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神 Ⅰ——如若是非

我表面上哽咽地谢过了。心里暗爽：“耶~成功！”

好不容易安抚我平静下来。平安才开始讲有关神上的事情。

“其实神上脾气很好，平日里也没什么架子，对我们这些奴才也是和颜悦色。”

我不置信：“怎么可能？我来的时候听成总管讲这个月已经换了八个贴身侍从了！”

平安不以为然道：“是换了八个，又不是死了八个。”

“就算没死，换了八个，还不足以表示神上是个很挑剔的人么？”

平安皱着眉头看我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太不敬了！”我这才惊觉刚才的话已经犯了忌讳，连忙闭口。

平安继续说：“换了八个人不是因为神上的问题，是他们自己不好。”脸上突然一怒。“其中几个实在太…要不是

神上仁慈，他们早就被拉出去砍了。”

我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平安压低了声音，脸色却没变，仍是一脸愤恨：“那五个人大逆不道，居然在神上的饭菜里下春药，企图蒙获圣宠

，结果被神上发现。盛怒之下发配到偏远贫瘠的地方去了。”

我听闻，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神上平日里都没有招妃嫔侍寝么？怎么会让他们有机可趁？”

“神上平时日理万机，任重道远。向来不注重床第之事。虽然宫里也有不少各地送上的妃嫔侍君，但是神上极少招

他们前来。这才导致那些人起了非分之想。”

“那还有三个呢？”我继续问。

“那三个，别提，太不争气了。”平安一脸不屑。

“三个人都是从其他宫里调过来的。第一个，一见到神上就晕过去了。最后无法，只得又送回原来的宫中；第二个

，见了神上就结结巴巴，不会说话，动不动就闹个大红脸，做什么事情都走神。最后也遣回去了；这第三个嘛…”

“听说他是流血过多才被换掉的。”我插了句嘴。

“嗯。”然后指指我的床。“他是最后一个被送走的。喏，他以前就睡你现在的位置。”

“他呀，三人之中最为荒诞！每次一见到神上就开始流鼻血。最后流呀流呀，导致失血过多，被送到太医院去了。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神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祸水！

“最后神主恼了，决定亲自挑选侍从。而且只多增一人。咦？你不会就是被神主选中的那个吧？！”

我沉默，总不能说我是因为乱说话，反而勾起了神主的兴趣，进而被选中的吧！

“不过你长得倒真是挺漂亮的。神主一向喜欢好看的东西。挑中你，也不足为奇。”平安干脆自问自答。

我不解释，由他这么去想。总比真实原因好。

平安脸色一转，变得凝重：“不过在这宫里，你要记住一点，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可以得罪凤大人！”

“凤大人？是谁？”

平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你连凤神都不知道？”点点头。我一刚穿来的，能知道才怪。平安解释道：“凤

大人名叫花朝。我们也称她为花大人。天下统一之前，随着神上南争北伐，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凤大人身具异能

，且最擅长一招——百鸟引。听闻她一吹短笛，就会引来百鸟，其中有一种叫秃鹫，说是凶猛异常，可以制敌，遂

被神上封为凤神。她长居宫中，天天来息元殿报到。众神中她与神上关系最好，且一直觊觎神后的位置。谁要是得

罪了她，保准没有好果子吃。”

我不解：“那她应该算是开国功臣吧？！不应该有自己的府院么，怎么会长居宫中？”

平安耸了耸肩，“据说凤大人不是普通人，当初是叛变了才追随神上的。所以她身边没有什么亲人。最后便得了神

上的特许，可以居住在宫内。”

“那她跟神上关系那么好，又喜欢神上。神上怎么不娶她？”我好奇道。

“我看神上对她就像对自己妹妹一样，哪有人会娶自己妹妹的。而且全宫里的人都知道，神上一直把神后的位置留

给……”

说到这，平安摆了摆手：“哎呀呀，我怎么开始八卦起来了。不说了不说了。天色晚了，你早点歇息罢，明天还要

起早伺候神主。”话毕就出去打水，准备洗漱。

我也跟着他一同去打水。边走边想：这宫里头秘密肯定很多，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天还未亮，我们便起了身。一切弄好之后，便随平安去了息元殿。说是贴身侍从，其实也没什么事，无非是在息元

殿内站成两排，等候神上起床。若有吩咐，便听从；没吩咐，就一直站着。

更衣，备膳都有专门的侍从服侍。我们只是僵立在一旁罢了。

一切完毕，神上就准备去上早朝。

昨日只是远远地瞧了几眼，就已惊为天人。今日细看，只见他身着一件金地缂丝孔雀羽龙袍，用黑色丝线绣纹龙九

条，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左右襟开，长袍下部垂落到鞋履上，身上零零散散挂了一些装饰品，随着走动发出叮

当的乐音。

一张白皙的瘦脸轮廓分明，隐隐携着笑意。黑色眼眸一转，顿时流光四溢。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帝王之风。真是诡

异的组合。凑一块却是说不尽的协调。也许是因为本身过于完美，让人无从挑取瑕疵。

每次一看到他，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期盼着什么又害怕着什么。

见他行出宫门，纷纷跪倒，恭送神上入朝。

待神上走后，我和众侍一起打扫息元殿。

偌大的宫殿，只摆放了张奇大无比的床，和一些色彩斑斓的装饰瓶罐。右边的窗边有一张雕花精致软塌，再退后十

步就是那日遮掩视线的冰蓝色纱帘。

东西不多应该是很好打扫，但等一切整理完毕，一上午也就这么过去了。

我和平安与众人相告了一声，便回房用午饭。

神上有午睡的习惯，所以我们无须前去服侍。睡起便去了博雅苑批改奏折，按我们的话说，就是御书房。偶尔会招

些官员进来商讨国事。

博雅苑，我们也得随之伺候着。

夏末初秋，天气却仍是有些燥热。神上身后有两小侍不停地打着扇子。我站在一旁，时不时瞟上一眼那张白皙的侧

脸。

须臾，一个橘黄色，亮灿灿的身影闪进房来，我顿时觉得室内温度陡然增高。

仔细一瞧，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哇~美女啊！！！

倾国佳丽，倾城独姿。

她进来后，旁若无人。只对前方上座之人粲然一笑，喊了声：“沂憬哥哥。”

座上人闻得，回之一笑，放下手中的笔：“花朝，你又来闹我了？”

美女忙上前，扯住神上的衣摆左右摇晃，半娇嗔地说：“什么嘛，花朝是怕沂憬哥哥闷，特地来陪陪你的。”

“沂憬哥哥，我看惜花园里开了好多花，有雁来红啊，美人蕉啊，好多好多我都叫不名儿，你陪我去看看吧？好漂

亮的！”

神上亲昵地摸摸她的头：“花朝乖，沂憬哥哥还有好多事要忙，你叫其它人陪你去好不好？”

花朝扁起小嘴：“不嘛，我不要旁人，就要沂憬哥哥陪我。”

神上被她闹得不行，只得起身，随她去了惜花园。

我们自是跟从在后。

到了惜花园。

只听到花朝一人四处指指点点，又笑又闹好不快活。神上一脸温柔笑意，眼神却并不专著。

看来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沂憬哥哥，一个月后的国诞，我也一同参加好不好，我还可以表演百鸟引来助兴呢！”花朝回到神上身边，双眼

晶亮地望着他。

我的心“咯噔”一声，国诞…岚汐…！！！

神上却似乎有些不以为意，撷了朵树上的粉色小花戴在花朝头上：“你一招百鸟引，举世闻名，精妙绝伦。怎能随

便当做大众娱乐。”

花朝轻撅嘴唇，瞪大眼睛望着神上：“那有什么关系，开心就好了嘛。”

神上微微一笑：“花朝乖，国诞宴上都是男宾，你一个女子，还是不去为好。”

花朝顿时赌气红了脸，一跺脚：“讨厌，沂憬哥哥你一点都不疼花朝，那么好玩的地方都不让花朝去！”

神上又开始哄逗她，直至花朝开颜。

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百花丛中，一对靓丽男女嬉戏调笑，郎情妾意。好一副浑然天成的景色。

却不知为何，看到这里，我内心泛起了阵阵怒意。

逛了半个时辰左右，神上终于以政务繁忙脱了身，花朝显然还未尽兴，但也只能汕汕地放他走。

临走时，神上吩咐了两个侍从送花朝回锦绣宫。我明显注意到那两个侍从抖了一下。一脸恐慌，像是要去赴死。

心中纳闷：难道花朝真的那么恐怖？我怎么觉得顶多有点小女孩的娇气罢了。

平安撞了撞我的胳膊，这才发现神上已经回博雅苑了，急忙跟从了去。

回到博雅苑，一位唇红齿白的年轻官员显然已在苑内等候多时。

见了神主连忙上前跪拜。

神上待到坐定，才唤他起身。

我进了房，悄悄问身边的平安：“这个官员是什么人，能够进宫与神上商量国家大事，官职很大吧？！”

平安附耳答到：“他名叫谦归，封为善财天人。位列户部尚书，专门掌管全天下的土地，户籍，货币，各种赋税等

等，反正只要跟财有关的都归他管。”

我“哦”了一声，大悟：“难怪叫钱柜。”

平安斜了我一眼，继续说：“你可不要小看他，若不是他，神域哪能这么繁华？他的文采，手段皆属一流，就是…

就是……”说到这平安有些为难。

“启奏神上，富民岚汐已经将一部分款项拨入国库，准备应对于修筑南北运河。”说完，就呈上了一本奏折。

我垂眼，国诞距之不远，岚汐果然已经出手了。

继续追问到：“就是什么？”

听见哗啦哗啦翻动奏折的声音，然后神上“嗯”了一声。

平安的声音压得比刚才更低，我几乎都快听不见了：“就是人品不大好。据说是个断袖。”

“很好，谦归你立刻开始准备修筑运河相关事宜。”神上道。

我有些纳闷：“你们这嫌弃断袖？国律不是准许男男成婚的么？”

“什么我们这你们这的。”平安不解，“是允许，可总还是觉得怪怪的。虽然存在律法，但大多数人家还是会娶女

子为妻，可以繁衍后代嘛。何况有谁家的男子是甘愿被别人娶的？”平安回道。

“有了他的资助，运河之事必定事半功倍。我要十年之内修筑完工。拓宽南北的往来贸易。使我神域更加繁荣富强

。”提到此处神上就变得自信满满，眼睛里充满了异彩。

看得我恍了神，忘了与平安的对话。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忙有小侍上前为神上点起烛台。一盏两盏，直致所有的烛光将书房照的通彻明亮。

奏折早已经批改完毕。神上正在读一本《国鉴》。

荧荧的火光半印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愈发显出五官的立体感。

但这一刻，我真正的开始佩服这个帝王。

一个见了容颜很容易让别人忘记他之作为的帝王。

征战四方，一统天下。

这是多少帝王能够拥有的雄心壮志？又有多少帝王能够最终完成这个梦想。

他，都做到了！

比起他的容貌，我更欣赏他的为人。

处理政务时的雷厉风行，对待下人时的包容谦和。甚至当年征战时的意气风发。

真可谓是——千古一帝！

奇怪，我怎么知道他当年征战时意气风发。

正沉思在幻想之中，一个小侍轻缓地步至神上身旁，垂首询问：

“神上，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去歇着了？”

神主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问到：“现在什么时辰？”

小侍回答：“已经戌时过半了。”

神主听闻，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把散落的头发绾在脑后，用手捂住打哈欠的嘴。

看到这里我不禁展颜一笑，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一个帝王。

不过很自然，让人觉得很孩子气。

“回息元殿罢。”说完便站起，一旁的侍从急忙拉开凳子，跟随神上的脚步出了去。

最后剩下我和平安，留下熄灭房内所有的烛火。

等我们回到息元殿，神上已经宽衣沐足准备歇下了。

突然“铛”一声清响，一个原本挂在神上身上的圆形饰品掉在大理石地板上，骨碌碌滚过来，刚好被我刚跨进宫门

的脚挡住。

我弯身拾起，拎起丝线的一头仔细瞧着。

一颗洁白光亮的宝石。应该叫做白色猫眼石。质量不高，颗粒也不大。但是手感莹润，应该被抚过很多次。我捏在

手里微微颤抖，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颤抖。

“奴才该死，失手弄掉了神上的心爱之物，请神上责罚。”帮神上宽衣的侍从立刻跪下了。

我连忙上前跪在神上脚边：“奴才替您将饰物捡回来了。”说完便双手奉上猫眼石。

“嗯。”神上接过猫眼石，手指却不经意在我的掌心轻轻划过。我顿时颤栗了一下。

心中暗自懊恼：我最近这是怎么了。

“恕你无罪，起来吧。”神上细细摩挲着刚接过的猫眼石，只瞥了我们一眼。“你们都下去罢。”

低头一躬，面朝神上背退出殿，直到殿口才转身。

却听到神上突然开口：“慢着。”所有人停下脚步，再转回来。

神上把猫眼石放到一边，指着我们这边：“你，留下。”

我左顾右盼，这是叫谁呢？！

“最中间那个，留下。其它人退下去罢。”神上再次指明。

数了数周围的人，呃~我好象是最中间那个。

周遭人迅速走空了。我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里。低头不敢看他，忘记了该惊还是该喜，只觉得眼眶湿湿的。难道我怕

到要哭？咽了两下唾液，努力保持正常。

“过来。”神上冲我招手。

我上前挪了两步。

“再上前点，到我面前来。”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徐徐走上前去，再次跪在神上脚边。

“把头抬起来。”神上的声音好严肃。

抬头，正视神上的眼睛。

却见他的表情先是惊讶，激动，又变得感慨，最后神色复杂。

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下眼，他的表情又变得云淡风轻。

难道我刚才在做梦？！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脑袋。却被伸过来的手握住了下巴。

细长的手指慢慢划过我的眉眼，脸颊。最后用手掌抚摩着我的脸庞。

我感觉空气都凝结了。

“你很漂亮。”总算开口说话了。“无论眼睛，鼻子还是嘴巴长得都很精致。”

被这么一个绝色美人更何况还是帝王夸赞，不自觉有点飘飘然，“多谢神上的赞赏。”