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星迤

结果，在悄然回眸瞥了一眼仍是紧紧地跟随在自己身後方的浩天海正因为他的示弱而露出一抹得逞笑容之後──
朱绮叹口气地一边摇摇头；浩天海就是他要躲避的那个天劫！？
......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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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沿路上，朱绮只管走他的，连想回个头看看浩天海目前的样子的意思都没有；而浩天海，也并不指望朱绮会拿著好脸色来相对，也因此，他也只是一派安静地跟在朱绮的身後方踱步，连开口说句话的念头都没有产生。
所以，这两人......不，是一人一仙便这样安然地走了好一大段路，就在两人四脚地一同快步出了城门之後，便这麽直直通到城外的荒郊野外，而抬头一看，此时也已经是傍晚的夕落时刻了。
顿时，仰首只见一片凄美的霞光静谧地躲在那被染得红橙色的白云之後，晚风依依地四处吹起、带起了一阵阵的凉意扑身而来；当下的朱绮与浩天海正徬徨地站在城外的一处破庙前方发著怔，只见没一会儿，率先回神过来的朱绮便开始挪移著目光，暗暗打量起了这间破庙来。
进去，还是不进去？
这般犹豫著的朱绮忽然隐隐地皱起眉头来，抬首望著天际那红橙橙的光芒中带著一抹难以忽视、众多诡异的气息弥漫在这间破庙的四处与前、後、左、右，在一阵摇头之後就当下没辙了。
因为，如果现在不进去，难保当黑夜降临的那一刻不会更加难行寸步的。
朱绮看出了这间破庙里头因为岁月的累积，而多多少少地藏身了一堆奇怪的异类之後，心情瞬间变得很差；当他转头瞥向後方的浩天海之後，朱绮的面色就立即变了。
浩天海一副无知的轻松样子，正抬眸望著破庙那塌了一角的屋顶上空有朵黑色的气息围绕著，但是他似乎并不看在眼底，只见他的脚尖一挪，好像打算只身走进这间破庙里；而见状的朱绮却是瞬间怔了怔之後，冷不防地伸手拎住浩天海的衣领。
「你上哪！？」凶恶的语气和表情，朱绮恶声恶气地将他的一张俊俏的脸面挪近了浩天海的面前，与他眼对眼互看，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搞什麽鬼。
因为浩天海其实拥有寻常人都没有的一双神通之眼，他应当也与他一样，都看见了前方这间破庙里头的各种异状，那麽他又为何在没有仔细考虑之下就一脚踏入那个危险地带呢！？
被朱绮无辜一凶的浩天海怕怕地将他那张俊美的脸蛋再挪离朱绮一点、制造出一点距离，以一掌隔开他与朱绮的过度接触，「......等等，我们要保持距离、已策安全。」
「保你个头！」朱绮撇唇冷冷骂著，忍下丛丛心火地抬眸瞪他：「......你是想找死吗！？不然你都看到这种情况了还干嘛要进去！？」
无辜的浩天海耸耸肩膀，无奈地摊手：「我也没办法啊！不然你告诉我，我们晚上要住哪里！？」撒眼瞥了朱绮一眼，抬起一边的眉，「露宿吗！？」
「......」朱绮皱眉，不语；要他这只优雅的狐仙去露宿荒郊野外养蚊子！？别开玩笑了......
瞬间看懂了朱绮的面色代表什麽的浩天海神色开朗地咧咧嘴，由鼻尖蹭出两口气来地拢眉：「是吧！？」顿了顿，「我也知道里头有些什麽，但是你不用担心......」
「啊？」朱绮转眸望著他，疑问地拢眉；担心？他只是担心这只人又进去里头大开杀戒，然後再拖累他而已。
「我会保护你的！」浩天海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只手环过朱绮的细肩，大有一副"你的安全就完全靠我来摆平"的大气态度。
「......」朱绮眯著眼，轻视地瞥了浩天海一眼，怀疑地问：「你行吗？」
「......太过分了......」浩天海顿时受挫地转过身去，躲在角落哀怨扁嘴。
朱绮在撇嘴、不以为然之後，自己便先行踏著徐徐的脚步进了破庙的门，只朝他後头的浩天海扔下凉凉的一句话。
「再不进来，等天完全黑了你就可以直接进不来了。」
浩天海闻言一惊，赶紧回眸出声：「啊──等等我啦──」

◎◎◎
当朱绮和浩天海两人四脚地踩了进入庙门之後便忽然呈现出奇怪的状态。
朱绮的面前跪了几只众生，而浩天海的面前则是有几只非人便吓跑几只非人；这种迥然不同的情况令两人都措手不及地怔愣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该怎麽反应。
双手合十、诚心且诚意地跪倒在上膜拜起朱绮的几只众生一副恭敬的模样，自一旁的佛桌上拿来了因为岁月与时间无情的侵蚀而显得破旧、又青又锈的香炉，上头还擅自地插了一把香，馀烟袅袅地往上飘盪，那香味令朱绮顿时间不雅地打起了喷嚏来。
「哈~~~~哈啾──」
一个响亮的喷嚏声音就这麽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头响起，怔得浩天海一个回头，讶然地望见此情形之後，耐不住就这麽就地捧腹大笑起来，而那串串过大的笑声激得朱绮暗自咬牙，脸色铁青。
「哈~~~~哈~~~~哈哈哈哈──」笑到连眼角都飙出眼泪来的浩天海毫不客气地大声嘲笑著朱绮，一边指著朱绮面前的地上搁置著的一只香炉还有袅袅飞天的香烟，看著朱绮的臭脸色，蓦然将唇一闭，随即又背过身去继续笑，「哈哈哈哈────」
朱绮的脸色此刻就好比是大雷雨前的阴灰晦涩，他一脚踢翻了香炉、脸上过度的愤怒还因此吓跑了刚才还跪在他眼前的几只众生，只听得朱绮忿忿大吼：「你们这几只拜啥拜啊！？我还没成仙──」
「哈~~~~有拜有保庇啊！哈哈哈哈──」浩天海边大笑边说。
「你这家伙──」朱绮又给浩天海气得眉头打了双层的结，瞬间怒火飙天地动手拎起浩天海的衣襟猛摇，一边朝他低声地咬牙怒吼：「闭嘴！再给我笑，我就马上把你扔出门外去给其他那些异类啃去！」
十分受教的浩天海抬头望著朱绮已经怒爆青筋、撂下威胁了，因此瞬间捂起了会泄漏他情绪的嘴巴，改而滴溜溜地转起眸子，一边妥协了，「好吧，不笑就不笑嘛......」
朱绮见浩天海在他的一串警告下，稍微收敛住了笑声，这才松开了刚才紧揪住浩天海衣襟的手，重重地哼了一声，「哼！」
浩天海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顺手理理了自己被扯乱的衣服，小声地嘟嚷：「果然真是只火爆的火狐狸，真怀疑你哪里能修成仙咧......」
「你说什麽？」朱绮那张恶脸在浩天海喃喃完毕之後朝他抛了过来，一双想要杀人泄忿的目光也随著射到浩天海的身上，让浩天海顿时觉得全身泛凉地抖了抖身体，赶紧摇头撇清。
「我、我什麽都没说喔！」
「哼！」朱绮转头。
「小气......」浩天海喃喃，眸光落在朱绮的姣美的侧面上。
朱绮回头来了，浩天海又马上摇手，自己主动示弱地移开了相视的眸光，正欲转移话题的时候却发现破庙的门边躲著一只刚才来不及离开的呆鬼，正害怕地望著他们时而不时的言语交锋；想开溜又没门，只好一直躲著不让他们发现。
浩天海狐疑地以蹲坐的姿势挪近它，问：「喂......你在这里干嘛啊？其他只都走了呢......」
被浩天海那发出的疑问声给唤回神的朱绮也回过头来寻找声音的来源，不意地发现浩天海正在同只众生说话，便好奇地跟著靠近他们，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麽，但是他的动作却是吓到了那只众生，让它面露青色地望著他，也一并让浩天海回头。
「......呃，她好像会怕你哎......」动手戳戳这只的颊，看著她一副害怕的样子的浩天海，轻声地说。
「废话！我的道行还比这只高......」朱绮翻白眼。
「不过，她好像被绑著，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呢......」朱绮疑惑地扫完这一整只，疑问的眸光瞥向浩天海；浩天海这时候也才顺著朱绮的话而注意到这不寻常的一点，跟著低首往下瞧，果然发现这只身上绑著一道红绳和黄符。
「喂，你是谁啊？」
疑惑，同时逸出了朱绮与浩天海的唇边

◎◎◎
朱绮与浩天海因为两人的同时大合奏而转头互看对方、皆露出一脸的诧异模样，还因此瞪大了双眼。
「你干嘛学我说话？」浩天海瞪眸。
「你才是吧！？这是明明就是任何众生在发现这只被捆得好像端午的肉粽的时候都会问的问题......」朱绮冷冷地撇唇。
浩天海撇嘴，这麽说好像也是有道理。
同情的目光在下一秒扫向这只被符和绳子绑到无法开口说话的呆鬼的可怜样子怔了一下，浩天海连忙灵机一动地撇头过去同他身边的朱绮低声疑惑地求教道：「喂，你知不知道这一只为什麽会被捆成这样，然後再被丢在这里啊！？」
「我哪里会知道！？」朱绮撇撇嘴，登时白了浩天海一眼，「我目前还没有可以练就观天通地的本领啦！」
浩天海没辙地努嘴，瞥了朱绮一眼之後呢喃著：「真不济用......」
「你刚才说什麽？」当朱绮的恶脸再度挪了过来，瞬间就让浩天海消音了。
「没有......」
摸摸鼻尖的浩天海喃喃，既然无法从朱绮的身上得到什麽有利的情报，不如他还是试图问一问当事者好了，搞不好可以问出真相呢......
转了转眼珠子的浩天海睁著一双瞬也不瞬的桃花大眼，配合地缓缓露出一抹他自己本人最具杀伤力的微笑，对住那只被捆得像是粽子的呆鬼，开口了：「这位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为什麽会被绑成这样、再被丢在这座破庙里的呢？」
已经自觉得很卖力的浩天海努力地试著要感化这只呆鬼，正对著那只鬼挪近了他的那张脸、一副很有亲和力地问，但是那只呆鬼却对著他摇摇头，一语不发，这让浩天海很是挫折，正要转头和朱绮哭诉的时候，只见朱绮的手握成拳，然後毫不犹豫地就往他的头顶狠狠地敲了下去。
「你是笨蛋吗？」朱绮白了眼正在抱头呼痛的浩天海，凉凉地说：「她的口中还塞了一张纸，请问你要她怎麽跟你说话！？」
浩天海的双眼含泪，一派委屈地望著朱绮，神色很是哀怨：「就算是这样，你干嘛那麽用力啊？多敲几下会变笨的，你知不知道啊！？」
「你不是本来就很笨吗，那你还担心什麽！？」顿时拢摆起了一双细眉，朱绮那串狠毒而不经修饰的言词又教浩天海忍不住窝到一旁去止心头滴淌出来的鲜血，暗自背对著朱绮就又这麽自我哀怨了起来。
「好过份......」
朱绮才懒得理他，只见他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来，在那只呆鬼的害怕目光下，缓慢地将她口里的符纸除去，然後在替她解开绑缚著她的自由的绳子与绳上的黄符，一边说道：「别搭理那个无聊的人，若你不愿说出事因，我们也不会勉强......」垂著眸的朱绮暗地想著，他根本没想要管别人的閒事，所以就算这只呆鬼诚实地说出事由了，这也不会改变些什麽。
但是，浩天海可不是同朱绮是如此想的；只见他躲去一旁的角落哀怨够本了之後，这才慢慢地回神过来，紧跟著便朝著朱绮与女鬼的方向直接踱了过来、蹲下。
「愿意把你的故事说来听一听吗？」浩天海微笑著，在那只鬼面前轻声，看著那只女鬼闻言的瞬间呆愕样子，浩天海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我......」这只鬼在被朱绮解开了身上的封印之後，来回地望著在她面前的朱绮与浩天海，犹豫又防备地启口。
「哎呀，说来分享一下嘛......」浩天海犹自张开著自以为很随和的微笑，道。
反观之，朱绮的面色此时就像是已经预知了浩天海的反应般的，同时间随著浩天海的话而青了青；浩天海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要帮忙这只吧！？以他找麻烦的功力来说的话......
一抹不好的预感随即涌上了朱绮的心头，使得朱绮的面色瞬间显得更加灰败，一副没力地低声喃喃。
别闹了......

◎◎◎
当两人四脚地站在一扇朱红色的门扉前方发著怔的朱绮与浩天海一面仰首望著眼前矗立在他们眼前的这扇可以称得上华美的朱红门板、一面思考著。
此时时值晌午，烈阳毫不容情地高挂在两个人的顶上发著威，天际边的浮云皆被风儿一下子给吹得四散无踪的时候，也跟著拂起了小塘边的青柳摇摇飘盪，伴著地面上因为烈日长时间的曝晒而往上飞奔蒸腾的闷气悄然地占据了四周。
蝉声在树上高声鸣叫著、树梢因为微风的吹拂而发出些微声响，夏季特有的闷热在此时显露无遗。
在门前的阶梯上已经罚站了许久的浩天海，脸色不快地拉挂了下来，「喂......你打算站在这里到什麽时候啊！？」
朱绮仍旧不语，仅是抬头望著门上横梁挂著的一块门扁上头写著几个苍遒有力的墨字发著愣，在浩天海的话尾顿落了有一会儿之後，这才有了初次的反应。
「......你自己进去吧。」说著，朱绮便悠然地转了个身、撇头准备踱步离开门前，但是他朝著浩天海扔过去的那句话却是让浩天海在怔愣之馀後，赶紧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意欲离去的朱绮，惊吓地白了一张脸。
「喂，你要去哪！？」浩天海不快地拉挂下了脸，不让他离去，「你别忘记了你自己答应过要帮忙的啊！？」一边拢起衣袖提醒著朱绮、一边忙不迭地以眼神指指那只正躲在自己袖里的鬼，表情有点大惊失色地说，但是朱绮却在他还没把话说完之前就把话尾给打劫过去了。
「那可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说我也要帮忙。」冷情地撇撇唇的朱绮在起脚离开大门前回过头这麽说著，下一秒便转了个身之後就想要快步离开，但是浩天海哪里肯如他的意，他偏偏就把朱绮的整只手臂给揽了过来，死拖活拖地拖住他。
「别这样嘛！狐仙大人......」试图逼迫自己绽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来的浩天海开口求情了，眼神瞬间装起一抹无辜和可怜，「你好歹是位神仙，就当帮帮这只倒楣鬼吧！而且说不准的，上天看你这麽热心的份上，也会让你早早位列仙神之列啊！是吗！？」
听完了浩天海那串冗长的废话的朱绮马上翻翻白眼，出口呿了一声，「我还没成仙，谢谢、再连络。」他自己的天劫都还没顺利解开，哪里有时间去管别人家的閒事咧......他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眼见朱绮正努力地使劲欲扳开他死缠著人家的大掌的浩天海，急忙地道：「别这样啦！朱大人、狐仙小子......」
「罗唆，不帮就不帮！」朱绮仍然努力地低头正在解开浩天海死缠著自己手臂的大手。
「喂！不要这麽没良心啦！送鬼到鬼界啊！好仙有好报......」不介意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的浩天海仍然死死缠住朱绮不放，就好比牛皮糖一般的黏人，挥也挥不开、踹了又自动再跑回来黏在他身边，让朱绮在忙得满头大汗之後，将疑惑的目光瞥向他来了。
「为什麽？」疑问的眸光和打结的眉头正无言地说明了朱绮的满腹疑问，浩天海一时间愣住了，而後浅浅地抿唇。
「为什麽你要帮助一只陌生的鬼？你明明就不认识她，不是吗！？」朱绮放弃了与浩天海拉扯与挣扎之後，不解地皱眉。
「......」浩天海瞬间没有回答，仅是以一抹奇异的目光瞄著朱绮，半天都没有开口，就在朱绮以为浩天海没有话可以回答他的时候，浩天海竟以低低的嗓音轻轻地喃出他欲帮助这只鬼的原因。
「因为他们曾经帮助过我。」复杂的眸光与似有难言之隐的浩天海稍稍正色，然後定定地对著朱绮这麽轻声地坦承道。

第四章

「......」朱绮登时有些讶愕地撇眸望向此时难得看上去是一副正经八百模样的浩天海，颇有疑问地微微拢起了眉峰，再狐疑地顿了有一下子，这才缓慢开口问了：「难道......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去当道士的吗！？」
朱绮的话就这麽完全说中了浩天海不想回顾的以往，差点让浩天海在下一秒就要回想起自己以前那段短暂而又悲情的日子时候，忽然先行回过神来的浩天海这才因此打住了往事浪潮正朝他汹涌呼啸而来的猛扑，於脑袋先行煞了车之後，再转头瞪向朱绮那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样子。
「你以为只要你这麽做就可以拯救他们吗！？」朱绮一边撇撇唇，面色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轻声地以一句话就这麽打破了浩天海多年的信仰，并且让他面对这个血淋淋的事实，除了戳破了他的谎言之外，还一刀划开了浩天海的心房，「你自己也不是挺清楚的，个人的业得要自己去担，而，别人是无法帮得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