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佳人自天上来————吉吉爱儿

一脸瑞气？像是一脸鬼气多一点吧！小顺有点被他吓到了，连忙躲开他放大了的恶心脸孔，心里说道。
向老天爷深深鞠了一躬，王爷擦了擦眼角，便继续料理伤者的身体。
当他擦拭到伤者的脸时，被铁眼罩挡到了，想把它摘掉。心想，即使是再丑再见不得人的伤痕也无所谓了，反正你这人本王是要定了！
「慢！」正要下手，小顺马上把他喊住了，「不能摘！」
「咦？为何？」最秘密的地方都已经看过了，还差这一点点吗？
小顺倒不是那么想，他有他的顾虑。「别人的隐私，咱们还是别看为妙。」表面上他说了个简单的理由。
王爷倒也听话，真的没再打那男人的眼罩的主意了。

看着床头上的伤者，小顺的眉头渐渐凝重起来。
一般在这个时候戴斗笠披蓑衣的，有两个理由，一是为了挡雨，二是为了乔装。如果是理由一，这很正常，而且刚才确实也曾下过一场雨；但是在打斗中还披着它，难道是贪它漂亮吗？这么碍手碍脚的东西早该御下它！那么极有可能就是第二个理由了——为了乔装。

而他的眼罩也一样，它存在的理由之一，主人瞎了或伤了，为了遮丑；理由之二，为了遮盖本来面目，掩饰身份。
综合两方，小顺怎么看都觉得这男子的来头十分可疑。
看着王爷对着他口水横流的淫贱样，小顺越想越觉得不安。不知道老天爷给他送来的是一个福音呢，还是一个祸害！
不知昏睡了多久，时时被噩梦惊扰。
好不容易，眼睛终于能勉强裂开一条缝了，看到的东西却依旧是摸模糊糊的。失血太多了，加上他现在只能靠一只眼睛视物。
可是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无论情况多么不堪，无论活着多么艰难，赖活总比好死好。
努力地撑起身来，他现在最想搞清楚的是，他究竟在什么地方。可是当他想进一步活动时，却感觉异常困难！既因为伤痛，也因为他身上正裹着比棉被还要厚的绷带！看着自己这身滑稽的行头，萧靖真是哭笑不得。

剑还好好地安置在床头上，一摸左脸，面具也还在，看来救他的人还是很会尊重他，这让萧靖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戴着眼罩的脸却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相反，本来就稍显冷峻的脸上透着一股死一般的肃穆与沉寂，透露在外头的仅有的一只眼睛也布满了超越他年龄的苍茫。

「唔……」
床边上……不，已经由床边滚到了床底下的人被他的活动惊扰了，懒洋洋地清醒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喃喃问道：「呃，你醒了？」
虽然他出现在眼前的方式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他有什么能耐，但萧靖还是一脸戒备地应对，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朝放着剑的那头动了动，「你是谁？」
「我？」王爷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答道，「小姓赵，名镶，字文姬，是一介穷酸书生，今日有幸能与萧靖大侠相会实在三生修来的福分哪，大侠果然与我等凡夫俗子是不一样的，看你气若游龙、翩若惊鸿（以下省略）……」为了证明自己「穷酸书生」的身份，王爷还故意咬文嚼字，把话说得又长又臭。

气若游龙？如果有镜子的话萧靖真的该好好打量一下自己。他现在全身可以痛的地方都痛，连说话都没剩多少气了，究竟还怎么个「气若游龙」法。
「你知道我？」没被他的长篇大论打乱思绪，萧靖指出自己的怀疑。他虽所在江湖上也少有名气，但应该还不至于出名到连荒山野岭的一介书生都认识才对。说着，他的手又朝剑的方向移近了一步。

「当然，我听那盗贼说的嘛。」王爷连忙安抚道。
唔，美人就是美人，虽然刚刚醒来，气色还不太好（王爷，你刚才还夸他「气若游龙」来着的），但是冷峻的脸庞上，气势已经压倒了一切。他还真没看错，这次捡回来的是一块宝哇。

由于他由头到尾都是眯着两只眼一脸蠢笑，萧靖对他也就没那么戒备了。这才打量了眼前自称穷酸书生的家伙一番：呆则呆，但胜在长就一副好皮相，虽然眼睛始终是傻笑着的，但过于夺目的美貌还是给他长了几分脸。虽知深山荒野中处处可能卧虎藏龙，不知这里是否也隐居着世外高人，但总的来看，他不像。

他说他叫赵镶，这让萧靖不禁联想到，当朝是赵氏天下，而朝廷上确实有着「镶王」这号人物。不过联想归联想，可看着眼前这家伙只会傻笑着对自己流口水的样子，萧靖怎么也无法将两者加以联系。

不可能的。如果赵氏朝廷的人这么容易就能被他找到，这些年来他也就不必四处奔波这么辛苦了。想到这里，干裂的嘴唇不禁苦笑了一下。
即使是苦笑，但终究还是笑，这看在王爷眼里可是了不得的美景啊！「太好了，看来萧兄已无大碍了，也相信小生了。」王爷连忙顺水推舟，讨好道。
「他们呢？」萧靖指那些杀手。
「死了，」说到这里王爷不禁又有点洋洋自得，毕竟是自己救了他的，他欠了自己一条命，以后恐怕有够他还的了，哈哈哈哈……脑子里充满了异色幻想，王爷口水又溢上来了，笑得险些连下巴都掉到地面上，「恶有恶报嘛，都被我家侍童拿菜刀劈死了！」

哦，一个侍童也这么厉害？他真该好好见识一下了。「赵兄，你怎么就晓得那些人是恶人呢，说不定我才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盗贼。」萧靖故意试探道。
「这个嘛……」王爷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他摸透底的？他故意为难地搔了搔头，说，「我看不会呀，萧兄你长得一表人才，又正气凛然的；相反那些个盗贼呢，以多欺少，还凿凿逼人把人往死里治，我看他们不是盗贼都离之不远矣！」

萧靖笑了笑，没再打探他了。
那些人全都死了，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好处是他们没办法报信给同党让他们知道他萧靖正在这里，但他追查已久的宝鉴的线索又可能要中断了。
「赵兄，萧靖在此向你一拜，以答谢你连日来的照顾。你的救命之恩，萧某会铭记在心，他日必将以死相报！」向赵文姬深深鞠了一躬，他说道。
拼死倒不用，但报答肯定是要的，你不报王爷都不会放过你，萧靖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不客气不客气。」虽然心里早就想出了几十种要他报答的方法，但镶王就是镶王，这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能一样吗？「救人一命胜做七级浮屠，而且路见不平了还不拔刀相助，还算好汉所为吗？」天地良心，王爷你什么时候变成好汉来着？你不是一向最鄙视「好汉」种种行为、最爱给人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吗？

可是他装模坐样的，说得好不慷慨激昂，顺便还指手画脚的，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竟然连萧靖都有几分相信他了！「可是……」
「别可是了，四海之内皆兄弟，萧兄你以后就以寒舍为家，安心在此养伤吧！」也好让你有更多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报答本王的机会！

探手摸了摸萧靖的额头，发觉没有发烧了，王爷暗自松了口气，但神色却还是表现得很担忧似的，「萧大侠，你觉得还有哪不舒服吗？」说话间又不自觉地朝对方逼近了一步。

废话，任谁在重伤后醒来都不会舒服的。但萧靖当然不会这样对救命恩人说话，只是说，「没什么大碍了，不碍事。」
「我来给你换药，痛的话就说。」说着王爷就拿出一大叠绷带和一瓶瓶看似药膏的东西，双眼瞧着萧靖，努力地克制着即将流出来的口水，剥开他的衣服就把旧绷带弄下来。

唔……又见面了，萧靖「美人」滑滑嫩嫩的肌肤！真***爽啊！拿这个做借口就可以随时随地观摩「美人」的肌肤了，早知道他小时候就该多向太医学学，不做王爷了也能权当个大夫，赏尽天下病美人啊！

王爷只管两眼含春，发他的白日梦去了，这厢的萧靖可没他那么爽。被他瞧得浑身发毛，比让那些杀手盯上还要不舒服！痛已经管不上了，这小子的手特不老实，给他换个药却非要在他周身捏来捏去的，让他除了难忍的疼痛外，全身还好像被特殊的东西流过，麻得不得了。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不能发火也只能咬住呀忍了。

「怎么了，满头汗的，那么痛吗？」明知故问，扶着病美人的手，眼珠子快凑到人家肌肤上了。
「还好……不碍事。」只是你可不可以别靠我这么近？
真可怜，受了这么多处伤，一定有够他受的了吧？王爷同情得眼睛都溢满了泪水，说：「我帮你按摩按摩，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说着真的就往萧靖没受伤的腰身捏去。

「呃……」万万想不到这文弱书生还真的敢对自己动手动脚了，萧靖除了目瞪口呆外没做出任何反应。
「这里捏捏，有助于经脉行通。」掌心感受到的全是滑腻的结实肌肤，王爷摸上瘾了，直往敏感而要害的脊柱部位骚扰！
「……」萧靖满脸通红，险些就要喘出声来！
「这里也揉揉，可让肌体早日恢复动力……还有这里，这里，这里……」
「嚓」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利刃阻挡在他和被他非礼的肌体之间，萧靖终于忍不住要以武力相向了！
「呃……按摩完毕、按摩完毕……咱们继续疗伤！」王爷被眼前的利剑吓得脸都青了，赶紧陪不是，讨好地笑道。
萧靖这才舒了一口气。收回剑，他不禁再一次端详着眼前的家伙。他绝对不是一般的书生！饱读圣贤书的人哪会像他这个样子？说严谨自律吧，他一点也不懂得自律，说下流猥亵吧，他又……还真的是比较下流猥亵！

在他盯着对方发旋的当头，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唯一还稍微可取的，就是这家伙的医术看来还挺不错，而且看得出他是真心想医治好自己的。看来必定也不是想对自己不利的人，只是行为有点奇怪而已。

好奇怪！有异象！天降红雨，有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这是小顺在看见厨房炉灶前的王爷后唯一联想到的。只见他一会儿勤奋地翻阅医书，一会儿对着炉灶不停地碎碎念，一会儿猛朝锅子里添加配料，一会儿欣喜若狂地大喊大叫……总之，王爷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金枝玉叶的他从来都不屑光顾厨房的，以至于每天都要啃小顺大爷做的难吃的饭，但现在他竟然除了粘在那个萧靖身上以外几乎全部时间都呆在厨房里，实在怪哉，怪哉！

「王爷，你就别熬了，让我来吧！」
「嘘……找死了，叫我什么？」王爷连忙用乌漆抹黑的手捂住他的嘴，纠正道。
「唔……唔唔……」
「是公子，以后都只能这么叫，知道吗？」
「唔唔……（知道了，还不放开）」！
小顺好不容易才重获呼吸，却在见到王爷的尊容时险些又吓得窒息！天哪……王爷，你千万别照镜子，千万别到湖边去看自己的倒影，否则你可能会自杀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在药炉前呆久了一点，全身被浓烟熏得黑了点而已，其实也不是全身都黑了，他的两只眼睛的眼白不还是白的吗？虽然全身是黑了点，但王爷看上去还是挺漂亮的，黑也是一种美嘛。

「王爷，以后要熬药什么的，让我来就行了，真的！」他这个样子如果夜晚要去当盗贼，简直是一流！比一般的夜行黑衣要高明得多了！
王爷这才转过头来。幸好眼白没有一起被熏黑了，要不然的话前后都是一片黑还真的很难分辨出哪里是前面哪里是背后。「小顺，不用为我担心，你自然有你的任务要做。」说着就用漆黑的手指递给他一张写好的药方，「在天黑之前上山一趟，给我把这些都弄回来吧！」

小顺接过一看，险些晕倒！「为什么……全都是这些东西？！」有心要恶整他就说明嘛！药方上明写着：赤练蛇胆、鼬鼠皮毛、熊毛、毒蝇草、千里腥、霸王臭……尽是这类的人间极品！「这要我怎么去找？」

「你上次不是去过一趟了吗？你上次怎么去的，这次就怎么去呗！」不是王爷厚此薄彼，为了萧靖就要自己的侍童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而是他完全信得过小顺的能力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在王爷的适心照料下，萧靖的伤确实好得很快。虽然时不时要忍受莫名其妙的骚扰、时不时被他吃遍全身的豆腐，虽然每天要喝他调制的不是人喝的恐怖的药，虽然间或会拉一下肚子，或者狂呕一番……但那都不是大问题，之后王爷会调制另外一些更加难喝的止泻止吐的药给他吃的。

萧靖大侠受伤的这段日子，过得还真不错！

「绿苗迎风日逐红，鸾鸟慕巢影双重，展转无眠为君惜，此情此意应由衷……」
雨后的荷花池又恢复宁静，雾气朦胧中，如碧绿的盘子般的荷叶经受上次蹂躏后又再回复当日的茁壮繁茂，点缀期间的白荷更是晶莹剔透，风情万种。
一叶小舟在池水上随风荡漾，舟上传出春意绵绵的的琴声和歌声。让人惊叹的是，赵文姬王爷一向让人闻风丧胆的琴音在此刻居然一点也不难听，甚至可以说是婉转动人，撩人思绪。他正「含羞带怯」地直抒胸意，眼角不时瞄向端坐在船畔的英挺青年，「含蓄」地向他传达着内心的情意。

爱情的力量伟大啊！如果能早日遇见萧靖的话，王爷以前也就不必费那么多时间来揣摩音律而且效果狼籍了。瞧，他现在弹得多好啊！
传畔的萧靖在王爷连日的适心照料下，气色已恢复得几好。他难得有闲可以跟人同舟而行，闻歌赏雨，看似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神色不若以往凝重。面对赵文姬不断暗暗送来的秋波，没带眼罩的右眼显露出一丝笑意。尽管他其实是个音痴，根本不会欣赏王爷唱出的款款衷曲。唉，可怜的王爷，为了搏得「佳人」垂青，一夜没合眼才谱出这动人的乐曲……

「萧兄，可喜欢我方才为你而吟的歌？」终于唱完了，王爷立即向听者索要掌声，坐到他身旁讨好地问道。
「喜欢。」回敬他的用心良苦，萧靖肯定了他的劳动成果，说道。
不过这么勉强的回答显然不能令王爷完全满意，他皱了皱两片柳叶眉，盯着萧靖，再问，「真的？」
受到他眼神的逼供，萧靖只好老实说，「那好像是……男女之间传情达意的曲子，不太适合你我。」
这么说来，曲子中的风流意韵他还是听懂了？而且看他脸色平静，只是眉头稍微促紧了点，说明他其实并不讨厌！这揣摩让王爷在心里偷笑得快飞上天了！
以手为浆，王爷轻划水面，让船只驶到最进的一株荷花旁，凑到鼻前轻嗅了一下，就毫不怜惜地摘了下来。
「一直生活在深山荒野，身边只有一侍童为伴，难免寂寞。但自从萧兄来了以后，这里的湖光山色顿时生气盎然，不若从前。」
赵文姬从来都不是懂得含蓄的人，他只在这里以曲传情而没有直接扑上去撕咬已经是最含蓄的表达了，因此在下一刻就毫不讳忌地向眼前的人直诉情衷，也就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了。

「倘若萧兄不嫌弃，文姬愿长伴左右，与君挑灯伴读，乘舟赏荷，与君共度此生！」说到这里，连王爷的厚脸皮都不禁泛红了，他低垂着眼帘，「含羞答答」地将荷花递到萧靖手中。

萧大侠再一次被这书生弄得手足无措，目瞪口呆！
倘若平常，遇到一个男子向自己表白此事，萧靖肯定在受宠若惊之余还会敬而远之三丈远。但是，被赵文姬大胆地提出了长相撕守的要求，他却只能老实地呆在原地，因为……他正坐在仅六尺长的小舟里，想跑也跑不掉啊！而且伤口未愈，不能施展轻攻，又不能落水而逃，只能落在王爷的控制范围内，寸步难移。

「赵兄，你真会开我玩笑！」面对王爷夜逼越近的脸孔，他且退且说。
「叫我文姬，靖……」自动忽略了他的不自在与抗拒，王爷柔情万种地说道，连池中的鱼儿听了都几乎要反肚子……
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萧靖强自镇定下来，严肃地对他说，「赵兄，你可知道这事于礼不合，遭世人遗弃？」
「不，萧兄。」王爷笑着摇了摇头，「我对你是情不自禁。而且从见面那一刻起，我就对你交付了真心，尽管世人不允许，但这里是世外幽静之地，难道我所出自己的真心实意也有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