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了五个黑红的指印,嘴角延下一条深红的细线,沿着优美的脖颈一直往下,挑动着人凌虐的神经。一团小小的火
焰在月迷的胸中迅速掀起燎原之势,他不由自主地扯“夜辉”的脸,狠狠地吻上那刻薄的唇。浓浓地血腥味在口腔中
漫延开来,刺激了他狂烈地侵袭。本来只是一个惩戒,慢慢地走了味,成了对回忆的倾泄,汹涌而深切。
“夜辉”彻底的不知所措了,只是被动的接受着对方的攻城略地。可能是因为窥视过对方的心,在这个粗暴的肆虐中
,他品味出其中的压迫和痛苦。这才是隐藏在那个瘦弱的身躯中最真实的一面吗?为什么自已会有奇怪的感觉?那升
腾起的一丝丝的怜惜是怎么回事?被同性吻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恶心。最后的一个念头让他清醒过了,终于做
出了最为正常的反应,结果是另半边脸的五个指印。
月迷捂着受伤的嘴唇,一脸嫌恶地看“夜辉”,仿佛刚才被无理对待的是自己一样。“夜辉”有些好笑地说道:“喂
,你那是什么表情,刚刚被占了便宜的是我好不好,竟然被一个小毛孩子吻到。还真是对不住那些迷恋我的美女们啊
。”
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月迷有些激动地问道:“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原来真正的样子,这副相貌应该是你幻化出来的吧
?”
“夜辉”有些了然的笑笑,说:“当然不是,”于是很满意的看到对方瞪大了眼睛,表情出瞬息万变。“唉,要想听
故事的话,也要让我有个舒服的姿势吧,不然的话,我可能就记得不那么全了,毕竟已经过了三年了。”
月迷黑着脸,解了他的束缚咒,但在二人的周身下了结界。“夜辉”苦笑道:“好强的戒备心啊,要真来硬的,现在
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我最拿手的也被你破解了,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对于他的坦白,月迷只当没听到,冷声道:“哪里这么多废话,快说就是了。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
“夜辉”干笑了两声,在月迷扫过的寒光中进入了正题。“我叫鸣,和你猜的一样,曾是冥羽的一员,”鸣故意在“
曾”字上加重了读音,还不忘观察月迷的反应,“三年前,在某次任务中,被人偷袭,成为了一种食人树的饲料。醒
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那个人的身体里,我想,大概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彼此的身体对换了。”
他不知道,最后的一句话效果有多震憾,月迷抓紧他的衣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绝望中
猛然见到一丝光亮一样,带着深深的渴望。
鸣有些不忍心让那双明净的眸子因为失望而再次变得灰暗阴郁。他从月迷的记忆中了解了一些他的过去,也知道这少
年努力想要忘记,却又时时惦记的是什么。“嗯,应该是这样。怎么,你……并不高兴。不想再见到他吗?”
“高兴?我应该高兴吗?高兴他那样践踏我的信任,那样欺骗我吗?”月迷反问道。
“他也许是不得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欺骗,而且,他对你并非毫无情意。”鸣闭上了眼,片刻又睁开,淡淡地说
道。
“你知道什么?你……又偷看我的记忆?”月迷揪着鸣的衣领吼道。
“别,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旁观者清嘛,我只不过想帮帮忙,没什么恶意的,真的。”鸣摆出一个自认为诚实可
靠的实际上很小白的表情。
“算了,那张脸不适合这各表情,太滑稽了。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月迷白了鸣一眼,道。
“真是快言快语,好,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呃,你别那样看我,好可怕。好吧,不说废话了。我的目的其
实很简单,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身体。过我自己的生活。现在这副样子回去的话不被当成奸细才怪,而且我的下半辈
子也会背上一个‘连自己的身体都保护不好’的,无能的包袱。也不知道那个叫做夜辉的家伙有没什么怪癖,比如自
残之类的,那我完美的身体不是有危险了,一想到这些,真是让我寝食难安啊……”
“你还真是会操心啊……”月冷哼道。
“说起来,我们已经见过两次哦,一次是在曼提(不记得的亲们,可以回顾下第一卷《影奴大人》),不过那时你晕迷
着。还有一次是在瞳森林,但是我们还没说上话就让夜辉给支走了。唉,没见过保护欲那么强的人。他该不会是因为
这个才谋杀我的吧?好可怕的人,现在了不知道用我的样子做了多少血腥的事……我一世英明就这么毁了……”
“好吧,我答应你。”月为无视鸣没有根据的遐想。
“好,好,好,等见过我的主人,我就寻个机会和你一起下山。”
“你的,主人?”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流民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以影奴的身份喽……别又用那种杀人的眼神看我,是我自愿的吗?谁
让他身上没有别的主人的记号……你让你的那头宠物别靠我太近行吗?你你你,它它它会喷火!呀,衣服烧着了!救
命啊!”
月夜行 第三卷 你是谁 第五回
天还没亮的时候,月迷已经起床,独自一人在神庙所在的山顶散步,顺便打探一下地形,知已知彼总是没有错处的。
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是必须的步骤,之前吃过一些不大不小的亏,不知不觉中形成了这样的习惯。不过他也明
白就算是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真正的真相往往隐藏在阳光的另一面。也渐渐适应不再轻易信人,原来在莲
翼的感染下有所改善的不与人群亲近的毛病又有抬头的迹象。
第一次杀人,是在夜辉失踪后不久。他已经忘了那几个人说过什么,或做了什么,只知道他当时怒不可遏,出手时也
没有任何保留。他到现在还记得自称是谁谁门徒的人和他影奴的身体在自己面前倒下的场景。
那个如同木偶一样被主人操纵的影奴其实在倒下之前已经没什么活气了,体力过度的支出,加上根本没有好好的调养
,经久积累下的伤已经让她的生命过早的走向了终点,或许那时死亡对她来讲才是最好的解脱。
月迷听说有人为了让自己的影奴在战斗时能成为更好的武器,用灵力封住他们对疼痛的知觉,甚至是所有感觉,情绪
,如同一个会走动的武器。不过事实证明,有知有觉的人往往更加可怖。他们要想伤一个人,只需一句话,就可以让
对方陷入永暗。
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个黑发黑眸女孩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惨白的脸,没有一丝那个年龄该有的鲜活的气息
,以及即使是痛苦,也要活下去的渴望。在那副皮囊里,早已空无一物。也许,她早就死去了,在失去灵魂之时。
是的,没有灵魂的空壳就没有任何意义。
真是这样吗?那为什么看到鸣顶着夜辉的脸露出自己从未从正主那里见过的生动表情时,心中会涌起本以为已经被掩
埋的情愫呢?也许,真像夜辉那天所说,自己不过是被诱惑了,盲目的迷恋,和之被他算计的前主人们没什么本质的
区别。唯一的不同是那些人还赔了性命,自己不过丢了对人的信赖之心。
只是,心中难平的不甘,让月迷非得找到那个凉薄的人问出个可以信服的理由来,问问他所说过的话,到底真假有几
分。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月迷那样全心全意的对待,并满心欢喜的期待过。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月迷体验到完全的信任
后,又带来彻骨的寒凉。不是不没恨过。只不过在一路的找寻中,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逐渐变成担忧和焦灼。说到
底,自己还是不甘。还是心存期许。
建在山壁中的神庙出乎意料之外的大,而且复杂。月迷一直以为,神庙所在地是山顶了,其实不过是一个侧壁。隐藏
在山体中的神庙的内部布局,构成了一个迷宫。通向不同地方的门,看不出有什么差别的叉路。安安静静地在那里,
仿佛在告诉怀有目的的人,不管走到那一步,都要面临不同的选择,而种种选择的背后有什么样的结果,几乎是无法
预料的。是谨慎观望,还是不顾一切的踏出那一步,放弃一些,选择另外的,直面即将到来的各种可能性。如果是三
年前的月迷,很可能是前者。如果不作任何选择,就不用为选择带来的结果负责了。可是,不做任何选择本身就是一
种选择。到最后,还是要人自己的不作为而承担后果。怀着那样自保的心理,将问题留给别人,最后尝到苦果的,还
是自己。他时常在想,如果当时和夜辉大吵一架,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侍自己,大家把话摊开来讲,那自己
会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呢?
没有人告诉月迷哪里是可以进入的,哪里是禁区。原本以为会有人时时刻刻监视自己的行动,但月迷发现自己的想法
很多余。他高估了自己在对方眼中重要程度,同时也低估了鸣口中的“主人”的能力。月迷在迷宫中转了一天,除了
门和叉路口,几乎没有碰到更有价值东西。让他想从不同方向的交界处找到结界破绽的想法彻底破灭。如果强行打开
结界,那样造成的巨大波动等于是在像别人大声吆呵自己有图谋一样。但讽刺的是,要回到出口的方法却是出人意料
的简单,只要想要放弃,面前时刻有一个金色的大门,只要打开,踏进去就可以回去。那扇比别的门来得更为精致华
丽的门,一直摆在正前方,一抬眼就望得到,静默着,无声地撩拨着人心中的软弱。
这样无功而返了几次,月迷就也没了兴致。终日只是待在大殿的水镜旁,看着清澈的波纹中映出的芸芸众生相。
“在看什么呢?”
一个声音从月迷身后转来,他知道是谁,也没搭理,自己仍是对着水镜出神。
鸣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走上前去,低头望向水镜,看清水镜中的人后,微微有些吃惊,想了想,又有些了然,
明白之后,心中荡起丝丝酸楚。
水镜中,那个黑发黑眸的人一直将一个青年护在身后,奋力地抵挡着不断涌上来的魔物。画面一转,黑发黑眸的人躺
在青年腿上,似乎是睡着了,脸上的淤痕触目惊心,连睡梦中也是紧咬着牙关,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白天里面无表
情地青年,捂着嘴脸,指缝中淌出一片湿润。两人没什么语言的交流,但握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仿佛是无声的承
诺。
“他的灵力再也回不来了吧。”月迷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啊,嗯。没办法了。受过那样的伤,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鸣说道。如果放在以前,他说这些一定不会有什么
触动,只会不解,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有些小小的鄙夷。毕竟,失去灵力的御灵者,连流民都不如,如果还要
托赖自己的影奴来照抚的话,就更是大大的屈辱了。但现在,他体会到,比起死去,活着才是最不易的事。只有活着
,才有机会为失色的生命恢复色彩,才能去弥补、挽回、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死过一次的人,这样的觉悟还是有的。
“他们……应该觉得很幸运吧。可以遇到彼此。”
“我想,是吧……”鸣木木地回答着。这样的处境,还算幸运吗?
月迷一直盯着两人紧握着的手,有些恍忽起来。
“喂,没事吧你?差点栽到水境里,你知不知道?”鸣半扶半抱着月迷,愠道。
“对不起,这几天没睡好……”月迷靠在鸣的怀里,瓮声道。
“就算是再着急担心也要有个限度吧,你……怎么这样就睡着了……”鸣嘟囔道。睡着的月迷显得十分的乖巧,像是
听话的宠物一样,惹人怜爱。“难怪那个人护得那么紧,对人这样的没有防备。”鸣转念又一想,“大概是因为我现
在的这副身体让他觉得熟悉吧,所以安心吧。既然如此,这样做也不为过吧。”鸣顺从着身体的习惯,低头将自己的
唇贴上睡着的人。像是刚才扶住月迷一样,自己还未回过神,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月迷本来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变得润泽起来,还带着淡淡的粉色。鸣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回味起方才的撷取甘甜。突
然很想将这个瘦弱的身体包裹在自己的臂弯里,永远不放开。这个念头闪过后,他自己先吓了一跳。他也分不清这到
底是自己的意思,还是这身体保留的记忆。
月夜行 第三卷 你是谁 第六回
一连几天,鸣都没有出现,照顾月迷饮食起居的换了一个披着斗蓬的人,那人总喜欢把帽沿压得低低的,月迷一直很
奇怪,他走路的时候怎么能望到前面的路的。
“那个,不好意思,能不能告诉我,鸣去哪里了?”月迷问道。
“……”
“哦,我想向他打听一些事,不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他……”月迷不死心,又问。
“……”
“其实,我在这山上呆的时间不短了,也不知道你们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我想,我是不是可以下山去转转,等你们的
主人回来再来拜访?”月迷偷眼看了看,但只看见斗蓬里下颚的饱满的弧度。
“……”
“原来你不能说话啊……真是对不起哦,我不是有意为难你的……”月迷的同情心开始泛滥起来。“其实这也没什么
大不了的,你不用自卑,也不要觉得难过,如果自己能有一技之长,能做些对别人有用的事,那自己的生命虽然不完
美,但仍然可以是很精彩的……”随过引用身残志坚的事例无数。
眼看着那位斗蓬男头压得越来越低,手脚越来越麻利起来。那人收拾好餐具后,用比平时快很多倍的速度离开了月迷
的住处。月迷颇为热情地在门口喊道:“有空来玩!”那人飞跑在平坦的地面上,不小心左脚踩上右脚,差点与大地
拥抱了。
“还真是害羞啊……”月迷撇撇嘴道。
又拦了一个过路的,很容易就知道了鸣的住处。月迷一再地对自己说,这只是出于对情报的热心,而不是想见到那个
让他心中纠结的身影。
不过见到那失踪数日的人时,月迷心里的疙瘩完全没有了。就算是同一张脸,那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至少,月迷
从来没有见过夜辉蓬头垢面的样子。
知道鸣这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不知道竟然可以不修边幅到这种境界。而看到月迷日瞪口呆的样子,鸣也刺激不小
,反应就更快了,往门后一躲,关门,一气呵成。再出现时就是整整齐齐,面带微笑,一副模范好青年的样子了。
鸣问月迷的来意,月迷张口就说,是来请教一下本地的情况。鸣有些小得意,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关于杜塞的历史有一个传说,多年前这个峡谷还只是一个瘴气缭绕,荒无人烟的深谷。有一天,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