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甚是得意。
“我大约知道阿爹的苦处,所以便是站台我也是愿意的。只是那两个苦着脸,我也不得不苦着脸,是不?要不怎生
衬托得了他们?”许涵暗想。
就这样许涵几个站台站了好些日子,阿爹很看重他。这样,到许涵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和影涵一起上私塾了。潜思
原想在学问上跟他们拼一拼劲,然而越差越远,他也终于不得不放弃了。
入私塾的时候就见先生带着几个学生,那些学生大多很阔气,是许涵两个不能比的。书本上约莫是些孔老学说,许
涵也不爱看,倒是影涵看得专注,常向先生提些问题,这样虽引起了先生的注意,倒也时常挨打手板。
许涵就笑他,“先生说书要自己悟透的,不该总凑合着念。不行,不行。”
影涵马上睁大眼睛,要求道:“哥哥,那你教我念吧。先生总不让人提问题。”
一旁却有几个男孩在笑话他两个。为首的叫蒋怀,那正正是个贵公子。
蒋怀说:“你俩个这都吵得起来,横竖不通,不通!”
影涵马上接道:“我俩个正是不通,你也不见得通。”
“看着那几个孩子争吵的样子,我便想起我年轻的时候。许多事儿在当时是愤怒的,现在却也看开了,淡了。”许
涵记下了这么段话。他扯扯影涵的衣袖说:“阿弟,别争了!”又向蒋怀说,“我俩个本应向蒋公子请教,这番学
问却不是我们的长项。”
这番话倒使蒋怀平息了怒火,他笑笑,承认道:“我也不懂这什么,该是我父亲叫我念上的。”那蒋怀生得一双桃
花眼,自是顾盼风流。这一笑,倒比他生气时显得随性多了。
许涵说:“这倒是了,和我俩个的情况很像哇!”他倒没想和那小公子针尖对麦芒地吵上一架,于是两个人很快就
聊得活络了。
第七回
偏生影涵和邻坐的又嘀嘀咕咕地争抢起书本来。许涵看了只觉得好笑。
那蒋家公子倒也豁达,他说:“郭兄,不如请你家弟弟跟我几个一起念书,好么?”
许涵干脆大笑起来,他在蒋怀旁边点头,说:“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你不知道,这再好没有了!四书五经的,我
又不通什么,蒋公子肯帮忙,那真正是好事哩!”
蒋怀点头说:“那也是的,平常也不见你跟老师理论什么,想来也是不通,不如我们一起学?也好省了老师这点心
。”两个议论半天,终于定下来了。于是,许涵便安下心来。
偏偏这蒋怀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人,有事没事变缠着许涵问问题。
许涵说:“我哪里有蒋公子这么好的家教,也会这些?”
蒋怀皱眉问,“那郭兄是学什么的?我几个将来都要参加乡试的吧,不多学点干什么!”
“那时我便知道了,那些小家伙,心里的第一要务就是讨个什么官职,将来养家糊口。虽然我明明知道些大道理,
但在这世间却也行不通。我也想着要随波逐流,不过啊,那也难啊!都是多年的老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咯!”
这样想着,他便答道:“也是,我也这样想来着呢!”不过该是上课时他倒也听讲,只是闲下来便画些小画,蒋怀
看得直皱眉,他那弟弟影涵为此也没少数落他。
许涵最喜欢绘皮影,那是他的兴趣,现在也没改。不过这兴趣给他惹麻烦了吗?可不是嘛?一屋子人都冲他要那先
生被画成黄皮子的画像。
后来那画像传到先生手中,先生看了,脸都气绿了,居然起念想要将他赶出私塾。好在,许涵向先生道了歉,态度
甚是诚恳,这段风波才平息下来。只是这风头传到了阿爹那里,他倒免去了一顿落花流水的好打,横竖阿爹听了也
只是苦笑几声罢了。
“许涵,你就不摸些正经的?专弄这些歪门邪道吗?”蒋怀劝他说。
许涵说:“你说得很是!我要学好了!”说则说,行为也改好了,只是他心性不改,惟独对医药有兴趣,向来不怎
么瞧得起什么四书五经。这样终于到了先生给他们测试学问的日子。影涵兴奋得小脸红红的,蒋怀更是一副有着十
足把握的样子。
先生看了看他们,便给他们出题目说:“你们讲讲现下的三家道义罢。”
影涵问:“哪三家?”
先生答道:“儒家,法家,道家。”
那蒋怀徐徐而谈,各言儒,法,道的优缺点,他尤其赞同儒家的大一统思想。先生点头微笑,又低头问许涵,“他
讲的可是对么?”
许涵说:“自然是对的。我也不晓得他漏讲了什么,只是认真听听罢了。想来我资质愚钝,一时接受不了这些道道
憋。”一番话说得蒋怀眉开眼笑。
先生详怒道:“真正是个不学好的东西!这些竟也说不出个道道!”这样一来,虽说许涵在那学堂上没留下知书达
礼的美名,堂上却人人都认为他通晓人情事理,是个好材料,因此愿意与他结交。
只是那郭家的铺子里这年却出现了变故,使得兄弟俩不得不辍学回家。临行前,蒋怀握住许涵的手说:“我家在城
北的庙宇边,你有事来找我的话,爹一定帮你安排一个好职位。”
许涵点头称谢,他想,“年轻人嘛,总是愿意广交朋友。”因此却也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他不知几年后,
他居然真的前往蒋家谋求职位去了。那真应了一句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第八回
自从那许涵俩个归家后,他家阿爹便同他俩个这般说了,“如今上头讨债讨得急,许儿,你爹又老了,恐怕经不起
这般折腾。你们两个又和那些药材什么的不同,不当跟我一辈子的。”才开了头,影涵便耐不住性儿了,“阿爹,
你这是要我跟哥哥两个自谋生路么?”
阿爹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却也不是!只是阿爹照应不得你们。阿爹想要这铺子由你大哥管了,你跟着,便
不吃什么苦头也是好的。”
一边影涵细细听了,眉宇间却有些不平。
“我
大概知道那个年轻人的感受。他自小上头便有个哥哥,因此生出这许多不如意来。不过这铺子也不能让与他,他生
来冲动,又没什么经验,恐怕犯了事儿自己都不
知。”许涵这样想着,便说:“阿爹,我们明儿便上房看铺子,你与娘亲好生养养身子,却不要太操劳了。”一面
却拉住影涵的手使劲拧了一下,瞪他一眼,说:
“影涵,我们到铺子里收拾那些药材。”
影涵这才回过神来,便跟着哥哥到那铺子里去了。
头一个来的却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许涵与他断了
脉,又与他问了病情,便这般说道:“您要的那药引也容易。先要一只青蛙,不是蟾蜍,也不分什么雌雄,也不要
去皮,更不去肠肚。将它打死后便于它口中填入成
粒的白胡椒7克,缝合那蛙的唇,再置入有盖的泥杯中,加水10毫升,在锅中炖这么6个时辰,锅水将干时可加入沸
水适量。取出便可趁热服用,但不能食用那蛙
的肚肠。也不能加盐,糖,油,隔四天服用一次,五次为一个疗程便了。您家那口必也伤心您的身子,您快拿了这
药引去吧。”
于是拿出一只活青蛙与那人。那人称谢道:“麻烦你了,小兄弟。我回去便叫我婆娘帮弄了便是。”只是他说话的
口气与那目光不相符,他那目光明显带着怀疑神色,好似不相信个十几岁的小孩儿能做什么!
那几日,影涵便是打打下手,与他那哥哥称了药材的斤两。兄弟两个如此做了下去,倒也称心满意。
只是一日,那官府的派人来索取银两。为首的便是个衙役,他说:“小哥,店铺生意不错啊……”一面夹着手指头
。
影涵登时生气了,许涵见状便拉住他的衣角,令他不要动,“好弟弟,人家见了你这般,还以为你要与官府作对哩
!”一面他却细细地听那衙役说话,也不反驳一个字。
那衙役说完了,许涵便道:“衙役大哥,你说得都有理。只是我们店铺的生意也不比寻常人家那样好,我现在想知
道,官府要得多少钱呢?你若说了,我便看看就是了,或可拿得出手。”
衙役说了个数目,许涵眯起眼睛,略略思考了一下,才说:“那也是好的,只是,我们这里只有铜板交得出手。”
便登时拿了钥匙打开抽屉,交出了那千儿个铜板。那衙役哼了一声,也无甚话说,悻悻地去了。
影涵见他走远了,登时变了脸色,“哥,你都把钱交出去了?”许涵拿起药材搁在他胸前,那影涵顿时转怒为喜。
他跳将起来,抱住许涵说:“你真不愧是我的阿哥!那些恶心的衙役,这回总算走了。”
“这
才让我体会出普通百姓对那些衙役的愤恨,钱粮常被绞收。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想不到,那事情却没有完结那么简单
,想是那衙役日后还要来索要钱粮的。然则他们终
究也是辛苦,还不都得听上头的话?”这么想着,许涵便说:“那些衙役的生活也很苦,且大多是上头的走狗,我
们也不需为难他们什么的,也不迎合他们什么的便
了。”
那铺子便这样一日日地支撑下去。那影涵的无可奈何许涵却也能看出一,二,然则他却料不到日后发生的事儿了。
原来那日,影涵又与阿爹斗了嘴,他照旧躲在阿娘身后寻求庇护。不想阿娘那身子却单薄,又加上急火攻心免不得
病倒了。
许涵两个一日日地侍奉着汤药,阿娘的病却总不见好转。
“我
知她性子要强,火气甚是旺盛,只得以凉药煎汤来服侍她。看她医缘,若撑不住这一节,却也是无可奈何啊!那些
年轻人以为,只要用药便可以包治百病,其实预防
那病儿却好过治疗太多。当了内科医生这许多年,我也知道即使巧夺天工的医术也是有漏洞的,不是?那病人看牙
,虽补得了那坏牙,那补过的牙却终于不如那好牙
好使。看看阿娘,阿爹也无何,只是他们夫妇平日冷淡,今日才觉得他心底疼着阿娘哩!”许涵想着,又服侍了些
日子,阿娘终于无治,阿爹便带着两儿子给她奔丧
了。
看阿爹,那七魂却失了三魂,他痴痴地站在墓前也不言语。只是那天起,对兄弟俩人的打骂加重了。也就是那两个
小人儿,还保持这清醒,互相扶持着度过一日又一日。由于他娘病逝得早,他两个还未到加冠的年龄,便有了表字
。许涵表字:子鹤;影涵表字:子渊。
若不是那年影涵惹了祸,因畏惧阿爹的打骂而离家,兴许他们就一直这样下去了,许涵能不能出面继承药铺还未可
知。
拉着许涵,阿爹语重心长地讲道:“今儿铺子整个交与你了,你要好好干!不可辜负了我与你娘亲的希望。”
许涵说:“您这样讲大约也没有错,孩儿自当努力管着铺子便是了。”
第九回
如
此没了影涵,许涵一人忙得那是焦头烂额。偏生他阿爹也不帮忙什么,倒是潜思自那日后常来他家坐坐,与他谈心
。许涵便与潜思他娘亲弄些北瓜。他嘱咐说:“这
些蕃瓜约摸1500克,你再弄些炱糖1500克,生姜汁60克便是。回去后,你给大娘将北瓜去子洗净,切小块,煮透后
去掉那些渣滓什么的,只留下些汁水就
好。然后兑些糖,再熬十分钟,顷入姜汁搅拌后便分成两次。与大娘连服两月,每天需两次。这样对大娘的身子或
有一定治疗功效。”
潜思嬉笑着应道:“那个自然!子鹤,你这铺子里的生意还都好么?别摆出那么严肃的表情么。若是需要我帮忙,
便跟我娘说一声,她没准儿应许哩!”
许涵也笑道:“那敢情好!否则我怎么好劳烦你呢?”
潜思说说,又正色道:“怎么样?你那个弟弟找到没?需不需要我帮忙?不用吹,我们那群野孩子线头很广,没准
儿帮你找得到呢!”
“那倒不用了……”许涵说,“让他回来做什么?再受阿爹的一顿好打?”他心里却想着:“我想,阿爹是经受不
起店铺里再添一张嘴了。虽然我想找到那个像我孙子似的年轻人,可却也不想使这店铺的负担一日重上一日。”
潜思想想,倒也默许了他的看法。只是以后他便常来店铺帮忙咯!如此一来,倒也减轻了许涵不少负担。
如
许涵所言,阿爹的身子也是老迈了,再加上失去了阿娘的这个损失,使他的精神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他每天叹息着
没让许涵考个科举什么的名头,好光宗耀主,一见
许涵却又说:“你娘呢?叫她上村头打写水上来。”虽说阿爹是一天天憔悴下去,可他好是却不知道阿娘已经逝世
般,每日念叨着她。
许涵看了眼泪却下来了。
“我知道他是心病,却也不想医他这个病了。他这样兴许还愉快些,我便每日应诺他明天要考个科举,他也一日日
地催我上京了。”许涵在日记里这样写道。
趁着雨夜,许涵与潜思两个带上一斗篷,直冲冲地往江上去了。那些饥不裹腹的日子,俩人打算给家里人弄些好吃
的。
“看!许涵,我捞上了一尾鱼!”潜思炫耀地提起手里一条红色大尾鱼。
许涵忙说:“你真行!那赶紧回去下厨,弄个什么好吃的给大娘他们炖了。”当晚他们便得了一顿饭菜。一个个吃
得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好似半辈子没得吃这么好的东西了!
大娘夸奖两个孩子说:“就得潜思与你家许涵能干!弄得这顿大餐哩!大娘今天可有口福咯。”
老大夫说:“就凭这孩子,什么不学好!倒去摸鱼了!”虽是这样说,他却也摸了摸儿子的头。
许涵笑道:“还不是潜思高明!你们就莫夸我了,弄得我那脸儿都抬不起来咯!”
大娘说:“那不能这般说。对了,孩子,前日你弄了个什么方子,大娘感到身子好多了!”
许涵说:“一点土方子!也经不起什么检验,大娘感到好些我便安心了。也不妄阿爹教我的医理。”
老大夫闻言,重重地刮了一下许涵的鼻头,老脸上却是一副满意的神色。当下,许涵笑笑,也不以为意。然则老大
夫又说了件事,“许儿,你什么时候上京赶考哇?”
这样,便是许涵也不由得尴尬了。他对阿爹说:“明儿我若去了,阿爹的铺子可该怎么办呢?”
老大夫叹了口气说:“做人眼光放远的,阿爹是这样教你的。这几日,阿爹帮你安排一下,你便自去吧。莫要再推
脱了。你不是什物,要一直陪着阿爹的。阿爹一个人挺好,身体硬朗着,也不需要人照顾。”
许
涵还想推脱,但看看阿爹的眼色,便又不做声了。倒是大娘帮他说了回话:“我说大夫啊,要是你这个儿子也走了
,你一个人可该怎么办哇?我是看着你,这孩子
啊,真正是个好孩子哩!也不怕吃苦劳累,日日帮你管着那铺子,支撑着那生意,便是我家阿思也做不来这些。你
便是这样放他走了,日后谁来照料你的生活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