名字,傅煜帆不觉沉默了片刻。
“看到日历我才忽然回忆起来:林偕这五年间‘唯二’的两次回国似乎也是在陆琛生日的时候……”
“有些事,也许真的是旁观者清吧。”傅煜帆低低地叹息。
“如果我是林偕,这样的日子可能一天都过不下去。”史毅看着脚边嬉戏的爱犬们,“与其不做就后悔,不如做了再
后悔。”
“自尊和骄傲从古到今都是爱情的敌人。”
“过分为对方着想也是一样。”史毅近乎冷酷地补充道。
“我们……该帮忙么?”傅煜帆沉思着。
“虽然很想说应该,但事实上他们之间的事我们很难插手;尤其他们之间有一个叫做宋涵胤的障碍——据我所知,宋
涵胤六年前受创的右腿其实早在前年就已经完全康复,但因为对陆琛这么多年来习惯性的依赖导致他根本不愿尝试着
去行走,所以直到三年后的今天,他仍然坐在轮椅上生活。”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有心帮忙,就要准备成为那个刺激宋涵胤的诱因?”
“说不定还要做到接近罪犯的程度。”史毅扬眉。
沉默了片刻,傅煜帆问:“要帮么?”
“我想我们的回答应该一样。”史毅很有信心。
“那么,就去做吧。”傅煜帆低低地笑。
史毅一弹指,“晚上吃饭时制订作战计划。”
“没问题。”
“那就这样,你快去吃午餐。”
“好。”
切断通讯,傅煜帆把手机抛向空中,瞬间又接住;侧了侧头,下意识地开始微笑——
他和史毅已经很久没有玩‘坏人’游戏了,这一次,也许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彻底尽兴的一次大成功也说不定呢。
与其他四人约定的聚会在史毅和傅煜帆的密谋日过后很快便到来了,两人比约定时间提早了半小时来到Gloria,但出
乎意料之外的是,比他们更早的还大有人在——
“今天很早嘛,Couple。”
拿着柠檬水的叶铭淳露出当年被称为‘Sence治愈力量之源’的招牌笑容朝刚踏进门的两人打招呼。
“难得啊,Couple。”
更叫人跌破眼镜的是,连Gloria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幽灵老板’高历慎也已经四平八稳地落座在最宽大舒适的沙
发上。
“好古早的称呼。”失笑的同时,傅煜帆在长条型沙发上坐了下来,史毅则紧随其后。
“年代虽然久远,但因为省事又上口的缘故,所以今天我们一致决定就跟以前一样叫你们俩Couple。”
趁着两人因为他的出现而大为惊讶之际,仲骁利落地塞了两杯柠檬水在两人手里。
“连‘Sence’的迟到大王今天居然也提早到,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情况?”史毅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斜睨着仲骁。
“难得我这么勤快居然还要被你这个‘懒人’说教,真是没天理。”仲骁笑着狠捶了下他的肩膀。
“完了,我骨折了,凡,送我去医院吧!”史毅充分发挥演技和搞笑功力。
“想赖在医院泡护士MM,顺便蹭吃骗喝,哪儿那么容易?!”不愧为仲骁最默契的搭档,高历慎配合着搭档佯装扳住
史毅的脖子。
“呃,被揭穿了。”
从周边传来轻笑声来看,‘Sence’搞笑二人组再加上史毅这个客串的确实功力不减当年。
“今天真可算得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最晚到的居然是林偕。”看了眼吧台正后方悬挂着的孔雀石地球钟,傅煜帆笑
道。
“是啊,确实意外。”叶铭淳也点头表示赞同。
“那今天就罚他Solo。”史毅惟恐天下不乱般兴致勃勃地提议,“同意的人请举手。”
话音刚落,就见五只手齐刷刷地举了起来。
“全票通过!就此决定——今天是林偕的个人演唱会。”高历慎一拍桌子,颇有拍卖行老板的架势。
“待会儿我会记得在台上放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仲骁大笑。
“别忘在桌子上再摆盏台灯和一杯咖啡。”
史毅的话音刚落,其他五人立即不约而同地笑得东倒西歪。
“确实,这样才有林偕Solo的味道。”叶铭淳白得不可思议的牙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仲骁开始自我膨胀,“如果抒情歌唱腻了的话,钢琴和电吉他我这里也一应俱全。”
“我可以伴舞。”高历慎自告奋勇,“HIP-HOP或者霹雳舞都没问题,但如果他要芭蕾舞或者踢踏舞的话只好请铭淳出
山了。”
“我和史毅负责合声部分。”傅煜帆也插一脚。
“那我也就勉强试用一下荒废N久的Beat Box(高难度口技的一种,声音类似于人工DJ)吧!”
说着,仲骁轻咳了两下后开始试音,只一小段节奏过后便引来了周围虽不响亮但很热烈的喝彩声。
“好了,现在万事俱全,就等林偕来了。”傅煜帆笑着拍手。
“话说他今天还真不是迟到几分钟啊。”史毅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对面的时钟,“都半小时有多了。”
“诶?真的!”
经他提醒,其他五人也都开始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按理说,即使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迟到,他也从来不会超过十分钟……”叶铭淳用确认的眼光扫视了一圈,大家都微
微颔首。
“总之,先打个电话吧。”
史毅拿出手机,按下固定号码键中的一个,但许久都不见有人接听。
“奇怪……”
史毅下意识地皱起眉,继续重复请求连接,但数次过后依然无人回应。
“还是不行。”
终于,在第十八次请求连接因为始终无人接听而被自动拒绝后,史毅眼里泛起了凝重的神色——
“也许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这样的状况似乎不太寻常。”
“我也有同感。”傅煜帆看着其他人,“我想大家也一样。”
四人点头——
“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
即使是‘Sence’里年龄最小的成员,但一如既往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傅煜帆做出决定。
冷静地思索了片刻,傅煜帆果断道,“这样,我们兵分三路,历慎和仲骁留在这里,我和史毅去林偕暂住的酒店,铭
淳去附近搜寻一下。”
“好。”其他五人同意了。
“虽然分头行动,但按照我们以前演唱会时习惯的出场顺序每隔五分钟就试着联络林偕一次;一旦联络到,请务必立
即通知其他人。”
“了解。”
上了计程车,告知司机目的地后,傅煜帆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直视着前方。
“怎么了?”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习惯,史毅用自己的手覆住他的,这才发现他的手是没有温度的冰冷。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沉默了片刻后,傅煜帆才低低道,“但也许也只是我多心了……”
史毅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握住掌心中的手,并与之相扣,轻微的颤动在两人相扣的指间传送,傅煜帆抿紧渐渐失
去血色的薄唇,“……说不定林偕只是因为看到了喜欢的东西想买下来才耽搁了时间。”
“对。”史毅的眼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着,犹豫、忧郁、不安、言不由衷、和,并不鲜明的焦虑,“我们都知道
他是‘Sence’的Shopping狂。”
傅煜帆收回视线,别开眼。
“今天是陆琛的生日。”
“所以,只会自恋和自虐的林偕不会故意给自己重视的人添麻烦。”
“……我们需要联络陆琛么?”回过头,傅煜帆凝视着他。
“等一切都确定,如果有这个必要。”说话间,史毅的体温渐渐为那只冰冷的手增添了几许暖意。
静默了一会儿,傅煜帆淡得近乎虚无地一笑,“就算没有‘必要’,我们也必须让他来走一趟。”
史毅先是微微一怔,继而便了然地轻笑了下,“对,有时候,SHOCK确实是必要的。”
“现在……只希望这不会是个真的SHOCK。”傅煜帆低叹。
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响起‘紫’的乐声,两人不约而同地翻开通话扩音盖,声音亦在同时响起——
“是我。”
“……煜帆,找到林偕了。”
电话那一头同时传来历慎焦急的声音,同时,已合上自己的手机贴近的史毅听到了车子急刹车的刺耳响声——
“他在哪里?”
“医院,国立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是车祸,他受了重伤。”
“司机,请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国立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在傅煜帆出声之前,史毅已向司机发出了调头的指示,计程车司机立即配合地急速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混杂着匆忙与焦虑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里纷乱地响起,然当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急救室门口时,却发现除
了‘Sence’的其他四位成员外,有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亦静静地倚在墙边守望着那盏刺目的红色急救灯。
“陆琛……”
傅煜帆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修长的身影回过头来,随意地看向他们,“很久不见了。”
“确实很久。”史毅神情淡漠地答道,“久到我以为一切都该归于平静了。”
碰触了一下身边人的手,傅煜帆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下来。
“林偕还是和从前一样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陆琛黑得见不到底的眸子里隐藏着无人能懂的深邃,“这一次,甚至
忘了自己的安全。”
“虽然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物,但有些东西,却注定无法被轻易地改变。”傅煜帆一语双关。
“这样的一生,应该会痛苦得无法忍受吧。”陆琛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
“你这家伙!”
高历慎猛然上前一步想要挥拳相向,却被仲骁拦住了去路——
“冷静点,历慎!现在不是冲动行事的时候!”
傅煜帆深沉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曾经一起工作过数年的伙伴,“陆琛,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收回驻留在红色亮处的视线,陆琛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悠然道,“还不错,和你和史毅一样,可以称得上幸福。”
这一次,连向来以没脾气和好人缘出名的叶铭淳也终于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一把揪住负心人的襟口打算挥上一记重
拳,但再一次地,他也被制止了——史毅伸手拉开了他握紧的拳头——
“交给我——如果有必要,我会连你们的份一起算进去。”
“‘Sence’真是个微妙的团体,解散以后却比解散前更有向心力。”陆琛的眼中飘过一缕名为嘲讽的情绪,“早知如
此,你们还不如一组团就解散。”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重得几乎要让墙面出现裂痕的一拳狠狠地打在陆琛的脸上,刺目的鲜红色亦紧随着拳头的离开乍
现。
有些酿跄地站了起来,冷静着抹去嘴角的血迹,陆琛无谓地冷冷一笑,“不愧是有名的暴力团,假如这世界上所有的
难题都能用暴力来解决的话,想必‘Sence’仍有重新崛起、继续大红大紫的可能性。”
敏锐地发现史毅打算用折断对方手指的方式来继续惩罚身为钢琴师的陆琛的出言不逊,傅煜帆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他
的手拉回自己身侧并且用自己的十指牢牢扣住。
“如果不想成为犯罪者和受害者的话,你们俩都给我冷静下来!”
很少发怒的傅煜帆此刻的口吻绝非善意,史毅和陆琛同时转开恶狠狠地纠结在一起的视线,不再言语。
“如果只是出于责任的话,陆琛你可以走了,因为我们六个人都在这里。”傅煜帆的声音异常冷洌,“即使林偕有什
么不测,也会有人替他收尸,他不会一直孤单地躺在这里的。”
有一瞬间,陆琛的眼中闪过深重的痛苦和极度的忍耐,但即便如此,他仍是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着走廊另一端大步
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刺眼的白色光芒之中。
“也许,感情的事真的是不能勉强的吧……”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铭淳无力地靠在墙上,低低地叹息道。
“……还记得么?五年前当我们宣布正式解散的那一天晚上,林偕就在没有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独自去了几乎远在地
球另一边的欧洲。”仲骁的视线落在不知名的远处,“之后的三年内,他虽然辗转了许多地方,却始终都没有再回来
;就连与我们的联络也只是最近两年内才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