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未眠 第一部——铃木せるぽ

“今年的高级组有几个人啊。”

“十五个，比去年还多哩。”

几乎有一半的学生都是初学组，其余的三分之二是高级组。而中级组只有不到三十个，高级组就像刚才那个学生说的十

五个左右。

（我勉强只能算初级组吧。）

一想到佐仓老师那对怜悯的眼光，叶月就觉得自己的负担似乎重了起来。

研修的最后一天是安排教师和其监督的小组一起行动。叶月心想应该不会被分到和中级或上级组一起活动，但是即使被

分派到初学组——自己的体力是否能跟得上十几岁的少年都还是个问题。

“喂，用抽签来决定房间怎么样？”

“啊，这个主意倒不错。”

看到学生们已经开始制作签条起来了，叶月慌忙阻止他们。

学生们不解地面面相觑。

“你们想想看，初学组一定会有很多人受伤，如果用抽签来选定房间，不是会耽误了别人的进度吗？”

听了叶月的话，其中一个学生说道。

“说到受伤，听说大部分的人都会肌肉酸痛。因为刚开始别说滑了，根本就是在学习爬斜坡。”

“我也听说过这件事，搞到最后边爬个楼梯都会手脚发软哩。”

“初学组不是在一楼吗？”

“嗄——，我可是初学组的。”

学生们笑笑闹闹的聊成一片，叶月脸上虽然也跟着笑，但是心中却在盘算离冬令营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连做个日

程表都要拖拉这么久，到时候一定手忙脚乱。

（得看情况在后面催一下了。）

结果这一天，花了三小时的时间，连一半的房间都没分配好。

等学生们离去之后，叶月在化学室中脱下实验服换上西装，转头看着窗外道路对面的幼稚园还亮着灯光，换好衣服后快

步走出了实验室。

一路上遇到几个同事打了声招呼，叶月可丝毫没有放慢脚下的速度，一直到走到幼稚园门口才停下来。

“这么晚才下课吗？”

听到她一开口，叶月不自觉紧张得挺直了背脊。

“是……是的。”

叶月的脑子里盘旋着“因为滑雪冬令营的关系，所以我留在学校监督准备的工作”、“你也是现在才下课吗”、“我送

你到车站”等等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慢慢走近叶月的女性是一个温柔的长发美女。在今年四月时在一次社区集会见到她的时候，叶月就被她那温柔的气质所

吸引了。

从那时候开始，叶月就尽量配合她上下班的时间制造不期然的相遇，而几次见面之后她也会和叶月亲切地聊起天来。

“松波老师，你是担任一年纪的导师吧？”

“是的。”

叶月在心中不禁埋怨自己的声音怎么又紧张起来。平常都只有打招呼而已，今天难得她会主动提出话题，自己应该把情

绪镇定下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和她聊天，说不定以后就可以不必“偶然”和她相遇，而是能每天一起上、下廛也不一定

。

“我听同事说贵校会为一年纪的新生办个滑雪冬令营是吗？”

“是啊，时间是在二月。”

“那不是快到了吗？”

“是的，所以最近都在忙这件事。”

“松波老师一定是带队教师中的一员吧？”

“是啊，因为我是班导——”

边和她聊天边走向车站，叶月的心情一直处于亢奋之中。

“那松波老师您一定很会滑雪罗？”

“呃……还可以。”

叶月不敢老实说是“一窍不通”，只能含混其词。在自己喜欢的异性面前总是想装帅嘛。

“下一次休假的时候，我也准备去滑雪。”

“哦……那很好啊。”

叶月边搭着话边怀疑地想着她预备和谁同行。

“不过我从来没有滑过雪呢。我朋友是说那里不只可以滑雪还可以洗温泉，所以要我不必担心。”

“是啊。”

“但是我还是非带雪衣不可吧？”

“可以去租啊。”

“不行啦，穿不认识的人穿过的衣服多恶心啊。”

内心不太在意这种事的叶月，嘴上还是笑着附和。

“现在流行什么样的雪衣呢？我想星期天去买，但却不知道哪一种比较好。”

机会来了！叶月告诉自己。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可是会稍纵而逝。

“呃……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呢？”

干咳了一声，叶月台票迅速提出邀请。

“啊……？”

她似乎没有听清楚，歪着头凝视着叶月。

啊啊啊……真是太可爱了。内心沸腾不已的叶月表面上还是装出一付很平静的模样。

“我刚好今天也想换新的雪衣，所以——要不要一起去买？”

叶月兴奋于自己终于说了出来。

“可以吗？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怎……怎么会呢！”

接下来的叶月因兴奋过度，被大学教授惋惜于没有进研究所的优秀头脑已经暂时停止思考了。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车站的叶月，在跟她约定好了星期天碰面的时间地点后，目送她直向剪票口，然后就踏着仿佛月

球漫步的轻快步履回家去了。

在星期日之前的这几天，叶月一直过着幸福无比的时光。

他的异常状态已经让佐仓老师和学生们都察觉到，他一定是哪儿不对劲了。

川岛恭介看着好的眼神中虽然有千言万语，但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叶月已经完全忘了被强吻的那件事，把恭介当做一般学

生一样的对待了。

期待已久的星期天终于来临了。

从房间的窗外望向天空，覆盖着一层浓浓的乌云，跟叶月雀跃的心情正好完全相反。

在镜子前考虑了将近一小时的叶月，还是决定不穿平日习惯的西装而改穿毛衣和牛仔裤。

即使打上领带，要是一个不注意还是会被误认为高中生的叶月，现在换上毛衣牛仔裤，活脱是个高中生哪——？不过去

买个东西还穿上死板的西装，恐怕会被她认为不懂情趣吧。

他们相约的地点在车站附近书店的文库卖场，如果有车或许可以到郊外的专卖店去，不过可惜的是叶月连驾照都没有。

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半小时的叶月，随手取了一册堆积如山的文库新刊看了起来。

眼光虽然追逐着文字，但内容可完全没看进脑子里。叶月生隔三十秒就低头看表一眼，带着加速跃动的心跳等着她的来

临。

等到她进书店来的时候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十五分钟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急忙小跑步过来连声抱歉的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非常好看。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而已。”

叶月明明已经等了四十五分钟，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

选购雪衣的过程相当不顺利。

叶月在第二家店就已经买下了自己的雪衣。然而她却东试穿一下西试穿一下，即使叶月说非常好看她也皱着眉头一付犹

豫不决的模样。

逛到第五家店时终于累了的叶月提议，

“要不要休息一下坐下来喝茶？”但是她却说：

“可以再逛一家吗？”

看着她那双流露着请求的眼神，叶月就算不行也得说行。

“不用说一家，就算是二家、三家也没有问题。”

结果，等她买到雪衣的时候已近黄昏了。

一出店门，竟下起倾盆大雨。

没有带伞的他们只得落荒而逃似的跳进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厅里。

叶月不但点了店内招牌菜，还大方地叫了一瓶红酒。虽然明知自己酒量不好，但是如果能藉酒胆让自己鼓起要求下一次

约会的勇气，叶月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用完了餐，加上二杯红酒一肚之后，叶月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呃……如果可以的话——”

话才说到一半，她突然打断了叶月。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哦……好。”

看着她急速消失在店里的背影，叶月心想她大概是去上洗手间。但是过了她一会儿，还是不见她回来。

（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哪里不舒服所以迟迟没有回座？想到这里，叶月才突然想到刚才她离座的时候脸色似乎不太好。

开始担心起来的叶月，在喝完第三杯酒后就决定去一探究竟。

不过三杯红酒已经超过叶月的酒精负荷量，他站起身时已经觉得开旋地转了。

摇摇晃晃的走到洗手间的通路前，叶月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听到她在向着谁说话的声音。

“——没办法嘛。”

叶月探头看向通路，正好看到她握着听筒在说话。原来她是在打电话啊，叶月放心地准备往回走时，却听见她的对话。

“我本来想早点回去的，但是谁叫他一直色眯眯的看着我嘛。”

叶月明明知道不该再听下去，但是双脚就是不听使唤无法移动。

（他……是指我吗？）

色眯眯的——我有用那种眼光看着她吗？

还是那是她自己的错觉？

“我还以为跟他一起他会买雪衣送我呢。不过他好像根本没想到那么多——。说不定连晚餐都要各付各的呢。”

醉意在这一瞬间全数散去。

“而且外面还下雨，真是麻烦死了。你来接我嘛！”

谄媚的声音。

“是啊！我爱死你了。你会来接我吧？”

把她的声音抛到背后，叶月缓缓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明明口中吃的是丰盛的意大利菜，但此时却好像是苦药般难以下咽，连酒意也完全清醒了。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

“对不起，我打个电话回家。”

她微笑地坐回椅子上。

自己原本是多么为她的笑容而心动，但听到那通电话后，只觉得冰冷的凉意。当然，叶月也不打算再跟她订出下一次的

约会了。

喝完了副餐饮料的咖啡，叶月拿起帐单站了起来。

“要不要帮你叫计程车？”

“不用了，我父亲会开车到车站来接我。”

尽管单纯如叶月，也不会再相信她的话了。

“——是吗？”

叶月付了帐后，似乎还听到她说了一声谢谢。

走出店外，一阵冷空气迎面扑来。

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吧，叶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礼貌性的把她送到车站后，叶月不想直接回家，便随便挑了一间居酒屋走了进去。

叶月是第一次一个人进这种店，而想一醉解千愁的情绪更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他在热闹的店里挑了个角落位子坐下，点

了一杯酒。

叶月默默地喝着酒，却一点也没有暖和的感觉。虽然双颊已然醺红，但体内却仍旧冰冷。

直到肚子已再也装不下液体，叶月才走出了居酒屋。

走着走着，醉意突然袭来。叶月跌跌撞撞地前进，眼前的世界也渐渐摇晃起来。支持不了的叶月终于靠在一片不知名的

巷道的墙上跌坐下来。

冷雨浸湿了他的身体，手上拿的装着雪衣的纸袋也湿透了。但叶月觉得一切都已无关紧要了。

也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

“——老师？”

听到声音，叶月抬起头来，川岛恭介撑着伞站在面前。

“您没事吧？”

一个高中生这么晚了还在路上游荡？叶月本想训他两句，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站得起来吗？”

叶月依稀还记得恭介拉起自己的手说要带他回家，但自己只是摇头说不。

意识就到此中断。直到叶月再度醒来的时候已身在一个熟悉的地方了。

“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叶月转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是恭介握着毛巾在床前凝视着自己。

（这里是……？）

这里明明是自己的房间，但是叶月根本没有印象是怎么进来的。

“对不起，是我擅自从老师的口袋中找出钥匙开门的。”

恭介低着头解开了叶月的疑问。本想问他为什么要道歉的叶月因为口干舌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口好渴……）

想起身喝水的叶月，全身无力地又倒回床上。

“老师您想要什么？”

恭介扶着叶月坐起身。

“——我……我……想喝水。”

“哦……好，您稍等一下。”

恭介到厨房倒了杯水回到叶月身边，扶着他的背让他慢慢喝着水。

冰凉的水滋润了叶月干渴的身体，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恭介。

“——谢谢你……”

本想把杯子还给恭介，但奇怪的是恭介却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自己。

“——川岛？”

叶月不解的叫了一声，恭介才如梦初醒似的伸手去接。不过一个没有接好，杯中剩余的水全部洒在床上。

“唔哇！”

叶月慌忙转头四处寻找可擦拭的东西，正好看到桌上有一盒面纸，他望向恭介想请他拿过来，两人双目交会之时，恭介

突然抱住了叶月。

在恭介强力的拥抱中，叶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川岛……？”

恭介抬起头来看了叶月一眼，立刻就把唇紧压在叶月的唇上啃咬。

（怎……怎么？）

这个粗暴的吻让叶月的脑子里有几秒种完全空白。

（喂……，放手啊！）

叶月无力的手摆动四肢，想要挣脱恭介的拥抱，没想到却被他制住了下颚和后脑动弹不得。

恭介激烈地吻着叶月，比上次更深入而贪婪。

等到恭介终于松开叶月的唇，因为挣扎过度消耗体力太多，本来应该已经消退的醉意再度支配了叶月。

不但头痛欲裂，胸前更像是堵塞了什么东西似的，连呼吸都不太顺畅。四肢无法随心所欲的动作，连视线也变得一片朦

胧。

“老师，您今天都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吧？”

“……嗄”

那个女人？叶月拼命转动不灵活的脑袋想着。

“——你也是用这种表情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吗？”

“这种表情是什么表情？”想到这里，叶月的眼前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

越过表情严肃的恭介向上看去，天花板似乎都在旋转。

“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她有没有说喜欢老师？”

听到恭介这句话，叶月想起了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自己想忘也忘不掉的话，叶月再也不想记起关于她的任何一件事了。

脑子里想着其他的事，叶月心不在焉的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恭介。

“又是这种表情。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叶月的嘴唇又被封住了。

叶月的意识全集中在攫住自己的双唇的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